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氣廚娘 第四章 皇家追捧的美味

作者 ︰ 米恩

睿王府位于慶安城正中,坐北朝南,有東西南北四正門外加八座輔門,佔地廣闊,所有建築多分布于左中右三條軸線,遠遠看去十分宏偉磅礡。

先皇疼寵麼兒,這睿王府雖然沒有皇宮大,卻是按照皇宮的規制而建,也分前殿和後殿,而王府的大門乃是五間三啟門的形式,坐落在主宅院的中軸線上,綠色的琉璃瓦、金釘六十有三,門旁還有兩座的漢白玉石獅子。

睿王府的正門僅在有貴客上門抑或是宇子淵出府時才會打開,但此時睿王府的大門敞開的,門旁站了兩排侍衛,而睿王府的主子還站在正門前,瞧著似是在等著什麼人。

一名路人見此,好奇的問向身旁的同伴,「難不成是皇上出巡?要不睿王府怎麼這麼大的陣仗?就連睿王都站在門外相迎?」

他身旁的同伴正巧是與睿王比鄰而居的陸宰相之子,陸臨。

陸臨一臉古怪,拉著同窗好友快步而過後才道︰「皇上怎麼可能有那閑功夫,一個月來天天出巡……」

同窗聞言訝異的挑眉,听出了端倪,「陸兄這是何意?難不成這睿王府這一個月來日日如此?」就是尋常官宦人家,這正門也不是日日大開,可听陸臨之言,睿王府卻非如此。

陸臨點頭,「正是。」

「是哪位大人如此大的臉面?居然讓睿王日日在外頭等候?」同窗好奇了。

睿王身分尊貴,這大周國內,也就僅有太後與皇上能有這臉面讓他出面恭候,若不是皇上,難不成是太後?這不可能呀……

誰知陸臨竟也是一臉茫然。

「我也不知。」說起這事他也納悶,他明明住在隔壁,偏偏不知睿王府來了什麼大人物,即便是他府上的門房天天盯著,都沒能瞧出個所以然來,別說是好友了,就是他都好奇的緊。

兩人一臉好奇的走過,正猶豫著要不要蹲點時,街口突然有馬車的聲響,不一會兒,一輛樸素卻大氣的馬車駛至睿王府前。

「小王叔?」宇天肆一臉訝異的下了馬車,揚著笑臉朝他走來。「佷兒惶恐,竟勞煩您老在門外相迎?這怎麼好意思……」

宇子淵一見到他,一張俊臉倏地拉下,「你來做什麼?」

「能有什麼,自然是久未見到小王叔,所以前來請安。」宇天肆臉色未變的說著謊。

「我們昨日才見,你可以滾了。」宇子淵無情的戳破他的謊言。

宇天肆哈哈大笑,「您老真愛開玩笑,您可是佷兒的長輩,就是讓佷兒日日來請安也是應該的……」

宇子淵眯起了眼,正要將這不要臉的東西踹走,不遠處再次傳來馬車的聲響,一輛低調卻奢華的馬車駛來,就停在宇天肆的馬車後頭。

「小王叔?」美麗大方的宇天玥緩緩從馬車而下,詫異的看著眼前兩人。「哥哥,你怎麼也來了?還與王叔一塊迎接我,這真是讓天玥受寵若驚……」

宇子淵額角一抽,得!這兩兄妹果然是同一個娘生的,特不要臉!

佷兒能踹,佷女兒卻是踹不得,要不他皇兄皇嫂肯定與他拼命,要怪就怪那該死的金寶!要不是他昨日說溜了嘴,這兩個家伙今日怎會連袂而來?

殺人的目光一掃,一旁的金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的往後退了一小步,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遠處的陸臨二人見到這情景,忍不住贊嘆。

「睿王當真是改了性子了,端午節那日,揚言只要有人能做出讓明珠公主吃下的料理,便重重有賞,今兒個還特地出來迎接太子與明珠公主,這態度比之以往,簡直是天差地別……」

誰都知睿王我行我素,就是見到皇上,都不見得會行禮,如今竟是如此體恤小輩,讓兩人著實有些另眼相看。

既知睿王府門戶大開是為了迎接兩位尊貴的人物,兩人便打算起身返家,誰知就在這時,街口再次傳來馬蹄聲。

一匹高大的駿馬速度極快的朝睿王府而來,原本與宇天肆兄妹打嘴仗的宇子淵頓時眯起了眼,宇天肆與宇天玥也是瞬間沒了聲音,屏息以待的看著那由遠至近的馬兒。

一直到駿馬停下,銀寶俐落的翻身下馬,將手中一只精致的食盒遞給宇子淵,兩人這才有了動作。

「王叔,今兒個是什麼菜?趕緊讓佷兒瞧一瞧。」宇天肆毫無形象的巴上前,就差沒貼上宇子淵身上。

「滾!」宇子淵的反應是緊緊護著手中食盒,一腳將人踹走,絲毫不顧他太子的身分。

宇天玥倒是矜持了些,卻是擺出一臉可憐樣兒,溫聲軟語的朝著宇子淵道︰「王叔,佷女已有好幾日沒能吃上一頓飯了……」

本以為這樣就能喚起宇子淵的同情心,誰知某人不只冷血無情,還殘忍的道︰「反正你都餓了這麼多頓,也沒差上這一餐。」

說罷,他轉身就走,速度快得讓人望塵莫及。

宇天玥聞言傻在原地。這還是人話嗎?

