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冤家要成親 第十章 酒樓內的交鋒

作者 ︰ 寄秋

「表哥、表哥,我也要跟……」東方軒話說一半就踫了一鼻子灰,一只狠心的手將他往後推。

「跟什麼跟,你這會兒能到處露臉嗎?想要給東方錚制造亂子就安分點,要是出了紕漏休怪我把你扔出去,讓你們狗咬狗一嘴毛。」兄弟鬩牆,他隔岸觀火。

「可是我也想吃東坡肉、辣子雞丁、炒夫妻肺片、油爆大蝦、九轉大腸、太爺雞和醋溜黃魚片……」

他一口氣隱了三十幾道菜,彷佛都吃過一樣,嘴邊泛濫的口水快滴下來了。

「等著,我讓人送到岳父府中,你到隔壁吃去,記得付帳。」

他不白養閑人,讓人白吃白喝還要他費心安排,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不干,當然要幫老婆多賺一點私房錢。

夫妻是一體的,他的銀子就是她的銀子,從左手換到右手的傻事他自是不會做,開鋪子便是要賺外人的銀子。

「什麼,還要付銀子!」東方軒一臉小氣的捂著荷包,怕被強盜搶走了他所有的積蓄。

他這個太子是很窮的,他住在東宮內根本沒人給他送銀子,而他又不常出宮,沒法讓人在外置鋪子賺點零花銀,只好靠每年的生辰才有「微薄」進帳,根本舍不得花用。

「你上館子吃飯不用給錢嗎?想吃霸王餐?」謝漪竹冷冷一斜眸,警告他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沒事找事。

東方軒不快的嘀咕著。「影兒都沒有就喊上岳父了……」

「嗯,你說什麼?」是皮又癢了,要他撓一撓嗎?

「沒……呵呵……沒事,我是想問表哥你的斂財法……不、不、不,口誤,你的銀子都從哪里來?這次的龍舟大賽花了不少銀子吧!」

幾乎是人手不落空,都帶著獎金和獎品,連三歲孩子也能幾乎人人都舌忝著糖萌蘆,吃得滿臉黏糊糊。

「那是我的本事。」他學不來。

東方軒雙手合十,十分卑微的請求。「教教我吧!表哥,你表弟我真的很窮,也想打劫油水滿滿的官員。」

「出息!」真丟皇上的臉面,太子也敢哭窮。

東方軒呵呵賊笑。「我是沒出息,表哥有出息就好,以後我跟你混,多多照顧表弟我。」

看他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謝漪竹都懶得多說一句話,免得被這廝的笨給拖累了。

不過他不開口,倒有人替他回答了。

「募捐。」

「募捐?」沒听過。

「你表哥請各商家和縣內的富戶去酒樓用膳,同時愁眉苦臉的訴苦,說是前任縣令太會花錢了,導致縣衙內無銀錢可用,不知在場的人可否捐助一些銀兩共體時艱。」

縣令大人都出面了,還有誰敢不給面子?

「這樣也行?」東方軒傻眼。

「為什麼不行,想在渡江縣好好的過日子,第一個要巴結的人就是我。」沒有他的大章  一蓋,想置地購屋的都得愁白了發,生意人別想貨物流通,連那些有錢人也得皮繃緊點,縣令大人要找他們麻煩是不需要理由。

外放官最大的好處是小小芝麻官也能頂半邊天,七品縣令是小闢,可對無權無勢的百姓而言卻能主宰他們的生死,縣里大小事全歸縣令大人管,他不松口,百姓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表哥,你太厲害了,我太崇拜你……」東方軒眼露光采,佩服得無以復加,簡直要將人放到神桌上膜拜。「不過,我有疑惑在心中未解,煩請解惑。」

「什麼事?」趁他此時心情不錯,有屁快放。

東方軒賊笑著擠眉弄眼,堂堂的太子此時倒像街頭猥瑣的小混混。

「你是怎麼向金家鐵鋪要到銀子的?他們仗著有大皇子當靠山,又掌握武林人士的武器來源,向來囂張跋扈、眼高于頂,而面對父皇要求他們打幾把兵器賞給有功將領時,又收起1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可憐兮兮地頻頻找藉口推托。

