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坐在辦公室里，衛亦然頭疼的看著這個月的財務報表，上頭嚴重的虧損數據讓他心煩得胃都痛了。
「對了，熊大財團的事情處理的如何？」端起桌上的茶杯淺啜了口，對兒子最近的不正常，衛聖白已經很習慣。「杉杉還是堅持不肯和你結婚嗎？」
和心愛老婆對兒子的反常都心知肚明，衛聖白突然有一些佩服起楚家那個小丫頭。
亦然的個性是傳承于他，而頭腦則遺傳了他媽媽的聰明。這孩子從小就伶俐的不用任何人擔心，只是個性除了遺傳到他的冷然之外，似乎還多了點漠然，對人的漠然，對周遭事物的漠然。
而這一切竟然只因為一個認識不久的楚杉杉給打亂，衛聖白真不知是該替兒子開心還是難過，畢竟這代表了亦然終于遇見了他的天敵，就像他當初遇上亦然的媽一樣。
「是呀，她說除非她愛上了我，要不然絕對不嫁。」點了點頭，不由自主的衛亦然又想起了那天她撲進藍宇寧懷里的畫面。
心頭還是依舊酸澀得難受，他還是無法平靜的面對這樣的事情。
即使對愛情是全然的陌生，但是因了楚杉杉這些日子的培養和訓練，那些文藝愛情的參考書們，的確也讓衛亦然清楚的猜出了自己的心。
是吃醋吧？！即使不敢相信，但是他也不得不對自己坦承。
一向認為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緒，如今竟然如此明白的出現了。那一模一樣的癥狀，甚至比小說上寫的更加令人煩悶焦躁，直到現在，他才終于有了這個證實的機會。
吃醋的情緒，比吃醋的形容更加傷人、惱人。就像無數蟲子囓著四肢百骸，攪得你渾身到處都不舒服。
「那你願意讓她愛上你嗎？」衛聖白望著兒子，眼里是父親才有的光輝。
「亦然，你明白的。我們不是非得和熊大財團聯姻不可，當初是因為你們都互有好感，也覺得無所謂，我才會和楚大熊定下了這門婚約。如果你現在後悔了，你可以毀婚的，我不希望你為了公司而毀了幸福。」
當初，認定了兒子的冷然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即使在彼此的利益合作結束之後，彼此都可以毫發無傷的抽身離去。這是之前，他和楚大熊早已有的共識，大家憑借的都是一顆愛子女的心。
但是現在不同了，衛亦然已經因楚杉杉而有了改變，也許他們都還沒發現自己的感情，但是衛家男人一貫的凝心和認定，這才是讓衛聖白最擔心的地方。
如果杉杉到最後，還是不肯接受亦然，那受苦的將會是他們兩老一顆愛兒子的心。
「我……」衛亦然愣了會兒，抬頭望了眼衛聖白。「杉杉是個很特別的女孩，也是第一個能引出我那麼多感受的女孩。雖然我還不是很能厘清自己的心情，但是爸，我可以確定的說，已經來不及了，要毀婚已經來不及了。」
「喜歡」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情緒，它來得很突然，突然的讓人措手不及。它發生得很奇妙，往往奇妙的讓人模不著頭緒。
「我想，杉杉是真的吸引了我。她的特別，她的可愛，她的獨特……都吸引了我。所以我會努力讓她愛上我的，不只為了賭一口氣，也為了彌補心里的空虛。」
衛家父子之間是沒有秘密的，衛亦然望著父親，一臉的坦然。
「唉……希望你這條路能走得平順。」點了點頭，接收到兒子的心意，衛聖白只有一個做父親小小的心願。
「熊大財團那方面我會再去接洽，至于公司資金部分，爸您就別擔心了。」下意識的將那份卷宗藏得更底，衛亦然是報喜不報憂的。
「真的沒問題嗎？你別再瞞我了。」搖搖頭，衛聖白蒼老的臉上多了抹憂心。「衛氏企業，是我一手創立起來的江山。它有幾兩重，我會不清楚嗎？衛氏企業光靠熊大財團的援助是不夠的，畢竟他們能提撥出的資金還是有限。」
嘆了口氣，雖然已退休當掛名董事長，衛聖白對公司的一切還是了若指掌的。「或許，衛氏企業早注定了在我手上興起，也在我的手上衰滅。只是，這一切也累了你這個現任的執行董事。」有些滄桑，但是衛聖白早已心知肚明，有了覺悟的打算。
「我不會讓衛氏企業消失的。」搖了搖頭，衛亦然只有這句堅持。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被兒子的決心感動著，衛聖白雙手交疊在身後，對著窗戶輕嘆著氣。