宇天肆兄妹兩人反應過來,一前一後,拔腳追了過去,還嚷著——

「站住!你休想吃獨食——」

這荒謬的畫面讓還沒來得及走遠的陸臨兩人看傻了眼,直到睿王府大門被關上,這才面面相覷,眼里閃著相同的疑問︰他們方才看見了什麼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天,頂上日陽熾熱,散發著熱情的光芒,瞧得久了,腦袋瓜頓時有些暈眩。

定是這天氣炎熱,才會產生了幻覺!

二人這一想,頓時松了口氣,一路上雖未再交談,卻同時在心里默默打算等會兒返家後,定要來碗冰鎮綠豆湯——壓驚!

最終宇子淵食盒里的那道八寶燒鴨仍沒能逃過兩人的魔掌。

「你們兩個!東宮和公主府是沒備吃食嗎?」居然像強盜似的來與他搶食!

撫著仍在唱空城計的肚月復,宇子淵忍不住惡狠狠磨著嘴里的鴨肉。

雖然只分到三分之一,宇天肆卻是滿足的吁了口氣,「你別這麼小氣,你都吃上一個月了,我們也不過才來蹭一頓,何必發火?」

雖說沒吃過癮,至少也解了饞,宇天肆目的達成,便連王叔都不喊了,王叔這二字,只有有利可圖時才能喚出口。

一旁的宇天玥則是吃得雙眼閃閃發亮。

端午節那日,季嬤嬤從緋衣手上拿到了養生粥的食譜,可那味道卻總是比緋衣煮出來的養生粥要差上一截,而她雖是能夠下咽,但也不能天天吃粥是不是?偏偏季嬤嬤見她吃的下,便讓人日夜熬粥,吃到後來,她不是犯病,而是吃得厭了反胃,這半個月來,好不容易好一些的病情又反覆了,已有好幾日沒法吃下東西。

雖說緋衣曾囑咐過她不可吃太過油膩之物,可今日看見那肥瘦均勻、亮澤鮮亮的八寶燒鴨,久未被勾起的胃口頓時大開,讓她忍不住嘗了一片。

這一入口果然齒頰留香,讓她忍不住又搶了第二片、第三片……

她算是明白了,沒有緋衣,就是有食譜,廚子做出來的美食,還是勾不起她的食欲。

這讓她暗下決定,以後每日都要來睿王府蹲點兒,誰知宇子淵一句話讓她美夢破滅。

「你們可知,今日這餐是最後一餐!」宇子淵一雙俊眸彷佛能噴出火來。

一個月前,他本想很有骨氣的甩頭就走,偏偏他的胃不答應,在骨氣與的拉扯下,最後還是咬著牙應下。

好在他應下了,這一個月來嘗到的美食,讓他覺得之前的日子壓根就是白活了。

一日一餐,一餐一菜,日日不同,有時就像今日會送來像八寶燒鴨這樣的葷食、有時是炖得入味、香氣濃郁的湯品、有時可能僅僅是一道可口清爽的甜品,甚至還有過一道簡簡單單的炒蔬菜……可無論是什麼樣的菜肴,都僅僅只能用一個字評價——絕!

不論送來的是葷菜還是素菜,就連一碗甜品,都硬是比他吃過的吃食要好吃數倍,讓他深深懷疑,自己之前吃的莫非是豬食?

吃過第一頓後,他每日最期待的便是金寶銀寶從白府取餐回來的時候,但睿王府與白府相隔幾條大街,就算現下正值夏日,待菜肴取回,難免失了熱度,于是才會有睿王府正門大開,他親自在外等候的奇景。

聞言,兩兄妹一呆,異口同聲問︰「為何是最後一餐?」

他們從金寶口中得知緋衣為了報答小王叔,故每日都會做一道菜肴,讓他去取,卻不知這報恩居然還有期限?

兩人看向宇子淵的眼神頓時變得哀怨了。

「你這魅力什麼時候失靈了?居然連個姑娘都搞不定?」宇天肆率先發難。

雖說他也是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偏偏與他小王叔相比,硬是差了一個層次,就是他太子的光環都沒他耀眼。

這些年來小王叔可是迷倒不少姑娘,手絹、詩詞什麼的,撿到不要撿了,他敢說,若是那些姑娘知道她們心儀之人是個大吃貨,就是冒著失儀的名聲,都會巴巴的送自己親手做的菜肴來給他。

怎麼小王叔的魅力遇到緋衣卻失了靈?