「不是說鐵砂不足就是說人手不夠,不然就是表示他們只擅長鍛造給武林中人的武器,難登大雅之堂,有功將領值得更好的,恐有負朝廷所托,要父皇另請高明,又有大皇子和劉相一黨的官員包庇,實在拿他們沒辦法。」

他每每听到金家鐵鋪的事情就冒火,皇上是一國之君,一間小鐵鋪也敢這般推托擺出兩副面孔,真以為大皇子未來一定會登上皇位,讓他們跟著雞犬升天、扶搖直上,成為不可一世的皇親國戚,耀武揚威?

「我也很想知道。金家鐵鋪真的很猖狂,我當初開酒樓前要他們打幾口鐵鍋,居然對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叫我回去等嫁人,別插手男人的事。」

因著他們的鄙視,氣不過的她才決定將酒樓開到全縣最大,而只要是金家人上門便酌收三成服務費,上最貴的酒菜。

霍青梅一開口,原本板著臉訓弟的謝漪竹瞬間笑臉如春,溫柔得能把冰山融化。「你要早跟我說這件事,我肯定從他們身上剝下一層皮,不會只要了一萬兩了事。」

金家鐵鋪……嗯哼!氣數也該盡了,敢欺負他的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謝漪竹深幽的黑瞳冷芒陣陣。

「什麼?一萬兩?」會不會太狠了。

「天啊!一萬兩?」真狠,身為太子的他都不知道全部身家有沒有這個數,回京後看看他的小金庫。

扁是一個金家鐵鋪就訛詐……募捐到萬兩銀子,其他商行、富戶也不好拿得太少,省得太難看,因此一席酒宴下來謝漪竹可是掃了讓人咋舌的銀兩,最後還有人買單,不花縣令大人一毛錢。

暴斂呀!一點也不手軟。

「金家鐵鋪為什麼肯拿出一萬兩銀子?」拋磚引玉的事他們絕對不會做,落井下石倒有可能。

霍青梅的不解也是東方軒的困惑,他們都眉頭一蹙等著青天大老爺的解答。

擺出溫潤端方表情的謝漪竹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我也不過在金家家主也就是金家鐵鋪的老東家金百萬耳邊說了一句‘我的隨從在某天夜里看見受傷的黑衣人飛掠而過’,他就把一疊銀票掏出來。」

有金百萬起了個好頭,其他人也跟著「樂善好施」,募捐到的銀兩除了足夠舉辦這場龍舟賽,連今年的財務困難都解除了,到了年底百姓都能過個好年。

「神人呀!表哥,我對你的景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一句話一萬,十句話不就十萬兩,真是太好賺了!

等他接下父皇的棒子後,他一定要任命表哥為戶部尚書,管著朝廷的銀袋子,讓他的國庫金銀滿滿。

「一邊涼快去,看了礙眼。」東方軒的頭一靠近,就被謝漪竹抬手推開,老婆還沒娶到手,絕不允許這小子攪局。

「表哥……」

「旁邊叼骨頭玩去,別纏人,要是讓大皇子確信真的瞧見你,我們就功虧一簣了。」他要的是「疑似」,而不是真的讓人確認太子來了。

畢竟——

太子因頑皮玩跳欄桿,結果把腿給摔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因此太子要在東宮閉門不出的養傷,最少三個月不接見任何官員。

