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關注執著的側臉,她已經漸漸平靜了。
他一個人開車出來,居然沒帶上兩個跟屁蟲,可想而知剛才的他有多驚慌失措。
「為什麼你一直不肯把這些事說出來?」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說的,」他認真地看著她,「只要現在的我找回你了,那之前所受的一切痛苦又算得了什麼?而我不想給你任何壓力。」
「捫心自問我做不到你的地步,」她苦笑,「我也設想過我們立場對調的場景,我可能真的無法像你對我這樣對我,我會傷心會痛苦,但可能骨子里我還是太理性了……」
她的震驚也來自于這種不公平,他在她的生命中佔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如果當時出事的是他,她會用一生的時間來懷念,卻不會一蹶不振,而這項認知讓她感到惶恐,她並不想告訴他這種不公平,但是習慣在他面前坦承所有情緒的她,無法對他有任何欺瞞。
「你不用因為你的理性而對我感到虧欠。」他打斷她的話,「我也不想你變成我當時的模樣,你也永遠不可能變成那樣,因為我沒你那麼自私,不會讓你陷于那樣的痛苦中。」
「你這是在怪我自私嗎?」。她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他很高興她又「活」了過來,伸手握住她的拳頭,「已經過去的事,何必讓它影響我們的現在。」
「你不生氣?」
「生氣什麼?」他莫名其妙。
「因為不公平而生氣啊,你付出了那麼多,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
「我從不奢望在你身上得到公平。」他坦言相告。
「我怎麼覺得你怨氣很重哇。」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重,我一路辛苦地陪著我們的女王陛下,可惜她只顧著向前沖,吝于朝身邊看上一眼,你說我怨氣重不重?」
難怪他剛認出她的時候,陰沉多過于驚喜,那麼多年的陪伴和等待最終成了泡影,就算是重逢的驚喜都難以沖淡他的郁悶。
「我總以為友情能比愛情長久一些,我真的很怕失去你,還記得朝顏和蘇克嗎?他們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後來變成了情人反而覺得彼此個性不合,太多的爭吵讓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我不想我們變成那樣,朋友之間的寬容度比情人要大得多。」
朝顏和蘇克是他們大學時候的同學,他們的經歷,他們自然看在眼里,他卻不知道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陰影。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還秉持這種愚蠢的想法。」那麼多年的蹉跎,就因為兩個不相干的人,叫人怎能不郁悶。
「現在當然不會啊,不然我可就白活這一遭了。」她連忙討好地拉住他的手。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笑得很欣慰。
「可是我也是會愧疚會心疼的啊。」她的聲音還是有點悶,想起他曾經那樣因為她而消沉,她就覺得自己的壓力很大。
「愧疚就不必了,心疼我倒是很歡迎。」他的聲音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讓我看看你的頭發。」她趴在他的肩頭,他卻一臉不合作。
「別看了。」他企圖抓過她的雙手。
「真的全白了嗎?」。她的手撫過他的發,發根的顏色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我保證以後不再問起這件事了,你認真地回答我一次,你當時究竟有多疼?」她認真地看著他的眼楮。
「我哪里會覺得疼?」他的淡笑中有著茫然,指著自己的心髒,「我只覺得這里空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不想去回想那時候的痛苦,那段時間里他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渾渾噩噩,他一直讓自己去忽視心底那個名字,縱然後來住在這個她長眠的城市,他也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去想她,雖然午夜夢回的時候還常常會夢到過去相處的零星片段,但那只是允許在夢里的小小放縱,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他心里的禁地。
她默然無語,想起在南州第一次偶遇他時,他還是一臉平靜,溫文明朗的笑容,不悲不喜,不驚不怒,看上去和以前一樣,還是一樣的笑,一樣的溫柔,只是眼底里少了那麼一絲活氣,一種難明的刻骨滄桑深深地映在眼底。
那樣干淨清爽的男子曾經因為她化作了濃重和沉郁,內心最深最柔軟的地方突然如針扎一般刺痛。
