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瀾的話引得眾人嘩然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猜測質疑不可置信,各種各樣復雜的眼神一一浮現。
老太監皺皺眉,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回道,「雜家回去稟告皇上,請二女乃女乃稍安勿躁。」
江意瀾叩頭謝過,老太監領著一眾人走到武駱侯靈前行過幾禮後才轉身離去,留下幾個小太監幫著處理喪事。
武駱侯以皇室之禮厚葬是無上的榮耀,普天之下也唯有武駱侯府才有此幸,聖旨一下,整個武駱侯府都對皇上感恩戴德,同時愈發覺得武駱侯府的地位是旁人高不可攀的。
武駱侯堂前設置重新布過,來往賓客們又重新一一拜過,無不心懷悲傷,感念武駱侯生前恩德。
中午時分,江意瀾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落青堂,兩腿酸的厲害,喉頭酸腫,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混沌狀態,臉色愈發的難看。
沈媽媽看著心疼不已,親自做了蓮子銀耳粥端上來,「二女乃女乃,您多喝點,這大過年的,可別累壞了身子。」
江意瀾亦覺得身上不舒服,像是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身上,腦袋亦是沉重不已,遂抬手在額頭上模了模,似乎有些發燙。
沈媽媽見她這般舉動,亦是上前,抬手撫在她額上,吃了一驚,「二女乃女乃,您頭上燒的厲害。朱顏,快去稟了老夫人,給二女乃女乃請個大夫過來。」
江意瀾擺擺手徑自端了那碗蓮子粥,「媽媽不必擔心,我沒事兒,等會兒多喝點水就好了。」
沈媽媽急的不行,指使朱顏一定要尋個大夫過來,朱顏亦是同樣焦急,不等江意瀾吩咐,急急的奔出去尋大夫。
江意瀾懶得計較,喝了幾口蓮子湯,身上暖了些,坐在椅上發呆。
過了一會子,朱顏沒回來,芳沁郡主過來了,見她面色發紅,嚇了一跳,「意瀾,你這是怎麼了?怕是生病了?得趕緊尋個大夫去。」
江意瀾起身行禮,勉強笑道,「郡主,我沒事的,不過是昨日沒睡好的緣故,休息下就好了。沈媽媽,快給郡主鋪上羊毛氈子。」
芳沁郡主擔憂的看看她,吩咐身邊的一個小丫頭,「你去前頭把霍世醫尋來。」
小丫頭應聲而去,江意瀾又起身拜謝。
芳沁郡主嘆口氣,輕聲安慰道,「意瀾,這些事都趕巧了,你心里苦我都知道,自個兒的身子可是要注意的,病在你自己身上,哪個也替不了你,受罪的還是你自己,保重好身子才是最首要的。」
「多謝郡主掛牽,我也沒什麼事,事已至此,只能坦然面對了,避是避不開的。」
芳沁郡主看她一眼,「我過來是代世子妃過來道歉的,那小丫頭背後說了難听的話,虧得是你,換了旁人,非鬧得人盡皆知。世子妃已經罰她二十大板趕出王府去了。」
江意瀾一驚,怪不得那丫頭囂張的很,原來竟是王府的人,幸得霍世威在場,否則她倒是不好收場了,當即起身駭然道,「郡主,都怪意瀾不懂事了,那小丫頭本沒說什麼,只是霍公子趕在當場,非要抓了去見主子,我倒不知道她主子是誰,遂由了霍公子前去,若知是世子妃跟前的,定要攔了霍公子。不過幾句玩笑話,反倒給世子妃添麻煩了。」
芳沁郡主自是信她說的話,伸手拉了她坐下,「這跟你沒關系,都怪那丫頭不懂規矩,虧得今天踫到的是你,你若真攔了不讓世子妃知道,他日不定要在旁人跟前丟多少丑。」
江意瀾順勢坐下,亦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芳沁郡主在屋里掃了一眼,視線在沈媽媽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在身邊的丫頭身上,「你們都先出去吧。」
沈媽媽自是低著頭彎腰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兩人之時,芳沁郡主拍了拍江意瀾的手背,嘆道,「傻孩子,皇上放你一條生路,你偏還要綁在這侯府里,先不說這府里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只說玉湛身上那病,若真好不了,你豈不是要守一輩子活寡?咱們女人若沒個孩子守著,還能有什麼盼頭?」
江意瀾低著頭輕聲回道,「郡主,我既已嫁到駱家來,再無二心,不管二爺怎樣,我都會恪守婦道守著二爺的。」
芳沁郡主又嘆了口氣,捏著她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你這又是何必?如今你還未及笄,回到文江侯府,你一樣可以找個好人家,總好過在這里守活寡的好。」
江意瀾心頭微動,暗暗猜測芳沁郡主的意思,自己剛嫁過來不過幾日,與芳沁郡主的交情很少,她這般苦口婆心的勸自己,單單只為自己好麼?