這是東宮對外的說法。

而實際上太子東方軒卻生龍活虎,對他的表哥死纏爛打,想到酒樓吃一頓好的,誰讓哪里都不能去的他太苦悶了,只能到隔壁串門子。

「我又不是狗……」東方軒氣悶的嘟囔,沒堅持說要出門,大事、小事他還分得出輕重。

東方軒那副被遺棄小狽的可憐模樣,讓一旁的霍青梅好氣又好笑,還有些不忍心,賣萌的太子勾起她的惻隱之心,差點心軟想帶他去福來酒樓,只要替他的外表做些喬裝打扮就好。

看出她的心意,不想多個跟屁蟲的謝漪竹一言不發地將人拉走,留下某只哀嚎不已的小獸。

埃來酒樓人滿為患,剛釋出的新菜單烤乳豬大受歡迎,一天兩頭小豬根本不夠,但這也是他們刻意采取饑餓行銷的關系。

不過走到福來酒樓的兩人,心思一點都不在這上面。

謝漪竹跟霍青梅打預防針,「不用同情他,那小子慣會裝模作樣,你越順著他越是得寸進尺,把人耍得團團轉。」

扮豬吃老虎的典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太子表弟會吃虧,他不坑人已是對方祖上積德了。

霍青梅偷掐了他一下埋怨。「我在想什麼你也曉得?要不要到廟口擺個攤子,掛上‘鐵口直斷’的條幅?」

兩人一進入酒樓內便被認出,不少人起身行禮,和他們寒暄兩句,縣令大人的馬屁還是要好好拍著,日後好見面。

「我是什麼人,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嗎?只要眼角輕輕一瞟,我就能看見你心里有什麼。」她心思單純,為人坦蕩,一觀其眼神便知十之八九,眼楮是人的靈魂之窗。

眼清則心正,目濁邪氣生。

「喔,你看見什麼?」她打趣著,想嘲笑他的裝神弄鬼。

「你的心里有我。」他一臉正經。

一怔,粉色面頰慢慢酡紅。「你真是無時無刻都想把我勾住,一絲一毫的機會也不放過。」

謝漪竹笑著握住親親小娘子的手朝專為東家保留的雅間走去。「人生如棋,變化莫測,捉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沒把你娶進謝家門,我可不放心,就怕你生了雙翅飛了。」

「咕!當我是鳥人呀!還能長了翅膀,兩輩子都遇到同一個冤家,真是插翅也難飛。」

心口不一的霍青梅嬌聲嗔道,微微發暖的心窩輕漾著他的柔情萬千,也有自己蕩漾的情意,兩情勾纏,化為同心圓,再也分不出彼此。

「所以說,你就該是我的,暖床下崽、洗腳丫子。」他打趣地道,眼中透出的深情卻不似弄假做虛。

成親、生子人生兩大樂事,他可是期待萬分,盼能早日抱得佳人歸,名正言順做夫妻,再無他人打擾。

于洗腳丫……呵呵!是他幫她洗,美人如玉,玉足更是香軟滑女敕,這是夫妻倆關上房門的樂趣。

只是他想歲月靜好,別人可不一定成全。

色香味全的菜肴還沒送上桌,一道不受歡迎的聲音在送茶進來的夥計身後揚起,謝漪竹一下子沉下臉,想一腳將此人踹下樓,眼不見為淨,煩人的烏鴉幾乎無所不在,滿天飛。

「真巧呀!謝大人,到哪都能踫到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真是老天爺的安排……」

「不期而遇」的東方錚不請自來,他還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闖入雅間不說還厚臉皮的徑自坐下,甚至叫人倒茶,一副「我就是來享福」的大爺樣。

被叫倒茶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酒樓東家霍青梅,在雅間內就數她地位最低,最微不足道,她不倒茶誰倒?

可惜有謝漪竹在,東方錚怎麼可能使喚得了她,一說完話就被人用言語搧了一臉,還沒得討公道,自找的!