「你永遠不要去想什麼我愛你比你愛我更多一些的傻問題,那真的沒有意義,我不想和你談及任何有關那段過去的話題也是因為不想你有任何負擔和包袱,如果愧疚變成了你愛我的壓力,我只會更痛苦。」他一眼就望穿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這個樣子,簡老爺子還不知道怎麼埋怨我呢?」她把眼底的淚意逼了回去,半開玩笑地說。
「他的確對我很失望,他曾經說過你比我要堅強勇敢得多,如果當初立場對調,你絕不可能那麼消沉。」他微笑,「如果不是那次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原來這麼膽小懦弱,連我自己都對自己不屑了。」
一個企業的主事者卻被感情左右,做不到拿不起放得下,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失望了,也一度懷疑過自己的能力,直到她重新回來了,他才有種踏實的感覺,才重又回復到過去那個冷靜的自己。
以前覺得書上那些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故事很虛偽很可笑,可當自己親身經歷後才發現,有些人是絕對不能失去的,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自己的靈魂,活在世上的也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
「在我的世界里,沒有人會像你一樣對我,這種感覺很復雜,其實我心底是高興的,就算當時我真的死了,但是會永遠活在一個人的心里,這種被惦記的感覺讓我覺得也不算枉活這一生了。你說怎麼辦?我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像你這樣愛我,這樣縱容我……」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我重生之後,雖然也常常想你,卻從沒有像你那樣悲痛的情緒,更沒有什麼一夜白頭,傷心吐血之類的……」
「喂,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嘲笑我啊?」他不滿地敲敲她的頭。
「我是說真的啦,其實自從爸爸死了以後,我就有了一輩子孤獨的決心,我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親人,朋友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想你可能會為我傷心一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想起安憶這個人了,人走茶涼,誰也沒有辦法永駐誰的心中,所以我就算是重生了也照樣是努力地活著,你說我是不是生性涼薄?」
「難道我會因為你活得比我好而不開心?我心胸有這麼狹窄嗎?」。他佯怒地看著她,「按我爺爺的話說,你這是勇毅果敢。」
「這算是什麼評價?」她一臉黑線,女孩子被人評價成這樣,應該很難高興得起來吧。
「每個人性格不同,我愛的是你,不管你生性涼薄也好,勇毅果敢也好,我都不希望你因為壓力改變,因為這樣的你才是你,我不要你因為愧疚而勉強自己,所以這一切我們就讓它過去,永遠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你對我會不會太好了一點?」她苦笑,她何德何能,有這樣一個男子包容著她所有的缺點,只為了換取她的歡顏。
「知道我對你好,你還愁眉苦臉的干嘛?諷刺我嗎?」。他伸手揉亂她的發。
「哎,我覺得老天安排我再活一遭就是為了你,」她突發奇想,「我本來一個人在世上無牽無掛,活得也率性得很,對死亡這種事情也早已看開,偏偏就你放不下我,說不定就是因為你的執念我才又活了下來。」
「你還真能想,」他好笑地看著她,對于感情她一直都是如單細胞生物那麼單純,她不想其他女人一樣將什麼事都藏在心底,對感情她是有些遲鈍,她想不明白則已,一旦她想明白了,那就是勇往直前,不會輕易被人左右,「這麼算來我是你的恩人了。」
「哎,是啊,恩人,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了」她的情緒恢復得很快,既然簡洵都不介意了,她更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以身相許?」他輕輕推開她,「就憑你現在這具發育不良的身體?」
「什麼發育不良?我這可是洋溢著青春少女氣息的身體」她自豪地將胸部往他面前一挺。
他笑得俯倒在方向盤上,「你怎麼又活了一遍還是這麼沒長進?我真為我下半輩子的‘性福’擔憂啊,唔,好像不僅是沒長進,似乎還有退步的趨勢啊。」
「你這麼喜歡波*,不如去買個**,啊,你們世達集團好像有個專門生產情趣用品的公司嘛,你應該都用過了哦?難怪對我這麼挑剔。」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這個人永遠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已經很努力地彌補前世的缺憾了,奈何有些事就是不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