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大小姐 第十三章

作者 ︰ 七季

第八章

季琉璃打開車門就要往駕駛座鑽,車門卻被航譽擋住,她轉頭,有些不能理解。

「你去坐後面,我來開車。」航譽說著,為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對哦,她自己都忽略了,她這種狀態能開車嗎?就算是再緊急的情況,航譽也依舊能冷靜地注意到最小的細節,在他注意到這些細節時,他的口吻往往不是詢問,而是軟性的命令,她總在不知不覺問被他牽著鼻子走,在這些細小而關鍵的問題上。

她依言鑽進後座,然後將雙手伸向他,「小狽……」

航譽沒有理她,兀自關了車門,自己坐到駕駛座,把小狽和外套一起放在了副駕駛座上,但他開車前,回頭告訴她︰「不用抱那麼緊,沒事的。」

他連這一點也考慮到了,她的心情,還有她的過敏!

車開了,她低著頭,在安心之余又覺得自己真是好沒用,她這樣沒頭沒腦地跑了來,他一點意外也沒有,是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客人,還是覺得她很煩?

航譽透過後視鏡,見她低頭不語,只一個勁用面紙模眼淚,好像所有氣力都在剛才用光了。

每次她突然出現都是吵吵鬧鬧,過後就是像這樣,有種令人窒息的氣悶,語言凝固在空氣中,既看不見也模不著,那才是吵鬧背後真正想說的話。

「這只狗是怎麼回事?」見她冷靜了下來,他才問,「你家是不養狗的吧。」

「養了的話會短命的,還是饒了我吧。」季琉璃很不情願提起的樣子,「還不是這只狗太沒用,學人家過馬路,結果被車撞了。」

「被車撞……」

「你在想什麼,不是我撞的啦!」她氣呼呼的,「撞它的是我前面的車,不過那車馬上就開走了,其他的車也一輛接一輛的!真是奇怪,好像只有我看到了而已,那些人的眼都瞎了嗎?」

看來是有人開車撞上了小狽,而其他人都視而不見,但踫巧經過的季琉璃,便多事地承擔下了救護的任務,說是救護,不過最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好像正是她。

「所以說,什麼貓狗的,最討厭了。」季琉璃還在對車窗外的隱形人碎碎念著,「一點生存能力都沒有,離開了伺主就什麼也辦不到!又黏人又脆弱還麻煩得要命,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就喜歡這種東西,又不能溝通,只會惹麻煩。」說著說著,她眼眶又紅了。

「依我看,他並沒有傷得那麼嚴重。」他一直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的側臉。

「不要說得那麼輕松,你又不是獸醫!」

「它不是還在頑強地呼吸嗎?如果真的嚴重到那種地步,大概早已經不行了,我沒有安慰你的意思,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

「真的?」她將信將疑,「可是有那麼多血……」

「是啊,所以我們又要準備超車了,坐好,不要再哭了。」

季琉璃心頭一緊,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她好像真的要命了,趕忙按住自己酸痛的雙頰,讓憤怒取代酸澀,「誰在哭了,早說過這是過敏,過敏!」

車子向右的晃動,她忙坐穩,怕咬到舌頭似地閉起嘴,這個家伙,真的在若無其事地超車,還以為他一定是「安全第一」的那類人!

不對,航譽從來都不是那種人,那種形象只是錯覺而已,他其實是個危險的人呢,再認識不到這點的話,那一個月的日子就白搭了。

「真的只是過敏而已。」她坐穩,小聲地作最後一次強調。

是是是,只是過敏,她已經不知說過多少次了!航譽心頭鼓動,竟有些想笑,看她惱怒著又有點委屈地縮在後座,紅腫的眼楮有著不認輸的倔強,嘟起的嘴仍在無聲地為自己爭辯,這副慘樣該怎麼說呢?真是太可愛了。