「真是幸運呀!本官正覺阮囊羞澀,有些缺銀子,大皇子一來本官就安心了,你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和孝敬吧?這一頓就由大皇子請客,本官不勝感激。」

謝漪竹毫不客氣揭底,把東方錚近日來做過的丑事往外掀,但面上溫和如煦,彷佛說著春光正好,應遠眺如畫高山,近看游魚戲水。

聞言,東方錚面色微陰,帶了點「這人不知好歹」的怒意。

「謝大人可別污蔑本皇子,本皇子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過是金家人難得一見本皇子,心疼了,才給些零花銀子。」

鹽、鐵向來最賺錢,也一向掌控在朝廷手中,落在民間的數量有限,除非需求量太大,兵部趕制不及,才會向民間下訂單,給足了原料要求在一定的時日內完工,多余的鐵砂還是要還給朝廷。

但是金家鐵鋪卻是例外,因為兵部許多制造兵器的工匠大多是金家鐵鋪出來的匠師,在劉相有意的提拔下,七品官、六品官、五品官,比比皆是,人數一多就佔優勢,再拿點銀子疏通,兵部和工部就等于是東方錚的人。

天高皇帝遠,又有大皇子當靠山,加上上下大小闢員們的只手遮天,金家鐵鋪早成了世田地土皇帝,私采鐵礦又如何,地處偏遠又隱瞞消息,朝廷根本不知曉此處有鐵礦,他們想挖多少就挖多少,通通打造成兵器藏于某處,待日後必有大用,有備無患。

除了謝漪竹外,歷任的縣令都給足了金家鐵鋪面子,睜一眼閉一眼的任由他們耀武揚威,甚至打著大皇子的旗幟欺男霸女,胡作非為,加上他們又手握精良武器,擁有大量護衛,小小七品官是真的不敢管也管不動,以至于金家鐵鋪日漸坐大、目空一切。

「說到金家鐵鋪,本官就想起他們鋪子里的鐵砂數量似乎和朝廷給的不符,大皇子你說,本官要不要查一查?」他先逼再退,讓人心中不安,自亂陣腳,他才好撒網捉魚。

「這……」東方錚一頓,臉色微僵,謝漪竹到底知道多少,他會拿住他們的把柄做為要脅嗎?

他決定靜觀其變,等謝漪竹先表態才做回應,誰知卻被豬隊友扯了後腿。

「謝哥哥,我想你了,想得如痴如狂,徹夜難眠,你想不想蘭兒……」

硬要跟來的劉慧蘭眼中只看見一人,連忙大膽示愛,無視心上人身邊坐的女子,她發光的雙眼充滿最濃烈的愛戀,認定誰也不及她用情之深。

「閉嘴!」東方錚真後悔,為什麼要搬石頭砸腳,讓這個腦子進水的蠢貨跟過來,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勢都沒了。

「謝哥哥……」

劉慧蘭是真的大膽,居然不管不顧的當眾往謝漪竹身上撲去,謝漪竹身子一閃換個座位,繼續貼著自家親親小娘子。

「剛才是蚊子飛過嗎?好大一只。」看來他這幾個月的努力沒白費,百姓賺錢了,油水多,蟲蟻也養肥了。

看劉慧蘭不死心的又想往謝漪竹身上撲,被壞了好事的東方錚心中火大,以眼神命令膀壯腰粗的婆子扣住她,省得花痴病又犯了。

「我似乎看見太子了,他來找你了嗎?」

「太子?你哪只眼楮看見了太子,本官是一縣之長兼太子表哥,太子到了地頭卻不來打招呼,我鐵定罵上他幾句!」謝漪竹佯怒。

「咦!他沒來?」東方錚故作試探,想由謝漪竹口里套話,畢竟兩人走得近是事實,太子那膿包唯一能靠的只有謝漪竹,光他一人就讓自己折損了不少能人才俊,因此謝漪竹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會斟酌再三,以防是個坑。

「紅刀,你看見太子了沒?」謝漪竹朝無人的半空中一喊。

忽然間,一道玄色身影出現,單膝下跪。

「稟大人,太子還在宮里,並未離京。」說完,人如一陣風的消失,似乎這里不曾有人來過。

「咦!這是……」東方錚暗驚不已。

謝漪竹擺擺手,似是無關緊要。「皇上給的護衛,擔心我這愛惹事生非的性子給自己帶來麻煩,讓他們來保護我,免得我沒上任就把自己玩死了。」

「他們?」不止一個……

「嗯,養著當打手,若有哪些心高氣傲的不听話,我就讓人去揍一頓,我是縣令我最大,敢在老虎嘴邊拔毛,找死!」他做了個活活掐死的動作,面色凶惡,表示他也是不好惹的。

東方錚澀澀干笑。「也許真是我眼花了,一時看錯,太子雖然愛玩卻也膽小,要他獨自出京怕是不可能。」

這話說得像是自我說服,物有相似、人有雷同,認錯了在所難免,誰沒個眼抽的時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得很。

