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吾妻 第十三章 受寵招來的妒恨

作者 ︰ 陳毓華

遠沁堂中明老夫人是清醒著的,在明家人近幾年的印象中,明老夫人像這樣明明白白,每個人都認得的時候很少,要不是昏沉的長睡,要不就是藥性發作,也不太認得人,這回卻道,「你們都來啦。」

經過梳洗整理的明老夫人清清爽爽,把二房的麼女,年僅十歲的明瑾叫到跟前,模著她的小手。「阿瑾怎麼好久沒來祖母這邊,把祖母都忘了是不是?」

明瑾長得濃眉大眼,還帶著嬰兒肥,梳著兩個螺髻,螺髻上用小粒的珠母貝串成的珍珠小網網住,身穿粉櫻色月季花紋蜀錦衣,繡滿福字繡花鞋。

她有些忍耐的讓明老夫人握她的手,「娘說祖母身體不適,不讓我們來遠沁堂打攪。」

「是這樣啊,是怕我這老太婆把病氣過給你吧?」明老夫人的眼光慢吞吞的從明瑾身上移到溫氏那里。

溫氏頓時覺得婆婆那一眼包含許多意思,就像一盆冷水澆上頭頂,不自在的干笑著分辯道,「阿瑾這孩子不會話,母親您听著別往心里去,您一直以來昏昏沉沉的,孩子們不知輕重,我不讓她們來,還不是怕沖撞了您。」

明老夫人這一病,雖然心病大于疾病,可也看凊楚不少人的心,她拍拍明瑾的手。

「祖母知道。」

一本帳她心里有數得很,有些人以為她老了、病了,就不濟事,其實還早得很。

她又把二房長女,已經及笄的明鏡喚過來。

明鐿個子高挑,五官秀氣得彷佛是江南煙雨,眼神干淨柔和,給人山間習習涼風之感。

「阿鏡的嫁妝可準備妥當了?」

原來明鏡已經許了鴻臚寺卿左雅的長子左常,婚期就在明年六月。

她現在是待嫁女兒,留在父母身邊的時間不多了。

「手上就剩下要給未來公婆、姑嫂的長襪和抹額還沒做好。」明鏡的聲音和人一樣,細細柔柔的。

「祖母這回緩了過來,幸好沒耽誤到你的親事。」她要不小心歸西,這一家子可要受到不小震蕩,孫女的婚事要不就得搶在百日完婚,要不就得等三年,兒子的仕途也會大受影響,等丁憂三年,朝中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這個人?

就算不為自己,為了這家子,她這老婆子還得多活幾年才是。

「祖母會長命百歲的。」明鏡也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但真心實意的感覺要比明瑾多上很多。

這也難怪,明瑾在鹿兒還未回來之前,算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寵的,她嘴甜又會撒嬌,老人家不疼她疼誰呢?

二房唯一的嫡子蘅哥兒向來憊懶,對鹿兒這個姊姊沒什麼興趣,尋了借口沒來,所以也就沒有出現在遠沁堂,至于明崇有兩個姨媳,各有一女,沒有招喚,根本沒有機會在明老夫人面前露臉。

明老夫人終于把眼光放到一直乖巧站在明澹身邊的鹿兒身上,「我听閔嬤嬤說你歇在碧紗櫥里?」

「是,孫女未得祖母的允許,逾越了。」她眼觀鼻、鼻觀心,感覺的出來明鏡和明瑾姊妹的眼光時不時的往她身上溜過來。

明鏡的眼神不帶惡意,好奇居多,明瑾就多了幾分的鄙視和打量。

畢竟她是從鄉下出來的村姑,城里人對她有沒有多長兩條腿還是有哪里不一樣的地方肯定是好奇的。

隨著女兒後面進來的明澹連忙替女兒澄清,「方才屋子里亂,鹿兒的院子又還沒整理,兒子事急從權,把她暫時把她安置在母親的屋里。」

明老夫人見鹿兒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心里很是滿意,「既然住下了,院子什麼的也不必整理了,往後就住遠沁堂和我這老婆子作伴,」她的眼光滑到兒身上。「丫頭,你可願意?」

明老夫人的話一落地,四處傳來細細的抽氣聲。

溫氏就覺得婆母此太偏心了,她生鏡丫頭的時候就不提了,蘅哥兒是男丁當然得留在她身邊教養,到了阿瑾,婆母即便疼愛有加,也不曾說要把她放在身邊教養,現在大房的臭丫頭一回來,也不知是什麼歪瓜劣棗,就要把她往身邊放,公平嗎?

