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村里幾個婦人較晚到市集中的集合地點,因此明玥與高氏回來得較晚。
只是兩人才剛推開大門門板而已,一個破爛的籃子就朝她們母女的面門直撲而來,眼看就要打到女兒臉上,高氏眼明手快的揮開那籃子。
邱氏尖銳的叫罵聲隨即跟著傳來,「都什麼時候了才回來,是想把一大家子都餓死是不是!」
難听的痛罵跟差點砸傷她們的籃子,加上近日累積的情緒,讓一向好脾氣的高氏也忍不住反駁婆婆,「娘,今日牛車較晚回村子,所以我們才晚了。而且,娘,從昨天開始這半個月該換弟妹煮飯,到現在午飯還沒煮,罵也是該罵弟妹,您怎麼會是責備我們。」
邱氏本就不喜大房,即使她罵錯了人也不會感到理虧,反而愈罵愈難听,「你們兩個賤蹄子,不用煮飯就可以這麼晚回來,怎麼不干脆繼續在外面晃!」
明玥實在听不下去,怒氣沖沖地道︰「女乃女乃,罵人該留點口德,我跟娘不過是晚點回來,況且也不是我們本身的原因,有必要把我跟娘罵得這麼難听嗎?女乃女乃,別忘了,我是你孫女,我是賤蹄子,那你是什麼?老賤蹄子?」
邱氏聞言怒火瞬間爆開,「高氏你這賤人,教這什麼女兒,沒教養,竟敢辱罵長輩!」
「娘,媳婦把女兒教得很好。」高氏反駁。
「好你個高氏,就是有你這種做娘的,才有這種沒大沒小的女兒!」一向隱忍不敢反抗的大媳婦竟然敢膽反駁,讓邱氏火氣更大,抄起靠在一旁牆上的扁擔就要往高氏身上打。
明玥見狀將背著的竹簍子丟到一旁,飛快地想抓住邱氏手中那根扁擔,但還是晚了一步,扁擔已落在高氏身上。
「女乃女乃,是你先罵人的,跟你掐架回嘴的是我,關我娘什麼事情!」她對著邱氏吼道,接著用力一扯奪走邱氏手中的扁擔,憤怒地丟到一旁,卻不慎打到竹簍子,竹簍子瞬間傾倒,部分物品掉落出來。
邱氏也因力道過猛跌坐在地,她沒料到明玥竟然會跟她動手動腳,坐在地上一面拍著地面,一面哭嚎,「我歹命啊,有沒有天理啊,孫女竟然跟祖母動手,老天爺啊,禰睜開眼看看,下道天雷把那不肖孫女給劈了啊!」
現在正值午膳時間,到田里作農活的村人們陸陸續續回家,正好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見這一幕,不少人停下腳步。
明昌還沒踏進家門就听到院子傳來母親淒厲的哭聲,他推開圍堵著看熱鬧的村人,就看到母親坐在地上又拍又打的大聲嚎叫,忙問︰「秀娘,娘,玥兒,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給高氏母女辯解的機會,邱氏對著大兒子怒罵,「老大,看看你娶的好妻子,養的好女兒,竟敢動手打我這個做祖母的,喪盡天良啊!」
明玥冷冷看著撒潑的邱氏,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淨身出戶又何妨,若不舍棄一切,別說她出嫁前無法分家,說不定連女乃女乃哪天兩腳一伸他們也無法分家。
既然她下定決心了,那就必須開始布局,具體的計劃她還沒有一個大概,但是讓爹娘逐步對女乃女乃還有二房的所作所為感到心灰意冷準沒錯。
「女乃女乃,你少胡亂栽贓,我跟我娘根本沒有打你,你這樣污蔑我們,也不怕日後下地獄被割舌頭。」
「老大,你看看,她竟然詛咒我下地獄、割舌頭,這是一個孫女該說的?」一听到這話,邱氏氣炸。
「玥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還不跟女乃女乃道歉。」女兒當著村人的面這樣說自己祖母,明昌也覺得不妥。
