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尹常歡到太和殿後,賢妃在永寧宮就一直憂心忡忡。
雖然臨走時女兒告訴她不用擔心,自己只是個小泵娘,誰會認真對付她,去解釋一下即可。但是她縱然再不解政事,也知道事情絕對沒有女兒說得那麼輕松。
她正陷在憂心之中,興和帝就帶著滿臉自豪的笑容,牽著尹常歡的手過來永寧宮,又讓人上了一桌的可口菜色,甚至難得的喝了個微醺,席間不斷夸贊尹常歡。
賢妃知曉這樁禍事在女兒的伶牙俐齒下消彌于無形,她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于放下,露出了笑顏。
興和帝燈下看美人是愈看愈美,賢妃感受到這個男人欣賞的眼光,彷若初遇時他看她的驚艷與愛戀,她雙頰不由得轉為酡紅,酒意上臉,鼻尖微微泌出晶瑩的汗水。
這一看明顯就是要變成兒童不宜,尹常歡抹了抹嘴巴,便宜娘受寵好啊,從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可以了解便宜娘就是個傳統女子,老公就是她的天,興和帝就是她的偶像,不論興和帝做任何事,她都不會有怨言。
例如冷落了她許久,只顧著跟貴妃相親相愛,但若是這個男人肯回頭看她一眼,她就喜不自勝。
說實在的,這很卑微,但每個人的感情觀不一樣,賢妃月兌離不了這個時代的桎梏,自己只能盡量讓她過得高興點,而讓她高興的方法,就是自己平平安安以及興和帝能時不時的來看她。
「父皇、母妃,女兒去外頭走路消消食,走完後就回房睡覺,你們想干什麼就盡情的……不用在意我。」
賢妃瞬間滿臉通紅,怎麼自家女兒這麼口無遮欄,真是羞煞人!
她啐道︰「胡說什麼。」
顯然這些時日,興和帝對尹常歡的大膽有一番新的體會。
見興和帝也老臉微紅,尹常歡捉起他的手放到自家便宜娘手上。
制造機會不落人後,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盡責任的紅娘。
「父皇,您瞅瞅,女兒說母妃這皮膚呀,比我這個小泵娘還女敕,真是沒天理,這就是天香國色、天女下凡吧。」
「你這孩子愈說愈不象樣。」
賢妃正羞得要抽回手,興和帝卻一把握住她那軟綿的小手,賢妃吃了一驚,隨即臉紅如火,低下頭去,那羞怯的模樣竟有別于往日的呆板,多了幾分鮮活氣,實在美不勝收。照尹常歡看來,我便宜娘這麼美,是個男人都要加足馬力往前沖啊,便宜爹快加油啊!
氣氛太曖昧,尹常歡哼著小調笑著遁走,只留這兩個中年男女面紅耳赤的互相凝望。
她出了宮門,左走右繞,半晌竟不知自己走到何處,她站在不知名的路口,樹影在風中呼嘯,月亮此刻落進雲里,大地一片黑暗,暗得有些嚇人。
遠處一陣明明滅滅的火光,因為只有那里有光,她便朝那里走過去。
走近時才發現,那不是光,而是有人堆了樹葉正在燒東西。
尹常歡心想,古代最怕火災,也就是所謂的走水,怎麼有人敢在這麼暗的地方,而且還是宮里燒東西?
燒東西的那人似乎發現有人過來,立刻踩熄了火光,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
尹常歡繼續朝著火堆的方向走,那是樹葉木枝堆成的一個小隆起,煙霧繚繞,就算火被踩熄,仍然保持著熱度。
才剛要走過這熄滅的火堆,尹常歡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大吃一驚,回頭看向火堆,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樣吧!
黑暗里,一雙如小獸的猙獰眸光正死死的盯著尹常歡的動作,見她停下腳步望向火堆,他腦袋里頓時充斥了許多殘暴的念頭,恨不得能一一實行在眼前的人身上。
他緊緊的捉住手里剛才挑弄火堆的樹枝,粗糙的樹枝陷進肉里,他卻沒有反應,彷佛早已習慣疼痛的感覺。
尹常歡蹲在熄滅的火堆旁,隨手拿起旁邊的樹枝翻動,看到里頭被燒得黑乎乎的東西時,不禁發出歡呼,「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听到這聲歡呼,躲在樹叢後小獸般的孩子心中發出怒吼,眼楮更是一片赤紅。
他想殺了這些欺侮他、不讓他吃飽的人。
他再也不想過這種每曰都吃不飽的日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這種日日饑餓的感覺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他想要殺了這個女人,這個敢在他面前搶食物的女人!
