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手中的三間鋪子目前都有人承租,慶幸的是租約都是這幾個月就到期,等到印刷廠可以開工,鋪子也差不多可以收回,一切運作上都能夠完美餃接。
逛完第二間鋪子,一行人離開後討論著。
「喬姑娘,看你這表情,似乎對這地點不是很滿意。」
「不是不滿意,而是相當滿意,只是這個鋪子有兩層樓,只賣書籍太可惜,我想再賣點別的。」
「賣點別的?你想賣什麼東西?可別跟我說文房四寶,我不想跟不染閣打對台。」沐風抽出腰間折扇,一邊據著一邊朝段允蓮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說著。
「說到不染閣,這是你們誰的產業?」她眸光在兩人身上游移,狐疑地問著,「出淤泥而不染指的是蓮花,該不會是熠王殿下的吧?」
沐風又啪啪啪的用力據了幾下扇子,「算你有眼光。」
「無礙,京城書齋數十家,不缺本王一家不染閣。本王開設不染閣的目的是想找到會翻譯書籍的人,如今已經找到。」
她朝段允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放心、我想賣的不是文房四寶,而是特殊紙張。」
「還說不是文房四寶!」沐風吐槽。
「她說了是特殊紙張,應該不是讀書用紙。」
「喝,還是熠王聰明。」她朝他豎起大拇指,「我想賣草紙。」
「草紙?這是什麼東西?」兩人瞬間皺起眉頭。
「一種很薄很薄的紙張,可以用來代替……」她瞄了周圍一眼後搗著嘴小聲說著,「如廁後的擦拭工具。」
兩人臉色頓時變得很奇妙,耳根甚至染上一些紅暈,真不知道白山長這些年是怎麼教導喬姑娘的,一個姑娘家竟然在大街上跟他們兩個大男人說那用來擦拭污穢之物的東西。
但這份尷尬轉瞬即逝,段允蓮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以難以置信的口吻詢問,「你會造紙?還會造比當今世面上更薄的紙張!」
她聳了聳肩,「造紙並不難,而要比現在市面上用的紙更薄,要是我的記憶沒有錯,應該是可以。」
她這輕松的模樣讓沐風震驚了,「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可知到現今紙張為何這麼貴?因為造紙技術掌握在高、林兩家手中,這技術是不外傳的,你怎麼會?」
「拜托,造紙有什麼難的,我十一歲就會了,連如何做鈔票我都有涉獵,更不用說做出防偽線。」
前世十一歲時父母親送她去參加造紙夏令營,從那時候她就喜歡上造紙這門藝術,每年都會去參加造紙研習班,她還有講師執照呢。
平時在家她會做點特別的紙張,尤其是過年,她都是用自己做的紙張寫賀卡跟春聯,親朋好友的好評不斷,她都想開班授課了。
「鈔票?你說的是銀票?你有辦法做出銀票專門用的特別紙張,還有辦法讓它不被仿冒!」段允蓮驚喜的睜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會啊……」不難兩字才要說出口,街頭那邊一名穿著藍色短打的男子正拔腳狂奔著,瞬間吸引她的目光,她驚呼,「阿森!」
阿森听到有人叫他,目光火速朝她的方向看來,一見到她,如釋重負,眼淚噴了出來,大喊,「小姐,不好了,雜志社起火了!我到宰相府找您,他們說您跟熠王殿下有約……」
阿森後面說的喬歆根本沒有听到,她只听到前面那幾個字,臉色刷白,驚呼,「你說什麼,雜志社起火!」
這話才剛吼完而已,喬歆已經提著裙襦往雜志社的方向跑了。
段允蓮跟沐風互看了一眼,大步流星跟上。
桂圓也不敢逗留,扶著幾乎已經喘不過氣來的阿森追上去。