不能怪她吃味,她爹不過是政通司的右參議,一個五品小闢,但老夫人出身可不凡了。

她是閩南大族出身,不說她那已經致仕的爹,兄弟至今一個在戶部,一個在中書省,混得風生水起。

由她教養出來的女兒和老夫人教養出來的,這傳出去就不一樣,將來能物色的對象又更不同了。

她拐了拐沒事人一樣的明崇,朝他拼命使眼色。

「你這是怎麼了,眼楮扭了?」

嫁了個和自己不同心的郎君就是氣人,不只幫不了忙,還拖後腿,她當初怎麼會嫁給這樣的人?

溫氏氣得興差沒搥心肝。

「阿倩你也別覺得娘做事不公平,鹿兒的爹是個大男人,她又沒了娘,人呢在鄉下一住十幾年,將來想說個好人家怕有難度,我這祖母不幫襯幫襯她,還是你來?」婆媳多年,她還模不清這個二媳婦的小心眼嗎?

當眾被捅出來自己的小心思,溫氏臉上就有些過不去,「母親,我這不是什麼都沒說?我當人家嬸娘的不會連這點肚量都沒有,您就別讓鹿兒笑話我了。」

明老夫人也不再看她,「都下去吧,我累了。」

她不是搪塞,是真累。

等屋里人都告退走了,明澹也把女兒帶到外頭說話,明老夫人對著閔嬤嬤道,「那丫頭住在碧紗櫥的一應事務就偏勞你多費心了。」

這是要把她指到二小姐身邊侍候,閔嬤嬤又驚又喜,她把這一路跟著大老爺去接二小姐回來的經過,在老夫人面前原原本本的說了,不添油,沒加醋,真沒想到老夫人會把她給了二小姐。

她能理解老夫人心里對二小姐的虧欠,自然暗暗應下。

是人都想求得更好,她從年輕便侍候老夫人,丈夫去的早,她無兒無女,她也不求什麼,要是老了,有人給她送終就好。

老夫人讓她去侍候二小姐,這也是有意等二小姐出嫁時,讓她當陪房嬤嬤一塊兒過去的意思。

在遠沁堂外的父女說了一會兒話,無非是叮嚀女兒和祖母住在一起要注意的事項,遠沁堂離他居住的前院反而比內院要近些,往後他要想來看母親和女兒還真是便利不少。

明澹也不多說,這一路風塵僕僕回到家,一件接著一件的事,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實在也人困馬乏了,把該囑咐的囑咐完,他便回前院去了。

鹿兒覺得也沒睡好,想想晚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歇了逛遠沁堂的心思,回碧紗櫥去了。

