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果然管用,喝了不到一個時辰,江意瀾的大難題就給順利解決了,心情很是舒暢的在屋里溜達了幾圈,她發現她現在的身體極其虛弱,走上幾步路就有些氣喘吁吁,這不光是這次生病留下的後遺癥,應該是這具小身體原本就不強壯,她決定先好好鍛煉身體,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時刻牢記,千好萬好身體好才是真的好。
晚上,她躺在床上,紛亂的思緒猶如洪流般翻騰不息,前世父母的爭吵,父母的離異,自己對父母的威脅,一幕幕在心頭閃現而過,每一個場景都讓她心如刀割,她原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當她真正離開他們的時候,心竟是這般的痛。此時此刻他們在思念著她麼?
那些揪扯人心的痛苦回憶讓她緊皺著眉頭,壓得她心頭沉悶,她忽然覺得一陣窒息,感覺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般,她用力的長長的呼了口氣,又連著大口大口吸氣呼氣。
外頭傳來朱顏的低低詢問聲,「姑娘,哪里不舒服麼?」
江意瀾猛的一怔,恍然醒悟,她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她,或許再也回不到那個世界再也做不回原來的她,她現在是江意瀾,侯府江家的千金小姐,她低低笑了,笑聲里含著無盡的悲涼,「我是江意瀾呵。」
輕微的推門聲,朱顏放緩腳步走進來,有些擔憂的問道,「姑娘?怎麼了?」
微弱的燈光下,隔著細薄紗帳,江意瀾看到朱顏微蹙著眉頭,俊俏的臉上盡是關心,沉悶的心登時敞亮起來,她已走過了那段陰霾,她已經重生了,她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麼?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腦袋歪斜著靠在撒花大枕頭上,「朱顏,我睡不著,你陪我說會話吧?」
「怎麼會睡不著?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朱顏很掀開紗帳,細細觀察她的臉色,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一下,「姑娘覺得怎麼樣?」
江意瀾輕聲笑笑,「我沒事兒,就是睡不著,說會話吧。」
朱顏瞧著姑娘面色並無異常,稍稍放下心來,從外頭搬個小杌子進來放在床前,半邊身子靠在床沿上,低低的陪著姑娘說話。
江意瀾沉悶的心漸漸恢復過來,一邊听朱顏說著府里的事一邊不著痕跡的問她一些關于江意瀾以前的事,等到她睡意朦朧,沉沉睡去時,朱顏才放輕腳步去外間休息。
第二日早晨一起床,江意瀾便先喝了一大杯白開水,然後又去了茅廁。並且吩咐朱顏以後每天早晨給她準備一杯水。早晨起來一杯水,清償通便,而去廁所小解,更是將體內一夜聚集的毒素排出,自然也對便秘有作用的。
用過早飯,江意瀾便讓朱顏找出檸檬,歡欣不已的心一下子跌到低谷,原來那檸檬很小且只有兩個,就算曬開了泡水,也喝不了幾次,而且這東西貌似很珍貴,多是外邦進貢而來的。
聊勝于無,放著也是白白浪費,江意瀾瞧著外頭天氣尚好,細細淡淡的陽光,到了中午應該就溫暖些了,遂命朱顏將檸檬切成片,每一片都極薄,容易曬開。
她正坐在一旁看著朱顏切片,太夫人身邊的流月從外頭進來,屈膝行禮,「二姑娘,太夫人請您去暖香院。」
江意瀾忙扶著椅子站起來,欠欠身,「勞煩流月姐姐了,我這身子也好差不多了,正該給祖母問安去才是。」
流月斜眼瞧見朱顏手上的活計,笑嘻嘻的道,「姑娘果真是看書多懂得也多,這弄的又是什麼新鮮玩意兒?太夫人屋里也有幾個檸檬呢,太夫人嫌酸,一直在後頭扔著呢。」
江意瀾心下一動,忙道,「也不是什麼新鮮的,就是切開曬干了泡水喝,有美容養顏的效用呢,我也是嫌酸吃不得,放著又可惜,便想出這法子試試,等著曬好了,給祖母拿過去嘗嘗。」
流月笑的更加燦爛,晶亮的眸光里卻閃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訝異,「二姑娘真有孝心,太夫人真真有福氣。」
朱顏拿了蔥白藕葉蓮花披風給江意瀾披上,將手里的活交給月籠,小心扶著江意瀾出了院子,隨著流月去了暖香院。