不過他話中有話的又踩了太子一腳,意指太子沒有入主東宮的能力與才智,也就金玉其外,外表滿像一回事,內在卻是空的,輕飄飄地提不起來,不堪大用。

「說得也是,太子跟你一樣是羊皮囊子,里面裝的全是風,一擠出來就沒了,只是本宮不得不說一句,凡事要有度,別太過了,我看你……嗯,氣虛吧!臉色發黃,眼袋浮腫,兩眼無神,房事過度……」

噗哧!氣虛?他怎麼不直接說是腎虧,憋著壞,話里有話。

沒能忍住的霍青梅噗哧笑出聲,她趕緊用袖子遮面,表示她沒笑,只是嗆了一下而已。

「你才氣虛,本皇子好好的,沒事,你這張破嘴能不能說點好話,我是睡得少才精神不濟。」姓謝的!他跟他不共戴天,每次一遇上他準沒好事,被奚落得一無是處。

東方錚氣得忘了是他自找的,這回的「巧遇」是他為了試探才過來接近謝漪竹,他讓人在縣衙門口附近守著,人一出來就連忙回報,他好在半路攔人,假裝正好踫上。

「是、是、是,睡得少,女人玩多了嘛!精血外泄身子就虛,看在你也叫我一聲表哥的分上,勸你莫諱疾忌醫,有病就要看大夫,早點把腎……呃,腰給治好,男人腰力足才有夜夜做新郎的本錢……」別掐,那是肉,他說得可是有醫學根據,不是假話。

腰上一疼的謝漪竹僅眉毛挑了一下,他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邊想著自己日後肯定是妻管嚴,所有一切都老婆說的是,他負責養家活口,妻子只管美美的翹腳,當個讓人敲肩捶腳的老佛爺。

「我、很、好——」東方軒一張臉黑得快滴出墨,他後槽牙咬緊,一字一字的吐。

「好、好、好,你覺得好就好,反正後繼無力的人不是我,你快回去養好身子,慢走不送。」大皇子還太年輕了,若再多二十歲,說不定會氣到中風,可惜了,他真想看到氣得嘴歪眼斜的的皇子。

「謝漪竹——」

「有事?」謝漪竹涼涼一瞟。

東方錚忍了又忍,擠出近乎和氣的笑臉。「既然遇見了便是有緣,咱們都是自己人,這頓我請。」

「不好意思,這頓你請,但我跟你們無緣。」

他看了一眼若不是被粗壯婆子扣住手腕捂住嘴,否則又要嚷嚷著沖過來的劉慧蘭,話中的含意十分明顯——大皇子的「自己人」他擔當不起,無福消受。

「處久了就有緣了,我的面子不會不給吧?」東方錚抬出皇子的身分,半是脅迫半強橫,想將人逼得轉向他的陣營。

謝漪竹假裝不悅地被抬頭一睞,京城小霸王的脾氣又要拿出來了。「東方錚,太久沒和我的拳頭打招呼了是吧?」

「我可是帶人來了!」想起這些年被壓在地上打的日子,東方錚瞳仁一縮,略有懼色,外強中干的威脅,誰讓謝痞子打人實在太狠。

「照打。」他有人,難道自己沒人嗎?一樣打得他鼻青臉腫,哭爹喊娘,誰叫大皇子額頭上明顯寫著欠揍二字。

「你……」想到還要和他拉近關系,東方錚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以前的事算

扯平了,誰也別再提起,我們今日就喝酒喝個痛快,酒杯底下見真章。」

「誰掏銀子?」丑話說在前,向來只有他坑人,沒有人能坑他,親兄弟都得明算帳,說清楚了才不會掉入坑里。

聞言,東方錚嘴角抽了三下。「我來。」

謝漪竹幾時變得這麼小氣,些許銀兩斤斤計較。

「這還差不多。小二,上菜,把你們酒樓最好最貴的全上一份,大皇子請客,還有去年釀的招牌桂花酒也上十壇子,記大皇子帳上,記得跟他要,別讓他賴帳,要是他不給就到縣衙擊鼓鳴冤,本官為你們做主!」

這是變相的坑人嗎?