把兩個小得可憐的烤地瓜給翻出來,尹常歡對著安靜的空氣叫喚,渾然不覺黑暗中正潛伏著一只小獸,就算年紀還小,但他的獠牙也漸漸尖利了。
「喂,烤地瓜的主人快出來,這火借我一下行嗎?」
四周仍是靜無人聲,此時黑雲散開,月亮再度照亮道路,尹常歡站起來,默默走開了。尹密見她真的走遠了,而且沒有動他的地瓜,立刻飛撲出來,也不顧灰燼還熱著,他一把捉起地瓜塞進嘴里,狼吞虎咽,甚至烤焦的黑皮也顧不上剝就吞進肚子。
吃了幾口,肚子的饑餓感才消減一些。
剛吃完一個地瓜,察覺方才的女人又回來了,他立刻躲進樹叢,然後吞著口水,看著她手里多了好幾個新鮮雞蛋。
他好久沒吃雞蛋了,看著這些雞蛋,他又餓了。
尹常歡把雞蛋塞進余燼里,蓋得密密實實,雞蛋很嬌弱,火不能太大,要不然殼會破,黑灰就會掉進蛋進頭,最好在火堆熄滅後再把雞蛋塞進余燼里,這樣能保持外殼完整,又能確定雞蛋會熟。
現今的溫度就剛好,用炭火烤過的雞蛋會有炭香味,與平日水煮、鍋炒都不一樣,她想好了一顆給自己,一顆給母妃,另一顆給父皇嘗嘗鮮,其余就全送給這火堆的主人,畢竟是借了人家的火。
尹常歡心想,這大概是宮中哪個貪嘴的太監或宮女生火烤起地瓜,現今怕被罰不敢出來,但人應該還在附近。
食物的香味慢慢散在空氣中,尹密雙眼盯著尹常歡從余燼里扒拉出來的雞蛋,那圓滾滾又白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好吃得不得了,尹密忽然覺得手里捉的這個黑乎乎的地瓜沒那麼好吃了。
尹常歡只取走三顆,把剩下的雞蛋留著,離開前還提醒道︰「其他都給你,還有別再生火了,萬一走水,你會受罰的。」
一等她離開,尹密迫不及待的沖出來,他剝開白女敕女敕的雞蛋,一口咬下去,女敕滑的蛋香在口里竄開,他低頭猛吃,一直鳴叫的肚子終于因為這幾顆雞蛋安靜下來。
她還會再來嗎?
他心中的聲音又譏剌道︰她來了又怎麼樣?你就能每日吃飽,就能讓那些下賤的奴才不折磨你嗎?
雖如此想著,不知為何,他還是小步跟在那人身後,遠遠看著她的背影走進了某座宮殿,吃力的辨識出「永寧宮」三個字。
他知道永寧宮,因為他身邊的太監常常把永寧宮當成笑話講,以永寧宮又做了哪些傻事來吹捧貴妃的地位。
他小心的在外頭探頭探腦,小小的身子很快就藏匿在黑暗中。
尹常歡回永寧宮時才發現父皇走了。
賢妃難掩臉上失落,強顏歡笑道︰「貴妃心疾發作,皇上急忙趕了過去。」
尹常歡氣炸了,這個臭女人,她何時有了心疾,這是拉走男人的借口吧。
她把雞蛋拿出來,跟賢妃一人一顆,看到女兒拿出第三顆蛋,賢妃心有所感,臉上又是一陣黯然。
尹常歡把第三顆雞蛋去殼後剝成兩半,「母妃,我們一人一半,看誰吃得快。」
她說完就一口吞下,速度快得出奇。
賢妃被她的動作弄得瞠目結舌,哪有姑娘家吃得這麼不文雅,但是真的很好笑,她噗喃笑出聲,剛才的煩憂一掃而盡。
殊不知在她們苦中作樂的時刻,殿門外的小榜窗旁蹲伏著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孩,他看著里頭的燭光,听著里頭的歡笑,木然的臉上浮現一絲渴望與怒意。
憑什麼?憑什麼他過得這般苦,這些人卻能笑得歡暢?