「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這半個月根本不是我們大房煮飯,是二房,女乃女乃該罵的是躲懶的二嬸。牛車今天較晚回村子,我們一回到家,祖母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打罵我跟娘,說我們是賤蹄子,有女乃女乃這樣罵孫女的嗎?女乃女乃把我跟娘當成什麼了?女乃女乃她不要臉,我跟娘還要臉。」明玥一股腦地將事情經過大聲說出,不只要讓父親知道邱氏跟二房的所為,更要讓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用如此不堪入耳的話罵他的妻女,讓一向順從母親的明昌也听不下去,皺起眉頭,低聲質問邱氏,「娘,您怎麼可以如此辱罵秀娘跟玥兒。」
「怎麼,我還罵錯了?我一個長輩要她們煮個飯還不成?」
「娘,弟妹呢?她應該在家吧。」明昌的凌厲視線朝二房院子的方向看去。「我記得昨日也是秀娘煮三餐,娘今天還要秀娘繼續煮,這有失公平。」
躲在屋里隔著窗子偷看著外頭動靜的趙氏連忙心虛地躲到一旁,免得被明昌看到,他那射來的眼神太過懾人,嚇得她吞了吞口水拍著胸脯。
村人們得知原因後,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邱氏偏心不對,厚此薄彼等等。
外頭不斷傳來奚落與指責,趙氏知道不能再躲下去,否則這事情肯定無法收場,到時婆婆惱羞成怒會回頭來修理她的。
她攏了攏頭上一絲不苟的發髻,讓幾絲頭發墜落,使自己看起來虛弱一些,拉開門扇故作驚呼,「唉唷,娘啊,您怎麼坐在地上。」
她裝模作樣的扶起邱氏,同時先發制人的嚷著,「娘啊,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身子不利爽,您心疼我,讓我別弄午膳,也不會被大哥大嫂誤會。」
「不利爽?今早我看二嬸要到市集去時精神可好了,還會哼曲呢。」明玥毫不客氣地拆穿她蹩腳的借口。
「我這不是吹到風頭疼嘛。」
「吹到風頭疼就能不做飯,我娘冬天時得了風寒,咳了大半個月,連床都快下不了,當時女乃女乃怎麼說的?要我娘爬也得給她爬進廚房把飯煮了,我娘只好拖著病體給一大家子煮飯,怎麼到二嬸這里就不一樣了,二嬸就矜貴了?」
趙氏頓時閉上嘴。
「老大,這就是你的好女兒!」邱氏差點被明玥這一番話給氣得倒仰。
「娘,我們回去,該誰煮飯就誰煮,大不了大家都別吃。」明玥撿起散落在一旁物品與竹簍子,「爹有我這個女兒很好啊,若不是有我,女乃女乃怎麼有辦法得到二百兩!」說完扶著高氏回了大房。
她可是重生一世的人,要她像前世那般軟弱自卑,任由邱氏與趙氏頤指氣使、辱罵栽贓他們大房的人是不可能的。
明玥臨了落下的這一句話引人遐想,外頭的村人們開始了無止境的猜想。
她扶著高氏回到爹娘的房間,直到掩上門,還不時能听到邱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坐到床邊的高氏擔憂心疼的看著一臉冷然的明玥。
明玥拿來傷藥,「娘,我幫您上藥。」她拉起高氏的袖子,「幸好上回用來敷腳傷的傷藥還有剩。」
片刻後,高氏重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開口,「玥兒,即使你女乃女乃做法不對,但她畢竟是長輩,下回不要再這樣忤逆她了。」說這話時,她心下有些慶幸女兒已經訂親,不然鬧出今日這一出,日後恐怕沒有人敢上門提親。
明玥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母親手臂上紫得發黑的瘀青,若不是邱氏是她親女乃女乃,她真想現在沖出去對著還扯著嗓子飆罵的邱氏狠抽兩個大嘴巴子。
