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江雨霏回到閣中,杜若桔梗等便細細兒將昨夜發生的事一一講述。
雨霏微蹙秀眉,心中暗自付度,半晌方問道︰「這麼說眾人看到的竟然是七姑娘和譚家少爺。」
杜若等默然點頭稱是。
碧紗見屋內眾人皆凝重肅然,心有不解,因笑道︰「說起來真是老天有眼,那肖姨女乃女乃捉奸卻捉到自個兒女兒身上去了。誰教她使壞心害人。真是現世現報。該!」
桔梗上前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啐道︰「小蹄子,這里哪有你多嘴的份。有這閑工夫,不如去小廚房催催早膳好了沒有。這都什麼時辰了?」
碧紗吃痛眼淚汪汪的撅著嘴兒。
江嬤嬤見狀惱道︰「好了,殿下心里真亂著呢。你們就不能都安靜一些。大嚷大叫的像什麼樣子。」
翠微遂悄悄兒拉了碧紗下去。
杜若正色道︰「這事兒的確蹊蹺。奴婢原本是按著殿下的吩咐,暗地里派隱兒傳話給了木槿,教她按照那張箋子上的時辰地點在那里等候。奴婢偷偷躲在樹後,確實看見木槿進了亭,這才回來的。都是奴婢的錯兒,真應當守在那兒才是。」
雨霏柔聲勸道︰「很與你不相干。若是仍舊留在那里,恐怕這回遭殃的就是你了。那豈不是更令我不得心安了。只是這隱兒不是說過木槿平日里雖然呆呆笨笨,卻是個心高志大的丫頭。且撞見過好幾次她趕著去巴結府里的爺們都被臊了回來。按理說這麼一個好機會,她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杜若回道︰「奴婢清早兒悄悄地找過隱兒,听說發生丑事後,貼身伺候七姑娘的丫頭半夏就不見了。肖姨女乃女乃使人里里外外搜了好幾回了,都沒找著。若不是怕驚動了侯爺,定是要報于官府才罷呢。可恨那木槿如今卻安然無恙,被派去守著七姑娘了。」
雨霏長嘆一聲,關切道︰「七妹妹怎麼樣了?可別想不開做出些傻事來。」
杜若也嘆道︰「遇到這種事兒,女兒家的名節算是毀了。那麼多人看著,想遮掩也遮掩不了。若想活著怕是只能嫁給姓譚的畜生了。」
雨霏謹然道︰「害人終害己,怪不了別人。自個兒的女兒,肖氏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的。不管怎麼說,咱們要先找到半夏弄清事情原委才是正經。」
正說著,旁邊的江嬤嬤突然插話道︰「老奴倒有一事不明,要請教郡主。那兩張箋兒都是以郡馬爺的名義。且字跡也一模一樣。郡主是如何分辨的出的?」
雨霏笑道︰「其實我也是猜的,這次純屬僥幸罷了。那兩張短箋雖然字跡很相似,但細看之下,還是略有差別的。郡馬雖然出身軍旅,也並非一介不學無術的武夫,卻是一名儒將。昔日郡馬爺為我畫那幅《香雪海》,曾題詩一首。行書剛健中自有一縷婀娜,遒勁中卻有一絲婉媚。而肖氏偽造的那張筆法生硬,鴻乙滿紙,細看上去似是刻意為之。孰真孰假豈不就一目了然了。」
還有一層,雨霏卻沒有說出口︰那回自個兒瞞著江嬤嬤,偷偷去听雨樓與念遠相會。在書齋的案上曾經看見過一枚芙蓉石蝠鈕印章上篆刻著「我苦在不痴不慧中」,與這張真箋中的印鑒幾乎一模一樣。這一點怕是肖氏萬萬也沒有想到的。
那江嬤嬤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訕笑道︰「我的郡主娘娘,往後您有什麼打算可別忘了知會奴婢一聲。別鬧得和這回一樣,奴婢以為您真的著了姓肖的那賤人的道兒。唬的什麼似的。三魂都去了兩魂半了。」
