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琉璃所住的房子對她而言有些過大,看在航譽眼里無異于資源浪費。
當問到這里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時,季琉璃說這房子是她爸媽的,不過他們滿世界都是家,根本不會回來這里。
為了表示對航譽的器重,季琉璃隔天就開除了幫忙打掃的工人,只留了一個會做飯的阿姨,也就是說除了做飯外,所有工作都歸到了航譽的職責範圍,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航譽只希望這一個月自己不要過勞死……他來這里時,只帶了幾件日常的衣物,連一本用來打發時間的書都沒有帶,正是因為他很清楚,季琉璃不會給他可以打發的時間。
大到預約行程,小到洗衣機漏水,只要是人能做的工作幾乎都是他在做,儼然成了這位大小姐的私人秘書和褓母。
航譽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專心地審視著這大房子的每個角落,細小到沙發角落是不是有塵、桌布的邊角是不是對齊,只因為今天就是季琉璃回來的日子。
三天前她和朋友相約去爬山,臨走時笑著交待他不要偷懶,回來時不要讓她從這房子里發現一根頭發。明知她這標準一半是出于惡整他的快感,一半是出于貪玩,也就是故意刁難他,但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讓她捉到把柄,因為他的專業素養不允許,反正就是要讓她說不出挑剔的話來。
經過短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確定季琉璃的生活圈子就是這樣,今天爬山、明天潛水,回來後就約朋友去夜店或者去唱歌,偶爾突發奇想,欺負一下別人為自己找樂子!最熱衷的事是纏著他問關于唐明軒的事,從他嘴里問不出想知道的事,就把氣出在他身上。
這樣的日子是單調還是豐富多彩,似乎怎麼說都說得通。
眼角一凜,航譽蹲,從地上撿起一根頭發,真是太危險了!季琉璃怎麼生活是她的事,用不著他去想,眼下一根掉落的發絲還比較重要。
才剛撿起頭發,就听到遠處傳來季琉璃不滿的抱怨聲,看來她比預定提早回來了。
「熱死了,真是熱死了!今年的夏天怎麼這麼熱啊?」
航譽快步朝門口走去,從季琉璃手中接過她的行李,如果不這麼做,她肯定就會一直站在門口大喊大叫。
季琉璃大步窩進沙發,「管家大人,冷氣再調低一點,你要練忍術不要拉我一起好不好?」
「等身體適應就好了,再低容易感冒。」分明是她太心浮氣燥,看來這次出去並沒有想象中好玩。
「真是的,再也不跟那些笨蛋去山里了!」季琉璃抓了抓頭發,「那我要一杯飲料不過份吧?你可真幸福,能一個人在這里吹冷氣,不用陪那些笨蛋。」季琉璃悲慘地大嘆兩口氣,一杯冰咖啡已經擺在她面前。
「怎麼不是冰可樂?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喝咖啡,最討厭這種苦苦的東西了。」她將那咖啡向外推,「換可樂來。」
「冰的只有這個,還是說你想喝一杯熱氣騰騰的可樂,或是檸檬茶。」他當然知道季琉璃討厭喝咖啡,包括她討厭的食物在內他都一清二楚,因為那是她用來刁難他的好法寶,他早早就模清她的地雷,以減少自己被刁難的機率。
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他好幾次看到她剛從外面回來後,就馬上沖進廚房抱著冰可樂猛灌,雖然那是她的個人喜好問題,可難道她真不怕自己的胃炸開嗎?結果一到晚飯時間就鬧胃痛,還不是要由他來處理?只會給他添麻煩。
航譽的態度很堅決,隱含的意思是︰你要發脾氣只管來,反正最後渴死的是你自己!
季琉璃告訴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她真的渴得受不了了,一定要好好跟他理論,讓他明白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好吧,不能因為賭氣而傷了自己的身體,先潤喉才有力氣吵,她拿過那杯咖啡,老大不情願地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騙人,怎麼一點都不苦?那涼涼滑滑的咖啡,從喉嚨滑進胃里,全身都舒服了起來,讓人止不住地想要嘆息。
看她陶醉的樣子,一點一點地喝完了那杯咖啡,航譽推了堆眼鏡,無聲地笑了下。
搞得她都沒力氣吵架了,突然只想找個涼快的地方睡上一覺,放下杯子,季琉璃假意咳嗽,「怎麼不早說是加了牛女乃的?」
她不喜歡砂糖的甜,也討厭咖啡隱含的苦,不過那種絲滑的口感用來解暑倒是不錯,因為航譽喝咖啡是什麼都不加的,在她看來等同于自虐,她就合理地認為這杯咖啡也應該是苦的。
這麼說來,他又不喝這種加了女乃的,難道說是特別為她準備的?不會、不會!季琉璃馬上揮去這種可能性,她怎麼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感動,肯定是巧合啦。不管從哪方面想,他不在飯里給她下毒就是好事,沒理由做這麼貼心的事,還是說他就是天生管家命,生來就龜毛?