江意瀾還是第一次出來走動,雖是初冬,府內卻仍是一片綠意盎然,四周亭台樓閣,雕欄玉砌,層層疊疊,她被狠狠的震了一把,雖說在記憶里知道文江侯府很大,今日親眼所見,仍是有些震撼。
她稍微低著頭四下張望,並不敢流露出驚訝之色,路上所見丫頭婆子隨侍,皆穿紅戴綠,舉手投足都有股子大家之氣,跟自己比起來,她倒有些小家子氣了。
走了大約一刻鐘,流月笑道,「姑娘慢走,我先進去稟告太夫人一聲。」
江意瀾一邊應著一邊放慢了腳步,進了院子,便看到院內站著幾個面色嚴肅的老婆子,見她進來,都屈膝行禮,「二姑娘。」
江意瀾點頭回應,繞過小花廳,遠遠的便瞧見正房門口站著幾個身材仿佛一般細挑的小丫頭,全都屏聲靜氣面色端重,她便在心里猜想太夫人定是規矩極大又刻板的人。
等到了門前,流月正好從里頭進來,撩著細棉隴花簾子笑道,「姑娘快進去吧,太夫人正等著您呢。」
江意瀾頷首微笑,微微低頭進屋,稍一抬頭便怔住了,房內不但坐著老侯爺太夫人,還有江微岸夫婦,二夫人楊氏,江意黛姐妹,兩姐妹皆穿金戴銀,尤其是江意黛,更是一副我見猶憐的俊俏模樣,她倒是素面朝天不修邊幅的人了。
來不及多想,她緩步走到老侯爺太夫人跟前屈膝行禮,「祖父祖母。」
文江侯看她一眼,見她這身打扮便出來見客,很是不悅,眉角微挑,稍顯冷淡的問道,「身子養的怎麼樣了?」
文江侯不悅的語氣江意瀾听在耳里,自是有些不明白怎麼回事,只得小心回答,「累的祖父一直掛著,意瀾真是過意不去。我現在都好了,請祖父放心。意瀾早就該過來給祖父祖母請安了。」
太夫人笑了笑,轉身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婦人,介紹道,「意瀾,這位是駱老夫人身邊的駱媽媽,她是專程來看你的,你過來見一見吧。」
江意瀾眼角微動,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忙上前屈膝行禮,「駱媽媽好,勞煩老夫人掛著,勞煩您專程來一趟,意瀾真是過意不去。」
駱媽媽身穿藏青色半袍褂子,目里閃著精光,站起身笑嘻嘻的道,「姑娘說的什麼話,過意不去的應該是我們,咱們老夫人本來要親自過來看二姑娘的,怎奈府里有事,便讓老奴過來望望姑娘,瞧著姑娘沒事,老奴也好回去安安老夫人的心了。」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可她心里想的卻不是這麼回事,眼里對江意瀾的打量也便有了些別樣的意味。
太夫人看在眼里,心頭便有些生氣,知道駱媽媽定是因著江意瀾的相貌穿著而生了輕視之意,看向江意瀾的目光里遂多了幾分不喜,不冷不熱的接過話來,「快扶二姑娘坐下,免得站的久了累著身子。」
江意瀾緊挨著江意黛坐下,貌似無意的看了看流月,見她正若無其事的低頭站在太夫人身後,方才她為何不說是駱府里來人看她,又未提醒她換衣見客,這麼簡單的事情她不會不懂得吧?能在太夫人跟前混的順水順風的人自是玲瓏心肝的,她會不明白這種場合的輕重?哼,只怕不是不懂,而是刻意為之。
一旁的江意黛伸過手來握了握她的小手,面上掛著幾絲擔憂,柔聲道,「二妹妹,天冷了,你這手冰涼冰涼的,前兩日我給繡了一副花,給你做個棉手套子戴上。」
江意黛的手觸感光滑細膩,仿若無骨,江意瀾不禁在心底感嘆,這樣的一雙手,注定成為男人殺手,只怕踫一下就會迷倒在裙下,心里想著嘴里笑著謝道,「多謝姐姐,這些活交給丫頭們做就行了。」
江意黛在她手心里捏了捏,「丫頭們做的可不比自家姐姐做的厚實,我繡了兩副,一副給祖母一副給你,其余的,她們想要還要往後排呢。」
駱媽媽目里露出欣賞之意,開口贊道,「太夫人,瞧您這位大姑娘,真真會心疼人,又孝順又心疼自家妹妹,您可真是有福氣。」
太夫人方才的不悅也一掃而光,笑呵呵的道,「愛護妹妹是應該的,你莫要夸她,夸的她心傲了。」
駱媽媽便笑道,「還是太夫人您教導有方,咱們文江侯府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她目光有意無意在江意瀾面上掃了一下。
太夫人面上立時便顯出幾絲尷尬,駱媽媽說的話沒錯,也並不是來挑氣的,或許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她總覺得這句話是在諷刺江家的姑娘不守規矩,她心里的那股氣又竄上來,銳利的目光不由得刺向江意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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