從最貴的菜到酒樓的招牌酒,而後又怕有人說話不算話吃白食,事先撂下話,讓原本想仗著身分榜點好處的大皇子沒臉賴帳,掏出三張一千兩銀票付錢。

看到大皇子乍青乍白又由白轉紅的臉色,忍著不笑的霍青梅憋到肚子疼,她朝事先得到她眼神示意,已機靈的把每道菜都翻倍報價的夥計一使眼色,夥計樂呵呵地將銀票全部收起,一張也不落下,動作之快讓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又臉黑了一半。

他大概在想,多不識相的跑堂的,居然連皇子的銀子也敢收,那膽子是橫著長,用鐵鑄的吧!

誰知悶著樂的霍青梅什麼也沒做卻突然遭罪,伴隨著一記吃痛的叫聲,一陣旋風掃來的同時,她被人重重一推,險些摔在地上,幸好謝漪竹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人。

「賤人,這里是你能坐的嗎?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與我們平起平坐!」她為什麼不去死,活在世間礙人眼!

由愛生妒的劉慧蘭一臉鄙夷,她氣不過謝漪竹和那女人卿卿我我的樣子,用力咬了捂著她嘴的婆子一口,掙月兌箝制就沖過來打人。

她又氣又恨的瞪紅了眼楮,看著被謝漪竹拉住的女人,盛氣凌人的不把她當人看。

「你干什麼?」她被推的地方好痛,不知瘀青了沒?

「你有資格問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我們在這吃飯你沒資格坐著,給我站著侍候,端杯、遞碗、服侍湯水,把我們用過的碗碟拿下去……」她一口氣就是一連串的指使,說得順暢無比,絲毫不費勁,想都不用想,一听就是常干這事的人,對人頤指氣使。

「你……」

自己的女人被欺負了,目光一寒的謝漪竹正想出面喝斥,忽地衣角被輕輕一扯,他低頭看去,就看見一雙淺淺斂笑的水眸,似在對他說——

女人吵架,男人別插手。

「劉小姐,我是什麼身分與你何干?要端杯、遞碗、侍候湯水是你家丫頭的事,我一沒賣身給你,二沒吃你家的糧,三來你花了多少銀兩聘用我?我看你是來踫瓷的吧,空手套白狼,想逼良民為奴僕,你的身分跟我一樣,也不過就是個官家千金,真給自己長瞼。」人不犯我,她好言好語,人若犯我,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一國相爺听來是權大、勢大、官也大,連皇上也要敬重三分,可遠水救不了近火,人在京城又怎麼趕來救場,難道一個魔王級的丞相還會動用治國資源整治一名小縣丞?

再說,他們也不靠縣衙給的俸祿過活,哪天真受到上面的逼迫,頂多不當官了,多買幾百畝田地當地主老爺,每日手背于身後在田間閑游,看看田里的作物由綠轉為金黃,風一吹動,稻浪麥海上下起伏……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誰還唯唯諾諾看人臉色。

何況有謝漪竹這座山擋著,別人想動他們還得斟酌斟酌,不是每一只螻蟻都能任人踩,小心遇到牙尖的毒蟲,嚙咬一口就毒涎攻心,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膽敢用這麼無禮的口氣跟我說話,我……我、我讓人治你不敬之罪!」

劉慧蘭就是個沒腦子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整治霍青梅的罪名,畢竟她不是官,只是閨閣千金,便把她祖父常對下屬的威脅搬過來用。