另一邊,麗內,貴妃只穿著單薄的抹胸,躺在床上眼淚直流,她搗著心口哭道︰「臣妾心中實是難受極了才犯了病,可恨這些奴才竟私自通報皇上,惹得皇上擔憂,臣妾非打殺了這些奴才胚子不可,皇上日理萬機,哪能為了臣妾的舊疾就大張旗鼓的過來,真是羞煞臣妾了……」
興和帝見她淚眼汪汪,一顆心全系在自己身上竟真要打罵來稟的宮女的模樣,急忙坐至床邊勸慰,「他們何罪之有,你病成這樣,來稟報的才是真忠心。薇兒,為何心中難受犯病?」
「臣妾之前宮中的姑姑竟怠慢永寧宮,惹得皇上大怒,臣妾心中愧疚難安,怕賢妃心中不滿,正想備禮去向她聊表歉意,想不到群臣竟聲討三公主,臣妾怕這一去引起賢妃多心,認為臣妾是去永寧宮看她笑話,因此踟躕不前。現今听聞三公主舌戰群臣,臣子中莫能與之為敵,臣妾才安下心來,這心情一放松,想不到病就來了,這都怪臣妾多憂多思的性子……」
興和帝听了她掏心掏肺的話,感嘆道︰「賢妃向來良善軟和,三公主也說你寬和,是下人作怪,與你何干?」
貴妃柔弱的擠下一顆淚道︰「皇上,您真的這般想?但是臣妾听說臣妾的大哥責問三公主,大哥這是想起前朝之禍,不得不說出前車之鑒,皇上莫怪臣妾的兄長心直口快!」
想起在太和殿時齊國公的百般影射,興和帝就來氣,但見了心愛女人的眼淚,那怒氣也散了,他怎舍得讓她多憂多愁。
「沒事,齊國公的忠心朕明了。」
之後貴妃喝了興和帝親手喂的湯藥,兩人坐在一塊,興和帝抱緊她的腰身,「朕知你多愁善感,但別折騰自己的身子,這後宮若不是有你掌理,只怕會亂得很。朕明知你體弱,還交付你這重責大任,你心中不會怨朕吧?」
「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福分。」
貴妃一向小鳥依人,說的話永遠都是那般貼心,每當處理完繁忙的朝政過來此處,興和帝總能感受到一份平靜。
燭光下,他們相依相偎的影子讓興和帝想起他當太子時,第一次在齊國公府見到這個嬌俏少女在園中作畫的畫面。
她是那般文雅,那般美麗,進了深宮是委屈了她,她卻為自己義無反顧的入宮來,這份情意他一輩子記得,也不禁對她多一份愛憐。
這些時日,宮中愈加熱鬧,處處張燈結彩,四處都有喜氣萬分的紅燈籠掛在綠樹上。
貴妃這日親自過來永寧宮,後邊的宮人一排排一列列的捧著上好的藥材禮物。
賢妃見到這麼大的陣仗不免驚慌失措,幸好在尹常歡的捏手提醒下,終于回復鎮定,迎接貴妃到來。
這也是尹常歡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了椒房獨寵、聖眷濃厚的貴妃娘娘。
貴妃應是三十余歲,但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仍如二十初。
貴妃眼太小、鼻太塌,與賢妃的美根本沒得比,只是她肌膚保養得十分好,再加上養尊處優慣了,舉止無不優雅,言談間也頗鋒利,是另一種風味的美人。
貴妃將菀姑姑的過錯三言兩語帶過,賢妃誠惶誠恐的小心應答,不敢有絲毫不敬。
尹常歡可以從貴妃眼里看到一絲藏不住的輕蔑,只因她是齊國公之女,而自家母妃不過是小闢庶女出身,她覺得自家母妃是靠了張臉皮才坐上高位,那鄙視從骨子里透出,無處不顯現。
四公主尹常福也跟著過來了,她的容貌也像貴妃,眼楮小,鼻子不尖,噘著嘴唇露出不屑狀,一副就是小屁孩的樣子。
貴妃揮手要她們姊妹倆去外頭玩,這正好合尹常歡的意。
尹常歡帶著尹常福往花園走,尹常福一開始還不甘願,一張臉氣鼓鼓的,等到愈走風景愈是眼熟,一直觀察她的尹常歡就發現尹常福的臉上出現一些驚怕的表情,再看到宮女們已經被她們遠遠落下時,尹常福那驚怕變成了心虛。
「尹常歡,你……你帶我來這干什麼?我說清楚,那日我可沒推你,是你自己踩不穩掉下去的,我沒害你!」
尹常歡那日落水的情況大概太可怕了,原身的記憶也不太清楚,只知是青雲帶自己過來,也不知與尹常福講了什麼,之後她就落水了。
尹常歡詐她,「我怎麼記得是你推我的,水好冷好深,暗得不見五指,听說前朝敗亡時,亂軍沖進宮里,好多宮女嬪妃跳進這個池塘中自盡……我在水里時听到好多人叫著我,叫我跟她們一起走,還跟我說,害我的人很快也會來這里……」
這話听得人寒毛豎起,眼前的尹常歡又像帶著鬼氣似的,陰森森的說著這些話,這讓尹常福發出的聲音接近尖叫,眼楮還不斷看著池水,深怕有無數的手冒出來拉她。
「我沒害你,我真的沒有害你,只不過父皇壽辰快到了,我要繡繡屏,听說你也要繡繡屏,你剌繡比我好,我那日是要威脅你不準送繡屏,結果你自己失足掉下去,我慌了去叫青雲,結果青雲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我有喊人去救你,只不過附近都沒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害你!」
見她嚇得臉色青白,可憐極了,讓尹常歡有種自己是電視里的大壞蛋,對小女孩做出不可饒恕之舉的錯覺。
她翻了翻白眼,難不成這世道還要她這個受害者來安慰加害者嗎?
