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妻 第九章 學習管家做生意

作者 ︰ 陳毓華

大夫來得很快,檢查之下惶恐了,「草民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出來姑娘的眼楮有哪里不對,請大人另請高明。」

來人可是出自京城最大一家醫館,是名聞遐邇、有口皆碑的老大夫。

「無妨,沒事就好。」謝隱讓管家包了謝禮,客氣的把大夫送離開。

「那我也不與大人說客套話了,這些日子我想家想得緊,既然大夫說我身上無事,那我可以回家了吧?」

「嗯,我讓人去安排。」謝隱沉吟片刻,撩了袍子出去了。

謝隱出去後,孫拂又把紗巾給裹上,她的眼楮在旁人眼里可是個瞎的,沒道理這麼快又復原,就算是小泉也得瞞著。

「姑娘,您的包袱奴婢替您整理出來了。」小泉手上抱著一個大包袱,不舍的走到孫拂身邊,她知道姑娘不會在謝府留太久,卻沒想到一眨眼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孫拂無意把包袱里的東西帶回家,她在這里換洗的衣物、飾品、香膏、香脂都是後來添置的,她其實不缺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我家里有的是,要是你不嫌棄,就都送給你吧。」

「姑娘……這太貴重了,奴婢不能拿。」她雖然不知道姑娘的出身如何,卻知曉是個不俗的,這些衣物首飾隨便一樣就夠她許久的嚼用,她哪里敢拿。

「你侍候我的一片心意,我沒什麼好報答你的,就當投桃報李,這些物品你要是介意我使用過,拿去換些銀子使也可以的。」

「謝謝姑娘……」小泉哽咽了。

經過幾番安排,是夜,孫拂全副武裝,頭上戴了厚厚的氈帽,臉上擦了防凍香膏,還戴了手套,身上除了棉襖,大髦也披上了,小泉撐著傘送她上了轎子。

「姑娘回去後可要好生保重,奴婢就送您到這里了。」人非草木,這些日子她和孫拂相處,就算時間不長也處出一些感情了。

「回去後,記得去向廚房要一碗姜湯喝,省得凍著了。」

「姑娘一路順風。」她好舍不得啊!這麼好的姑娘。

謝隱見孫拂的眼仍覆著紗巾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好耐性的背著手站在那喝風,直等到孫拂和丫鬟話別,對奉命送孫拂回去的朱駿道︰「雪天路滑,吩咐轎夫當心一點。」

孫拂听聲轉向謝隱,微微昂著精致的下巴。「往後,我們不會再見了吧?」

京城雖然男女大防不是那麼規矩森嚴,但是兩人不只年紀有差、身分有差,就連生活圈也不在一處,九衢街住的是達官顯貴、皇室宗親,城東雖廣廈林立、檐牙高啄,則是以二三品以下的官宦居多,她爹娘甚至只是個商戶,一旦人分出三六九等,便自然要遵守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的規矩,要再見,實在沒有什麼理由。

謝隱是皇帝的心月復,她是一介小女子,京城雖大,住著幾十萬的百姓,她與他,生活沒有任何可以重疊的地方。

再說,過了這個年,她就要嫁做人婦,從此後宅一畝三分地是她生活的地方,所以她說不會再見就是這個緣由。

「怎麼說都在京城,總是能踫頭的。」他看著她,怎麼都看不夠,雖然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些荒唐,但是能看也就一會兒了,何況她現在也看不到他,所以能看多久,都隨他的意。

「我爹娘替我定了親,明年四月就要嫁往保定府。」她從來沒有為這件婚事做過什麼,嫁誰不是嫁呢,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樣啊……嫁的可是你可心的人?」謝隱雖然錯愕,倒也還把持得住,她這年紀也是該有門親事等著她,孫家大房雖然不顯,但打斷骨頭連著筋,皇後的堂姊妹,想求娶沾親帶故的人可多著。

她沉默不語。

「到時候可別忘了讓人送上喜帖與我,好討一杯喜酒喝。」原來她已經有訂親的對象了,他心里有股自己也說不出來的酸澀,語氣不由得便有些蕭索。

「多謝,告辭。」孫拂屈了屈膝,就像能看見謝隱似的,沖著他微微一笑,因為是從心底漾起來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像雪地里乍然綻放的玫瑰花。