只是她一腳進屋,閔嬤嬤已經領著五個丫頭等在那兒,一見到她便下跪請安。

「老奴(奴婢)見過二小姐。」

「閔嬤嬤這是干什麼?」喝了小綠遞過來的茶潤了喉,「都起來說話吧。」

五人起身,站在最前頭的丫頭自報姓名,「奴婢芳草。」

依序下去叫連天、阿碧、拂柳、古道。

鹿兒注意到那眼下有顆小痣的婢女也在,她叫古道。

既然是祖母指派來的人,她也沒二話,讓她們留下,所以,她的屋里現在有小綠、花兒、樂樂、芳草、連天、阿碧、拂柳、古道,連同閔嬤嬤九個人。

閔嬤嬤是領頭羊,又是老人,碧紗櫥的事自然由她統管,小綠就不用說了,是她身邊最得用的人,樂樂和花兒來到她身邊的時間雖然沒多麼,也慢慢訓煉出膽量和擔當。

不管這些新來的丫頭原來做的是什麼,就讓樂樂和花兒管著這些新來的丫頭,先看看吧,得用的提起來用,不得用的就當粗使丫頭,也礙不著什麼。

那,鹿兒睡得太沉,錯過了洗塵宴,大家都知道她累壞了,情有可原,大老爺歸家,老夫人身體好了一半,一樁樁都是喜事,沒人計較她的缺席。

在縣城,鹿兒總是睡到自然醒,初來乍到,鹿兒沒敢太過肆意,第二天清晨,她卯時就起身,老夫人就在她隔壁啊,幾個丫頭殷勤的替她找衣裳,梳頭,洗漱,煥然一新的去向明老夫人請家。

明老夫人由桑嬤嬤扶著從佛堂出來,正要用早飯,一見孫女來,問她昨夜睡得可好,怎麼這麼早就起身?可缺了什麼,細細問過一遍。

鹿兒也一一的回應了。

明老夫人頻頻點頭,這時,嬤嬤來問要不要傳飯?

明老夫人讓人多備了一份過來,讓鹿兒陪著一起用飯。

明老夫人吃得清淡,桌子上幾張烙好的餅子,撒上細細的蔥花和胡麻,金黃酥化,更配上女敕筍脯、女敕芥菜等幾樣小菜,就著雞豆胡麻粥,粥里除了小米還有白瑩瑩的雞頭米。

明老夫人一看沒幾樣是小孩喜歡的口味,轉頭吩咐小廚房做了幾樣好克化又適合鹿兒這年紀吃的菜,香珠豆、茭筍炒木耳肉片、芋頭煨白菜和兩只燒鵝腿。

鹿兒也不推辭,她一覺睡飽,食欲好得很,不只把兩只燒鵝腿都吃了,還喝了兩碗濃濃的粥,本來吃藥嘴淡,沒什麼胃口的明老夫人見她實在吃得香,居然也用了滿滿一碗的雞豆胡麻粥,這看在侍候的嬤嬤眼中,激動得一下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有多麼沒這麼開懷的用飯了,果然二小姐回來是對的,二小姐真是老夫人的福星啊!

用過飯,鹿兒扶著老夫人在遠沁堂里里外外走了一遍消食,待祖孫回到屋里,正巧趕上明澹和二房的人過來給明老夫人請安。

「姮丫頭已經陪我這老婆子用過飯,你來得晚,回去吃自己的吧。」明老夫人心情亮麗得很,有閑情消遣兒子媳婦。

鹿兒從桑嬤嬤手里接過藥汁,慢慢呼著氣吹涼,沒看見明瑾眼里閃過的怨妒和不甘心。

她雙拳握了握,愛嬌的擠到明老夫人身邊,「祖母,阿瑾不依,趕明兒起,阿瑾也要來遠沁堂和祖母一起用飯。」

她說得嬌憨天真,也不知蓄意還是不小心,手肘一抬就往鹿兒腰下的軟肉撞過去。

鹿兒通常有個習慣,她不太喜歡和人靠得太近,尤其是陌生人,對她來說,這位五小姐看著年紀小,還是不熟悉的人,所以她一靠上來,鹿兒就不著痕跡的與她拉開半個手肘的距離,等她眼色的余光瞄到了明瑾的動作,頓時明白她的企圖,輕輕一閃,只是閃過她的突襲沒錯,但沒來得及顧上藥碗,八分的藥汁還是濺了出來,燙著了她的虎口和手背。

鹿兒只皺了眉頭,沒作聲。

「姊姊真不小心,連個藥碗也端不住,你燙著了自己不要緊,要是整碗藥汁潑在祖母身上,罪過可就大了。」明瑾揚著天真的臉蛋,還不忘落井下石一番。

鹿兒把藥碗放下,明澹也趕緊過來關心,見她虎口到手背已經整片紅腫。「怎麼拿個藥碗就燙著了?也太不小心,那個誰誰快去拿涼巾和水盆過來!」

丫鬟婆子動了起來,小綠氣憤的扶著鹿兒,拿眼楮剜著明瑾,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著鹿兒的手朝燙傷的虎口直吹氣。

「姑娘……」

鹿兒阻止她還要說下去的話。「沒事。」

這樣還叫沒事?小綠十分的不平,這些人的眼楮都瞎了嗎?幾十只的眼楮沒看見那個臭丫頭使壞?

