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找。」
她咬唇壓抑著怒氣,踮高腳尖,抬高頭尋找。
櫃子上擺了六七個不同類型的杯子,但都沒看到她的馬克杯。
「你把我的杯子扔了?」
「女人,看清楚,這是我家。」她說話反反覆覆,亂七八糟,冀雨軒的配合度已經到了極限。
「這也是我家。」
冀雨軒冷笑,「這麼急著想嫁進來,八字都還沒一撇,就把我家當你家了?」
做了愛就當自己是他老婆了?
果然父親料得沒錯,之前的拒絕都是在作戲。
他覺得不爽的是他竟然被騙了,還以為她與眾不同。
「我已經……」她驀地一愣,「我還沒……嫁?」
「你是酒喝多了,腦袋被酒精溶蝕了?」冀雨軒拿起客用杯子,按下冰箱上的冰塊鍵,倒入八分滿的冰水後遞給她。「喝了,腦袋清醒點!」
不用喝冰水,莫沂已經知道是怎回事了。
她還是重生狀態,這里依然是十年前,難怪冀雨軒看起來年輕不少。
她低頭仔細打量,果然她的身材還是縴細修長的,沒有松垮的肚皮,也沒有腰間贅肉,更沒有可怕的妊娠紋。
那、那那那……
「我們昨天上床了?」
莫沂一時情緒激動,抓著冀雨軒的領口將人往前頂,猝不及防的冀雨軒撞著了身後的流理台,疼得皺了一下眉。
「你怎麼可以趁人之危?」莫沂難以置信地喊。
「趁人之危?」冀雨軒輕輕巧巧的就把領上的手撥開。「昨天是你說想生孩子的。」
「啥?」
「是你先主動的。」
「你不會拒絕嗎?」他又不喜歡她,干嘛跟她上床?
「為何要拒絕?」
「冀雨軒,我沒想到你這麼沒有節操,只要是女人就可以!」莫沂氣急敗壞的嚷。
沒節操?
只要是女人就可以?
她這番荒謬的言論不知為何竟讓他覺得好笑,忍俊不住嘴角往上微揚。
靠,這男人在笑什麼?
當她在說笑嗎?
莫沂難以置信他怎麼笑得出來,是腦袋有問題嗎?
不苟言笑的冀雨軒耶!
他這是在嘲笑她嗎?
也不想想她可是易懷孕體質耶,要不然也不會五年就生了三個孩子,身材尚未恢復又懷了下一個,難怪越來越走鐘。
「你有避孕吧?」她緊張地問。「有吧?」
「有。」
她明顯松了口氣。
「又好像沒有。」冀雨軒故意捉弄她,瞧她緊張兮兮的樣子特別好玩。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天啊,她快瘋了。
「沒有。」昨晚需求太強烈,他壓根兒沒想到避孕這碼子事。
「……」死定了!
莫沂崩潰的放開手。
要是真懷孕她不就非嫁他不可了?
不不不,就算懷孕她也不會嫁的!
她會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不讓他發現她有了他的孩子,就算生的是兒子也不會給他們冀家。
但首要的選擇就是——不懷孕。
他們才剛上床,現在服事後避孕藥還來得及!
她很慶幸雖然此時頭痛得要命,但腦袋還是清楚的。
莫沂飛快回到房間,卻沒看到她的衣服,只好又回到廚房問冀雨軒,「我的衣服呢?」
「我怎知道?」冀雨軒假裝不知。
「是你月兌了我的衣服怎會不知道?」他是故意耍她嗎?
今天的冀雨軒是怎麼了,跟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
她那個難以親近、嚴肅、高高在上的老公呢?
現在怎麼像個屁孩啦!
「我們上床時你穿的是我的浴袍。」
「浴袍?」她一愣,立刻往客用浴室沖。
果然在地板上找到她的衣服,但已經全濕透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經過昨夜,一切都失控了。
她迅速將衣服擰干,接著抱著濕衣沖往後陽台。
她那毫不猶豫的樣子,讓冀雨軒心中疑惑更是加深,隨著她來到後陽台,果然看到她十分熟稔的踏入寬敞的後陽台,打開滾筒洗衣機的蓋子,將濕衣扔進去,接著倒入洗劑,只有在操作按鈕時研究了一下面板,其他動作毫無遲疑或猶豫。
莫沂設定了洗月兌烘,由于衣服不多,預計兩小時內就可以完成。
兩個小時後她就會穿著干淨的衣服離開這里,然後去買事後避孕藥服用,星期一直接遞辭呈。
經過昨晚,她已經知道要擺月兌既定命運的最好辦法就是離冀家人遠遠的,不要賭氣,也不要硬想要那半個月少少的資遣費,或是想要討任何公道回來,越早離開越是明智之舉,否則再這樣下去,恐怕命運又會把他們兜在一塊兒,再次陷入孤寂地獄之中,連孩子都無法留在身邊。
下定了決心一轉身,沒想到冀雨軒就站在後陽台入口,一臉匪夷所思的盯著她。
「衣服洗好我就會走。」她說。
想繞過他走入屋子,擦肩而過之際,他猛然拽住她手腕。
「你干嘛?」
「為什麼你對我家格局這麼熟悉?」
莫沂心一悚,「哪、哪有?」
「你怎會知道後陽台往這走?」
「猜的啊!」
冀雨軒冷笑,猛然將玉臂往上舉。
「呀!」莫沂吃疼的喊。
「說實話,否則我扭斷你的手臂。」
瞧這人心狠的,連扭斷手臂這種狠話都說得出來,而且看情形,他恐怕真做得到。
莫沂腦袋快速轉動。
「你……這棟大樓我也有認識的人啊,格局不是都差不多?」
「哪個住戶?」
「搬走了啦!」莫沂沒好氣,「市井小民不代表沒有有錢朋友好嗎?」
「這座社區大樓是去年年底才落成,你朋友住進來不過半年就搬走?」
「不行喔?誰規定房子一定要住多久的?」
「那你知道這棟房子是騰雲蓋的嗎?我想知道住戶的狀況一查便知。」
莫沂臉色瞬間大變。
說謊的家伙,一下子就被抓包了。冀雨軒在心里冷哼。
「你最好說實話。」
實話就是她曾經在這間屋子里住了十年。
但能實話實說嗎?