她這落水的人重游舊地沒嚇死,間接造成她落水的人卻快嚇暈了,這麼老套的鬼故事也能嚇到她,尹常福的膽子是有多小?
很快尹常歡就知道她的膽子比老鼠還小,而且那活生生、血淋淋的體驗,讓她怪起自己先前何必嘴賤講什麼鬼故事嚇她,結果害的不是別人,害到的是自己!
沒多久宮女立刻尋聲趕過來,一見成群的宮女到了,都是自己的熟人,也是自己的靠山,人多壯膽,尹常福臉也不白了,腳也不抖了,連氣焰都上揚了不少,開始對著尹常歡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她的眼楮不只長在頭頂上,根本是長在天花板上。
她比著尹常歡,拋下話來,「你不準送繡屏,听到沒?」
還沒說完,旁邊的宮女就驚叫道︰「四公主,小心腳下!」
「什麼?」
她聞言一時懵然,突然感覺腳邊的軟泥瞬間陷落,她一個不穩往後栽,所有人都露出驚恐的眼神——
尹常福摔進了之前尹常歡掉進去的池塘。
善惡終有報,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尹常歡才想著報應來得好快,隨即心里就破口大罵起來,因為尹常福往後摔進池塘里的時候,就那麼巧,順手一抓的自是離最近的衣衫——也就是她的衣衫。
尹常歡也跟著落水,耳邊還充斥著尹常福的剌耳尖叫聲,叫得她耳朵都要聾了,她第一次發覺有人可以把人類的高音發揮到極限,最慘的是,自己是二次落水呀。
不該呀,為何連她這苦主也遭報應,這不公平,老天爺你耍我吧!
所幸現在已是春天,水不太冷,她鎮定下來,才喘口氣而已,旁邊的尹常福已死死巴上她的肩,不斷的亂踢水,叫得像個瘋子似的,都可以演瘋女十八年了。
「有水鬼模我的腳!我不要死,我沒害尹常歡,水鬼不要捉我,我沒害人,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
她一直死巴著她,又慌又亂,尹常歡被她擠得喝了幾口水,尹常福驚恐之下手腳四處亂揮,好幾下都打在她的臉上身上,甚至尹常福的腿還踹向她的下半身,尹常歡覺得自己這是招誰惹誰,猛然升起一股好想把尹常福給打昏的念頭,可惜外頭一堆宮女看著啊。
何況她沒對尹常福做什麼,貴妃就會沒事找事了,若她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尹常福做什麼,那她鐵定禍患無窮。
「水鬼、水鬼捉我的腳,哇啊啊啊——」
這哭得鼻涕眼淚亂流的小表頭把尹常歡當成最後的浮木般攀著,尹常歡很想跟她說,模你腳的是水草,拜托你別自己嚇自己,很容易把自己嚇死的。
尹常福的確也一副驚恐過度、快要嚇死的模樣,頻頻尖叫,看似快被水草給嚇瘋了。這種狀態下,跟她好言好語解釋是水草,恐怕她也听不進去。
尹常歡計上心頭,對著水面道︰「各位在水底的姊姊,我沒事,害我的人也不是她,千萬要高抬貴手。」
尹常福心理作用之下,感覺模她腳的「手」漸漸少了,她感激的看了尹常歡一眼,終于沒再那麼驚恐。
她不再胡亂掙扎,宮女們的救援就容易多了,再加上尹常歡在後頭推著她的背,終于把她撈上去。
等尹常歡也被救上去時,她覺得自己累得快要去掉半條命,都是救人害的!想不到尹常福這麼重,看起來瘦瘦的卻挺有肉,推得她累死了。
而這些宮女們前呼後擁的圍著尹常福,只有她像小可憐似的走在這群人的後面,身上還滴滴答答的滴著水,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擠干衣服的水。
貴妃在永寧宮中見到尹常福渾身濕透的模樣,她的小眼楮流露出怒氣,听下人稟報是三公主帶四公主去池塘邊的,她冷哼道︰「就這麼巧,三公主之前落水,我兒今日也落水了。」
言下之意,四公主落水是三公主搞的鬼。
賢妃嘴拙口笨,再加上對貴妃長久的懼怕,竟不知該怎麼回應,焦急得差點落淚。
尹常歡很想罵貴妃是眼瞎了嗎?沒看到你女兒落水,老娘也落水了,你女兒被宮女披披風,擦臉擦發,老娘比她還濕還冷還狼狽,你以為我腦袋有病,要害人還自己也下水游三圈,更別說方才被慌亂的尹常福打得現在渾身都在疼。