當喬歆趕到雜志社前時,看到的是到處一片漆黑的斷垣殘壁,地面上滿是濕淋淋的水澧,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燒焦味。
請來裝訂雜志的工人們全身烏漆抹黑,一個個狼狽不堪,正或跪或坐,神情茫然的看著這一片焦土。
其中一名工人看她到來,哭著跪在她面前,拼命的磕頭謝罪,「小姐,是我們不好,我們疏忽,這……小姐,是我們不注意才讓雜志社燒起來……」
其他工人跟著跪下請罪。
「這是怎麼燒起來的?我不是交代你們用火一定要特別注意!」看著火災現場,喬歆心頭頓時一片紊亂,甚至有些六神無主。
「小姐,您交代的我們一直都很注意,除了照明的火燭外,其他地方並沒有火,連灶頭都沒有。可是不知怎麼的,後面堆放紙張的倉庫突然起火,我們發現後提著水要去救火,可後頭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有人一邊用袖子抹著淚,一邊回憶當時情景。
這時沐風跟桂圓、阿森到了,他們四下打量一番,臉色難看無比。
桂圓咬了咬下嘴唇,瞬間放聲大哭,「小姐,雜志社怎麼……昨天我們看到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看著桂圓哭號的模樣,喬歆心情更是紊亂煩躁,卻不能發脾氣,只能壓抑著浮動的怒氣安撫她,「別哭了,桂圓,你該慶幸沒有人受傷,只有屋子燒了。還好這把火只有燒掉我們的宅子,要是連隔壁的宅子都燒了,那才真的要哭死。」
「桂圓,你家小姐說的沒錯,別哭了。」沐風左右張望了下,說道︰「我去火場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就在他正要踏進那片還滾燙的廢墟時,一抹挺拔身影自里頭走了出來。
「允蓮,你什麼時候進到火場的?難怪我到達時沒見到你的人。」沐風瞪大眼看著自還冒著滾滾白煙的火場里出現的身影。
「後頭倉庫有幾處角落被人潑了火油,地上還有幾根燒焦的火把,顯然是人為蓄意縱火。」段允蓮像是沒有听到沐風的問話,神情冷冽地走到喬歆面前。
她驚駭的看著他,「蓄意縱火!」
「後面巷子外也有幾處火油的痕跡,對方應該是趁著中午眾人去用膳,巷道內較少人走動時下手。」他直指著燒毀圍牆後方的那條巷子,「你最近有為了利益跟人起沖突?」
她心情低落的搖頭,「沒有,我這雜志社辦得很隱密,這些工人都有簽約不得外傳,除了他們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地點,也沒有人知道幕後東家是我。」
「你找的抄寫的人呢?有拖欠他們的工錢嗎?」段允蓮望著她那張頓時失去光彩的臉蛋,心情也跟著變得不悅。
「沒有,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雜志社所在地,我都是派人上門去收抄寫好的稿件,直接付清銀子,從不拖欠工資。」
「既然不是生意上的紛爭,那可能是你的私人恩怨,你最近可有跟誰起爭執?」
「我剛從江南來到京城,除了你們之外,就沒有認識半個人,如何起爭執?除非是你挾怨報復。」
「本王的報復不是任何人承受得起。」言下之意就是眼前這場火災太小兒科,不是他的風格,簡直太污辱他。
「喔。」她不相信的瞥他一眼。
「就是,喬姑娘,你太小看允蓮了!」沐風附和。
「本王會讓人將整個宰相府給燒了,而不是只區區燒這麼一間小宅子。」
她瞪圓了眼,比贊,「好,你厲害。你若真的要報復,的確不是任何人承受得起的。」
他勾了勾嘴角,似乎在說「知道就好」。
被他這麼一自夸,方才低落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理出頭緒,想想放火燒雜志社的人究竟是誰,這樣日後她才能防範未然。
只是她真的毫無頭緒啊!