自從航譽來了,連這房子都好像比平常有精神,讓她每次回到家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
「去放洗澡水,累死我了。」她打了個哈欠,「我要好好補充睡眠,晚飯前不要叫我。」
「那麼今晚方家主辦的慈善聚會要推掉嗎?」
听到「聚會」兩個字,季琉璃的眼楮又亮了,看來她不是想推掉,只是忘記了而已,航譽不等她問,主動說︰「請函對方已經送來了,放在書房的桌上。因為不知道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所以還沒給對方答復。」
「這麼重要的事應該早說啊!」季琉璃充足電一般從沙發上跳起來,「總算有個比爬山有趣點的活動了,怎麼能不去?差點被你耽誤了大事!」
「那麼我這就回復對方,就說你一定到。」話音落下時,季琉璃已經不見了,她已經跑上樓了,還把地板踩得咚咚響。
航譽剛放下電話,她又咚咚咚地跑了下來,兩手各提一件禮服,左邊是白色修身短裙,右邊是金色長裙,「哪件好?」她情緒轉變的速度之快,絕對可稱是女人中的典型。
知道她是在問自己,可那兩年禮服一件是夜店款,另一件是嘉年華風格,他不得不懷疑季琉璃是不是將他的話听錯了。
「方家的聚會主題是為幫助失學兒童,並不是幫酒店公主月兌離酒癮。」
「還用你說。」季琉璃心情正好,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她送了航譽一個輕蔑的笑,「那種名目,只要捐點錢就算達到主人要求了,所謂慈善還不就是這麼回事?接下來的才是好戲,那就是放開玩啊!不然有誰會去啊?我早听說方家請了不少藝人表演,也許還能見到我的偶像呢!」那就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又對著那兩件衣服發起了愁!穿名牌的禮服,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出席各種聚會和名媛們斗個你死我活,這也是季琉璃的愛好之一。
「航譽大管家,你在發什麼呆啊?快給意見啊,你好歹也是個男人,我會認真參考你的意見的,左邊還是右邊?」
「那麼,左邊。」
「你眼光還真是差啊!都說男人只認得黑色和白色,看來果然沒錯,我看你最好別隨便給女朋友的穿著意見,小心被甩。」說完,季琉璃自己先大笑起來,「你的臉剛才好像抽搐了一下,看來是被說到痛處了,該不會是真被我說中了吧?不過不要緊的,因為那一點也不奇怪,你不被甩掉才有鬼!」
她更加不顧形象地笑開來,被自己的笑話逗得闔不攏嘴,她只要心情好,笑點就變得很低,只不過她的好心情,通常都是建立在糟蹋別人好心的基礎上。
「生氣了?」季琉璃歪了一下頭,仍大笑不止,「沒有幽默感的男人,可是不會受歡迎的!開個小玩笑而已,我也比較喜歡這件白色的,為了不讓你驕傲才逗你一下,這是成為紳士的第一步,記得要感謝我啊。」
她又小跑地回了房間,航譽可以用他全部的積蓄打賭,一會兒她還會跑下來,問他搭配哪雙鞋比較好,他推了一下眼鏡,目光還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處。
他的臉既沒有抽搐,也沒有生氣,沒被女人甩過,也沒想過當什麼紳士,全都是那個女人自說自話,這麼玩很有趣嗎?真不明白她的樂趣在哪里,只是嘴上佔了他幾句便宜就那麼開心?
不過有一點她說對了,他的眼光真的很差,尤其是看人的眼光,早預感到來季家是凶多吉少的事,還是拒絕不了唐明軒。
季琉璃和唐明軒從某種意義上根本是同一種人,外表和真實性格完全搭不上,如果是內心比外表好也就罷了,偏偏正相反,他明知自己最頭疼跟這種類型的人來往,真是自找麻煩啊!眼角又瞥到地上的發絲,下意識地彎腰撿起,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