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瀾忙應了聲,「請祖母放心,我一定會按照二爺說的做,再不給二爺添麻煩,還望祖母保重身體,不要因這件事傷了身子。」
一旁又傳來何氏的譏誚,「別說添些麻煩,別累著二爺跟老夫人的性命就是謝天謝地了。」
江意瀾只當沒听見,站起身朝老夫人拜了拜,「祖母,我先回去了,這幾日也不能來給祖母請安了,望祖母和泰安康。」
老夫人似是很不耐煩,輕輕擺了擺手,江意瀾自是微低著頭從房里退出來。
秋痕小心上前攙住她,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二女乃女乃,不要緊吧?」
江意瀾苦笑著搖搖頭,面色鎮靜,手心里卻是積了一層冷汗,不由得打個寒顫,「沒事,回去吧。去看看朱顏跟沈媽媽。」
秋痕便不再說話,攙著江意瀾微低著頭只一心注意著腳下的路。
江意瀾眼角余光不免多看她幾眼,像是個穩重的性子,不多言多語,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說。
回到院里,她先去瞧了朱顏,朱顏正半躺在床上,一見她平安歸來,喜的眼里蒙上一層淚,直到確定她卻是無事後才放下心來。
從朱顏房里出來,又去看沈媽媽,沈媽媽斜身靠在床頭,面色稍顯蒼白,見她進來,眸光焦灼,「二女乃女乃,你沒事吧?世子爺沒再追著你吧?」
江意瀾緩緩搖了搖頭,挨著床邊坐下,關切的看著沈媽媽,「我沒事,您怎麼樣?要不要緊?你何必那麼護著我,世子爺若真想拿我怎樣,你們即使搭上了性命也是白搭。」
沈媽媽面色正然,「你又何嘗不是一心護著我們?你對我們的心,跟我們的又何嘗不是一樣?」稍稍一頓,又道,「二女乃女乃,今兒這事,您實在太魯莽了,不管踫到的是誰,您都不該動手。」
江意瀾亦是後悔不已,不但連累了旁人,還給武駱侯府招來災禍,倘若王爺寬宏大量不予追究還好,若真的追究下來,只這打世子爺一條,就夠賠上一大家子性命的,遂懊惱道,「沈媽媽,當時我太沖動了。」
沈媽媽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稍稍沉吟又問道,「二女乃女乃能告訴我那麼急切的去追辛緣師太,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麼?我不相信您是求子的。」
江意瀾面色紅了紅,皺皺眉,「當然不是求那個,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問辛緣師太,可每次都踫不上她,或許這也是天意吧。」
見她無意再往下說,沈媽媽也不再追問,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語氣平緩的道,「莫管什麼事,只管放寬心往前走,天之大地之寬,總有一條路能走出來的,有些事不能順遂天意,而要靠自己的力量。」
江意瀾心下詫異,抬頭看著沈媽媽,愈發覺得沈媽媽絕不是大戶人家的使喚婆子,眉宇間倒是多了幾分華貴沉穩,可又帶著幾分滄桑苦澀,一時間她更覺得看不透眼前之人,忽然張口問道,「沈媽媽,您不相信鬼神之說麼?」
沈媽媽微微一愣,隨即低了頭,「鬼神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江意瀾更覺詫異,桂朝一向信奉神仙鬼怪,每逢過年過節,都有專門的祭奠鬼神儀式,沈媽媽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沈媽媽見她低頭深思,遂轉了話題,「我也沒什麼事,多謝二女乃女乃親自過來看我,二女乃女乃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
江意瀾看她一眼,知道沈媽媽是怕她再多問下去,彼此心照不宣,遂微微一笑,「這幾日沈媽媽不必想旁的事,只管養傷便好,我那邊也沒什麼事,二爺罰我不準出門,我也知道呆在房里不出門了。」
沈媽媽也笑了笑,「那二女乃女乃正好多休息休息。」
江意瀾深深的看她一眼,轉身從屋里走出來,只覺得外頭的寒風更冷,緊了緊身上衣服,仍是覺得渾身冰涼,遂快步回房。
不料才剛進門,外頭便有人求見,月籠領著人進來,是個小巧玲瓏的丫頭,一進門便屈膝行禮,「見過二女乃女乃,奴婢是芳沁郡主跟前伺候的,郡主讓奴婢過來看看二女乃女乃怎麼樣,還讓奴婢捎過來一句話,郡主說,世子爺生性頑劣,還望二女乃女乃不要放在心上,郡主這兩日正要回王府瞧瞧,請二女乃女乃放心。」
芳沁郡主跟前的人,雖是個小丫鬟,也比旁人高幾分的,江意瀾忙側了側身子謝過,「多謝郡主掛念,二爺罰我不許出門,所以也不能親自去郡主跟前道謝請安了,還望郡主原諒。」
那丫頭也是個伶俐的,順著江意瀾的話又說了幾句應景的話便轉身離開。
那丫頭出去多時,江意瀾還在暗自思討,芳沁郡主是什麼意思呢?專門派人來告訴自己她會擺平世子爺嗎?可是為什麼呢?雖然芳沁郡主對自己還算好,可也不至于好到這種程度,這明顯的是在向她傳達一個訊號,她會幫自己。
可是,目的何在呢?
