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醒來的時候,屋子里靜悄悄的,他大腦空白了瞬間後才想起來自己置身何處,第一反應是轉頭看。
沒人,屋子里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了。
唐歌呢?唐棣心里一慌,掙扎著就要坐起來,結果一牽扯到胸前的傷口,疼得只抽氣,他捂著胸口堅持要起來,沒看到唐歌他不放心,他要去找唐歌。
唐歌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她一手提著木捅,竹筐里放著一些綠色的野菜,木捅里除了水外,還有三條一尺左右的魚,肩膀上一邊下掛著弓箭一邊斜挎著水壺走了進來,結果一抬頭,沒看到床上的唐棣。
唐歌嚇得手里的東西都掉在地上,木捅里的水一濺老高。
「唐棣……唐棣……」唐歌將手里的東西一扔,轉身就往外跑。
舉目四望,一個人都沒有。
「唐棣……」唐歌大喊了一聲,沒人回答,須臾後,一個人影才慢慢的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唐歌一看,不是唐棣又是誰。
她立刻大步跑了過去,看到他完好無損,但心里擠壓的火氣還是冒里出來,「你干嘛?不知道自己受傷了還亂跑,萬一又傷到了怎麼辦……」
唐棣看著眼前比他矮一個多頭的男人,大概因為生氣,臉頰紅彤彤的,此刻小嘴_張一張的訓斥著他。
唐棣一點也不覺得被人訓斥很沒面子,反倒是從來沒看過他這一面覺得心里柔軟得不行。
唐棣盯著他臉上的傷口忽然道︰「我擔心你。」
還在喋喋不休數落的唐歌話音一頓,在看唐棣限神的時候就被他的眼神給牢牢鎖定住了。
唐歌忽然心慌意亂,臉頰發燙,甚至心口那處就跟要跳出來似的。
「我……我好好的,你才是傷者!」唐歌大聲的道,彷佛那樣才能壓制住心頭的悸動。
唐棣嘴角征翹,只是慘白的唇色讓他這個征笑看起來格外的心疼。
他腳步一晃,唐歌下意識作出反應,雙手伸出去要扶他,唐棣筆直的朝他懷里砸了過去,于是唐歌伸出來的手恰好穿過他的腰身將人抱了個結結寶寶,還被撞得後退了一步才堪堪穩住。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抱著,唐歌是沒反應過來,唐棣是故意的,他下巴擱在唐歌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只覺得傷口都不那麼疼了。
明明都是男人,他為什麼對他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唐棣閉上眼請深呼吸。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就是一眨眼的坊夫,也許是盞茶的功夫,就在唐歌身子一動的瞬間,唐棣嗓音有些暗沉的道︰「我傷口疼,站不住了。」
唐歌本來要推開他身子的雙手一頓,最後一手攬著他的腰另一手抓著他的胳膊,從後面繞過去掛在她的脖子上,沉默著往回走。
唐歌不說話,唐棣也不說話,只是一邊走一邊扭頭看她。
唐歌的臉上紅暈就沒褪下來過,直到她惱怒了,腳步一停瞪著他,「看我做甚?看路!」
唐棣露齒一笑,就真的看路了。
回到小屋子里後唐歌扶著他坐下,而後走到簡易的吊鍋前用碗盛出一碗早就熬的濃稠的魚湯。
好在雖然熄了火,但天熱,這魚湯還是溫著的,入口剛好。
唐歌喂了唐棣喝了兩碗魚湯,又將魚刺挑了後喂著他吃了下去。
唐棣全程都很滿意,要是受傷能得到唐歌這般精心的照顧,他願意傷的再狠一點,恢復的再慢一
等唐棣搖頭不吃的時候,唐歌也沒換碗筷,就著剛才喂他的碗筷將剩下的魚湯都吃了,而後拿著采摘來的野生桃子,洗干淨給他吃了一個。
看著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唐歌將屋子里的油燈點上了。
「傷口還疼嗎?」唐歌問。
唐棣搖頭。
唐歌轉身將草藥拿了過來,「你躺下,我看看你傷口,要換藥了。」唐棣听話的躺下。
唐歌伸手解開他的衣襟,明明是很正經的事情但在唐棣的注視下,總覺得自己是在干一件猥瑣的事情。
唐歌再一次面紅耳赤,最後只好無奈的低吼︰「閉上眼楮!」
「哦。」唐棣听話的閉上了眼楮。
唐歌深呼吸,繼續手上的動作,當他解開唐棣的衣襟看到胸前傷口的時候發現那布條上已經染紅了。
「你……」唐歌抬頭看著唐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楮看著她。
唐棣眼神暗了暗,「對不起,我不想你擔心所以沒說。」
唐歌抿唇,默不作聲的起身將之前那條布中拿回來關上門,而後走到一旁的灶前,重新生火燒
唐棣躺在那不動,只扭頭看著唐歌,唐歌也不說話,只沉默的添火,等水熱了後走到他身邊,輕輕的解開上面的布條。
上面的血跡已經干了,跟藥草的殘渣還有汁水凝結在一塊黏在傷口上。唐歌輕輕一撕,唐棣就疼得哼了一聲。
唐歌看了他一眼,無奈之下只能將之前的布條撕下來一點而後放在熱水中拎出來捂在傷口上。須臾後,凝固的血跡混合草藥都軟化了,唐歌這才輕輕的揭開。
傷口比上午看要好了些,唐歌擦拭好了重新上藥後包扎嚴肅的邊︰「再弄出血就疼死你算了。」
「不敢了。」唐棣十分乖巧。
唐歌看著他,又不忍說童話,就著剛才的水簡單得給他 了個澡,只擦得唐棣呼吸都重了幾分。
「你先睡我出去下。」唐歌起身道。
「你去哪,天都黑了。」
「我出去洗澡。」
「都是男的……」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唐歌瞪回去了,唐棣只好閉嘴。
唐歌拎著剩下的水出去了,也沒月兌光,就稍征解開了下衣服透透氣,而後才開始擦洗。
好在這深山老林的也沒什麼人,不然……
唐棣躺在床上,听著外面的水聲,心里像是有一圔火似的。
雖然唐歌走得有點遠,但他還是能听到,甚至連窸窸窣窣月兌衣服的聲音都能听到,只是……為何他月兌衣服的時間這麼長?