提起這事,宇子淵可是比他還郁悶,若不是金寶分析得頭頭是道,他都要懷疑那丫頭愛慕他這事是假的了……

「這與魅力有何關系?」宇天玥白了自家兄長一眼,他真當所有女子都是花痴嗎?就她的判定,至少緋衣不是。雖說如此,她還是很關心自己的胃,忙問︰「王叔,難不成不能與緋衣談談嗎?」

「你當我不想?但那丫頭怕是不會願意。」宇子淵對一個月前的「談判」仍印象深刻,當下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佷兒佷女。

說完,他不禁感慨,依自己如今被養刁的胃,別說是一道菜一百兩了,就是再翻倍,他都會給。

而宇天肆兄妹听完這報恩的條件後,一個個嘴巴張得像是能塞下一顆蛋似的。

緋衣一個小丫鬟居然敢與堪稱惡霸的小王叔談條件?太狂了!

宇天玥對緋衣是愈來愈喜歡了,偏頭想了想後道︰「緋衣這麼說也沒錯,這睿王府連個女子都沒有,她要是專程上門來替你煮三餐,讓人怎麼想?除非……你趕緊把白姑娘給娶回府,這麼一來,緋衣說不定能以陪嫁丫鬟的身分進府,也就不必避嫌了。」

娶白絲綺?一想到那膽子像老鼠一樣小,一見到他就垂著頭,看都不敢正眼看他的女子,宇子淵一雙眉微微一擰。

兩人的婚期剩約莫半年,看樣子他得找時間進宮一趟了。

「這是好主意!」宇天肆卻是擊掌道好,樂顛顛地想,只要白小姐成了他們的小嬸嬸,到時他就每日來串門子,相信嬸嬸定不會這麼小氣,連宴請佷子、佷女都不肯……

一想到那美好的日子,兩兄妹默契十足,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揚,誰知宇子淵卻冷冷的澆了他們一盆冷水。

「連我都使喚不動的丫頭,你們覺得白絲綺使喚得動?」他沒打算把要與白絲綺退婚之事告訴任何人,卻不妨礙他打擊他們的幻想。

果然,此話一出,兩人的笑容頓時一凝。

小王叔說的對,這麼驕傲的丫鬟,他們也是頭一回遇到。

宇天玥畢竟是女子,心細如發,觀察緋衣自然比男子要來的細膩的多,早在她第一次見到緋衣時,便看出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氣,比之她也是不遑多讓,這樣的女子,真甘願當一個讓人呼來喚去的丫鬟?尤其白絲綺還是那般軟性子的人……她十分懷疑。

宇子淵見他倆一臉憂愁,方才被搶食的心情頓時好了些,拂了拂衣袍,起身走人。

兄妹倆見宇子淵甩頭就走,目光再次落在那醬汁都一滴不剩的空碗盤,悶悶不樂。

「難不成再也吃不到了?」宇天玥愁眉苦臉,她與小王叔和哥哥不同,除了緋衣煮的菜肴,其他的她都食之無味,若是真吃不到,她知道自己的身子遲早出大毛病。

宇天肆一臉無奈,「連小王叔都沒轍,還有誰有辦法?」小王叔與白府還有些淵源,他有什麼?哪里放得段去討食,不過……

「天玥,要不你讓母後下旨將緋衣討來?」為了吃,宇天肆可以說是什麼餿主意都想的出來,想著要是讓母後知道妹妹這怪病就只有緋衣能治好,豈會不應?

誰知宇天玥卻是搖頭。

「緋衣不是普通的丫鬟,這樣不妥。」

身為皇子公主,以權勢壓人的事他們自然沒少做,但對緋衣,她卻不想這麼做。

雖然僅僅只是見過一次面,她對緋衣的印象卻是非常好,她想結交這個好友,並不希望造成她的反感。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辦?」宇天肆瞪眼。

宇天玥抿了抿粉唇,最後道︰「我打算請緋衣到公主府小住。」

睿王府無女子,就是宇子淵身分再尊貴,也不好強留未婚妻的貼身丫鬟,然而她的公主府可就不同了。

雖說她也沒把握,可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宇天玥說試就試,次日便派了自個兒的女乃娘季嬤嬤去白府一趟。

白夫人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季嬤嬤,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季嬤嬤又將來意又說了一次,她才回過神,表情古怪的確認道︰「公主的意思是……想接緋衣到公主府小住?」

雖說自家女兒與公主並無深交,可將來卻是公主的小嬸嬸,若說公主此番讓人前來是欲接女兒到公主府小住,培養培養感情,她還不會這麼吃驚,偏偏季嬤嬤說的卻是個丫鬟,這中間是出了什麼差錯?