謝隱不敢太用力呼吸,怕她像花瓣一樣凋謝了,又不敢不用力,怕她會像蜻蜓那樣飛走了。他不能理解自己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因為從沒有過。

孫拂上了一頂青幃軟轎,六個府衛加上暗衛,由朱駿領著在北風呼嘯的雪夜里,把正主兒送到孫家的西園角門。

和孫拂一模一樣的姑娘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斗篷,蓋頭蓋臉的撐了把油紙傘候在角門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連盞燈也沒提,雪簌簌的落在地上,屋檐一角只有口中呼出去的白煙裊裊證明有個大活人在那里。

這樣的天氣,出門的除非是有不得了的急事,不然誰不想窩在家里,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樣的夜越發顯得寂寥了,一見孫拂下轎,那女子趕緊上前準備鑽進轎子里,兩人交錯的同時,一聲低緩又清晰的「謝謝」從孫拂的口中吐出,換來那暗衛訝異的一瞥,然後低著頭無聲上了轎,轎夫抬起轎子,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動作迅速如鬼魅。

孫拂則是飛快的閃進了宅子,角門還沒掩上就听到三生不安的低呼。

三生在雪地站得久了,就算穿得嚴實還是直搓手和跺腳,「小姐,您可回來了,不是說攀出牆的臘梅比較合心意,怎麼空著手?這點小事還是由奴婢來才是,小姐的眼楮最近不好,要是絆倒跌傷怎麼辦?不過您再不回來,奴婢都快凍成冰棍了。」她擻抖抖,話卻連珠炮似的。

原來是拿摘花當借口出院子的,孫拂隨口應道︰「我又改變心意,不想要了。」

哦了聲,三生對孫拂的想法改變也沒有太追究,把手呵了呵氣後才敢去扶孫拂的胳臂。孫拂還沒來得及拆掉遮眼的紗布巾,暗衛之前也拿眼疾當借口,一樣蒙著布巾,這點對得上號,三生沒有起疑。

「先進屋再說吧。」孫拂搭著三生的手,邁開腳步,三生連忙跟上了。

孫拂回到半若院的時候,一屋子的丫頭都在等著,她一進去,屋里的暖意讓她頓時有活過來的感覺。

她伸出雙手,綠腰和琵琶幫她換衣服,洗了臉,一個送來用黃耆枸杞紅棗泡的補氣茶,重新抹上護膚的香膏,為了怕積食,就著桌上的點心吃了兩塊,這才真真正正舒了口氣。

「出門一趟真累。」她的潛台詞是——回家真好。

也就從院子到角門。可幾個丫頭都沒敢說出來,琵琶穩重的笑著回答,「大雪天的,小姐要不是說自己摘來的花比較香,奴婢們也不讓您跋涉這一趟。」

在堆積幾尺的雪地里走路,又濕又滑還冷,真的只能用跋涉來形容。

「夜深了,大家都去歇著吧。」

閑話了兩句,知道家里一如往常沒什麼事,倒是要過年了,許多人開始辦年貨,鋪子里的生意熱火朝天,所有人都只恨少生了兩只手。

采買進貨,點貨對帳,還要趁著錢莊還開門的時候把一年的收益都兌進去,該提領的要提領,千頭萬緒,即便每間鋪子都有二帳,孫邈為了不讓姚氏這麼忙,干脆書也不看了,把許多活兒都包來自己做,姚氏又不放心他,夫妻倆已經好幾天都宿在鋪子里了。

也就是說因為忙成這樣,對這個獨生女兒還真沒什麼心思過來噓寒問暖,這也變相讓暗衛減少了面對她爹娘出包的機會。

丫頭們吹熄了燈火,又把窗戶開了一小縫隙,檢查過炭火,各司其職後都下去了。

孫拂看了眼身上家常的舊袍子,果然還是舊衣服最好穿了,望著帳頂的承塵,心想那暗衛應該也平安回到謝府了吧,她在謝府的那些日子就像一場不切實際的夢,許是意識里知道現在睡的是自己的床,迷迷糊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不用丫頭叫,她自己起的床,拆下遮了一個晚上的布條,她發現眼楮已經可以適應晨光的亮度,等一眾丫頭準備進來侍候孫拂時,她已經去了廚房。