「你是我爹還是我娘,或是座上的大老爺?我為什麼要對你恭敬,就算我說你長得跟豬一樣豐腴,你也無權定我的罪,因為這是事實。」

霍青梅是哪里痛戳哪里,女人最在意的也就那幾樣,她是女人,知之甚詳。

「我要殺了你,把你大卸八塊,讓你尸骨無全,死無全尸,你敢說我胖?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被刺激得有些失心瘋,伸長了雙手,修得尖細的十指指甲想抓花近在眼前的臉。

孔武有力的婆子沖上來抱住劉慧蘭的腰,但仍被體型壯碩的她拖動了兩步,可見她有多恨,把吃女乃的力都用上了。

「鬧什麼鬧,不能好好吃頓飯嗎?」就說她是鍋里的老鼠屎,多了她就全毀了!

東方錚一出聲,抖著頰肉的劉慧蘭像有了主心骨,指使他為她出氣。

「大表哥,你替我殺了她,祖父最疼我了,只要你殺了她,我讓他把剩下的死士都給……唔唔……」

「你在胡說什麼,想死嗎?」居然把這麼隱密的事月兌口而出,她有幾顆腦袋夠西市斬首示眾?

「死士?」眼底笑意一閃而過的謝漪竹故作訝異。

「沒的事,她說的是虱子,外祖父有養虱子的喜好,她想用虱子咬人,蘭兒這丫頭被外祖父寵壞了,老是口無遮攔,你就看在她一心愛慕你的分上別再深究,她是為愛受折磨的傻姑娘。」

東方錚的手將劉慧蘭的嘴捂得很緊,不讓她多說一句話,可手上的狠勁卻和口中的殷切關懷完全相反。

「唔……唔、唔!唔、唔……」放手,不要捂著我,再捂我咬你!

心有不甘的劉慧蘭全身抖著肉,奮力掙扎,不過即使縱欲過度,習過武的東方錚還是力氣比她大,大手一捂,五指成爪輕扣她肩頭,她便動彈不得,只能發出激動的唔唔聲。

「原來是虱子,相爺的愛好還真是與眾不同,只是本官已有心愛女子,劉小姐的錯愛請恕本官無法消受,要不大皇子就來個親上加親,表哥、表妹配成雙,這才是美事一樁。」浪

女yin男一家親,豺狼虎豹關一籠,自家人禍害自家人。

「什麼,我和她!」東方錚驚到全身痙攣,胃也突然痛起來,渾身上下有如被水蛭爬過一般,惡心把手一松。

「呼呼……我才不要嫁給大表哥,我喜歡的人是你,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你要娶的人只能是我……」大口喘氣的劉慧蘭雙目圓睜,既氣憤又羞怒地張口,她還嫌棄大皇子貪花,不是良緣。

「我……」

謝漪竹剛要說「痴心妄想」,桌子突地被人重重一拍,把他驚了一跳。

「作夢,你看上的這個男人是我的,你今生今世嫁貓嫁狗都不可能嫁給他,他也瞧不上你,他心里只有我一個,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霍名青梅,他的未婚妻。」

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她兩世為人就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她絕不拱手讓人!

听得心里舒坦的謝漪竹做起鼓掌的小動作,唇邊掛著的笑意久久不散,他的女人終于有點自覺了,好男人可是搶手得很,她若繼續溫溫吞吞的,別人就要連鍋帶湯的端走了。

「你敢和我搶男人?憑出身和家世你有哪點能跟我比?我才是能助他官運亨通的良緣。」有她祖父在,何愁出不了頭。

闢運亨通?呵呵,就憑她?