「正是。」季嬤嬤淡聲道。「不知緋衣姑娘可在?」

宰相門前七品官,季嬤嬤身為明珠公主的女乃嬤嬤,身分地位卻不是尋常下人能夠比擬,可以說宇天玥派了季嬤嬤前來,算是極給緋衣臉面了,當然,照她的想法,倒是想親自來一趟,就怕引起太多注目。

白夫人雖是從一品誥命夫人,對明珠公主身旁的紅人,也得客客氣氣,便微笑道︰「我這就讓人去喚,嬤嬤請稍候一會兒。」

白夫人說完就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去找緋衣。

季嬤嬤在來前已得到宇天玥的吩咐,讓她務必將緋衣請回去,她不管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盡管應下便是。

對公主在臨行前的千叮嚀萬囑咐,季嬤嬤其實有些不以為然,在她看來,公主身分尊貴,邀請一個丫鬟到公主府小住,只要有腦袋的人,都不會拒絕,壓根就不需太過迂回。

季嬤嬤啜了口茶水,淡淡道︰「白夫人,老身知道這事有些突然,但老身還是希望緋衣姑娘今日便與老身一塊回去,衣物細軟就不必收拾了,公主府都有,不知可行否?」

雖說宇天玥在季嬤嬤來之前,已再三叮嚀過她,要親自詢問緋衣的意見,若她不願,就不得勉強,但她並不把一個丫鬟當回事,覺得只要白夫人答應了,一個下人還能有什麼意見嗎?便直接問了。

誰知白夫人竟是一臉為難的道︰「嬤嬤,這事我可作不了主。」

「作不了主?」季嬤嬤一呆,旋即恍然,「是老身失禮了,這事自然得先問過白姑娘,畢竟緋衣姑娘可是白姑娘身旁的大丫鬟,這事是老身的不是。」

她真是老糊涂了!差點得罪未來的睿王妃。

可讓季嬤嬤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猜錯了。

白夫人略微尷尬地說︰「你誤會了,緋衣雖是小女的丫鬟,可小女也是作不了主……」

季嬤嬤又是一呆,遲疑的問︰「難道……要問過白太師?」這緋衣姑娘難不成是白太師的通房?

白夫人明白她的未竟之言,更加尷尬了,輕咳了聲後忙道︰「嬤嬤多想了,是小女早已將緋衣的賣身契還給了她,也去消了奴籍,緋衣雖還住在白府,卻已是良民,過陣子就要搬出府去了,就是我們也作不了她的主。」

季嬤嬤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老臉閃過一抹赧然外,還有些吃驚,「白小姐竟已還了緋衣的自由之身?」

她從未听過身為官宦人家的家奴被放出府的,大多都是被發賣出府,所以有些不確信。

說起這事,白夫人也是納悶。

也不知女兒與緋衣之間是怎麼回事,明明女兒自開始作惡夢後,便十分依賴緋衣,可以說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本以為緋衣定然是要陪嫁到睿王府去,誰知前些日子女兒卻將賣身契還給了緋衣,她這當娘的也模不清女兒的想法。

季嬤嬤還在震驚中,那邊被派去找人的丫鬟,正巧領著緋衣前來。

「夫人找我有事?」緋衣掃過眼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季嬤嬤,問向白夫人。

季嬤嬤听見緋衣的自稱更驚訝了,這下她確定自己耳朵沒毛病了,她當真要離了白府。

「這位是明珠公主府上的季嬤嬤,是她找你有事。」白夫人道。

一听見是明珠公主,緋衣心里已有了底,卻沒多說,而是淡然的轉向季嬤嬤,問道︰「季嬤嬤有事?」

看著眼前沉靜的少女,季嬤嬤莫名的收起前來白府時的不以為然,將來意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問道︰「緋衣姑娘覺得意下如何?」

那日在船上,她一心留意著公主的狀態,倒是沒能好好觀察眼前的少女,這一瞧,總算明白公主為何會特地對她這般吩咐與叮嚀。

眼前這少女,一點丫鬟的卑微恭順也沒有,若是不說破,她甚至會以為這位姑娘有與她家公主一般的身分。

這姑娘什麼也沒做,僅僅是靜靜的立在一旁,便讓人有種面對上位者的壓迫感,讓她不由自由放低了聲音,就如同在面對公主一般。

「想請我去公主府小住?」緋衣挑起眉。「為何?」

雖說她早猜到季嬤嬤的來意,但她不記得自己與公主有這麼好的交情。

季嬤嬤見她如此直接的詢問,也沒有隱瞞,將公主這陣子反覆的病情一一道出,嘆道︰「公主只吃得下緋衣姑娘煮的吃食,老身這才會來請姑娘……」

一旁的白夫人很是訝異,她听說過端午節那日的事,可緋衣五歲就進了白府,自幼便被安排在女兒身旁服侍著,極少涉足灶房,如何會有那幾乎被夸上了天的好廚藝?她本以為是外頭亂傳罷了,沒想到竟是真的……

緋衣聞言斂下了眼睫,沉默不語。

這沉默,讓原本十分自信她不會拒絕的季嬤嬤突然有些忐忑,這等候的感覺,彷佛有一個時辰那麼久,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

許久,緋衣終于抬起眸,看向她,「要我到公主府小住可以。」

季嬤嬤頓時松了口氣,可還沒高興多久,便又听她緩緩開口——

「但得依我的規矩。」

「姑娘請說。」季嬤嬤連忙道。

「我要一個獨立的院子、獨立的膳房且不得限制我的進出。」

「沒問題。」季嬤嬤想也未想便應下。

公主府出入森嚴,就是普通人家府中的下人要進出都得經過請示,更何況是公主府?但緋衣是公主請來的客人,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至于獨立的院子與膳房就更不必說了,早已準備妥當。