若是詳細詢問,當然可以得知是尹常福自己落水,而且她還拼命的救她,但是貴妃才听幾句就叫她們住嘴,止住話頭。
而眼前就是貴妃此刻的來意,尹常歡準備送禮的繡屏原身早已繡好,貴妃今日就叫賢妃拿出來給她看,賢妃知她不懷好意,卻也在她yin威下不敢不從。
貴妃原本就要找個由頭發作,現在這由頭找到了,于是她拔出簪子,在繡屏上剌了好幾個洞,再一把推倒,轉眼間那好好的繡屏就變成了一堆廢物。
賢妃險些暈過去,這是女兒早前花了大心思繡好的,要做皇上的壽禮,而再過幾日皇上的壽辰就到了,也來不及再重繡一個了。
尹常福搗住嘴,貴妃氣勢洶洶的將簪子插回發間,喝道︰「來人,回宮!」
旁邊的喬嬤嬤見縫插針的撂下話,「三公主無手足之情,沖撞四公主,貴妃娘娘大人大量不計較,若是三公主敢在皇上壽宴前多嘴,貴妃娘娘的手段你可承受不起。」
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又神情滿意的離開,只留下賢妃紅著眼眶,尹常歡趕緊弄干身子,沒時間理這種小事。
尹常福回了麗後,賭氣的趴在床上不起來,母妃的舉動根本就是看不起自己,而且怎麼說尹常歡也算救了自己,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貴妃見狀怒道︰「給她作臉,還養起她的脾氣,就憑她那手不上不下的繡技,怎麼在皇上面前出彩?叫她起身好好給我繡,別動不動就使她的小性子。」
「母妃因何發怒?」
一個神采飛揚、容貌俊美的少年走了進來,他年約十五,身形已有成年人的英挺,俊朗的眉目帶笑,正是貴妃的親子二皇子尹正。
他听了原委哈哈大笑,「小埃,早就叫你別繡繡屏當壽禮,你就不听,尹常歡的繡活可是得了宮里教習嬤嬤稱贊的。」
尹常福含著眼淚道︰「就算是這樣,母妃也不能毀了三姊的繡屏,她今日救了我,我以後再也沒面子在她面前說話了。」
「死丫頭,她不過是一個庶女生的賤胚子,若不是賢妃有幾分姿色,皇上那時醉了將她拉上床,她又一舉得孕,否則賢妃也就只是個你可隨意呼喝的宮婢罷了,你想跟她生的賤胚子比,豈不是掉了自己的價?真是個眼皮子淺的,更何況我毀繡屏是為了誰?你這是胳臂向外彎,真是氣死我了!」
「母妃說得對,你是想在父皇的壽宴上出風頭,替母妃掙面子,還是要在這里幫外人對母妃撒氣?」
尹正聲音嚴厲,尹常福從小就有些怕他,她使性子時他曾拿鞭子打過她,于是她便不敢哭了。
尹常福擦了擦淚,由宮婢們服侍梳理妝容,下床來乖乖繡繡屏。
而永寧宮中,賢妃滿臉悲痛、心亂如麻,「怎麼辦?再繡一次也來不及了,皇上的壽宴就在三日後!」
尹常歡看賢妃悲痛不已的模樣,覺得這貴妃行事囂張、目中無人,進了永寧宮竟當著賢妃的面就這樣戳爛繡屏,只為了之後在壽宴上突出她女兒。如此粗暴直接,彷佛這後宮之人全是她能一根指頭捏死的。
「母妃莫傷心,咱們不送繡屏,送別的。」
賢妃見女兒笑容滿面,似乎遇到艱困也一樣笑嘻嘻的面對,霎時覺得自己的心胸窄了,女兒有這樣的胸襟,難道自己就沒有?
「母妃這禮物送出去,父皇應該會常來見您,他若不來,天下輿論也會逼死他,嘿嘿嘿,母妃喜歡父皇來嗎?」
賢妃紅了臉,想起那晚貴妃心疾發作前,那男人看她的欣賞眼光。
「所以咱們可不能哭壞了臉,母妃,咱們要好好保養,在壽宴上把所有狐狸精皆比下去,我們爭一爭天下第一美女的名號。」
「你這孩子又在瞎說。」賢妃破涕為笑。
之後尹常歡開始思考壽禮的事,雖然宮中繡線沒了,不過這阻礙不了她,何況她又不會剌繡,拿繡線來卡她?呵呵呵,太閑呀,腦袋浸水就是這一型的。
她召集了全永寧宮的宮女太監,間諜這麼多,就代表勞動力多,可不能放過這一批自己送上門的大好勞動力。
而這些出色的間諜為了要繼續留在這探听消息,絕對會百忍成鋼,那就看他們能忍到何時了呀。
為了老爹的壽禮拼了!啊,不對,是為了老娘的幸福拼了呀!
