一陣穿堂風涼颼颼地掠過,原本有著一絲暖意的初春似乎又回到了隆冬時節,讓人從骨子里透出寒意來。
「這次征集閨秀入宮所謂的特訓,很可能是為了平息北疆戰事,皇室想要挑一位和親的公主送嫁北上」柳芙臉上的表情極苦,那濃濃的哀怨之氣怎麼也藏不住了,隨著這句話流露而出。
猶如一聲悶雷在腦中炸響,沈慧娘緊咬著唇瓣,伸手拉住女兒︰「芙兒,你怎麼知道?你告訴娘,你這消息可真實?」
「雖不確定,但十有八九,這才是胡皇後的真實目的。」柳芙看不過沈氏為自己操碎了心的樣子,又緊接著解釋︰「正月十五那一夜,女兒越過胡家女兒奪得燈魁。那個胡清漪就帶著她的女兒連夜覲見了胡皇後。雖然不知她說了些什麼,但娘,您最好有個心里準備,很可能,她向胡皇後透露了我們母女的存在,想依托胡皇後的勢力,陷女兒于不義」
「怎麼辦,芙兒,咱們要不然連夜離開京城,回到蜀中去,躲開這里的一切」沈氏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深閨婦人,她在文府這些年也對朝中之事有些了解,深知北疆展示並不像表面那樣簡單,朝廷一直在粉飾邊界太平,但這樣並非長久之計,加之那次在臘八施粥時的遭遇,她心里已經有了底。
北蠻是什麼樣的認,沈氏也有所耳聞。他們茹毛飲血,居無定所,在苦寒之地掙扎著生存如此艱難的環境,中原的女子怎麼可能適應?怎麼可能毫發無損地活下去?
沈氏的惶惶模樣讓柳芙有著說不出的心痛,可有些話,她現在卻不得不說明白,免得到時候留下母親一人擔心流淚,無法釋懷。
一邊走,柳芙一邊刻意放緩了腳步,放松了語氣︰「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聖旨已下,咱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開官府的追捕。所以,這宮是必須得進,逃不得。」
「可是,你說胡氏連夜密會皇後,很可能是想要借挑選和親公主的機會拔出心頭那根刺。若是咱們坐以待斃,入宮參加那特訓,為娘為娘怎麼能舍得」說著,沈氏的雙眼已經濡滿了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濕了一片衣襟。
「娘,其實做和親的公主也沒有您想象當中的那麼不好。」柳芙勉強地擠出來一抹笑容,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安慰道︰「北地不過寒冷些,和親過去的公主又不是去做苦力,生活上自然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兩國交戰不殺來使。作為和親的公主,至少在戰爭中能保住性命。再者,若是北蠻戰勝,和親的公主自然性命無憂。若是戰敗,北蠻更不敢拿和親的公主來泄憤,畢竟,作為戰敗國,哪里還敢觸怒天顏呢。」
「芙兒,你別勸娘了。」沈氏看到女兒竟為了勸解自己,竟將那般凶險的境地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使勁兒搖了搖頭,淚水不停的滑落而下︰「娘決不能看著你往火坑里跳」
「若是女兒承諾您,不出三年,就能從北疆想辦法回到中原,回到您的身邊,您可會放心一些?」柳芙沒有他法,只能出了這一招。
「什麼?」沈氏暫時收起了眼淚,張口便問︰「芙兒,你是什麼意思?娘可不是無知婦人,這和親的公主怎麼可能再回國呢?你別誆騙我了,我」
柳芙抬起衣袖輕輕為沈氏拭淚,一字一句地道︰「女兒早就和裕親王達成了協議,這下你總算可以信我了吧。」
「不,娘只听你一人的片面之詞,不敢去相信。」沈氏卻態度十分堅決︰「除非,你讓裕王殿下親口告訴我,他會護你周全,三年之內接你回到大周皇朝,否則,芙兒你北上和親之日,便是娘自我了解之時」
「娘,您這又是何必呢?您這樣,女兒就算離開,也會走的不放心的。」柳芙被沈氏的話所觸動,想到重生前自我了解的那一幕,一種恐懼襲上了心頭,一把將沈氏給保住︰「我這就去找裕王殿下,請他過來一趟,給你一個保證」
換上一身水藍色的輕綢衫子,外罩桃花紅的對襟小襖,柳芙就此匆匆出門而去,以事先商量好的暗號,給姬無殤送去了信函,邀他在錦鴻記見面。
令柳芙沒有想到的是,姬無殤竟早就到了,正端坐在二樓的房間里,臉上表情很是有些晦暗不明。
「裕王,民女時間不多,只想和您做一樁買賣。」
柳芙直入主題,甚至連肩頭的披風也沒來得及卸下就走到了姬無殤的面前,垂首行了禮。
揮揮手,示意一旁的陳妙生和常勝都退下,姬無殤起身來,突然間竟伸出了手,親自為柳芙將領口的系帶給解開︰「你已收到聖旨,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這次入宮並非本王安排。」
「裕王您放心,民女不但知道這是皇後的主意,還知道所謂的特訓,所謂的親自為太子選妃,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柳芙知道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打馬虎眼和耍太極的時候了,直言道︰「民女還知道,這次挑選十二位閨秀入宮,接受的特訓,乃是為了將來戰事不穩時,為和親做準備的」
「你怎麼知道?」姬無殤表情中有一絲驚愕,他怎麼也想不到柳芙竟如此清清明明,將這一紙聖旨之後的諸多籌謀安排一眼就識破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柳芙不可能告訴姬無殤她為何會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秘密,上前一步,連肩頭滑落的披風被自己踩在腳下也渾然未覺︰「民女要和裕王殿下做一個交易。交易的內容很簡單,我答應你的請求,盡量爭取越過胡家安排的小姐,成為和親的人選。我會在北疆通過信鴿想辦法傳回情報給您,您憑借我這個安插在北疆里最深入的內應,一定能在三年之內揮師北上,踏平草原。以此為代價,民女只有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