緋衣繼續說道︰「一日兩餐、一餐三道菜,為期三個月,食材采購的費用由公主府負擔,食材需由我親自挑選。」

「這是自然。」季嬤嬤再次應下,公主的吃食費用本就該由公主府負擔,再說了,公主如今連一餐都吃不下,一日六道菜已是足夠,這些事壓根兒算不上問題。

季嬤嬤正慶幸著緋衣的要求不難,卻不料緋衣的下一句話讓她眉角一抽。

「一頓飯需支付我二百兩銀子的工錢,一日兩餐便是四百兩銀。」

「四、四百兩!」

這驚呼的可不只季嬤嬤,連一旁的白夫人都忍不住叫出聲,就是白府,一餐的費用頂天也就十來兩銀,可她方才听見了什麼?一頓飯就得支付二百兩銀?

這是在搶?

兩人雖未把話說出口,但緋衣可以從她們臉上的表情看出端倪,于是道︰「嬤嬤若是覺得不妥……」

「沒不妥!」季嬤嬤臉上的笑容早已僵住,卻還是咬牙答應,「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老身應下了。」

一旁的白夫人倒抽了一口氣,公主府果然有錢!

緋衣點頭,接著又說︰「最後一個條件是,我要一間位于正陽大街的鋪子。」

她的體己錢加上前陣子從宇子淵身上賺取的銀兩,總共也不過才三千多兩,三千兩要盤下一間飯館,重新裝潢,雖是不足卻也勉強能行,然而她要開的飯館注定不能普通,地段也必須絕佳,因為她要吸引的顧客皆不普通。

她制作的料理都需用高級的食材,花費極致的心力,成本昂貴,售價也昂貴,尋常人可是吃不起,除了正陽大街上這滿是達官貴族之地外,她想不到哪兒適合她的飯館開張。

其二,她不過是名普通的小老百姓,想在慶安城快速的站穩腳步,有什麼比得上找靠山來的快?從公主手里拿到鋪子,就讓外人知道她是有公主罩著的。

白府雖也是官宦人家,可比起公主,誰的權勢大,壓根兒是連想都不必想。

至于睿王,他權勢雖然也高,可畢竟是個男子,跟他合作難免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惡意揣測,所以還是公主更適合她。

正陽大街的鋪子?

這一會兒,季嬤嬤臉上的笑容可是掛不住了,就是一旁的白夫人也是呆若木雞,她甚至開始懷疑女兒放出去的不是一名丫鬟,壓根兒就是一名窮凶極惡的土匪……

口一張就要上萬兩銀的報酬,比她嫁妝鋪子三年的收入還要多!

緋衣杏眸一掃,看向季嬤嬤,「嬤嬤可能作主?還是要回公主府一趟?」

季嬤嬤表情僵硬無比,說實話,這條件她實在是難以點頭,然而公主有言在先,不管緋衣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她盡管應下就是。

「不……需要,老身作得了這個主。」季嬤嬤幾乎是顫著嗓子把話說出來,她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一間鋪子的價錢,連忙將最重要的問題問出,「緋衣姑娘的條件老身都能代替公主答應,不知姑娘今日可否移駕?」

緋衣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搖頭,「明日吧!今日晚了。」

食材都是一大清早來的新鮮,若是可以,最好在摘下的半個時辰內處理,此時時辰都過了,就算料理出來也是落了一個等級。

既然收了人家這麼多銀兩,她怎麼也要呈現出有同等價值的料理。

晚?季嬤嬤看著外頭還未過午的天色,懷疑是否自己已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不過她也不追問,不想再跟對方說下去,就怕又有什麼讓人承受不住的要求。

「那老身明日再來接姑娘。」

說完,季嬤嬤便急匆匆的走了,別看她答應的痛快,她此時的心可是虛的很,還是趕緊回府稟告來的安心。

緋衣見事情談妥,她也沒再多留,向白夫人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直到廳堂剩她一人,白夫人才回過神,看向緋衣那冷冷清清的背影,有些恍惚。

她方才難不成是在作夢?

次日,季嬤嬤果真如約來接緋衣,在臨行前,白絲綺幾乎哭濕了衣襟,還是緋衣再三保證,就是離了白府,以後她也會常常回來的,否則白絲綺打死也不放手。

在大周國,未婚的公主都是居住在皇宮之中,待公主大婚或者在成年後獲得皇帝的恩準,方可出宮開府。

宇天玥是正宮所出,慶昌帝和皇後自然是十分疼惜,即使成年也舍不得她出宮開府,要等到她大婚過後,才肯讓她出宮。

然而在半年前,宇天玥突然吵著要至公主府居住。

這讓皇後大為不解,只得妥協地說擇了駙馬,之後便讓她搬進公主府,反正女兒已到了適婚年齡,她正想好好替她挑選一門好親事。

這大周國里有誰比帝後有權勢?兩人的女兒要擇婿,壓根兒不需要與尋常百姓一樣,還得用各式各樣的名目約在外頭相看,大可以舉辦宴會,廣邀青年才俊,又或者慶昌帝召見召見年輕臣子,再讓女兒躲在門簾內偷瞧。

這麼多人,女兒總不會一個都看不上對吧?