廚娘都慌了手腳,她氣定神閑的讓眾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她自己守著小爐熬了一鍋什錦雞粥,又讓廚娘準備幾樣食材和佐料,說她一會兒再回來處理。

天破曉,雪霽了,孫拂讓人用厚棉布把粥盆包起來,一小碟紅燒豆腐、南瓜煎餅,一小盤腌黃瓜,放在托盤上,端去了正院。

姚氏昨兒個深夜才從鋪子里歸家,要過大年了,鋪子盤帳的工作要不是這回有丈夫幫襯著,準要月兌掉她一層皮。忙完鋪子還有家務纏身,其實分家另過後,他們這個小家人口簡便,比起分家前那些被塞來的家務活算是輕省太多了。

孫拂來到正院的時候,姚氏正在吩咐她手下的管事嬤嬤事情,問的是采買,各樣年貨買得怎樣?各處的年禮該加厚還是照往例,只見那溫嬤嬤很仔細的把重點記在簿子上。

「不知老宅那邊的年禮該怎麼個送法?」溫嬤嬤有些不好拿捏,畢竟大房年才從老宅分出來,薄了厚了都會有說不完的話等著。

「當初分家說好春卷、鹿肉、兩鑼人蔘酒,再多加兩匣子四季齋的點心這樣就齊了,多的就不必了。」皇後的娘家,去送禮的多如牛蝗,擠爆大門都是常事,人家看不上他們這些,姚氏也索性省下來。

溫嬤嬤一見孫拂進來,行了禮靜靜的退了下去。

「這麼冷的天,眼楮還不舒服,不是不讓你過來嗎?」姚氏揉捏了一下太陽穴,可還強撐起精神招呼女兒。

孫拂點頭,帶著下人擺盤,又親自幫姚氏盛粥。「女兒的眼楮已經無礙,見阿娘辛苦,給您熬了雞粥過來。」

「我平常不辛苦,就沒有乖女兒的熱粥喝了?」

  

姚氏這麼打趣,孫拂可不依了,賴到她娘身邊,「難道我之前煮的那些藥膳都沒進娘的肚子啊?這得查,看看是哪個手腳不干淨的下人污了女兒孝敬娘的心意。」

姚氏接過碗,喝了口粥,咬了口南瓜煎餅,「還真怪好吃的。」

「是吧,也不看看誰教的手藝,都是娘教得好。」她昂起細致的下巴,模樣神氣,逗笑了姚氏。

「是是是,不愧是娘的乖女兒,有心想學什麼都能上手,要不,也學學管家,以後去婆家也能幫忙婆母,就算獨當一面也不會出錯。」

怎麼這語氣听起來,她阿娘甚是期待她嫁回外祖家呢?

孫拂佯裝害羞。「阿娘!」

「這是人之常情,我兒不用怕羞。」姚氏笑了。

「好,那趕明兒個起,我就過來,爹到書房去了吧?一會兒我還給爹送飯菜過去,您們倆好幾日沒歸家了,不知外頭有沒有他中意的飯食,也不知吃不吃得香?」

「喲,還操心上這個了,都不問你娘我吃不吃得香,娘吃味了。」

孫拂吐了吐小舌,「天大的冤枉啊,阿拂這不是先做好娘的,緊著娘送來了,等等我向爹告狀去!」

「埋汰一下也不行,不知性子到底隨了誰?」姚氏見女兒嬌憨神態滿心歡喜。

「都說女兒隨母,我還能隨了誰去?」

「這孩子!」姚氏笑著碎了聲。

孫拂輕快的轉身回廚房去了,廚娘們早已經把她吩咐的食材都準備好,她系上圍裙,先就著一鍋燒好的老鴨湯放入香梗米下去熬煮,最後才放毛豆、紅蘿卜丁、香菇丁、鴨肉丁。

她讓人從灶膛里拿出柴火,留著幾塊小炭,讓瓦罐慢慢煨熟,又炒了道白灼菜心,再把鴨腸、鴨掌切絲拌炒豆芽,最後把殺青過、浸泡在涼水里備用的冬筍拿出來切片,和上燙過的鮮蝦仁、黃瓜、西紅柿,加上水果醋、酸梅醬汁,最後淋上稀釋蜂蜜,整盤都是爽口、新鮮的好味道,廚娘們試吃了之後贊不絕口。

