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閨 正文 第五十五章.夜半捉鬼

作者 ︰ 西小舟

是夜,冰冷的月光灑下來,寒風從半空中呼嘯而過,透過朦朧的暗夜,卷到文江侯府的上空,吹熄了幾盞搖擺不定的燈籠,使得整個院落愈發的朦朧起來。

文江侯府後院里,冷颼颼的寒風呼呼怪叫,一抹白影繞著院門輕巧而入,又沿著一條小徑徐徐前行,直至一片小池塘,半蹲著身子緩緩而動。

良久,院門處又有了異樣的動靜,一個矮小的婆子手上挑著一盞小燈籠徘徊不定,四下里不住張望,似是想要進去卻又遲遲不敢抬腳,猶豫良久,正當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抹白影倏地從院內閃出,昏暗的燈光下,映出白影一張慘白無血色的臉和披在肩上的長發。

那婆子哇的一聲怪叫將燈籠扔在地上,全身一陣哆嗦嚇得癱倒在地上,牙關顫抖不已,「你……你……是誰?」

那白影直挺挺站在她跟前,半邊臉掩在直垂而下的長發里,瞪著一雙眼狠狠盯著她,在朦朧月光下,似是射出一道銳利的白光。

那婆子嚇得更厲害,全身抖的如篩糠一般,呆怔片刻,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磕起頭來,嘴里念念有詞,「武婆子,你別怪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別來找我……你千萬不要來找我。」

「為什麼?」白影嘴里發出一聲低沉的控訴,伴著嗚嗚風聲,顯得更加淒涼悲慘。

老婆子嚇得整個身子俯趴在地上,抖的連磕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憑著尚要生存的念頭,勉強擠出幾句話,「武婆子,你也莫要索我的……我的命,我要給你一條生路的,我讓你走,可是你卻不肯走,你不願離開侯府,可你為什麼不願意離開侯府呢?二夫人都答應你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女兒的,可你……」

「哼哼,哪里來的鬼怪敢來此作怪?」一聲厲喝猶如從天而降,將老婆子的話打斷,陡然間,仿佛有無數個燈籠亮起來,將後院們照的通亮。

老婆子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要大,眼里滿是驚懼,呆怔的看著眼前突然而出的一幕,那白影悄悄的後退了一步,眸里射出一抹仇恨。

太夫人從暗影里走出來,流月流露帶著幾個丫頭各挑著兩盞燈籠跟著走出來,滿面驚訝的看著跪趴在地上的老婆子,太夫人命人嚴密觀察後院動靜,方才有人稟告後院出現一抹白影,于是太夫人忙帶人悄悄趕來埋伏在外頭,只等著那白影一出來瞧個究竟,誰知竟看到了這樣一幕。

太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白影,沉呼道,「流月,看一看這妖孽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影不等流月提著燈籠上前,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夫人饒命,我不是妖孽,我是來看我娘的。」

流月挑著燈籠上前照了照,那白影居然是月籠,穿了一身白衣,頭上挽了個松散的發髻,兩邊各搭下來一縷,擋住半邊臉,臉上淨是淚水。

太夫人一道利光投向月籠,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愈發清涼,「月籠,深更半夜的你來這里做什麼?」

月籠捂住臉失聲痛哭,竟全然不顧太夫人的問話。

一旁的老婆子徹底的癱倒在地上,一雙眼瞪得更大,身子抖了幾抖,眼里閃過一絲狡猾,猛的挺起身子跪著朝前走了兩步,撲倒在太夫人腳下,明亮的燈光照在她臉上,竟是二夫人的跟前的錢媽媽。

她抱住太夫人的小腿,大聲哭道,「太夫人要給奴婢做主啊,這小賤人裝神弄鬼嚇唬奴婢,奴婢方才被她嚇得靈魂出竅,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了,這小賤人,這小賤人八成是會妖術的。」

她不說話倒還好,這般一說,太夫人心里的火氣登時竄上來,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她卻還不知死活的胡編亂造,當真把侯府的主子們當猴耍,當下狠聲道,