「娘,這事我自有分寸,今天是我刻意為之的。」
「刻意為之?玥兒,你想做什麼?」高氏緊張問道,自從女兒醒來後就隱隱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這讓她有些擔心。
明玥也不隱瞞自己心里的想法,冷冷看著高氏,「分家。」
「分家?玥兒,你說什麼!」這兩個字結結實實把高氏嚇了一跳。
「娘,這麼多年了,您跟爹難道沒有看清楚,女乃女乃的心就是偏的,只有二叔才是她的兒子,明玉跟明元寶才是她的孫子。女乃女乃一聲令下,二房只做輕松的活,而我們大房卻只能做又累又臭的活,難道您想一輩子忍受她的不公平對待?」
「娘……娘當然不想,但你爹是長子啊。」這才是高氏最無奈的地方。
「長子?爹像長子?我看他簡直就是二房養的長工!」明玥忿忿道。
「玥兒,這麼說你爹太不敬!」
「娘,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難道您不認同?」明玥坐到高氏身邊,定定地與她對看。
被女兒這麼反駁,高氏頓時有些語塞,很無奈地長吁了口氣,「玥兒,很多事情並不會如我們所願,分家不容易……」在明家的這十幾年日子,其中的苦楚她深深體會過,又怎麼會不知。
「娘,不管容不容易,答應我,有機會我們就分家,即使是淨身出戶也在所不惜,好嗎?」她雙手貼在高氏手臂上,神情認真的看著母親。
明玥知道必須要留時間讓母親接受分家這事,要她馬上做出抉擇是很難的,都說百善孝為先,不管女乃女乃怎麼打壓他們大房,始終都是爹的母親,何況還有爺爺的遺言,爹不會主動提分家,唯有娘同意,爹那邊才可以進行下去。
高氏沉默了小半晌,最後沉重的點了點頭,「好,娘答應你,有機會……即使是淨身出戶……」
「娘,分家後我不會讓您跟爹吃苦的,您放心。」明玥握拳鄭重道。
「傻孩子,吃不吃苦無所謂,只要我們一家能在一起,就算是吃苦,娘也開心。」高氏心疼地撫模著明玥的臉頰。
忽地,緊掩的門扇被推了開來,明昌臉色凝重地走進來。
「爹!」明玥收拾好傷藥,起身。
「玥兒。」明昌示意她坐下,顯然有話對她說。
「爹,您若是要說教,說我不該反駁女乃女乃,那就免了,我不認為自己今天有錯。或是爹只想當女乃女乃眼中的孝子,無視女乃女乃對我們的所作所為,若是這樣,我會對您很失望!」她說完就拿著傷藥離開父母的屋子。
明昌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看著逕自離去的明玥,有些無法相信她所說,一向以他為榮的女兒竟會對他感到失望……
高氏心疼的看著女兒消失在門檻外的背影,嘆口氣後側著臉看著神情復雜,還帶著一絲沉痛的丈夫。
多年夫妻,她自然清楚丈夫現在心底所想,手貼在他的手背上,「相公,你別想太多,玥兒她……」
明昌看到妻子手臂上的烏青傷痕,一抹刺痛刺進心窩,他反手握住高氏布滿不少繭子的手,「秀娘,不用說,我都清楚,玥兒聘金一事讓我看清楚很多事情,因為娘親跟二弟一家的貪婪跟得寸進尺,這些年來讓你跟女兒都委屈了。」
「相公,不要自責。」
「日後我會盡我所能護著你們母女,不讓你們再受到傷害。」
兩人談論的同時,明玥正將今日在鎮上采買的物品從竹簍子里拿出來歸類,卻發現那包蓮子糕不見了。
是什麼時候掉的?她還計劃著怎麼引誘女乃女乃將蓮子糕拿走呢,結果這下沒有好戲看了。
她才感到惋惜而已,對面二房突然爆出好幾聲哭吼,尤其以明元寶的聲音最大,再來就是邱氏跟趙氏斷斷續續的嚎叫——
「好苦,好苦!水……天殺的,好苦……」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聲,看來連老天爺都幫她啊!