「我多做了許多,給老爺的裝上食盒,剩下的大家就分著吃吧。」孫拂讓三生喊來一個信得過、腳程快的小廝讓人把飯菜送去了書房。

雖然孫邈吃到女兒親手煮的飯菜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沒兩天就把京城最新流行的新料子跟首飾和打賞人用的金銀鎳子流水一樣送進半若院。

阿爹送來的東西孫拂來者不拒,看過了之後讓孫孅過來挑選,只要是她喜歡的都讓她帶走。

因為孫筠還小,孫拂除了留下兩匹適合她這年紀的錦緞布料,和小女孩會喜歡的新奇玩意、吉祥喜慶的金鎳子,其他梅花、海棠、如意式樣的……都挑揀著送去了華姨娘處。

孫孅的丫頭們抱著一大堆的匣子和布疋回到小院,紫姨娘很是納悶,「哪里來這麼多的東西?」

「孫拂給的。」孫孅托著腮,沒什麼快樂的神情。

紫姨娘撇嘴。「就是老爺偏心,什麼好東西都往半若院送,從沒想過我們母女倆。」

對她娘這點小心眼,其實孫孅也習慣了。「她對我好,我瞧著古怪。」

紫姨娘自然知道女兒說的是誰,「畢竟明年春天一到她就要出閣了,不對你好,難道要像以前那樣什麼都往二三房送,還落了個沒趣?她這是會想,知輕重了。」

孫孅仍舊沒什麼高興的神情。「孫拂說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姊妹少,相處得好,以後才能互相幫襯。」

「是這個理,雖然我和華姨娘不和,看姚艷不順眼,但真心說起來,只要姨娘我不作妖,這個家也沒有到讓人待不下去的地步。」捫心自問,她爭強好勝,暗地做手腳,以前受孫老夫人控制,只要這邊有個風吹草動,就偷偷往那里通風報信,現在孫拂和二三房突然間就冷了下來,她連加油添醋的材料都沒了,實在沒趣。

「姨娘,阿爹不來您這里,也不去華姨娘那里,您和華姨娘還有什麼好爭的?爭來爭去,誰也贏不了。」

紫姨娘也不傻,她何嘗不知道這麼淺顯的道理,但是爭一爭,或許有希望,不然這輩子不是跟死了一樣?

「但老爺也是偏心,好東西淨往嫡女那里送,大小姐要出嫁,那嫁妝該有多豐厚?你爹他可沒想過你。」紫姨娘嘀咕。

沒想到孫孅喝止了她,「姨娘不要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都是事實。」紫姨娘不高興了。

孫孅打發走下人,苦頭婆心勸起紫姨娘。「姨娘這毛病最好改改,以前太太不管我們這邊的事,姨娘說三道四,仗著您是孫老夫人那邊的人,也沒人會動您。可如今大姊變得不一樣了,要是因為姨娘這張嘴得罪人,大房沒有人能救得了您。」

