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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癱在椅子上,毫無形象地攤開手腳,汪懷亮還在門外大聲嚷嚷,她被堵在房里出不去了。這什麼人啊,馮媽媽都在不客氣地趕他走了,居然還死皮賴臉地蹲在門口
听到汪懷亮左一句田妹妹,右一句田妹妹,嘮叨個沒完,田蜜火冒三丈。她決定了,如果姓汪的一刻鐘內還不消失的話,她就讓人把阿呆找來,好好收拾那只豬,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會那樣紅
不知是田蜜的詛咒起了作用,還是汪懷亮終于放棄,田蜜忽然覺得周圍安靜下來了。她悄悄走到門口側耳傾听,房門卻突然從外向里打開,把她嚇了一跳,捂著胸口拼命往後仰。
「小姐小心」
進來的是葉兒,在田蜜摔倒之前,伸出手臂撈住了她。
「你這丫頭,進來也不說一聲,想嚇死我麼」田蜜驚魂未定,小臉發白,直喘粗氣。
「對不起啊小姐,奴婢沒听見動靜,以為您睡著了,所以才斗膽不經稟報就進來了。」葉兒羞愧地低下頭,一雙縴長的手指用力揉搓衣角,忘記了自己進來的初衷。
「行了行了,以後注意點。」田蜜抓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發現茶水已經冰涼,嫌棄地推到一邊,問道︰「姓汪的走了?」
「啊,他走了。」葉兒想起任務來了,她一邊給主子捏肩捶背,一邊回話,「夫人派人來把他叫走了。夫人還說,讓小姐也去參加晚上的宴席。本來這會兒就該動身去金桂苑了,然後馮媽媽說小姐這身太樸素了,她要回去給小姐另外拿一套衣裳來,讓您換了再去。」
「中午都沒我什麼事,干嘛晚上又叫我去呀。」田蜜郁悶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換行不行,這身織錦小襖我很喜歡的。」
葉兒張了張嘴,田蜜不耐煩地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料子是不錯,款式卻連府里的丫鬟裝都比不上,是吧?。」
葉兒狂點頭。確實,侯府當季丫鬟裝是粉紅色的綢子布,還配了絲帶扎腰和粉色頭花,若是成群結隊走在一起,便如桃源仙境、香雪海間,美不勝收。葉兒自從拿到這身衣裳,天天穿著舍不得月兌的說。
「宴無好宴哪。」田蜜以掌托腮,眉心擠出了川字。阿呆,到你履行保鏢職責的時候了。
「葉兒,你馬上到外院去找阿呆,告訴他我需要他幫忙,到時候就這樣這樣……」
葉兒愕然,「小姐這樣不行吧」
田蜜眼楮一瞪,「我說行就行快去,辦完事你直接到金桂苑找我,今天晚上,你們三個都要近身伺候,寸步不能離」
被田蜜的嚴肅所感染,葉兒精神也緊張起來,領了差事,便匆匆趕去外院找人。
末幾,馮媽媽和花兒回來,帶來一套天青色纏枝紅梅紋衣裙,不會太出挑,也不會太樸素,田蜜勉強接受,就在偏房里換了。
馮媽媽又幫田蜜重新梳了頭,插了玉蘭花簪,戴了銀月頭花,待要上粉上胭脂,田蜜死活不肯,馮媽媽只得作罷。但她仍不甘心地說應該打扮出眾一點,萬一被某位高門貴婦看中,那就親事有望了。
馮媽媽對婚事的熱衷,每每都讓田蜜很無語,咱才十二歲好不帝都的貴女普遍都是十八歲出嫁,咱還有六年時間,不急
到了金桂苑擺宴的花廳,田蜜發現幾張熟悉的面孔,有點理解汪氏為什麼一定要她出席晚宴了,因為她看到了朱夫人和朱瑛娘。男女席之間只隔了一層薄紗,她也發現了朱建宇的身影,朱家四口,竟到了三人。
田蜜的到來成了焦點,朱夫人和朱瑛娘親熱地招呼她過去,還有人指指點點地小聲說著些什麼,隱約提到了隻果和快餐店。
田蜜淡定地給侯府的兩位女主人請了安,正欲到朱夫人那邊去見禮,汪氏喊住了她,指著與老夫人並排而坐的貴婦人道︰「蜜娘,過來拜見恭親王妃,還有玲瓏郡主。」
田蜜不知汪氏是何意,依言給恭親王妃和玲瓏郡主見禮,發現王妃面容慈祥、美艷動人,而玲瓏郡主臉如滿月、明眸皓齒,和王妃十分相似的一雙鳳眼清澈靈動。
恭親王妃沒說什麼,玲瓏郡主卻拉著田蜜的手,親熱地說道︰「早就听瑛娘說起你,一直未能見面,呆會兒咱們好好聊一聊。」
田蜜含笑應允,「郡主但有差遣,田蜜無敢不從。」
玲瓏郡主滿意歸座,田蜜走到次桌拜見朱夫人。兩月不見,這位夫人清減了許多,臉上笑容也多,想來朱有才丁憂即將結束,好事近了。而且這回可能要另派要職,不然以汪氏嫌貧愛富的習慣,是絕不肯放低姿態,邀請區區五品知州夫人赴會的。