「我跟人沒有結怨也沒有爭執,真要說看誰不順,那就只有老太太跟喬嬌嬌母女,只是這些後宅女人應該不知道雜志社是我的啊。」想到這里,她陷入糾結。
段允蓮對著虛空喊了聲,「飛鷹!」
倏地,一抹黑影不知道從哪邊竄出,出現在她身邊。
喬歆嚇了一大跳,「啊!」
「見過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飛鷹無視喬歆,抱拳向段允蓮見禮。
段允蓮手指彈了下,「去千扇門查一下還有誰上門買風月雜志社的消息,馬上回覆。」
「是!」話落飛鷹身形一閃,消失在眾人面前。
「呃……他不是上回傳話的那個人?啊,消失了……」她愕然指著像閃電一樣消失的飛鷹。
「飛鷹是本王手下的護衛。」
「他好厲害啊,想不到我還能看到傳說中的輕功!」她眼底冒出許多小星星,心頭更是激動,因雜志社被燒毀而生出的傷感被帶走了些許。
她看飛鷹的崇拜眼神讓段允蓮心底莫名地冒出一抹不爽,面上不顯,語氣淡然的回應她,「是輕功沒有錯,但不是傳說中的,本王手下的護衛都會輕功。」
「那你會嗎?」
她眼底浮現的質疑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實在不想再理會她,沒好氣的道︰「你以為本王是靠什麼活到現在?真的只靠人保護,本王早已經死幾百次。」
「欸,我是好奇咩,你火氣別這麼大啊,該生氣的人是我吧,我的心血可是被燒了呢。」心好痛啊,簡直是拿一把刀在她心窩上挖。
「既然雜志社燒了,開設印刷廠的日程必須提前,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我現在思緒還一片紊亂。」她搖頭。
「既然如此,在印刷廠正式運作之前,所有事務暫時由本王來統籌,你認為如何?」他突然提議,詢問她的意見。
「交給你?這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記住我們三人現在是合作關系,印刷廠愈早動工對我們愈是有利,想來你也希望銀子能夠早日入袋,以彌補這場火災損失。」
她點了點頭,「那我就不跟你客氣,印刷廠這一事就麻煩你了。」
段允蓮說的沒錯,印刷廠運作日程必須提前,不然損失太大了。
別看雜志社小歸小,她可是投入了大把銀子,不趕緊從他處賺進銀子怎麼可以。
「既然這樣就說定了。時間不早了,本王先送你回去,今晚你早一點休息。」他抬頭看了下天色。
「我不能這樣就走,這場火燒成這樣,我必須留下來善後。」
「善後事宜交給沐風,他很有經驗。」他對一旁正在跟雜志社工人詢問失火經過的沐風喊道︰「沐風,我先送喬姑娘回去,你留下來替她善後。」
「沒問題,交給我。」沐風毫不推托,一口氣便接下工作。
喬歆知道讓段允蓮送自己回去,被看到肯定會引來一陣騷動跟流言,但這一場火災讓她整個人元氣盡失,再也沒有多余的精神跟體力拒絕,沉沉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了。」
她溫順的同意讓他有些意外,沒料到她會答應,這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領著她往停在巷口的那輛烏木馬車走去,那是他方才安排好的,並道︰「過幾天休沐,那時你若是有空,我去接你到郊外看看能夠用來做印刷廠的莊子,我會將所有工匠招集到莊子,讓你檢視他們的雕刻手藝,可用的便先著手進行刻字,你看如何?」
今日書院那邊他請了另一人代課才有空,接下來就要等休沐了。
「好!」
感覺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剛開始思索著下一步,他就有條不紊的將事情安排好,根本不需要她動任何腦筋,這種有人打下手替她安排好一切的感覺還真不錯。
喬歆嘴角突然逸出一抹輕笑,引起他的好奇,「笑什麼?」
「沒什麼,就……」她頓了下,笑著說︰「有人幫我動腦,規劃好後續事宜,完全不需要我費心神,感覺很不錯。」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你只需要將想法告知我,無須再傷神。」他眨了下眼,很順口的說道。