偏偏宇天玥還真一個都瞧不上,皇後當下便急了,不得不把標準再提高一些,誰知宇天玥仍是一個都不要,只一直吵著要搬去公主府。

皇後自然不會肯,可就在那時宇天玥患了怪病,整個太醫院與御膳房都沒能治好她的病,最後不得不求助民間的大夫與廚子,這麼一來,自是居住在公主府遠比皇宮來的方便。

于是宇天玥便如願搬到了公主府。

慶昌帝疼女兒,這一點與先皇一模一樣,先皇在睿王出生不久,便大興土木,給了他一座與皇宮格局相仿的睿王府。

而慶昌帝也是如此,在宇天玥出生那一年,便讓人蓋了這座公主府,公主府共有五進,分別有過廳、大廳和內院,門前立照壁,東部有假山、池塘。

公主府雖僅僅有睿王府一半大小,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亭台樓閣,花園假山,小橋流水,應有盡有。

公主府的景致十分精巧,很有些南方園林的味道,從一進二門就感覺到四處都是郁郁蔥蔥,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致,在花園里還有幾株十分珍貴的茶花。

荷花池周圍楊柳依依,池塘中已經有了幾朵早開的荷花亭亭而立,荷花池當中的湖心亭為六角攢尖頂兩層樓閣式重檐亭,琉璃瓦,漆紅柱,畫棟飛檐,一進去就感覺到清涼的水氣撲面而來。

公主府東面是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院落,原本季嬤嬤就是將東面中最大的柳依院安排給緋衣,柳依院不僅是獨門獨院,還有個小廚房,正好符合她的要求,誰知緋衣在看過之後卻拒絕了。

雖說以她的手藝,就是料理涼了,也十分美味,但她都住進公主府了,自然是要讓宇天玥吃上剛出爐的飯菜,于是她要求住在離正院不遠的西面院落。

然而西面乃府中下人居住之處,建築與擺飾都十分的簡約,且小廚房也是下人在使用,宇天玥覺得不妥,倒不是她嫌棄是下人用的廚房,而是擔心怠慢了她特地請來的貴客。

最後在宇天玥的堅持下,緋衣住進了正院旁的耳房,那兒有個小廚房,為了補齊不足,甚至依照緋衣的要求,連夜蓋了一個窯以及一些他們從未看過的玩意兒。

緋衣站在公主府這間自己用的廚房里,有一股說不出口的解月兌之感,連帶著心情也輕松許多。

這並不是她在白府過得不好,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放松。

雖說在白絲綺將賣身契還給她後,便不再將她當丫鬟使喚,但她仍是惡夢不斷,幾乎日夜都要她陪伴,雖不需做雜事,卻要當保姆,這麼長久下來,就是她的身子再堅強,心靈卻是十分的疲憊。

如今換了個環境,雖不知比之以前是好或不好,可至少她能夠稍微喘息一會兒。

今日是她搬至公主府的第一日,她本打算替宇天玥設計一套厭食癥病人適合的食譜,卻在听見季嬤嬤的話後,改變了主意。

原來宇天玥會找上她,是因為在睿王府吃了她做的八寶燒鴨。

一個厭食癥的患者如何吃得下那般油膩之物?更何況宇天玥之前還吃下她的翠玉養生粥,由此看來,她這怪病極大的可能是因為心理因素,而非生理。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真正的病因為何,她並不知,她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三個月內,滿足宇天玥的胃,至于其他之事,與她並無關系,包括額外替人做飯……

「不行!」

听見緋衣連想都未想便月兌口而出的拒絕,宇子淵臉色一沉,「為何不行?」

「我沒時間。」緋衣一邊挑著手中的白胖無瑕的大白蘿卜,一邊看著那還殘留著露水的小白菜,思索著午膳便做上一道清炒白菜與蘿卜炖肉,另一道菜便做醬牛肉好了。

她這邊忙碌著,一旁的宇子淵卻是不放棄的跟前跟後。

「不過就是多準備一些,怎麼就沒時間了?」

宇子淵是個吃貨,一張嘴挑剔的很,請來的大廚手藝自然不差,為了應付他刁鑽的嘴,王府上的廚子整整有十來位,就專門服侍他一人。

這些大廚可是他從各地網羅來的人才,每個人都有著幾道拿手的料理,在之前,他可是吃的津津有味,可自從吃過緋衣做的料理之後,一切都變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府上那些大廚做出來的食物,味道簡直是普通至極,入了口後形同嚼蠟、食之無味!

要不是他確定自己身子沒毛病,險些就要以為自己患了和宇天玥一樣的怪病!

這太離譜了!