紫姨娘可沒見過女兒這麼強勢的一面,撇嘴道︰「你倒好,人家隨便幾疋布料就把你收買了。」

「姨娘,您醒醒吧,就算您把太太斗垮了,爹的心不在我們這也沒用,如果後院都能和樂的相處,又有什麼不好?」

紫姨娘往嘴里塞了塊點心。「我心里有數,就是在你面前說一說。」

以前孫府還沒分家時,她的確得什麼都听孫老夫人的,現在情況不一樣,難道她還要一輩子受那個老虔婆箝制?也罷,她還是先看著吧,是時候就收手。

孫拂可不知道紫姨娘的盤算,送飯的第二天便去了姚氏那里,請了安在姚氏身邊的小凳子上坐下,看她如何安排事情。

來回話的管事嬤嬤和鋪子掌櫃一看就知道東家這是要教女兒,便把看家本事拿出來,仔細說明。

孫拂拿了紙筆記下重點,她也不打岔,等到姚氏把事情安排告一段落,這才笑道︰「阿娘真不容易。」

她上輩子並沒有在姚氏身邊學習的機會,也不知把握,裁衣女紅宮里頭用不上,詩詞歌賦更用不上,但是人情往來在步步為營的宮里卻關系著一切,因為無人教導,大家都等著看她笑話,她只有一步步的模索,跌跌撞撞,不可謂不辛苦,因此這回她很認真的學習、發問,簡直是追根究底了。

隨後又有人來請示年禮,別看孫府已經分家,大房需要送的年禮並不比東園少,大房沾親帶故的親戚不多,官場上的往來也不多,但架不住生意上的關系星羅棋布,人脈豐厚。

一般來說小商家、大盤商的會先送,姚氏再斟酌著回禮,今年孫邈不用再去費這些心,至于姚氏這邊也大致如此,相互送禮,這些都是基本的人情往來。

尤其到了年底,光送禮這一項就夠許多當家主母頭痛的了,畢竟禮送厚,開銷不少,往薄了送,明年還做不做生意?幸好姚氏會賺錢,手頭闊綽,對這些銀錢從不小氣。

倒是東園因為李氏分家後頭一次當家作主,摳摳索索,對于官場後院女眷的深淺模不清楚,鬧出不少笑話。這樣就算了,誰沒個開始呢,偏偏她又好臉面,握了該替丈夫打點的年禮,卻厚了娘家那邊的,更別提老宅的下人了,每人一條臘肉打發了事。

這份禮單叫心血來潮的孫老夫人拿來一看,氣得差點把拐杖甩到李氏頭上,一等兩個兒子回來,把李氏的錯處添油加醋,說得沒一塊好,孫璟自然沒給李氏好臉色瞧了。

為了過個年,東園那邊一片的烏煙瘴氣。

而西園這邊,把事情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姚氏將下人都打發走了,捏了捏肩頸。

「阿娘辛苦了。」孫拂起身小心的替姚氏按摩著脖子和肩膀,按完這邊再換另外一邊。

姚氏十分受用。「家里的事情都有成例,你多看個幾回,熟了,蕭規曹隨也就是了。」

「那鋪子的事也能蕭規曹隨嗎?」

「生意上的事雖然說不上瞬息萬變,但是也不能太固執不知變通,我們家阿拂也對做生意有興趣?」她看了女兒一眼,把她拉到前頭來。

「娘,生意上的事,您能教我嗎?我也想學。」

姚氏忽然想到什麼。「是為了阿拓嗎?」她娘家人都從商,姚拓更是個中翹楚,女兒嫁過去,要是不懂一些商場上的事情,夫妻倆就會少了很多樂趣。

孫拂沒反應過來。「這和表哥有什麼關系?」

姚氏的心情好極了。「人家不都說夫唱婦隨?」

「娘!」孫拂跺腳跑走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管家的事也不是一兩天能學會的,但慢慢的,姚氏也拿回來不少生意上的舊帳冊讓孫拂帶回院子去研究,她本以為女兒大概要經過好一陣模索才能明白其中的曲折,沒想到過了幾日,孫拂就把那些帳冊送回來,還在其中用誅砂筆圈注了許多疏失,雖然問題都不大,但姚氏還是震驚了,決定往後去商鋪便把孫拂帶著。

孫拂征得姚氏的同意,也把孫孅給一同帶上。

女兒大了,能派上用場,還知道友愛妹妹,姚氏心想讓姑娘家多少擔點責任,早些磨練好,以後嫁去婆家有用,也省得人家說嘴,說大房分家只能教出個擺設來。

而且大房就這幾個孩子,听話的多照顧些也沒什麼,至于那個不听話的老的,就當沒看見。

孫拂向姚氏學習管家、管鋪子的帳,建議姚氏,家里連同兩個庶妹姨娘不過七個主子,下人卻比主子還多,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她覺得人手夠用就好,精簡掉一些只吃飯不干活的,可以節省開支,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按理說,大房有的是銀子,實在不必這麼節省,但姚氏也想看看女兒這段時間學管家的成績如何,便答應了孫拂,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她。