「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他也燃起了根煙，走到了衛聖白的身後。
「樓采茵昨天找過我了。」衛聖白還在掙扎著，掙扎著該不該全盤托出。
「樓采茵？是遠大企業的那個女總裁嗎？」
衛亦然不解的望著衛聖白，他們和遠大企業一向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他也只是在某個晚會上和樓采茵有過一面之緣而已，衛亦然不懂爸爸怎麼會突然和她扯上關系。
「是的，她告訴我，遠大企業願意資助衛氏企業所有需要的資金，也有高度的熱誠想要和衛氏企業合作，但是卻附帶著一個條件。」
樓采茵是近年來急速竄紅的知名女強人，手上的遠大企業更是航運界的龍頭。
她若是願意和衛氏企業合作，那成果將會比熊大財團所能援助的更多。
「什麼？」吐著白煙沉思著，衛亦然想起那天在酒會上，樓采茵似乎正和一個男人起著爭執。
「她要你，她要你假裝成她的未婚夫，隨她到紐約奮斗五年，替她接掌遠大企業的業務，順便借此挽回衛氏企業的危機。她向我保證，那里會是一個適合讓你發揮長才的好地方。」
「五年？」有些震驚，衛亦然還不是很能理解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什麼未婚夫？又是什麼遠大企業？這是怎麼回事？」
衛亦然不記得自己和樓采茵有過什麼深交，上次在酒會上，他也只是隨口提供了一些自己有關航運發展的意見，他不懂樓采茵怎麼會找上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感覺得出來她的誠心，也感覺得出她似乎是在逃避些什麼。」詳細情形衛聖白也不清楚，但是，他並不否認兒子的確是有航運方面的長才。
「怎麼會突然要我假裝成她的未婚夫？難道她不知道，我和杉杉已經有了婚約嗎？」心煩頭疼著，說實話，衛亦然的確為她開出的條件心動了，只除了這一項。
「杉杉逃婚的消息人盡皆知，但是卻沒人知道你們後續的發展呀！」衛聖白看著兒子，他早就猜出兒子的掙扎。
「可是……」捻熄了手上的星火，衛亦然煩躁的望著窗外景色發愣著。
從以前，他就不認為自己會守著衛氏企業到終老；對航運，他也一直有著一份莫名的興趣。樓采茵的確提出了一個讓他極度心動的好辦法，但是因著杉杉，衛亦然卻躊躇了。
「你心動了對不對？說實話，當初我听見這個提議，我也心動了。對你、對衛氏企業來說，這的確都是一個最好的辦法。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你有了牽掛，有了顧忌，有了更多該考慮的地方……亦然，你得好好抉擇呀。」
語重心長的說著，這就是衛聖白剛才掙扎著該不該說的原因。
「這是樓采茵的電話，你自己和她談談吧。」望著兒子的沉默，衛聖白掏出了皮夾里的名片。「記著，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我和你媽都會支持你的。」
「我知道了。」點了點頭，衛亦然接過了名片，望著上頭印著的一架飛機發起呆。
「我先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好好考慮吧。」
衛聖白提著他的球具組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比起衛氏企業，我更希望我唯一的兒子能獲得幸福。」他背對著衛亦然，口氣里淨是一個做父親的寵愛。
衛聖白的一字一句敲進了衛亦然的心底，他望著衛聖白遠走的背影，心里頭更是躊躇不定了。
衛亦然望著手上的名片，心里頭正交戰著。
良久，他終于提起了話筒，毅然決然的按下了號碼。
親情和愛情，他終于還是選擇了前者。
畢竟，比起自己的幸福，他更希望能挽回衛氏企業，挽回老爸一輩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