「好,就交給你了。」
殊不知,日後喬歆真的再未因為任何事情煩惱過,只要動動手指跟小嘴,便有個寵妻狂人替她將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而喬歆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後半生全交給了段允蓮。
臨走前段允蓮又交代了聲,「沐風,別忘了,除了發慰問金給那些工人外,左右鄰居也得安撫,別給人落下話柄。」
沐風擺擺手,「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先送她回去,有事之後見面再說。」
「到了,下車吧!」段允蓮側過頸子喊了喬歆一聲,率先下了馬車。
「到了?怎麼這麼快,你給我的那份合約我都還沒研究清楚就到了。」
「姊,你一路上都在看合約,那張紙都快被你看穿了。」一旁喬瀟雙臂抱胸忍不住抱怨,「一路上也不理我。」
熠王殿下冷著一張臉,一身寒氣逼人,他都快被凍死了,還好姊曾經說他臉皮厚不怕冷,他發揮著厚臉皮精神,纏著熠王殿下問了好些問題,相信新一期的風月雜志又會熱賣。
「我這不是忙著大事,等合伙的生意做起來,東瞬國的首富就換我們當了,屆時我把股份分你一半,你別抱怨了。」
「姊,你究竟要我當官還是當商人?為官者不能從商。」
「不管是當官還是當商人,最重要的是要你有興趣。好了,先下車,我們回家再談。」
喬歆將稍早段允蓮交給她的合約收好,理了理衣裳,拉著說什麼都要跟著他們一起來的喬瀟下馬車。
喬歆歪頭看著眼前這一座由黑色瓦片跟灰泥涂的圍牆搭建而成的簡樸宅子,大門沒有任何花紋銅飾,一點也看不出是個王爺的別院。
沐風已經在別院外等候,看到他們到來,忍不住抱怨,「你們也太久了吧,我都等了半個時辰。」
段允蓮冷睞了哇哇抱怨的沐風,「你有意見?」
「沒有,不敢。」允蓮是吃了火炮不成,火氣這麼大,瞧他的眼神像是要將他撕了。
「沐少主,不好意思,都是我們不好,這才耽誤了時間。」喬歆連忙為自己的耽擱鞠躬道歉。
「不,沐少主,都是瀟兒不好,若不是瀟兒纏著姊姊執意要跟來,姊姊也不會遲到,瀟兒在這里跟您道歉。」喬瀟學大人作揖一樣抱拳鞠躬。
「沒事,沒事,我們本就沒有約好時間,是我自己出門得早。」眼見段允蓮朝他射來涼鹿廳的眼刀,他哪里敢接受這小家伙的道歉。「不過,你今天不用上課嗎?」據他所知,這小家伙是允蓮的學生。
「白麓書院休沐三天。」
唷,原來如此。小家伙,我听說你的劍術不錯,允蓮可是很少夸人的,他曾經提過喬相的兒子是個好苗子。」
「真的?」喬瀟眼楮一亮。
「沐風,你話太多了。」段允蓮又朝他射去一記犀利眼刀。
沐風瞬間打了個哆嗦,允蓮是怎麼一回事?他應該沒有惹這王爺大人生氣啊,怎麼才一見面就把他當成箭靶似的眼刀直射,要是眼刀能殺人,他現在大概成了篩子。
「沐風,帶喬瀟到馬嚴挑一匹適合他的馬,教他如何上馬。五天後他們要開始上馬術課程,據本王所知,他的同窗八成都已經會騎馬,喬瀟卻連馬鞍都未曾坐上去過,屆時肯定會遭到恥笑。」他沉著一張臉不容置喙的模樣。
沐風一臉見鬼模樣看著段允蓮,「我們今日來不是要跟喬姑娘討論合作事項,還有介紹這里的環境嗎?」怎麼變成馬術教學課?
「這莊子的環境本王自會領喬姑娘熟悉,你只要負責教會喬瀟即可。」
看段允蓮那堅持態度,沐風只好垂頭認命,「我知道了,你先領喬姑娘看看環境,然後再來談。」話落,對著喬瀟伸出手,「走吧,小家伙,我教你騎馬。」
喬歆愕然看著就這麼被領走的喬瀟,「這樣好嗎?等課堂上讓導師教就好了不是嗎?」
「白麓書院五育並重,除了讀書,亦十分重視騎射課程,一般新生在入學前家中便會請專門教習教導基本騎術,因此教席通常會很快地將基礎課帶過,直接進入騎射等較專門的課程,若是沒有學過騎馬的,會跟不上進度。」
看著逐漸縮小的人影,少了那個不斷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小家伙,段允蓮感到心情好了不少。
「這點外祖父怎麼沒有提過?」看來古代也流行上學齡前先修才藝班啊。
「白山長告老還鄉多年,這些年來白麓書院的院規以及注重的科目改了不少。」