夏日多雨,這日雨停了,明玥便借口要上山采菌菇,背著竹簍子出門。
先前她借著上山采野菜、撿柴,摘了不少杏花,這會兒正放在一處小山洞里陰干,爹也趁著留守酒坊,夜色昏暗時悄悄搬了兩壇白酒到小山洞讓她使用。
那小山洞雖然離她家近,卻也容易被發現,她拿好東西後便往深山上走。
再進去一點的山頭有個大一點的山洞,因為附近鬧鬼,沒有村人敢前往,殊不知那山洞別有洞天,里頭有大大小小的洞穴可以當成儲藏室,山洞盡頭還有一個通往外頭的小洞,外面是可以用來蒸餾提純酒液的小空地。
前世因為跛腳,她做不了農活跟太多的家務事,因此有大把時間在山上閑晃,她就是在那邊按著手札學習釀酒。
明玥背著兩壇酒、風干的杏花瓣與一些釀酒所需要的材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來到那山洞,她卻懵了。
只見山洞外堆了不少瓶瓶罐罐或是大缸,甚至還有大米跟炊具。
這是怎麼一回事?不要跟她說這山洞有主呀!
她疑惑的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皺著眉頭看著山洞,這時,一抹黑色人影自山洞里走出來,她頓時瞪大眼低呼,「鵬大哥!」
「玥兒。」在這邊見到明玥,殷赫鵬卻一點也未感到詫異,只是故作不知問道︰「你怎麼會到這里來?」他的視線落在她肩上背的那個竹簍子上。
她頓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老實說是來釀酒的,這里是她選好的秘密基地。
她索性不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過來整理這山洞。」
「整理山洞?」
「是的,前些日子我請村長幫我辦理,買下了這座山,山洞正好能讓我用來儲物。」
她驚呼,「等等,你說你買下了這座山!」
他點頭,「我出海這幾年,在海外見到不少人將山洞做為地窖,儲存一些需要低溫保存的東西,尤其是葡萄釀制的酒,上山狩獵時無意間發現這個山洞,覺得用來當成酒窖不錯,這才買下。」其實是前世她讓他來這座山洞找那本書,他才知道這里是她過去用來釀酒的秘密基地,如今買下也只是為了替她遮掩一二。
「村長同意幫忙?」
「他自然同意,這座山因為鬧鬼的傳說,村人們視為不祥之地,加上又種不出有價值的作物,處理好也算甩月兌一個燙手山芋。」
明玥听完簡直要暈倒了,這樣讓她怎麼釀酒?
「玥兒,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會自己跑到這里來?」
「我想學釀酒,在家不能釀,只能找一個不會有人輕易靠近的地方偷偷釀酒。」她郁卒的回答他,想到必須找新的地點釀酒,心情就很不美好。
這個山洞的溫度不僅適合釀酒,更重要的是山洞旁有一個水質極佳的泉眼,用那泉水釀出來的酒十分甘醇。
再往後一點有一處山坳,長滿人人嫌棄、酸不溜丟的山葡萄,卻是釀酒的好材料。前世她按著手札摘山葡萄釀成葡萄酒,經過蒸餾提純,滋味極佳,販賣後一炮而紅,讓她日進斗金。
後來不少人依樣畫葫蘆偷學她釀酒提純的工具,但釀出來的酒不只風味,連出酒量都不如她所釀的,往往一鍋子酒燒干了還收集不到一甕酒。
因為她掌握著一項關鍵秘密,就是用米糠混入酒泥蒸餾,這酒泥能夠讓酒變得更為香醇濃郁,且出酒量不會少,殷伯府正是對此秘方起了貪念。
「原來是這樣。」殷赫鵬嘴角微勾。
明玥皺著眉頭看著他那對寫著了然深邃眼瞳,擰著眉頭問著,「鵬大哥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是笑你終于想要釀酒了,我以為你會遵從明家祖訓,或者是等你嫁給我之後才會想要釀酒。」
「嫁給你?你在胡扯什麼……」一想到兩人成親畫面,她臉乍紅。
「你我之間可是有婚約,莫不成玥兒忘記了?」
「我自然沒有忘,可是……我不想嫁……」給你。
這話到嘴邊,她連忙收住嘴,鵬大哥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總是真誠對待她,這麼說定會傷他的心,因此連忙改口,「不想那麼早就嫁人。」