唐棣心里就跟貓爪子撓的似的,一下又一下的。
唐歌簡單擦洗後就進來了,听到腳步聲唐棣立刻閉上眼楮,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唐棣吃力的往床里面移了移,空出一半的位置後裝睡,所以在唐歌進來後看到已經閉上眼楮的唐棣,下意識就放輕了腳步。
唐棣凝住呼吸,繼續裝睡。
唐歌看著唯一的床空出來的半個位置陷入糾結中。
同床共枕?不是沒有過,但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他還是個小屁孩兒呢,如今……
看著那個身姿修長的男人,不知不覺當年撿到的小孩更加的健壯了。
唐歌在那站了好大一會兒,確定唐棣是真的睡著了後這才慢慢的靠過去,然後吹滅了油燈,輕輕的躺下。
唐棣在感覺到床一沉的時候身子不由的緊繃,但很快就放松下來。
唐歌躺在他身邊一動不動,她睜著眼楮看著屋頂,這個簡陋的屋子里在這初夏的夜晚有些別樣的味道。唐歌也說不清心里那一點淡淡的甜絲絲的感覺是為何。
躺下沒多大一會兒唐歌就噬著了,從昨晚上到現在,她的體力跟精神力都已經透支了。
等身邊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後,唐棣才睜開了眼楮,他身子動起來不方便,只微微動了下脖子,扭頭看著她。
雖然很黑根本看不見,但只要仔細看等眼楮適應了黑暗後還是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
這個男人叫唐歌,是他名義上的大哥,可他卻對他動了心,像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那樣喜歡自己的大哥。
他是病了嗎?他不認為自己喜歡男人,只是恰好喜歡的那個人是個男人,僅此而已。
唐棣看著看著也睡著了。
後半夜唐歌是被熱醒的,她眯瞪著醒來後一模脖子,都是汗,她想坐起來,才發現身上壓了個東西,伸手模了模,感覺是唐棣的胳膊,只是,怎麼這麼燙?
唐歌那點睡意頓時就被嚇沒了,她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後模索著拿出打火石點燃了油燈,回頭再看唐棣,一張臉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的詭異。
唐歌伸手一模,唐棣的臉上頭上都是汗,就連衣服都濕透了。
唐歌不敢再耽擱,起身用剩下水一半倒進去燒熱,一半用來給他降溫。
涼涼的布中放在他腦袋上不一會兒就變得滾熱,唐歌急得不行。如此幾次後那邊的水也沸騰了,兌換了一些涼水變成溫水後,唐歌開始給他擦身子。
唐棣還在發燒,甚至都開始說胡話了,一個勁兒的說「救救我,救救我……」那一聲又一聲听的唐歌心酸不已,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年將他綁著丟在河邊的事情。
「哥,哥……」唐棣喊著。
「我在這呢,在這。」唐歌一邊 拭一邊回應。
「哥……喜歡……嗯……」最後那一聲嗯像是痛苦又像似歡愉。
唐歌看著他,「喜歡什麼?」
「喜歡……歌……喜歡,哥哥……」
唐歌頓時臉紅心跳,隨即安慰自己,他這是燒糊涂了,並不是他說的那個意思。
可萬一要是的呢?他喜歡她嗎?
唐歌看著唐棣,臉上的那一臉疤痕早就淡去了,只剩下一點痕跡。刀削般的面孔看起來有點異于他們這里的人。
朝夕相處,她是親眼看著他從一個小孩兒長成一個男人。要是說對他沒感覺那是騙人的話,但她分不清這個感覺是因為兩人朝夕相處精累下來的親情,還是男女之情。
她身邊真不缺男人,各種哥們鄰居狐朋狗友全都是男的,這些人在唐歌的眼里就是一群臭男人。可唐棣不一樣,雖然他也會一身汗,可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汗是臭的。每次他忽然靠近後她都會忍不住的心跳急速,那種感覺不一樣。別人要是這麼猛的靠近她,她一定反手就是一個手拐子毫不猶豫。
唐歌看著唐棣的臉,她有些害怕,要是唐棣知道了她其實是個女人,到時候會不會怨很她騙他然後一輩子都不願意看見她。
想到她以後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唐棣,唐歌心里有些慌兮兮的。
「你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唐歌在他耳邊小聲的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唐棣真的喜歡她呢?兩人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沒有什麼弟媳婦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就他們倆。
如果不喜歡……唐歌看著那張俊顏,「那就離你遠遠的,我自己守著回憶過下去。」她輕聲道。如此折騰了半個小時,還好,溫度稱微降了下去。
等唐棣呼吸平穩後唐歌不敢再睡了,她得盯著他,怕他等下又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