她愣愣點頭,「原來如此。」突然又想到一事,喊來桂圓,「你跟上去看,照顧好瀟兒,若是有什麼事情,立刻來喊我。」
「好的,小姐。」桂圓趕緊追了上去。
「時間不早,我先領你看這莊子是否適合作為印刷廠。」他指著大門。
「嗯,走吧,有勞熠王殿下了。」
段允蓮領著她進入莊子,宅子以田字格局簡單區隔出東西南北四大區域,里頭的建築簡約中帶著粗擴,跟既定印象中那些達官顯貴們花木扶疏的精致莊子一點都不像,反而比較像某一種訓練營。
他看了眼她有些詫異的神情,勾勾嘴角,「這別院是本王用來囤貨用的,所以跟你想像中的別莊不太一樣。」
「囤貨?你這貨物是有多少啊,需要用到這麼大的別院來當倉庫?」她眼尾抽了抽。
「本王擁有兩支船隊專門出海買賣,一支商隊專門做邊境買賣,所帶回的貨物若是倉庫堆放不下便會送到這里。」他領著她前往其中一區,一邊向她解釋,「去年本王讓人在碼頭附近建了更大一片倉庫後,這里便很少再使用,正好適合用來當印刷廠。」
「場地的確是夠大,很適合。」她眼尖的看到其中一塊空地上有兩堆堆放得像座小山丘的原木,「那是……」
「那堆是棠梨木,是某個商戶抵押在本王這里的,已經過了贖回的期限。」
她頓時恍然,「棠梨木是最適合用來雕刻活字的木材,材質堅硬。那晚你曾經問過我哪種木材適合做活字,當時你就已經想與我合作了?」
他自鼻腔里發出一記輕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見他不回應,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可能無法體會想讀書認字,卻因為經濟壓力而無法達成的痛苦。」他俊逸的臉龐閃過一抹落寞。
「你又不缺銀子,怎麼說得好像你感同身受似的。」他幽幽吁了口長氣,「本王是不缺銀子,但……」
看著段允蓮的神情還有突然變得低落的情緒,喬歆直覺他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頓時將她的八卦魂給喚醒,想挖出他心底的秘密,要是報導出去,屆時雜志肯定又會大賣。
她歪頭看著情緒突然變得低落的他,追問著,「但什麼?」
對上她那對閃亮的眼眸,他瞬間不想與她再討論這話題,領著她往別處走去。
「沒什麼,走吧,我再帶你到別處瞧瞧。」明顯是不想再繼續方才那話題。
挖掘不出他的秘密,喬歆只覺得苦腦,她深吸口氣緩和心情,心道︰沒關系,現在挖掘不出,她有的是時間,遲早有一天會挖出他心底的秘密。
段允蓮將莊子各處一一介紹後,領著喬歆來到莊子後方不遠處的一座山腳下,指著山上隨風搖曳的竹林,「喬姑娘,你看這那片竹林如何?」
她看著廣袤的竹林以及山腳下的那處水潭,直接了當問道︰「熠王殿下,你除了想要推廣印刷術,還想造紙?」
「聰明,一眼就看出本王的想法。」他點頭,眯眸看著那片郁郁蔥蔥的竹林,「不錯,本王還想建造紙廠,你只要出技術即可,好處少不了你。」
「據我所知,握有造紙技術的高家跟皇室有著緊密的關系,宣貴妃可是高家的嫡長女,你插足造紙這一門生意,不擔心替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嗎?」
他深邃眸光依舊停留在那片竹林上,幽幽道︰「數百年來,高、林兩家始終維持著姻親關系與商業合作關,壟斷整個市場,紙張價格只能任由他們漫天喊價。這兩年來紙張已經漲了四成,學子們苦不堪言。」
「為此皇上曾經召這兩家的家主進宮商議,希望他們能夠將學子們常用的黃麻紙降價,但兩家的家主皆是老狐狸,明面上答應皇上,卻在一個月後直接停產黃麻紙,後改名白麻紙銷售,售價更是一口氣提高了三成。皇上為此事大發雷霆之怒,卻又對他們無計可施。」
「你想替皇上解憂。」
「這是其一,本王就是不爽高家家主囂張氣焰,尤其是在宣貴妃生下皇子後,高家家主多次暗示皇兄廢掉當今太子,改立宣貴妃的兒子六皇子為太子。」
「皇家的是非恩怨我不想知道,我的興趣是賺錢成為女首富,若能夠瓜分這兩家的紙類市場,銀子便會跟流水一樣嘩啦啦流進我的口袋,因此跟誰合作我並不是很在意,只要合作對象的大腿夠粗即可。你放心,我定會做出比這兩家紙張更好的紙出來,不會讓你失望。」