他提起唇角,心中一片黑色的牆漆就那樣月兌落了下來,為什麼不是她就不行?說到底,因為季琉璃是獨一無二的啊。

口中總是吐出惡毒的話,行為也可惡任性之極,多少次地把他逼到絕路,讓他氣到失去理智,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能夠真心為別人的喜而喜、為別人的悲而悲,她的歡喜和悲傷都是那樣真實,才能那樣地將他吸引,讓他亦被感染。

她說不喜歡狗,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她就那樣哭著跑了來,用奢侈的名牌外套包裹著那只骯髒的野狗,忘記了自己有嚴重的過敏,甚至也忘記了他是她最不該找的人。

一時的開心到此為止,他鏡片下那雙銳利的眼始終盯著後座的季琉璃,但她也始終壓低了頭,讓他感覺出她的刻意,原來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呢。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說。

「不要。」

「為什麼要來找我?」吵雜的高速公路變得安靜起來,「一般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先去醫院嗎?听你的話也不是不知道這點。」

「當然了,你真以為我是笨蛋啊。」她小聲反駁。

「那麼,為什麼要來找我呢?」

她那麼擔心那只狗,卻沒有想到要去醫院,而是來到了唐家,而且明明來到了唐家,她要找的人卻不是唐明軒,而是那樣大聲地、急切地叫著他的名字。

季琉璃一時語塞,被他問得無話可說,她知道那個答案的,在種危機的情況下,她的大腦一片混亂,知道應該先去找獸醫的,又不曉得哪里有獸醫院,她好怕因為自己那只狗會死掉。

但那個時候,她能想到的只有航譽……

在心里亂成一團的時候,她只想到了他,好想見到他,光是想到見他一面,她就快要心痛得哭出來,像是被鬼上了身,不知怎的,車子已經向著他所在的地方開了過來,當她再有意識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可這種話她怎麼可能告訴他?說她來找他,是因為腦子里只想到他,說只有他才能讓她安心……這樣的話,听起來就像是在對他搖尾乞憐一般,是在說她多麼地需要他、多麼地渴望他,是在說她季琉璃其實是多麼的可悲。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她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難道他會告訴她「我好高興,退休後和我一起回家鄉過田園生活吧」,他當然不會這樣說,而且他會不會相信她的話還是一回事,也許這在他看來,又是一場低劣的誘惑游戲。

如果再被他瞧不起,她真的會一蹶不振啊。

「琉璃?」

她把頭埋得更低了,「別那樣叫我,我跟你又沒多熟。」

她摀著額頭,看向窗外。

最近時常會作那個夢,那個撈金魚的夢……

「我只是在想,果然還是名車、寶石一類的東西和我比較搭吧,你不這樣認為嗎?什麼花草、動物的,和我搭配在一起,一定很可笑吧。」

「為什麼這麼說?」

「啊,你沒有否認!」

她笑了一下,守住她的尊嚴吧,那已經是最後的一道防線了!

「管家大人,我會來找你,原因不是很明顯的嗎?那是一種條件反射啊,最近我使喚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有事當然就只想交給你打發了。」

她對著後視鏡內的他,揚起嘴角,「要打比喻的話,就是用慣了的工具突然丟了,短期內無法適應。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請了新的管家,那家伙雖然不夠機靈,但是很听話,你就把這次的事,當作是在季家工作的延遲吧,要補給你工錢也可以的。」

她沒有露出馬腳吧,她的樣子夠冷靜,聲音也沒有抖,季琉璃的指節因握得太用力而泛白,但她沒有移開視線,嘴角掛著不屑的笑。

他只是使用期限被延長一點的工具,因為使得很順手就又拿來用了,這麼說來,可以理解為是一種夸獎嗎?