他一邊上前拿下她背著的竹簍子,一邊道︰「不小了,過了年你就十六歲了。」一般女子都是這年紀嫁人,只是這話他沒對她說。
肩上的重擔一輕,她舒服地扭動著肩膀。「我覺得還很小,更何況我還沒及笄,如果可以……我想晚個兩三年再嫁。」拖個兩三年,屆時她肯定已經賺到了二百兩,到時就可以退還給鵬大哥,然後解除婚約。
「玥兒,媒婆已經拿我們的八字讓人看日子,你若有什麼心願,婚後我會幫你完成。」
開元鎮不久後將會發現溫泉,這溫泉對于筋骨具有很好的療效,會有不少人慕名前來,殷伯府的人也會到來,進而喝到玥兒所釀的酒,才有之後一連串的陰謀,他不能再讓這悲劇發生在他們身上。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同意,她心頭頓時有些泄氣,悶悶的嘀咕,「你怎麼幫我完成心願?我的心願是什麼,你又怎麼會知道。」
殷赫鵬眸光帶著一絲寵溺,看著有些泄氣的她,「玥兒,跟我來。」說完拉著她的手往山洞里走去。
當他牽住她小手的瞬間,她瞪圓了眼,連忙要將手收回,卻被他緊握在手心里。
「玥兒,不要緊張,更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語氣溫和的安撫被嚇到的她。
明玥秀眉微擰,看著他那骨節分明的手,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只是……心情突然變得緊張,還夾雜一絲絲說不清的羞澀感覺,弄得她十分混亂。
「可是……鵬大哥,我們這樣不合宜,畢竟我們……」她吶吶提醒他。
「這山洞還有不少地方我未整理好,碎石、枯木及動物尸體不少,牽著才不會被絆倒。」他牽著她走進山洞。
「況且你是我的未婚妻,保護好你是我的責任,不是嗎?」
這話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可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輕笑了聲,「玥兒,這山洞有其他人嗎?或是你要將偶而飛進來的蝙蝠也算作是人?那我無話可說,但我可以確定,它們肯定不會將這事透漏給其他人知道。」
「鵬大哥!」他的性子怎麼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前世的他內斂寡言,根本不會說笑。
殷赫鵬停下腳步點燃牆壁上的火把,回過身居高臨下地悠悠望著她,「玥兒,你是我的未婚妻,我這輩子唯一想一起白頭到老的女人,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相信我。」
他語氣溫和但眼神堅毅,不容懷疑,讓她心湖一陣激蕩,心下有說不出的感動與微微酸楚。
她在感嘆他們錯過的緣分,前世他們本該在一起的,可造化弄人……
明玥收斂好波動的情緒,向他揚起一抹甜甜微笑,「鵬大哥,我爹娘都說你是一個好人,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在你眼中我只是個好人?」
「當然了,不然呢?」她連忙裝傻。
他深眸微歛,嘴角輕勾,也是,她這花骨朵的年紀,對于感情還是懵懂的,哪能期望她听懂他話中的含意。
他不介意用情感慢慢栽培她這朵含苞待放的嬌花,用時間等待她綻放。
「玥兒,你只要記得一事,不管未來如何,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她用力點頭,「好。」她知道,這世上除了爹娘外,對她最好的人就是鵬大哥。
得到她的承諾,他心下松了口氣,帶她繼續往山洞深處走,「玥兒,我帶你進去看看,里面有一處石洞別有洞天,日後你就到這來釀酒,這里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為我準備?你怎麼知道我想學習釀酒?」她腳下一頓,拉住他,有些不敢置信。