一開始宇子淵還不信邪,他就不相信離了緋衣,他就吃不了飯了,于是他再次踏上探訪美食之路,走遍大周國內各個他往常喜愛的飯館攤販,然而情況仍然沒有好轉……

最終他放棄了,在得知宇天玥將人請進了公主府,他立刻就來了,就為了一頓飯!誰知她竟然拒絕他!

「我就只挑選了一人份的食材,沒法子多做。」

宇子淵看著眼前一把白菜、一根蘿卜以及一塊不知是什麼的肉,不甘心就這麼放棄,硬是指著那塊肉,道︰「這塊肉不是挺大塊?」他瞧著夠兩個人吃。

緋衣看向那塊她打算用來做醬牛肉的牛腩,耐心的解釋,「牛肉炖過會縮,這麼一塊牛肉,炖起來分量並不多。」

宇子淵郁悶了。

依他對眼前這冷清的少女的了解,她說分量不多,那就是真的不多,好歹他也當了一個月的食客,知道緋衣要求甚高,就是他現在讓人去買塊肉來,她說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若你硬要,她也能用三兩句就堵得你啞口無言。

最後,他只能妥協,退而求其次道︰「那麼明日你多備一些?」

他語氣竟帶著些可憐的意味,要是有人在此,定會被嚇掉下巴,懷疑眼前之人當真是那傲氣十足、目中無人的睿王?

緋衣看著眼帶期盼的男子,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你喜歡我的料理?」這話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她對自己的廚藝極具信心,更何況她擁有一個滿是香料的空間。

「你說呢?」他沒好氣的反問,雖然極不想承認,可自個兒的胃被擄獲卻是事實。

緋衣也沒再多說,而是道︰「你要蹭飯也不是不行,我的規矩你應該很清楚,一道菜一百兩,若是要吃足三道,那就是三百兩。」

這天價非但沒讓宇子淵退縮,反讓他瞪眼,「怎麼才三道?我明明听天玥說,一日兩餐,一餐三道,這麼算來該是六道菜不是?」

「一日兩餐,其中一餐是晚膳,雖說是佷女的府邸,可你一個當叔父的人,這麼晚來訪不太適合。」

有心人只要一查,就會知道宇天玥邀她至公主府小住一事,這段時間若是宇子淵日夜皆來訪,恐會傳出些不好听的傳言。

宇子淵並不笨,腦袋一轉,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頓時眯起了眼。

他又開始懷疑金寶的話了,怎麼看她也不像喜歡他。

要知道那些痴戀他的女子,一個個無所不用其極地要與他扯上關系,而她卻是一臉的嫌棄,彷佛極不願與他扯上關系,這實在……很傷他的自尊心!

即便心里有些著惱,可為了吃,宇子淵還是忍下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可不想再委屈他的胃。

「好!就三道菜!」他咬牙忍了。

緋衣十分滿意他的配合,見狀,腦中突地閃過一個想法,讓她再次輕啟紅潤的雙唇。

「除了這個條件外,我希望王爺回答我一個問題。」

王爺?這稱呼讓宇子淵挑起眉,這丫頭可是許久不曾再喚他王爺,如今突然這麼客氣,反讓他好奇了。

「你說。」

「王爺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每年端午過後,就是慶昌帝至清河別院避暑的時候。

大周國原本的疆土位于北方,經過百年的征戰,疆域不停擴大,這才將首都南遷至慶安城,身為北方人的大周人,一開始極不適應這炎熱的夏季,是經過一代代的居住,這才逐漸適應。

可即便如此,每到酷夏,仍是熱得讓人受不了,這才會興建了清河別院,有每年夏季的避暑之行。

清河別院位于大周舊都,大周舊都夏季雨水相對充沛,涼爽宜人,基本無炎熱天氣,行宮的建設並不特別奢華,而是講究樸素淡雅的山村野趣,取自然山水之本色,乃是大周國除了皇宮之外,佔地最大的宮苑。

每年伴隨帝駕之人,除了皇後、幾名得寵的嬪妃和未嫁娶的皇子、公主外,便是一干朝廷重臣了。畢竟慶昌帝去避暑的同時,國事也不能拋下,說是避暑,事實上不過就是換個地方處理政事罷了,這些臣子自然得跟著前去。

而身為太子的宇天肆,自然得留守宮廷監國了。

此時的宇天肆正一臉依依不舍的看著準備妥當,正欲出發的一行人。

「父皇,您可要早點回來呀!」

慶昌帝看著面前眼眶發紅的兒子,心中有些感動,兒子這是在舍不得他呀!