半晌,尚服局的大太監頭冒冷汗的來了,繡線道事貴妃親自交代,三日內一針一線不能流出,三日後就是皇上的壽宴,麗與永寧宮的角力誰不清楚,如今賢妃叫他來,若是細問此事又該如何回答?急得他一腦門子汗。
上頭皆是主子,更別說貴妃那尊大佛,但听說三公主異軍突起,皇上因三公主之故已走了永寧宮好幾趟,所以這永寧宮現在也得罪不起,他該如何是好?
進了永寧宮,听了永寧宮的交代,他目瞪口呆,「棉花?」
「對,棉花有多少就要多少,不夠,我們永寧宮出銀子買。」
听了三公主的吩咐,他又一頭霧水的出去,三公主說布料不必好但量要多,不用漂亮的繡線,就要普通的縫衣線……
他愈想愈不對,決定兩面賣好,便偷偷去麗稟報。
貴妃听後大手一揮準了,不要漂亮的繡線,要的都是粗鄙之物,果然娘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女兒也上不了台面。
「給她,要不然又像往常一樣到我宮門前跪著哭,在皇上壽宴前大觸楣頭可不妥。」
貴妃卻早已忘了永寧宮的人已有許久不曾到這里哭求。
尚服局大太監唯唯諾諾的退下,然後搬了一車的綿花至永寧宮,見三公主面色有異,他緊張問道︰「可是太多了?」
尹常歡卻不以為然道︰「太少了,再多搬些過來。」
咦,這些還太少?但上頭有令,他當然就照辦。
于是一車又一車的棉花搬進永寧宮,之後永寧宮大門緊閉,什麼風聲都傳不出去,貴妃那兒也不知她們在搞什麼鬼,反正她也深信她們是玩不出花樣的。
三日後,一群宮婢太監頭昏眼花、一副被壓榨過度,遇到黑心公司被唯利是圖的老板虐待似的,他們搖搖晃晃的坐在地上喘氣,身子骨都快散了一大半,一臉樵悴,更別說黑眼圈都像熊貓一樣黑。
「母妃,走吧。」
賢妃看了殿中堆積如山的衣物,擔心的問︰「這樣真的行?」
「母妃無強而有力的外家,永寧宮也算不上多有油水,我們送不起貴的東西,繡線這」條路又被貴妃掐斷,這是我們能送給父皇最好的禮了。」
總要從生活的夾縫中找出一條出路,若是坐以待斃,那就不是別人限制了你的身心,而是你自己也屈服于困境。
艱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了斗志,像行尸走肉的活著。
興和帝的壽宴重要的大臣都被邀請參加,分成兩列小桌排在御階下,因興和帝後宮唯有兩個妃位,因此貴妃與賢妃皆坐在興和帝身邊,幾個皇子與公主則是安排在最前頭的席位。
各個朝臣說著吉祥話,一些皇親國戚也備了厚禮,一片的喜氣洋洋,皇子一一道賀,大皇子、三皇子的禮送得不出采也不突兀;二皇子風姿絕然,送了前朝難尋、萬金難買的書畫,在文臣里出了一把風頭。
大公主已出嫁,與駙馬送的皆是難得一見的寶物玉石,二公主幼年時便已過世,只留著名號,五公主年紀還小,寫了一個壽字獻上。
四公主尹常福送的繡屏顏色鮮艷,繡的是麻姑獻壽,里頭用了五色繡線,使得麻姑這個神仙人物看起來栩栩如生。
尹常福的壽禮得了最多大臣的贊賞,興和帝臉上露出笑容,貴妃則是臉有得色。
而等到三公主尹常歡獻上壽禮時,許多人交頭接耳,氣氛詭譎。
貴妃見狀心中大樂,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竟敢拿出這種賤物當賀禮。
但見尹常歡手捧一件用料既差、顏色也黑乎乎的棉衣呈上,這讓興和帝今日的好心情極了一大半。
「這是何物?」
貴妃坐在上頭搶先詢問,讓興和帝就算想三言兩語把這件事給圓過也無法。
他近來對尹常歡另眼相看,心中對她的喜愛日漸增長,不想她聰明伶俐,卻在此刻犯起傻來。
尹常歡見了興和帝不怒反憂的眼神,整個人忽然輕松起來,原本她也內心忐忑,這其實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她並沒有她外表表現得那麼胸有成竹,現今看了興和帝的憂慮眼神,她才安下心來。
原身與興和帝父女親情不深,接觸也不多,但現今她深刻感受到,其實興和帝是個好爸爸,就算女兒在他的壽宴上送的禮物有多不倫不類、驚世駭俗,他卻只擔心女兒受到非議,而不是壽禮不成體統。
在這一刻,她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爸爸看待,而不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該抱的大腿及一個皇帝。
貴妃的質問帶著濃濃的喜悅,興和帝以前覺得她的聲音宛如黃鶯出谷,沁人心脾,甚至听見總能讓他微笑,此時卻覺得這聲音中竟帶有沾沾自喜,他意外的看她一眼,卻見她滿臉喜意,掩都掩不住。
常歡獻上的壽禮不成體統,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為他這個作壽的人勃然大怒,而是喜不自勝,就像……就像……
他心中猛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就像這是個能夠把賢妃及常歡給踩進泥底的好機會,所以她迫不及待開口詢問施壓,要將這些人給趕進死路。
他渾身發冷,過壽的喜悅一掃而空,再看賢妃手指緊緊的絞著,雖然緊張卻力持鎮定,因為對女兒的支持與寵愛在群臣的騷動下不動如山。
兩個女人,兩樣心情,又是兩種表現!