「二女乃女乃,您可回來了,您沒事兒吧?」雷姨娘撩著簾子從外頭進來,抬眼看了看江意瀾,「哎呦,二女乃女乃啊,您的臉色可真難看,月籠,還不去給二女乃女乃端碗安神的湯來,瞧二女乃女乃這臉色。」
不經通告擅自入主母房間,還隨意指使主母的貼身侍婢,雷姨娘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只怕過不了多久,這院子里都沒幾個放在眼里的吧?
江意瀾心下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抬手捧了捧臉,「很難看麼?我自己倒沒覺得。」
雷姨娘微微一笑,「瞧二女乃女乃說的,您又沒照鏡子,哪里知道臉色怎麼樣。」說著上前一步,壓低嗓子,「二女乃女乃,薛姨娘這會子還沒清醒呢,您看應該怎麼辦?」
江意瀾微微皺眉,「還沒清醒過來?那趕緊稟告二爺,再去請個大夫過來瞧瞧,這可不了得。」
雷姨娘一心只想絆倒薛姨娘,以為薛姨娘倒了,老夫人更會只為自己撐腰,除了正牌二女乃女乃,其他的沒一個能跟自己比的,遂道,「好像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二女乃女乃還是先歇歇吧,今兒個也夠折騰的了。」
她說的是好像,倘若真沒人去請大夫,她也可以說听人說的,責任並不在她身上,即便是真有人要怪,也該怪在當家主母身上,主母對侍妾不上心,所以才會導致侍妾生病了都沒人過問。
雷姨娘能想到的,江意瀾自然也能想到,但她卻不吭不響故作不知,依舊順著雷姨娘的意思往下說,「有人去請了就好,今兒個我也確實有些累了,腰酸背痛的,唉,淨給府里添麻煩了。」
雷姨娘笑的真切,「二女乃女乃說的哪里話,您不知道麼?現在京城里誰不知道咱們武駱侯府的二女乃女乃啊,積善積德,把所有的陪嫁都捐給受難的人了,您的這份心,全京城就沒一個能趕上的。」
江意瀾似笑非笑的動了動嘴角,嘴上這麼說的人心里八成在罵她傻種吧?她不想再多說下去,遂按著額角揉了揉,「不知道怎的,頭疼起來了。」
雷姨娘也是聰明人,一眼便知其意,遂笑道,「二女乃女乃身上不舒服,婢妾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先告退了。」
江意瀾淡淡的嗯了一聲,等她出了門,才苦笑著搖搖頭,這女人還真是不知好歹,只一心往駱玉湛身上撲,卻不知第一個想趕她走的就是駱玉湛。
想到這里,她真的有點頭疼了。
第二天江意瀾一整天都沒出房門,外頭也沒傳來任何消息,到了傍晚,芳沁郡主親自來了,坐在椅上,一臉的關切,微微帶著些怒意,「意瀾,我那兄弟自小便被寵壞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打他定是他有該打之處,今兒個我回去瞧了瞧,他還在那里嘴硬,還嚷著要告到皇上那里去,簡直把我氣死了。你不用理他,該干什麼的干什麼,也別總悶在這屋里,老夫人那里我去說,你別怕。」
江意瀾忙起身道謝,「這樣的事還要郡主費心,意瀾真是過意不去,這件事的的確確是我做錯了,旁的我不敢求郡主,只求郡主過去求求情,千萬不要為難咱們侯府的人,不然我可真要成為罪人了。」
芳沁郡主的言外之意江意瀾听懂了,世子爺要把事鬧到皇帝跟前去,她這個做姐姐的亦是沒有辦法,但她的態度卻是十分明確,很堅定的站在江意瀾這一邊。
芳沁郡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唉了一聲,「意瀾,也虧得你好脾氣,這府里哪個對你不好你也不放在心上,還心心念念的為侯府著想,真是個懂事的,玉湛真是瞎了眼冷落你這樣的好媳婦。你放心好了,這事兒跟你沒關系。」
江意瀾只淡淡一笑,並不去深談這個話題,不動聲色的跟芳沁郡主周旋,有意試探幾句,也都被芳沁郡主有意無意的擋了回來,一時間她真模不清芳沁到底何意,心底不免惴惴不安起來,總擔心又會節外生枝發生些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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