芳沁郡主一邊勸著一邊細細打量江意瀾臉上神色,但她始終低著頭一副認命的模樣,倒也不再多說了,只嘆著氣不斷的囑咐著,末了才沉聲道,「意瀾,你娘家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武駱侯爺的身子我最是明白,你父親來的確實巧了,並不能怪在他身上,他雖管在刑部大牢里,過幾日我去求了王爺,定還你父親個公道。」
江意瀾驟然抬頭,欣喜不已,起身跪在地上,「郡主,您能救我父親,意瀾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芳沁撲哧笑了,一把將她扯起來,「傻孩子,我要你當牛做馬的干什麼,我不過瞧著你是個可憐的,現在又是這般模樣,只怕你連娘家門都進不去了,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江意瀾狠狠點頭,「郡主幫我這些亦是天大的恩德,意瀾感恩不盡。文江侯府我是回不去了,這一世恐再難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但求父親母親能平平安安。」
芳沁微笑著看江意瀾,面上帶著一抹慈祥,甚是親切。
霍世威終被小丫頭尋來,當著芳沁郡主的面為江意瀾把脈,又開了幾服藥,朱顏自下去煎藥,江意瀾則被扶進里屋休息。
昏昏沉沉中,江意瀾想著芳沁郡主的話,心頭亦是沉重萬分,暫時猜不到芳沁郡主這般示好到底是何用意,朦朦朧朧中睡意襲上來。
她沒想到這一睡竟到了傍晚,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已暗,她忙穿了衣服起身,朱顏見她起來,忙奔過來,「二女乃女乃,您覺得怎麼樣?霍世醫吩咐等您醒過來再喝一副藥,我馬上端過來。」
江意瀾點點頭,坐在小廳子的椅上。
這時候,肖媽媽抬腳進來,手上端個小盤子,「二女乃女乃,您身子虛的很,多喝些暖身子的粥。」
江意瀾命她先把粥放在桌上,等喝完藥再喝,隨口又問了前頭武駱侯爺拜祭的事,大部分賓客已走了,主子們也都回房休息了。
朱顏端著藥進來,江意瀾便道,「你們怎麼也不叫我起來?前頭還在拜祭侯爺,我卻在房里睡覺,傳了出去,又要被人笑話了。」
朱顏欲言又止,偷眼瞧江意瀾的神色,最後只輕聲道,「二女乃女乃趁熱快把藥喝了吧。」
肖媽媽卻在一旁道,「二女乃女乃不必自責,前頭人多得很,二女乃女乃不在,也沒人瞧見的,這一下午倒沒人有人來尋咱們。」
江意瀾登時明白了,武駱侯府的人這會子只怕都把她當隱形人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哪里還有人把她放在眼里?照她這般,倒像上趕著倒貼過去了。
朱顏見肖媽媽說到江意瀾的痛處,轉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肖媽媽,小廚上方才在找您,您還是過去瞧瞧吧。」
肖媽媽看她一眼,忙道,「許是給二女乃女乃做的粥熬好了。」卻並不離去,而是轉了話題,「二女乃女乃,難道您真打算留在這里一輩子?文江侯府才是您的家,難不成您真跟那邊斷絕了關系?太夫人若知道了,會傷心死的。」
江意瀾仰頭一口氣將碗里的藥喝光,只留下些殘渣,瞟了肖媽媽一眼,厲聲道,「肖媽媽,既然你問了,我正好也有事跟大家說呢。朱顏,你去把咱們院里的人都叫過來。」
朱顏見她神色嚴肅,不敢怠慢,忙將院里所有人都叫到屋里來,齊齊站在江意瀾跟前。
江意瀾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聲音清冷,「我當下的處境你們也都瞧見了,如今我是自身難保,恐怕也護不了你們周全,現下,若有想走的,我自會想辦法將你們送到別的院子里去,跟我陪嫁過來的,若還想回文江侯府,我也可以送回去。有誰想要走的,現在就可以說了。」
丫頭婆子們一听,全都面面相覷,朱顏驚詫的看著江意瀾,又見丫頭里有幾個低頭交耳議論的,不免有些氣憤,狠聲道,「主子這會遇到困難了,卻個個都想著攀高枝去,哪有這樣的道理?二女乃女乃,有哪個想走的,就該賞了板子趕出去。」
江意瀾瞪她一眼,一字一句輕聲道,「現如今想要走的,我不但不會罰,每人都賞給幾兩銀子,好歹的也在我跟前伺候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江意瀾如此一說,果然有幾個心動的。
這三千是補的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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