「放心!父皇很快就回來了。」他欣慰的拍了拍兒子的肩。

「很快是何時?十日?還是二十日?不會要一個月吧?」宇天肆忙不迭的追問。

一旁的皇後見狀,不免有些好笑,「肆兒,你今日是怎麼回事?就這麼不舍得你父皇?」那不舍的模樣,看得她都有些吃醋了。

宇天肆連連點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父皇,要不你別去了?」父皇不去,妹妹也就不會去,緋衣自然不會被帶去,才不會讓獨守皇城的他吃不到好吃的。

慶昌帝感動歸感動,卻不能讓人看了兒子的笑話,于是板起了臉,佯裝不耐道︰「堂堂太子,怎麼和姑娘家一樣婆媽?行了!不必送了,父皇下個月初就回來了。」

說來說去,還是得去一個月,宇天肆頓時有些失望,卻不放棄的道︰「要不母後把天玥留下可好?兒子一個人獨守皇宮,寂寞的很……」

一旁的宇天玥聞言,額角一抽,不等皇後回答,搶先開口,「母後,女兒苦夏,若是不去行宮避暑,這病……」

「這可不行!玥兒得去!」皇後不等她說完,立刻道。

無恥!宇天肆鄙視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宇天玥卻是不痛不癢。

開玩笑,人是她請進公主府的,偏偏一個仗著是她的長輩、一個仗著是她的兄長,日日不請自來,雖說兩人都是付了錢的,可她就是莫名有種被搶食的感覺,恨不得把公主府的大門封上,因為這事,讓兄妹感情一向不錯的兩人,互看不順眼。

一計不成,宇天肆嘖了聲,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宇子淵,「小王叔,你不是一向寒暑不侵?往年也從不參與這樣的活動,今年又何必去?不如留下來陪陪佷兒?」

他若吃不了,也要拖一個下水!

可惜不論身分還是輩分,宇子淵都高他一截,豈會理會?他連回都懶的回,僅扔了句,「該出發了!」

早點到早點放飯,他可是一早起來就餓著肚子等著了。

慶昌帝見自家兄弟說走就走,絲毫不給兒子留面子,也是早習慣了,又囑咐了幾句讓宇天肆乖乖顧家之類的話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父皇!您可要早點回來呀!兒臣會很想你的……」宇天肆真情流露地大喊,若是細看,還能發現他眼眶里有著閃閃淚光。

「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黏人了。」

慶昌帝被他這一番真情告白弄的老臉一紅,心里卻是暗喜,忍不住想著,提早個幾日回來也不是不行……

皇帝出行,這陣仗與戒備可是一等一,光是隨行的禁衛軍與士兵便有近萬,車駕更是長長一排,最前頭的乃武官的車駕,再來則是文官,中間之處才是天子的車輿,再之後,便是皇後以及一干官員的女眷了。

此次出游,不僅白太師以及府上的家眷伴駕,就是範將軍與範寶盈也來了,一共數十戶,一路上十分的熱鬧,卻也因人數眾多,腳程較慢。

夏日出門,最怕的就是暑氣,即便每輛馬車上都放著冰鑒,也擋不住熱浪來襲。

好在從慶安城至清河別院的路途並不遠,不過就十來日的路程,一路走走停停,到如今就剩半日不到的路程。

「哥哥,你可有看見王爺?」範寶盈一得知宇子淵今年會前去避暑,便纏著要跟,不論範將軍如何利誘加威脅,都無法讓她退縮。

上次落河一事,範寶盈的貼身丫鬟因護主不利被發賣了,如今範寶盈身旁全是範將軍精挑細選來的丫鬟,不僅懂武,且還油鹽不進,除了侍候範寶盈外,其余之事皆不听從,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打听宇子淵的去向。

不僅如此,那四個丫鬟還處處監視著她的行動,只要她一離了視線,便立刻通報範將軍,讓她一路上連見到宇子淵一面的機會都無。

她等了好久,才好不容易逮了機會甩開那四個煩人的丫鬟,卻依舊找不到宇子淵的身影,倒是看見了自家兄長,于是忙上前詢問。

範景曜見妹妹竟出現在此,嚇了一跳,「寶兒你怎麼能來這,快回去,要是驚動了聖駕還得了!」

睿王的車駕就在慶昌帝之後,且此行雖是男女同游,卻還是有所區分,除了皇後,就是嬪妃都不得無召前來。

直到將範寶盈拉離一段距離後,他才板著臉訓道︰「你真是太亂來了!你明明答應我會乖乖听話,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幫著你說服爹,早知就不幫你了!」

範寶盈這陣子的行逕實在是太出閣,將自己的名聲都毀了,讓範將軍父子心疼之余,也終于下定決心要好好管教她。

範將軍並不介意養女兒一輩子,可他總會老會死,就算兒子願意養,可媳婦呢?這滿京城就找不到一個與女兒交好的姑娘,要是將來兒子娶了個不願包容女兒的媳婦兒,那可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他想養範寶盈還不願讓他養,一心恨嫁,且想嫁的人還對她十分的厭惡,簡直讓他操碎了心。

「哥哥,你可有看見王爺?」範寶盈壓根沒理會他的訓話,只執著于她的問題。

範景曜見狀瞪眼,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誰讓他就是疼妹妹,最終還是告訴她,「睿王殿下找明珠公主去了。」

範寶盈一得到消息,立即轉身,連聲謝都不說。

「這丫頭……」範景曜忍不住搖頭,有些猶豫要不要將父親特地找來的春夏秋冬喚去,可一想到妹妹這些日子的確被管束的緊,又有些不舍了,低語道︰「罷了,就讓她去透透氣吧!」

範景曜不知,因為他一時的心軟,竟惹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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