「回貴妃娘娘話,這是件普通的棉衣,冬日將至,貧窮人家若有件棉衣保暖,就可熬過一個冬日。不只是棉衣,兒臣還做了棉墊可墊在膝蓋下,腿腳不會因為浸在寒雪中而受寒,老時便不會行動不便,一到天氣變化就發疼。」
貴妃冷斥道︰「皇上壽宴何等大事,你竟送上這種貧民所用的低賤棉衣,你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毫無孝心,狂悖犯上,不具一國公主的威儀與體統,來人啊,將她拖下去!」賢妃驚叫一聲,臉色發白,宮中侍衛已向前押住尹常歡。
鄭俊亦混在朝臣里,見三公主的視線望來,他一怯,想起上次被整得有多慘,從此他的外號就成了豬伯伯,朝臣見了他就笑,勾著他的肩老是叫那渾號——「老豬啊!」
笑容礙眼至極,弄得他的威風全沒了,他恨死這三公主,偏偏見了她古靈精怪的眸子,腿就軟一半。現今看了三公主的眼光,他嚇得想往後縮,只可惜來不及了,三公主已叫出他的外號——
「藉伯伯,你也在這?」
「我姓鄭!」
他狂吼的聲音充滿悲憤,心中想的是宮中侍衛不該只押住她,還要塞住她的嘴才行。
「豬伯伯上次不是說什麼雞什麼雞的嗎?怎麼今日不說了?」
一听火就來了,鄭俊亦大聲駁斥,大為光火,「不學無術,是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你這小女娃好沒見識。」
「多謝豬伯伯賜教,豬伯伯果然好學問。」
正想這三公主也會說討人喜歡的話,想不到位列前座的齊國公眼光望過來,那一眼像要把他抽筋剔骨。
他冷汗瞬間濕透後背,上頭的貴妃則是怒視著他,似乎不只要把他抽筋剔骨,還要把他做成下水肉喂狗吃。
四周靜悄悄的,鄭俊亦恍然大悟,立時悲憤不已,娘的,他又被三公主給帶進坑里了,他這冤啊,比六月雪的竇娥還冤呀。
貴妃立即請罪道︰「見壽禮如此破爛不成體統,臣妾一急就失了分寸,請皇上恕罪。」
興和帝臉色如常道︰「貴妃為朕的心意朕知曉。侍衛,放開三公主,三公主向前,朕想知你為何送朕這份禮,想必朕與皇室從未虧待過你。」
貴妃心里一悸,這後宮交由她管,莫不是皇上暗示說她虧待永寧宮?該死的菀姑姑,若不是她壞事,皇上怎會如此想。
其實興和帝並無此意,只是隨口一說,但人一旦做了虧心事,難免疑神疑鬼。
尹常歡走向前,回答道︰「兒臣沒什麼能力,想的都很淺顯,兒臣听到宮女說自家兄長在西北作戰,京城冷了,那里更冷,京城還沒下雪,那里就下雪了,一下起雪來,冷得連水珠子也結凍。另一個宮女則說鄰村一個老將軍解甲歸田,因雙腿曾經埋在雪里偵查敵蹤、一動也不敢動,只要天氣轉換,老寒腿就會發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父皇向來愛民如子,兵禍實是不可不為才為之,因此借父皇壽禮,兒臣集永寧宮一宮之力,做棉衣一千件、護腿兩千件,恭賀父皇聖壽無疆,德披為我大盛國于西北作戰的勇士。」
這話一說,朝臣無不愣住,劉大德大叫一聲「好」,其余武官臉上露出欣慰又驚訝的笑容。
興和帝的眼眶有些濕,這句「兵禍實是不可不為才為之」,常歡在他壽宴上支持他舉兵,且又拉抬他在壽宴上也不忘西北作戰將士的仁君名聲,任何昂貴的壽禮都比不上今日在場所有武官尊敬的臉色。
群臣山呼萬歲仁德拍起馬屁,豈料此時一個冷冷聲音道——
「集永寧宮一宮之力?永寧宮中賢妃與你三公主是主子,你們也親力親為了嗎?」這酸話純粹是雞蛋里挑骨頭,齊國公有些憤怒的看向說這話的貴妃,興和帝滿臉的笑容也沉了下去。
貴妃在後宮獨寵十多年,全後宮莫敢爭鋒,她最近所知道的三公主出頭之事,全都是從下人稟報听說來的,並未親眼所見,現在就在眼前發生,以她的傲氣豈容得三公主在她面前如此得臉?