「玥兒,你是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從你借走釀酒手札開始,我就知道你絕對會忍不住想釀酒,既然我們快要成親,我索性先幫你把場所準備好,這里十分隱密,且過些日子我會找人在外面搭建圍牆,你女乃女乃跟二叔絕對不會發現你在釀酒。」
前世她在這個地方釀酒,沒有任何防護,因此當她所釀的酒打出名號後,這地方很快被人發現,有心人甚至將她釀酒的工具偷走。
鵬大哥這麼提議確實合她意,她本也打算趁著空閑利用藤蔓跟樹枝,在山洞附近搭建圍籬。
明玥垂下頭,「你這麼為我著想,我實在沒有什麼能力報答你,也很愧疚,你知道的,其實你不用負這責。」
「玥兒,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並不是因為你女乃女乃逼著我才答應娶你的,我是真心想娶你。」
「可是……」逼婚不是主要原因,讓我抗拒的原因是你的身世啊。
殷赫鵬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玥兒,我不強求你現在一定要接受我,你可以試著與我相處,了解我這個人後再做出決定,可以嗎?」
老天爺,這個問題真的好難決定啊,可看著他誠摯的眼神,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絕。
「我希望我嫁的男人與我心意相通,沒有任何的算計,如果……如果在成親前,我還是無法接受……那我們可以解除婚約嗎?」她鼓起勇氣詢問他。
他愣怔了下,隨即很干脆點頭,「可以,我同意。」
她有點不敢相信,睜大眼楮,「真的?」
「真的。」他會如此爽快地答應,是因為他有把握在她心里佔有一席之地,心甘情願點頭同意嫁給他。
「鵬大哥,謝謝你,你放心,只要我釀的酒賺了銀子,我就將二百兩聘金還給你,不管以後我們是否會成親,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干脆地答應,這樣她就放心多了,現在只要專心釀酒找到買家,相信很快就能夠還清聘金,無論未來如何,她不希望在銀子上虧欠他。
「玥兒,我並不缺銀子,不用將那二百兩掛在心上。」
「鵬大哥,你光聘金就給了我女乃女乃二百兩,還要購置聘禮,肯定花了不少,怎麼可能不缺銀子。」
「玥兒,我並不是只有狩獵這一項營生,這幾年也存了一些銀子,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拮據。」他保守的說著。
現在的他身家不少,在京城雖稱不上首富,但也排得上前幾名。他不是有意瞞她,只是現在還不能同她透漏。
明玥愣住,不缺銀子?那可不太妙啊,日後若是他執意成親,不肯收回聘金,那她勢必得再與殷伯府扯上關系啊。
「你先不要想得這麼遙遠,一切順其自然。」
殷赫鵬牽著她又穿過一個小山洞,來到最里面的洞穴。
當她看到里面所擺放的東西後,眼楮瞬間瞪大,「你怎麼在里頭存放這麼多稻米跟雜糧!」還有糖、酒甕、木柴、大鍋等等釀酒工具。
「我不是說過,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
「但這也太多,都不知道我是否能成功就準備這些,萬一失敗不就都浪費了!」他是未卜先知嗎,不僅知道她想在這里釀酒,更提前為她準備這些物品。
「你一定會成功的!」他眼底寫滿對她的信心,自衣襟里取出一個荷包塞到她手中。
他眼底閃耀著的熾熱讓她看得一顆心突然加快跳了幾下,連忙低下頭看著荷包,「這是……」
「里頭的銀子盡管拿去用,缺什麼就自己添購。」
「你對我真有信心。」
「我對你一向有信心,不管任何事。」
看到這包銀子,明玥真的很心動,可是她又想到自己的堅持,最後一番衡量,決定還是先接受殷赫鵬的好意,至于未來……先把家分了再說吧。
她握緊拳頭,「鵬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