跟誰合作不是合作,靠山愈大愈有利,一旦她所制的紙張上市,高、林兩家當然會跳腳,她可不相信他們不會找她麻煩,只要掛上皇帝的名頭,想動她還得姑量姑量。
「本王這條大腿夠粗了,若是嫌不夠粗,還有皇兄那一條金大腿。」他低頭輕笑了聲,就知道她絕對不會拒絕他的提議,更不會讓他失望。
她指著竹林,「既然如此,熠王殿下不介意領我到那片竹林走走吧?」
「跟我來。」段允蓮領著她往一條石頭鋪成的小路走去。
喬歆跟著他緩步拾階而上,朝著竹林走去,走走停停,欣賞著幽靜竹林之美,駐足聆听竹葉隨風搖曳發出的沙沙聲。
「好美啊,感覺置身在一片綠色海洋里。」她用力吸了口清新的氣息,閉上眼張開雙手轉圈,享受著涼風拂過臉龐帶來的清涼感。
段允蓮目光如春風般柔和地看著她,細碎陽光灑落在她揚著滿足微笑的明媚臉龐上,他不動聲色的欣賞著她享受的嬌俏神情,直至蔚藍天空下傳來幾聲不同長鳴聲,他這才將目光收回。
喬歆也被這幾聲長鳴給吸引,睜開眼楮好奇看著天空,「這什麼聲音?」
「是獵鷹的叫聲。」
「听這聲音,不只一只啊。」她仰頸望著天空,食指敲著下顎。
「竹林後方有一片斷崖,有幾只獵鷹在崖上築巢,最近有不少小鷹孵化,這應該是它們集體出來狩獵所發出的聲音。」
她眼楮一亮,驚喜地看著他,「有獵鷹家族,還有鷹寶寶!」
在現代,人口較為密集的地區已經看不到在空中翱翔的獵鷹了,更別說一整個家族,她只在電視的動物頻道上看過鷹寶寶。
他凝視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眸一會兒,看著她微張的小嘴和帶著好奇的眼神,只覺得她很可愛,不管是微勾嘴角的得意笑容,扣人心弦的柔美表情,還是其他各種神情,總是吸引他的目光。
他收斂好情緒,點頭,「想看嗎?」
「當然,難得遇上,說什麼我也要看一眼。」她左右張望了下,「你說竹林後方,是那里嗎?」說著撩起裙襦大步往竹林後方走去。
看她腳步急促,段允蓮抬腳跟了上去。
她才走幾步,也許是因為太過心急,沒有注意到腳下路況,不知道是踩到了石子或是被冒出頭的竹尖絆到,根本來不及反應,尖叫也喊不出,整個人突然往前撲。
「危險!」
就在她那張水女敕臉蛋要與凹凸不平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時,她縴細的手腕被扣住,整個人旋身撞進結實的胸膛里。
「啊!」她表情痛苦地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哀號,「好痛……」她鼻子要斷了。
「還好吧?」他擔憂地看著她。
她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搖頭,「沒事,就是鼻子有點痛……」
還好原主生活在古代,這挺翹的鼻子是純天然的,不然這麼一撞恐怕得進廠維修了。
段允蓮眼瞼微斂,睨著搭在他胸口上那只柔女敕小手,一股不知名的情愫流淌過心間。
待鼻間痛感稍緩,她喘了口大氣,「謝謝你救了我,讓我免于毀容成為豬頭的命運。」
「放心,你即使成為豬頭,也是所有豬頭中最漂亮的那一個。」
她瞪圓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謝謝你的安慰啊,不過即使最漂亮的,我還是不想成為豬頭。」想不到這熠王還會講冷笑話。
他抿嘴輕笑了聲,「所以本王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也沒有多想,順手不客氣地拍了他的胸膛一下,「是,避免我成為豬頭的救命恩人,改天請你吃飯。我們趕緊走吧,我還想看可愛的鷹寶寶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往上走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
他低頭看著胸口,發現玉色長袍沾染了一點嫣紅,與她唇上胭脂同色。他下意識撫觸著那點嫣紅,平靜的心湖彷佛有桃花瓣輕輕飄落,在湖面上緩緩蕩出一片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