「姑娘,這地方咱們不住了,咱們回縣城去。」小綠說話從來不顧忌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一屋子的人都听了個清清楚楚,每個人臉色都不一樣。

明老夫人責怪的看了這個沒規矩的丫頭一眼,但也覺得明瑾不懂事,姮丫頭才進門沒多久,可別因為這點小事和她離了心才好,「女孩子的皮膚最重要了,可不能有點損傷,桑嬤嬤去把九蛇膏拿來給二小姐用。」

那九蛇膏是京城最知名杏林堂老大夫的拿手膏藥,尋常劍傷刀傷,頭痛腦熱,一擦便能見效。

桑嬤嬤很快就把哪所謂的九蛇膏拿來,鹿兒讓古道接過,朝明老夫人道謝,行了禮,也沒看眾人一眼,讓兩個丫頭抹著退下了。

踏出遠沁堂的門檻,鹿兒偏過對古道說道,「你去瞧瞧廚房可有蘆薈?若是有,切兩片過來,我有用處。」

「奴婢記得大廚房外的菜圃有好幾株廚房嬸子種的蘆薈。」古道也不知姑娘要做什麼,既然讓她去拿,便撩了裙子,往大廚房去了。

蘆薈是好東西,燙傷時,切開蘆薈,把汁液敷在皮膚上,沒多久就能退紅消腫,而且不留痕跡,是最好的燒燙傷藥。

而屋子里,明瑾嘟嘴,還不依不饒的嘟嚷。

「笨手笨腳的,連個藥端不好,還能做什麼呢?」她自為她的小動作都無人發現,很是得意了一把。

她暗自得,沒想到明老夫人的眼光冷不丁掃過來,最後落在溫氏面上。「府里要忙的事情多,你們忙什麼就去忙,,往後請安這事就都免了。」

免了請家,溫氏覺得多一事不不如少一事,正要答允。

「祖母……」明瑾偎到明老夫人身邊,「阿瑾想留下來陪祖母,阿瑾也想睡碧紗櫃。」

「小時候問過你,不是說不要?要過年了,你就多一歲了,再過兩年就是大姑娘,也該明白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做了徒勞無功。」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冷冽,她是老了,卻沒有老眼昏花,小孩子這些排除異己的手段她哪會不知道,但她的心還是很自然的偏袒向了明瑾,沒有道破她的小手段。

明瑾氣嘟嘟的隨著溫氏離開遠沁堂,姊妹倆跟在溫氏後頭。

隱形人似的明鏡戳了妹妹的額頭。「你那點小花招哪瞞得過祖母的眼楮,小心弄巧成拙。」

「我就不信祖母疼我那麼多年,比不上一個莫名其妙的村姑。」

「我瞧她人也不壞,你瞧她手紅成那樣,一聲不吭,要是你恐怕早哭死了。」明鏡說道。

「我就是瞧她不順眼!她明明年紀比你小,一來卻成了所有人更看重的長房嫡女,我就不信你心里沒疙瘩。」

明鏡搖搖頭,不管了。

雖然妹妹說中了她的心情,可她翻過年就要嫁人,往後一年恐怕也沒機會見上一次,又何必在意這些事?

至于妹妹,她以為小孩子打打鬧鬧,一下也就過去了,所以,對燙傷鹿兒這件事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鹿兒借著燙傷在房里歇了一天。

許是鹿兒每日不輟的陪伴、說笑,基至拿著晦澀的經書朗讀給明老夫人听,再加上太醫令持續不斷的來看診,明老夫人的病情在年前有了非常顯著的進步,在嬤嬤的攙扶下可以繞著遠沁堂走上好幾圈。

太醫令最後一回來看診時向明澹說道,「老夫人的身子已然無恙,往後只要小心調理,注意保養,便能長保健康安泰。」

明澹喜極,包了個大封紅親自送上,又客客氣氣的將太醫令送出大門,心里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