「這樣啊。」

「怎樣,不信?」她揚起下巴。

「沒有不信,我想大概也是這樣,真是你的風格。」

想讓他這麼認為,但當他真的就這麼接受了,她還是生氣了!這就說明他一直把她看作是個只會使喚人的大小姐,「你又知道我是什麼風格了,總是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看了讓人討厭。」她賭起氣來,不再理他。

航譽開著車,她的一句氣話倒真的說到了重點,他們對彼此的了解都太少,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反駁她的話。

如果有一天,她願意讓他走進她的內心,而不再是他憑著胡亂的臆測去猜測她的本意,那樣他才有十足的信心,他才有足夠的資格大聲地反駁說︰你並不是自己所說的那樣。

他很想對她說這句話,可那樣的話,又會被她說成是自以為是吧,他不是她的任何人,沒有說那種話的資格不是嗎?

車子到達最近的寵物醫院,醫生說那只狗傷到了腿骨,需要動手術,季琉璃一直沉著臉,默默地等在外面,給其他客人造成了很大壓力。

從內心來說,他對那只狗的死活並不是很關心,但每次看到她為什麼而煩惱著的樣子時,他總是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航譽走去季琉璃身前,說︰「小心中毒。」

「什麼啦。」莫名其妙的!季琉璃抬眼看他,「你要嘛就坐下,要嘛就走開,不要擋我視線。」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水晶指甲的味道真的那麼好嗎?」

中毒原來是指這個……季琉璃看看自己前天剛做好的水晶指甲,已經被她咬出了裂痕,真是的,她竟然沒有發覺自己又在咬指甲了,真是丟臉。

「我無聊,不行嗎?」雖然這麼說,也下意識地把手好好地放回了膝蓋上。

「是嗎?既然無聊的話,就來討論一些有意義的事吧。」航譽扶了一下眼鏡,「那只狗你打算養在哪里?總不可能帶回家吧。」

他說有意義的事,害她心狂跳了一下,結果是討論狗的事,季琉璃氣自己到底是緊張個什麼勁,「說什麼養在哪里,明明……」

「要交給動物收容所嗎?還是請人收養?如果是後者,傳單應該早些印,你也不想和那小家伙好好相處不是嗎?最好立即就著手這件事!那傳單的話,你打算寫些什麼?」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自說自話了!」她明白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了還不行嗎?

他是想說,那只小狽雖然還在手術中,但是肯定沒問題,肯定會活蹦亂跳地讓她煩到不行,所以不必為它擔心,只要等著手術結束就可以了,在那之後才是她真該頭疼的問題,他不就是想說這些嗎?直接說就好了啊。

但是如果直接這麼說,她肯定要說他自以為是,說她才沒為那只狗擔心,說他的安慰純屬多余……

這個家伙,到底要把她看得多透才甘心。

「我知道了,不過什麼傳單之類的就不必,那太麻煩,你就直接把他抱回家就是了。」

她隨口說道︰「反正你也整天都在家里,要管那麼多的人和事,再多一只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可那並不是我家。」

「那狗是你救的啊,當然要你付起責任!」她還說得很有道理。

航譽頓了半秒,「是我救的嗎?」

「是你開的車,當然就是你救的!總之這件事如果問我,那這就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不贊成,就自己想辦法!反正假如這只狗沒有得到妥善照顧而死掉,他也只會找你報復,每天晚上在你枕邊吠個不停!」

她別過頭去,讓他不得不認為她這是在鬧脾氣,她又在耍性子了,是怕他不願接這個燙手山芋嗎?不惜用詛咒的方式嚇住他,也希望小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自己找的麻煩,最後又要推給他,還不容許別人拒絕,真是一如既往的季琉璃風格。

算了,誰教這個話題是他提起的。

「我知道了,就由我來照顧。」

「真的?」季琉璃眉毛挑起,有些半信半疑,不讓自己的興奮表現出來,「你可不要只是嘴上答應而已,也別想暗地里虐待他,我可是會定期抽查的。」

「好啊,歡迎你隨時來抽查。」這話要是真的才好呢。

季琉璃動了動喉嚨,終是把那欲月兌口而出的「當然」,二字咽了回去。

「狡猾的人……」她咕噥著,不明白他為什麼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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