「錢媽媽,你是被月籠的妖術嚇得靈魂出竅,那這會子你是不是又被我的妖術救得靈魂歸竅了呢?」

錢媽媽慌忙點頭,「是是是。」一連說了三個是才頓覺太夫人後頭的那個妖術,嚇得又忙搖頭,「太夫人不是妖術,太夫人不是妖。」

太夫人猛的抬起腿狠狠的踹了她一腳,牙齒咬的咯咯響,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個害死人的老奴才給我拖下去杖斃。」

錢媽媽驚恐的瞪著太夫人,張大嘴巴爭辯,「太夫人,夫人……」

太夫人不容她再多說一句話,「流月,堵上她的嘴。」

流月眼疾手快的迅速將錢媽**嘴堵上,錢媽媽驚恐的眼里露出更嚇人的神情來,仿佛感到身後已站好了索命的黑白無常。

「太夫人,侯爺請您回暖香院。」不知何時,江勤已站在太夫人身後,躬身行禮。

太夫人心頭一驚,隨之一涼,侯爺到底是留了一份心思。

她轉過身看了看江勤,冷冷的道,「原來是江勤呵。」他出來的太是時候了,不早不晚,恰是時候。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江勤心底一涼,硬著頭皮回道,「正是老奴。」

太夫人笑了笑,這絲笑在明亮的燈光下有些詭異,「那就帶她們一起過去吧。」回了頭又看了看仍在低聲哭泣的月籠,一掃方才的狠戾,和聲細語的道,「月籠啊,有什麼委屈你盡管到侯爺跟前說去,說到底你母親是為了你才落得這樣的下場,天底下哪個母親不為自己的家人孩子想一想的,你母親這回倒也值得了。」

月籠掩著面點了點頭,「多謝太夫人為奴婢做主。」

原本還在掙扎的錢媽媽听到太夫人這句話後,忽然停止了掙扎,老實了起來,乖乖的低下了頭。

江勤又哪里听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太夫人這話是在警告錢媽媽,一旦說錯話,家人孩子的性命就難保了,錢媽媽若想保住他們,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所有的罪都攬在自己身上。

當然了,太夫人這話也是在警告自己,可他卻是不怕的,在這文江侯府里,他不過是個單身漢,死去活來的也就他一個人。

文江侯黑著臉正襟危坐,兩條濃黑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時不時的顫動幾下,他看了一眼月籠,仍舊問了太夫人問過的一個問題,「深更半夜,為何去後院?還要穿一身白衣?」

月籠一雙眼已哭的紅桃一般模樣,「侯爺,今天奴婢听說後院鬧鬼,奴婢便想著或許是奴婢的娘,奴婢很想她,所以就想半夜去後院,或許能見我娘一面,誰知奴婢在池塘邊等了許久也未見娘出來,想著第二日再去,哪知出了門就踫見了錢媽媽。」

月籠說著又落下兩行清淚,朝著地上咚咚磕了幾個響頭,「侯爺,求您為奴婢做主,奴婢的娘是錢媽媽害死的。」

文江侯黑眸如炬,直直射向月籠,這丫頭說的天衣無縫,可這一切都未免太巧合了,後院鬧鬼,她半夜會鬼,錢媽媽也去後院,而此時他與鐘氏都得到了後院出現白影的消息,還真是小瞧了這丫頭的心計。

可她說的又完全挑不出錯來,想念死去的母親,一听說母親現身便半夜去相會,這是孝。即便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安排好的,她亦是為了給冤死的母親討個說法,還母親一個清白,更是至孝。

文江侯想著微眯了眯眼,一雙眼在月籠身上審視片刻,目光轉向錢媽媽,「你有什麼話說?」

錢媽媽搗頭如蒜,「侯爺饒命,是我講武婆子推到池塘里去的,是我害了武婆子的命,奴婢不敢求侯爺饒命,只求侯爺開恩,我一個人的錯不要拖累了我的家人,這件事他們都不知道的。」

文江侯眉頭皺的更緊,沉聲問道,「那你為何要謀害那武婆子的命呢?」

錢媽媽嘴角微微一扯,「是奴婢見錢眼開,那武婆子好賭,前幾日跟人賭錢時候贏了一大筆錢,奴婢威脅武婆子若不分給我些,我便告訴太夫人,她不依,我們兩人爭執的時候奴婢不小心將她推到塘子里。」