孫拂看過了所有下人名冊和各處人手的分派,小半個月內就把這件事處理好了,這一番殺雞儆猴,整個西園不只清爽許多,孫拂還趁機把東園安插在西園的眼線都給拔除了。

就連對這些事情無感的孫邈都覺得家里的空氣清新許多。

因為這件事辦得漂亮,姚氏索性給了孫拂兩間鋪子,一家是收成藥的鋪子,一家是香粉鋪,讓她自己去操持,賺了錢是女兒能干,就算賠錢,至少也學到經驗。

姚氏讓兩家的掌櫃來見過孫拂,兩人也表了忠心,絕不會敷衍了事,但孫拂並不十分相信。畢竟是在姚氏手下做事的老人,要是拿不出什麼叫他們信服的手段,哪能教他們听她的。

孫拂想起了開春後皇帝會命各地官藥局大量進獻阿膠,民間哪能不跟風大量收購,黑市那時將價格炒到天價,而且還常常撤牌缺貨,不過月余就將京城的阿膠庫存掏空。

這缺貨的風波一直蔓延到阿膠產地山東,甚至一張驢皮也被喊到天價。這都是因為宮里貴妃犯了血枯之癥,服用之後覺得脾胃調和,不只治好了原來毛病,連白發都黑若絲緞,重新獲得了皇帝的寵愛,甚至懷了身孕。後宮那麼多嬪妃美人誰不想得到皇帝寵愛,阿膠能滋陰補血,可治療女子血疼、血枯,甚至治療無子等功效都被放大夸張,這也使得後宮的女子人人都把阿膠當靈丹妙藥,想盡辦法買阿膠了。

可阿膠是什麼,是皇族貢品,別的東西還好說,貢品卻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可這一來,競買更加白熱化,到了有行無市的地步。

孫拂不禁低頭思考起來,問藥鋪的掌櫃,「藥鋪的藥材種類可都齊全?」

「小東家放心,藥鋪能在市面上立足,最重要的就是藥材種類不能少,咱們家鋪子雖然不能說是京中行首翹楚,生藥熟藥、緊俏稀缺的,貨架上藥都是全的。」

「那可有阿膠?」

「據老朽所知,也就是兩成的存貨量。」這屬于正常的數量。

「如今阿膠的價錢如何?」

「因為有官藥局平抑物價,還在四兩五錢上下。」

「如果可以,盡其所能多進些阿膠,越多越好,並且囤起來。」

這下不只掌櫃的不以為然,覺得小東家不懂行道還充內行,就連姚氏也覺得不妥。

阿膠不是常用物,大量囤積就是把資金都押在上頭,而且進貨多要現錢,囤積在倉庫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賣得出去,很冒風險的。

「小東家,鋪子里實在沒那麼多本錢壓太多貨。」大冷天的,掌櫃的額頭都冒汗了。

「我拿出一萬兩私房,你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她有十足的把握,也豁出去了。等那兩位掌櫃都走了,姚氏瞋了女兒一眼。「我闊氣的孫家大小姐,你也不怕一萬兩銀子打了水漂?」

孫拂摟住她娘的胳臂,「娘您就信我一回,女兒不會給您跌股的。」

姚氏仍舊不放心。「可要我貼補你一些銀子?」

「要不娘貼補我一萬兩銀子吧。」

姚氏咋舌,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心也太大了,一萬兩可不是一貫錢。」

「所以,娘讓我自己來就好,賺了是暴利,賠了也就是女兒的私房,以後再慢慢攢回來就是,不心疼,這回就當試水溫吧。」

孫拂都這麼說了,姚氏也只能放手讓她去做。

等孫拂回到半若院,讓三個丫頭把她的私房錢全部拿出來,至于金飾寶石瓷器全數都拿去質鋪換錢,這是把所有的身家全都押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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