這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他的背後是皇上和太子,只要太子一日不被人扳倒,他想做多大的官就做多大的官,說句讓人吐血的話,官位還真是任他挑,只是他志不在此。

而劉相嘛,一把年紀了還能活多久?這次的事劉相不倒也會大傷元氣,想要東山再起斷無可能,他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等著他的是凋零的門楣以及扶不起的子孫。

嘲諷劉慧蘭異想天開的謝漪竹眼露冷意,一代不如一代走下坡的相府猶不自知,還當是皇上剛登基那幾年,少了劉相的支持便龍椅不穩,凡事要他指點才能穩定江山。

不能說皇上過河拆橋,將劉相的功勞一筆抹去,而是劉相要的太多,手伸得太長,連一國之君也不放在眼里,意圖把持朝政,推自己的外孫上位,成就劉府的萬世基業。

「我比你。」

霍青梅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以兩人的身形來看,她的確沒有說謊,穠縴合度的腰身盈盈一握,比起相府千金的水桶腰,只能說皓月和月餅,不在同一個等級上。

「瘦」字一出,神色一滯的劉慧蘭當場哭出來。「又說我胖、又說我胖,我根本不胖只是肉比別人多一點,我少吃一點就瘦了,你們都欺負我,我要跟祖父告狀!」

就像孩子吵輸架找大人出面,在她心里祖父無所不能,受了點委屈就找他,祖父是世上最厲害的人。

「表妹,那是我的衣服。」她真驗證了那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好好的苗子長成一個草包。

「借我擦一下會怎樣,我還沒說你捂我嘴巴的事,要是祖父知道你對我不好,他肯定也會不喜歡你。」

以她金魚腦子般貧瘠的理解力和邏輯,這話指的是祖父疼她,若表哥不幫她,祖父也不會助他一臂之力。

一寸錦一寸金的錦衣被她拉起一角拭淚,而後又用力擤鼻涕,黏糊糊的黏液就黏在東方錚的衣服上面。

這時酒樓的夥計開始上菜,一道道色香味全的佳肴紛紛上桌,紅燒鯉魚、醬燒鵝肝、糖醋里肌……勾芡的料理先上,色澤和香氣都絕對令人垂涎三尺。

可是再看到大皇子身上的……黏稠物體,眾人胃口盡失,一徑的喝茶,沖散口中泛起的反胃感。

「謝大人,娶妻不一定娶賢,可雙眼一定要明亮,看清楚誰能在身後推你一把,不要做了錯誤的選擇,男人嘛!誰不三妻四妾,若是你中意身邊這位姑娘,本皇子做個媒讓你收為小妾,娥皇女英共事一夫。」這不就解決了,何必為難。

「我不與人共事一夫。」霍青梅冷冷一睨。

「我才不把夫婿分給別的女人,他是我一個人的。」胖胖的劉慧蘭一瞪眼,然而眼楮就像陷在肉里,只剩一條線,毫無震懾力。

「你們……」皆大歡喜的事還使什麼性子,女人不打就上房揭瓦,她們就是被打得少了才如此娼狂。

「本官也不同意,真心喜愛的一個就好,多了便是亂家之源,本官沒有大皇子的本事能夜御數女,本官心愛的僅有一人,也已定下盟約,不敢多求天上星辰。」星星看著遠,以為小如鴿卵,實則一小塊隕石便足以毀滅世界。

「此話當真?」東方錚一臉不信,以為是托詞。

「本官明天就去下聘,大皇子順便沾個喜氣吧!早日與令表妹共結連理。」

謝漪竹說著自己的婚事時也不忘陰人一下,讓東方錚像吞了蟲子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一听到下聘,身為當事人的霍青梅都吃了一驚,她眼神錯愕的盯著丟出震撼彈的男人,心里驚喜參半。

「不許下聘,我祖父還沒來。」眼淚直直落的劉大小姐兩手一張,做出阻止之意,她要等她祖父來為她做主。

可是她不知道在京城的劉相已急得五內焚,快將他一頭灰白頭發拔光了,連發幾十封急信要大皇子立即前往濟南賑災,無論如何一定要安置好災民,博得好名聲,但是始終收不到回信。

其實是劉相與東方錚的連系被切斷了,在謝漪竹的安排下,京里的來信一律被滿截,而東方錚發出的信件也到不了京城,兩方互不知曉對方的情形,還以為信件都送達了,只奇怪怎麼都沒有回應。

殊不知城外的小山坳邊,劍霸三天兩頭的就生火烤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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