肯定會被當神經病……對耶,就被當神經病啊,這樣冀家人就不會來煩她了。
「我在這里住過十年。」
冀雨軒果然如她所料,以「你少胡說八道」的眼神盯著她。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在這里住過十年。」她用力甩掉箝制他的手。
「這間屋子去年才落成。」要他說幾遍?
「那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來自于十年後。」
「……」
「我是你老婆,你跟我會有三個小孩,我們一家和樂融融的住在這里。」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莫沂曉得他肯定把她當瘋子了。
莫沂推開他走出去,來到主臥前,手指向對面的房間。「這里就是小孩房,我們的孩子就住在這,你打算等他們上小學就換新房子,讓他們能一人一間房。」
說到這,莫沂心頭不免苦澀。
說什麼換房子,其實是換住所,而且是到遙遠的加拿大,她身為媽媽還不準跟,因為得留在台灣照顧丈夫,但其實就是要分開她跟小孩,離間他們的感情。
她曾經听說過,冀家醞釀將來不給她半毛財產,因此打孩子一出世,就開始計劃了。
「我們一家和樂融融住在這?」冀雨軒挑眉。
「是啊。」只不過是她幻想的。
「如果我們感情這麼好,你為什麼要拒絕提親?」冀雨軒立刻抓出語病。
莫沂一愣。
她雖然是胡亂掰的,但沒想到竟然被抓著漏洞。
「因、因為……」
「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要用竊盜罪或是入侵民宅叫警察把你抓走。」
「什麼竊盜罪?我又沒偷東西!」她身上唯一一樣不屬于冀家的,就是這件浴袍,但總不能叫她月兌光光走動吧?
「要不是你曾經進來過,怎麼會清楚這里的格局?」
「我……就說我住在這十年了!」實話他不信,假話他馬上抓包,是要叫她怎麼辦?
「編故事也編好一點!」冀雨軒不屑輕撇嘴角。
莫沂咬了咬牙,「好,我就跟你說實話。我的確住在這十年,但我們沒有和樂融融的生活,而是你們把孩子從我身邊搶走,帶到加拿大的小姑那邊,將我們母子分開。而你呢,對我不屑一顧,你們壓根兒看不起我,但是因為陳大仙認為我是最合適的媳婦人選,所以你才勉強娶我的!」
「寫小說。」
「我的故事是小說,但你媽的不是了吧?你媽的命運跟我一樣,也是被當成生孩子的機器,懷到第四胎好不容易才有了你,但第五胎又是女兒,但因為難產無法再生孩子,就被冷落了……呀!」
莫沂的手腕突然被拽,痛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
「是誰告訴你我媽的事的?」冀雨軒憤怒的嗓音是自牙縫逼出來的。
「我當了你們冀家十年媳婦我當然知道!」莫沂生氣的吼,「你怨恨你爸對你媽的態度,但你對我卻是重蹈你爸的覆轍。你們父子一個樣,基因果然是無法騙人的!」
「莫沂,你再亂說話給我試試看。」冀雨軒無法忍受與父親相提並論。
「對了,你大姊外頭有個私生子,亂搞得來的……」
莫沂的喉頭猛然被掐,後腦勺差點撞到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大姊外頭有私生子是家族秘辛,這孩子後來被男方帶走了,父親還因此給了對方三百萬做為封口費。
「放開……我!」快要無法呼吸的莫沂漲紅著臉喊。
冀雨軒勉強松了手勁,但盯著她的眼神仍帶著防範。
「信不信隨便你!」莫沂恨恨地撫模發疼的脖子。「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不想再跟你們冀家有任何牽扯,星期一我就會提辭呈並且當天離職。這輩子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洗衣機內的衣服她也不管了,怒氣沖沖地走進更衣室,挖出他的T恤跟短褲來套上,再用皮帶紮緊,打算就這麼離開冀雨軒的家。
「莫沂,我會查出你的底細!」
在莫沂手握上大門握把時,冀雨軒在她身後如此威脅。
莫沂轉過頭去瞪著他。
「你什麼都查不出來,因為我說的就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