太夫人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端起桌上冒著熱氣的茶放在嘴邊,擋在杯子下的嘴角處掛了一絲冷笑。

好一個見錢眼開,文江侯沉默不語,錢媽媽心里沒底,嚇得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來。

「那你得了那武婆子的錢?」文江侯再度開口。

錢媽媽搖頭,「沒有,奴婢見殺了武婆子,心里害怕,也不知武婆子將那錢藏到哪里去了。」

文江侯目光又瞟向月籠,「你知道你母親的錢藏在何處麼?」

月籠擦了擦臉上的淚,帶著一抹憤恨,「奴婢也不知,平日里奴婢最狠她賭錢,所以她贏了錢回來也不敢跟我說的,奴婢並不知她贏錢的事。」

文江侯冷哼了一聲,一字一句道,「那便是你謀財害命了,江勤,明日去送官吧。」

江勤上前將錢媽媽拉下去,錢媽媽深深的看了太夫人一眼,才轉身跟著江勤出了房門。

太夫人微微皺眉,放下手里的茶,「侯爺,送官不好吧?傳了出去對侯府也不好,更何況她是老2媳婦娘家帶來的,好歹的也要顧及些她的面子,問一問她的意思,或者讓老2媳婦送回娘家去。」

文江侯冷冷的看了一眼太夫人,面上表情甚是冷漠,「不管是誰的人,謀財害命都是要送官的。老2媳婦跟前出了這樣的人,一半錯就在她身上。」

文江侯又頓了片刻,似是在提議,「內院的事太多,我看你近日精神不太好,不如干脆全都交給老大媳婦,你握著一半權,她倒是放不開手去做,反而縱容了這群不知死活的奴婢。」

太夫人臉色一黑,張嘴要爭辯,文江侯卻又說了一句,語氣甚是緩和,「當然了,這內院之事我不方便插手,一切還是你看著辦,你操持的太多,累的很,我也不便多在你這里,免得你又要忙亂,累壞了身子。」

太夫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文江侯的意思很明白,若想主持中饋也不是不行,你要操持家務啊,多累啊,那我就少來或者干脆不來了,也是為你好,怕你累壞了身子。

太夫人氣的牙癢癢,又偏偏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得咬碎了牙往自個肚里咽,咬著牙狠聲道,「多謝侯爺體恤,我也老了,府里的事又多,尤其是年下事情更多,我早就想把大權交給老大媳婦了,既然侯爺也是這麼個意思,那就這麼辦,明兒個我便把大權交給老大媳婦。」

文江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抬眼看了看月籠,如此有心計的丫頭還能留在府里麼?

被文江侯一盯,月籠頓時一慌,但想起姑娘的話,緩緩鎮靜下來,搶在文江侯開口前道,「侯爺,您對奴婢的這份恩情,奴婢今生無以回報,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

說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文江侯磕了三個頭,直起身子又道,「侯爺,奴婢今生難報您大恩大德,奴婢笨拙,不能親身伺候侯爺,奴婢回去後,定會擺個神像供奉,日夜為侯爺祈福。」

文江侯瞳孔縮了縮,好個機靈的丫頭,她心知錢媽媽背後定還有人在指示,卻不再深究背後之人,反而對他懲罰錢媽媽一舉感恩戴德,可見是個識大體知進退的,這樣的人留在府里,或許日後能用得上。

他擺了擺手,淡淡的道,「做好你該做的,好好的伺候主子。」

月籠吊著的一顆心這才緩緩放下,一時又百感交集落下淚來。

太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月籠,眸里寒光閃閃。

丑時已過,文江侯府終于安靜下來,寒風一路叫囂著擦肩而過,文江侯立身站在院中,月光寂靜的照在他身上,襯出幾分孤單來。

江勤靜悄悄的走到文江侯跟前,低聲道,「侯爺,夜深了,外頭冷,您回去歇著吧。」

文江侯不答話,沉默良久,沉聲道,「文江侯府侯爺的爵位絕不能改變。」

江勤張了張嘴,眼里一熱,最終未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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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729《金枝菜葉》作者︰寶瓶齋︰天降大任于小女子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打住姐是來享福的,不是來受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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