雨霏笑著遞了盅香茗過去,含笑道︰「我還不是心疼媽媽麼。看你終日操勞不想你為這些小事兒擔心嘛。這一回全是我的不是,思慮不周,請媽媽喝一杯壓驚茶兒算是賠罪吧。」
正在說笑,窗外有丫頭來報︰「郡馬爺來了。」
說話間,只見念遠尚未更衣,仍舊穿著昨夜的褂袍,神色低沉邁步而入。
雨霏因笑著向外吩咐道︰「郡馬爺既來了,就吩咐廚房上膳吧。」
卻不料念遠揮手冷冷道︰「不必了,子陵還不餓。不知可否讓這些人退下。子陵有些話兒要單獨和郡主談。」
雨霏不解,見他面色肅然,遂使了個眼色。眾人皆退下了。
一個媳婦悄悄笑著對屋外眾人打趣道︰「咱們郡馬爺真是個心急的,有什麼事兒晚上吹了燈,蒙上被子不好說,偏偏選在大白天的。」被江嬤嬤一個尖利的眼神掃過去,慌忙收了笑臉,低頭噤聲。
屋內頓時寂寂無聲,半日方听得念遠冷笑道︰「昨夜府內可真是熱鬧,想必是郡主您的杰作吧。」
雨霏听他言語中滿含悲憤不平,不知如何答話。況且事情還未查明,也不便多言。只低頭不語。
念遠見狀,道是雨霏就此默認了,心中氣惱,聲音也不由得大了起來︰「她可是我妹妹,就算是那人所生,到底也是血肉至親。雖然那丫頭平日里刁蠻任性了些,可也沒有得罪過郡主。你怎麼能那麼狠心毀人清白,污她名節。咱們要懲處的只是肖氏和那人,又何必牽連無辜。」
雨霏聞言,心中郁忿難平,冷笑著嘲諷道︰「郡馬爺當初不是信誓旦旦要替婆母討回公道,那回為了瑜哥兒過繼的事你我還曾起了爭執,郡馬爺那時是何等堅決,如今怎的又心軟起來了?郡馬常在軍中,行軍打仗之時可想過放敵人一條生路。內宅之中爾虞我詐要比你那戰場上的搏斗廝殺不知慘烈多少倍。一個輕忽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我勸郡馬爺要做大事就不要婦人之仁。須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的兩個妹妹總有一個要嫁入譚家,孫姨娘可是伺候過婆母的人,三妹妹又是個可憐的孩子。難道你舍得讓她嫁給那個紈褲子弟。更何況這件事本就是肖姨娘那好兒子先闖的禍。兄債妹償,很公平啊。」
念遠聞言沉思良久,面色漸漸的沉重頹唐,遂沮喪道︰「郡主說的都對。子陵以往也曾痛恨自個兒竟是那無情無義人的兒子,總也擺月兌不了他的姓氏。可事到臨頭卻仍然不能瀟灑揮劍斬斷這宗室聯系,骨肉親情。」
雨霏毅然道︰「是她不仁在先,就不要怪咱們不義了。難道郡馬爺想讓大家看到昨晚做出丑事的是本宮才歡喜嗎?七丫頭如今大不了嫁給姓譚的那小子罷了。若真不願意,在家廟里青燈古佛相伴,也不會讓她吃半點苦的。但肖氏的奸計一旦得逞,郡馬認為本宮除了一死,還有其他選擇嗎?如果郡馬還是如此自責懊惱,不如綁了本宮和身邊這些人上金殿在聖上和太後娘娘面前曉明事實,也好大義滅親,顯出你的高風亮節,,如何?」
念遠長嘆道︰「是我錯了,郡主再說下去只會讓子陵無地自容。還是就此告退罷了。」說罷提步黯然離去。只留雨霏呆坐琴窗邊,皓腕托腮,看那昏暗天色下院中片片落紅暗自斂雲凝黛……教人不由得感嘆︰「苦樂相尋晝夜間,燈光那有天明在。
最近的票票咋這麼少啊。快到周末了,親們有票票就多投些給陵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