明老夫人得知這消息,笑得兩眼眯眯。「我就說我的姮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她一回到我身邊,我的身子就好了,難保我以後還能活成個老妖怪,看著家里的幾個丫頭嫁人,蘅哥兒娶妻呢。」

身子痊愈的明老夫人心情非常美麗。

「能讀經書有什麼了不起的,想在京里立穩腳跟靠的可不是這些,她一個粗鄙的村姑,我包準她一個朋友都不會有!」對于自覺被冷落的明瑾是處處看鹿兒不順眼,她以前的疼寵現在都被搶走了,她不甘願,她一定要把祖母的寵愛搶回來!

明老夫人的臉色蒙上一層不豫,「瑾丫頭,我听西席說你已經缺了好幾堂的課,布置的功課也都不交,整天瘋玩,先生還說你很多字都認不齊,不如別去課堂浪費時日。真是這樣嗎?」

明瑾沒想到先生會跑來跟祖母告狀,她漲紅著臉,「誰耐煩整天念那些乏味又無趣的書?還不如逛街有趣。」

「你確定?把不想念書的話再說一遍?」府里的西席用的是大兒的名義請來的,人家要不是看在鹽運使的名頭上,單憑二兒什麼本事都沒有的情況下,能請來什麼好西席?

不知足的丫頭!

以前沒得比較,不覺得瑾丫頭哪里差,多了姮丫頭,好壞怎麼就這麼明顯?

「祖母就是偏心,您的眼里現在只有會過好您的姮丫頭,您的眼里還有我嗎?」明瑾不管不顧的嚷了開來,手一揮,把茶幾上瑩白如玉的上好茶具給掃在地上了。

這個家以前沒有鹿兒的時候,她和姊姊就是家里最受疼寵的姑娘,她年紀小,祖母更是什麼都順著她,什麼好的都會想到她,現在呢,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外人,祖母的心就被她拐走,偏到沒邊了。

她不要,她討厭鹿兒,她恨不得她消失最好了!

她自己打碎的東西,可她還有臉哭,干脆坐在地上耍潑,「嗚哇……我的手被割到了……好痛啊……」」

要鹿兒說這個明瑾就是個被寵壞了的驕縱小丫頭。

明瑾以前只要這麼一耍賴,祖母事事都會滿足她的要求,甚至給得更多,萬萬沒想到百試不爽的手段今天卻不靈了,她只得到明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冷視。

「五小姐身邊侍候的人都上哪去了?還不趕緊帶她下去上藥?」明老夫人環顧一圈。

明瑾身邊的嬤嬤、丫頭全涌了上來,把哭哭啼啼的明瑾帶下去了。

明老夫人傷透腦筋的按著太陽穴,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孩子!

兩只溫軟的手指移了過來,替她揉捏發脹的太陽穴,明老夫人閉上眼,「孩子,你是怎麼認字的?你那養父家境似乎不很好。」

「養父粗通文墨,他還在家的時候教過孫女設字,但是孫女並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其實懂的也不多。」青老大的確是認得幾個大字的,要不然年輕投軍時也沒辦法替明澹跑腿,進而結成了弟兄。

「要不這樣吧,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成天陪著我這老太婆,未免氣悶,家里請的西席還不錯,你去听听,要是听得合意,就留下來和蘅哥兒一起學習,女孩子多讀點書沒有壞處。」

「是,祖母。」

「瑾丫頭話說得難听卻也沒錯,京城這地兒,很多人的眼楮都長在閑頂上的,你要是沒個好才情,就算有個給你撐腰的爹,也很難打進那些貴女的圈子,祖母听說你女紅做得好,還曾靠這維生,原先也想著往後多教你一些持家之道,女孩子嘛,這也就夠了,所以,我不勉強你要讀出個什麼子丑寅卯來,咱們也不科考,但是去外頭,你就明府的長房嫡長女,別給你爹掉面子。」她不是死板的人,但是這個孫女都已經自己長成生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只能邊走邊看,真不行的時候扶持她一把也就是了。

「謝謝祖母提醒,鹿兒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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