田蜜在朱瑛娘身邊坐下,咬著她的耳朵小聲問道︰「朱伯伯要升官了?」
朱瑛娘沖田蜜眨眨眼楮,意味深長地笑了,「你也看出來了吧,稍微有點風聲,西昌侯夫人就給我家下了請帖,以前,可沒人會在春宴上想得起帝都還有個朱家。」
田蜜心領神會,反捏了捏朱瑛娘的手指,「朱伯伯真是太厲害了,三年前一口氣升了九級,如今難道又要故伎重演?」
「沒那麼嚴重,四品右僉督御史而已。」朱瑛娘語氣極平淡,十四歲的花季少女卻顯得特別老成持重。
田蜜表示很無語,堂堂四品大員,在朱瑛娘嘴里只得個「而已」。朱家人長期被打壓,神經都特別粗大,潑天富貴從天而降,他們也當肉沫包子般稀松平常。
粉女敕的丫鬟們正在上菜,個個身子輕盈,體態婀娜,如穿花蝴蝶般在席間飛來飛去,客人們都尋了知交好友聊天八卦,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聲。
朱瑛娘給田蜜介紹了同桌的幾位小姐,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田蜜點頭致意,勉強記個名字,便快速查看四周,卻在主桌撞見玲瓏郡主滿含笑意的視線。
她用手肘捅捅朱瑛娘,「哎,我說姐姐,玲瓏郡主老是看著這邊笑,她是不是跟你很熟哇。」
朱瑛娘吞了吞口水,把視線從面前那盤酥皮魚移開,回玲瓏郡主一個笑臉,語氣輕快起來,「我爺爺曾經是老恭親王的伴讀,當年我家落難,恭親王是唯一幫忙說了話的人。回帝都三年,我見玲瓏郡主的次數僅僅比你少一眯眯。」
「好人哪。」田蜜大方地給恭親王發了一張好人卡,朱瑛娘與玲瓏郡主之間的友誼,定是朱夫人帶她到王府去做客時建立的。朱府與恭親王府關系密切,汪氏要請恭親王妃母女,自然也就捎帶上了朱家來討王妃的喜歡。
說來說去,田蜜發現自己能夠坐在朱瑛娘身邊,還得感謝恭親王一家才是,否則,以她的身份,只能和麗娘、白芸娘、姜月牙等人一樣,坐到最後面的偏僻角落去。
和中午相同,晚宴也是十五道菜,不過留下來吃席的都是貴客中的貴客,這十五道菜比之中午更加精致可口,花樣擺設賞心悅目,令人胃口大開。田蜜每樣都嘗了幾口,又撐到了。
反觀朱瑛娘,她一直保持旺盛的戰斗力,嘴唇微動,一口又一口食物無聲地消失在她唇齒之間。在朱家人面前,田蜜是自愧不如。
為了保持清醒的頭腦,以應對有可能發生的意外,田蜜滴酒不沾,朱瑛娘不知什麼原因,也沒動酒杯,主家遙敬全場,她們都只是端著酒杯做做樣子。而同桌的李惠娘和姚芳蕊淺酌幾杯,臉燒得通紅,醉眼惺忪的,煞是可愛。
田蜜心中有事,注意力都放在主桌上,她發現汪氏頻頻向恭親王妃敬酒,而王妃不勝酒力,那酒基本上都落入了玲瓏郡主肚子里。到了後來,連茜娘也跑過去給玲瓏郡主敬酒,一幅要把她灌醉的勢頭。
「呵呵,玲瓏郡主真是豪爽,千杯不醉呀。」田蜜示意朱瑛娘看過去,後者冷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那麼容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身難保的田蜜一心等著散席,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料汪氏突然宣布,晚宴後還有山新社的新戲上演,今晚務必讓大家玩到盡興才回家。
山新社,是帝都最炙手可熱的戲班子,花旦貌美,武生俊秀,演員唱念做打絕佳,很受名門世家的吹捧。朱瑛娘表情復雜地告訴田蜜,玲瓏郡主最喜歡听山新社的戲,有幾次還鬧出了要拜唱戲師傅的鬧劇。
田蜜趴在朱瑛娘耳邊說了三個字,朱瑛娘銀牙緊咬,跑到玲瓏郡主那里說了幾句悄悄話,最後失望而歸。
朱瑛娘勸退不成,無功而返,這早在田蜜預料之中。追星族,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生物,為了偶像,他們甘願上刀山下火海,為此拋家棄子的也大有人在。不過,玲瓏郡主今晚能不能順利看完她最愛的折子戲,田蜜拭目以待。
西昌侯出征在外,今天的客人除了貴婦誥命就是年輕的公子小姐,就沒有蹲書房聊天下類型的,所以汪氏登高一呼,全場人就一起移步到戲台前,仍是一幅薄紗分了男女左右,各自安坐,好戲這就開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