而她前陣子去永寧宮大展威風時,賢妃仍是那副唯唯諾諾的苦瓜臉,更增長她的氣焰。她斷了繡線來源,想不到三公主不過獻了一些破衣,竟然讓不少朝臣露出又敬又佩的神色,連皇上也滿臉贊賞,她心中那股惡氣便怎麼也忍不下。
齊國公心里罵了聲蠹婦,雖知她向來眼高于頂,卻想不到竟這般愚蠢高傲!
尹常歡聞言面不改色的道︰「我是一國公主,但若不是有西北勇士為我們擋下外侮,我豈能過著平平安安的日子?而母妃向來是最有慈悲善心的。我們雖不擅于制衣,但也想付出一份心力,不是我們做得好不好,而是我們願不願意努力做。」
尹常歡秀出了十指,上面有不少針扎的痕跡,興和帝見狀倒抽口氣,他起身走向賢妃座前,拉起她的手細看,不少朝臣都看到了賢妃手上也有針扎的痕跡。
一時朝臣全都呆了,這可真是親力親為,而且從頭到尾這對母子都未表功,若不是貴妃因心中怨憤開口,恐怕無人知曉她們以一國公主妃子之尊,也願意勞作。
賢妃羞怯笑著將手放入袖里,彷佛很不好意思。她這份羞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猶如少女般紅潤的姿容像花般盛開,更值得欽佩的是她不但外貌美,內心更是個不表功的賢婦。
在任何時代,對一個婦人而言,賢都是比美更好的贊美。
興和帝坐回位子時,不少朝臣又歌功頌德說了許多妻賢女孝的好句,興和帝龍心大險下只有一句話——「賞!賞賢妃與三公主!」
賢妃與尹常歡站起謝賞,之後便安靜的落坐,這從容不居功的冷靜自持模樣又得了不少朝臣暗暗的點頭與夸贊。
今日最得興和帝歡心的壽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三公主的,而貴妃自取其辱,一句挑釁問話竟把賢妃的賢字抬高宣揚。
若沒她多此一舉、不懷好意的逼問,誰知這對母女的作為?這讓貴妃席間再無笑容,就連二皇子送的貴重書畫也在三公主的壽禮下黯然失色。
朝臣同樂後便會分成男女席位,各自分開飲宴,但今日女席上貴妃黑著一張臉,許多人討好的話一句連著一句,也不見她給個回應。
座中有不少老太君,家世悠久,朝政中有出息的子弟極多,比齊國公府更加有底蘊,見了她這副陰陽怪氣的態度,皆暗暗搖頭嘆息。
貴妃未入宮前就極為要強,京中不能有比自己更出色的人物,想不到入宮十幾載,因興和帝寬和,把她的氣焰養得比在家中時還高漲,稍不如意,竟在興和帝的大壽之曰表現出來。
這可不是件好事,就算興和帝再寬和,他仍是一個帝王,帝王只能敬著,不是能讓你端著架子任性的。
反倒是賢妃,沒有顯赫娘家支持,平日安靜,是個悶葫蘆,在外頭名聲不顯,想不到竟育女有方,教出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兒,眾人更暗地里傳言三公主會送這禮就是被貴妃逼的,貴妃將宮中繡線全部斷了供應,甚至將三公主原本準備貨壽禮給毀了,這才逼得三公主另出奇招。
這風向莫非是要變了?齊國公府再也不能一府坐大?
幸而賢妃無子,要不然齊國公府與貴妃,現在就要為是否真能奪得儲君地位絞盡腦汁了。
又有傳言說貴妃善妒,十分苛待宮中非她所生的皇子皇女,這事興和帝是被瞞在鼓里的,若是事情揭露,他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女過得差嗎?
要知道興和帝的兒女並不多啊!
位高權重的男人沒有不重視自己為數不多的子嗣的,貴妃這是自掘墳墓,走了一著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