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果然傳來米家被抄家的消息,還有欽差大臣親自前來傳了皇帝的聖旨,雖然延城的老百姓不是沒見過禁衛軍,也不是沒見過欽差或接過聖旨,只是這次米家的倒台實在是大快人心,所以很多老百姓放下了平時的事兒都趕到米府看熱鬧。
最後欽差大臣親自在知府的衙堂上審了米同知,最後宣布禁衛軍押送米家男眷上京都,由大理寺寺卿監斬。女眷和下人由官府拉到鬧市,有意者出了錢便可將看中的人拉走,官府不問買主身份,也不問那些人賣後的去向,當場簽訂賣身契當場備案。
雖然大家很遺憾不能親眼看到米狗被斬,搖頭嘆息之後,又開始去關注米家上下被賣的情況。
這一日,北菜市場很是熱鬧,因為昨兒剛送走欽差和被延城人
得滿頭冒血的米家男丁,今兒就是米家的下人和女眷們被賣的時候了。
官府在空地上圈出了一個地方,中間搭了個高台,被賣的人都被綁在上面,任由下面的人圍觀和指指點點,官府的衙役在台上圍了一圈維持上面的人的秩序,又在下面圍了一圈防止老百姓沖上前造成騷亂。在由衙役把手的出入口處有刀筆吏擺了桌子,放了文房四寶,看來是簽寫文書契約的地方了。
這一日張牙婆和莫望都起了大早,張牙婆在懷里揣了一袋銀子便拉著莫望的手七彎八拐地來到了北菜市場,這里離花弄里還有一段距離,雖然是帶著寒氣的清秋之晨,莫望卻被張牙婆拉著跑出了一身汗。
在路上張牙婆還不停地催促道
快點!不然好的都被人搶走了!」
莫望只得一邊氣喘吁吁地一邊在肚子里感嘆張牙婆年紀挺大卻一點都不服老,還能健步如飛。
來到北菜市場,這里已經圍了很多的人了,不過都是早上出門買菜順便來看熱鬧的,米同知這件事最後的熱點也就在賣人上了,對于平時娛樂活動極少的老百姓來說,這是極具有圍觀意義的事情。
張牙婆拉著莫望擠過人群,來到入口處,往那守著的衙役手里塞了一把銅子兒道
我是牙婆,今兒是來買人的!」
那衙役收了銅子兒,又上上下下
量了張牙婆和莫望幾下,才揮揮手道
進去吧,不能靠得太前啊!要哪個直接指了就會給你拉下來,不要湊得太前!」
張牙婆點頭哈腰道
知道了官老爺,老婆子省得!「
莫望也跟著張牙婆行了行禮,兩個人便進到了圈子里。
雖然外圍的人很多,可是里圍的人很少,看來大部分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也是,這個時代還是以平民百姓為主,也很少有大門戶直接
來買人,所以在下面看人的基本上都是人牙子和妓院里的老鴇。
張牙婆帶著莫望圍著那台子轉了幾個圈,莫望覺得有些奇怪,卻發現張牙婆雖然有看那些下人,眼楮卻不時的看向中間那些米家的夫人和小姐們。
那些夫人和小姐因為落魄了,雖然還是身著錦袍,可是卻是破破爛爛的,頭發也是散亂的,釵環怕是早就被那些衙役給奪了去了,臉色蒼白,都是紅腫著眼楮皺著眉,可是眉間還殘余著一些刻薄和囂張的痕跡。
莫望清楚地看到在推搡之間一個丫鬟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婦人的腳,那婦人登時柳眉倒豎,眼楮睜圓,仿佛就要出聲厲喝,只是
奈手綁著,不然怕是已經朝那丫鬟臉上抓過去了。正在這時旁邊一個小姐模樣的人推了推那婦人,那婦人急忙收了臉上的表情,慌慌張張的四下張望了一番,又低頭做低眉順眼狀。
莫望輕嘆了一口氣,到了這地步仍舊改不了那囂張和小心眼的心思,怕是以後要吃大虧了。
回頭卻見張牙婆正好也看見了這一幕,嘴角卻是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莫望知道張牙婆怕是又想到了報仇的事,可是那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莫望四下瞧了瞧,拉著張牙婆的手指著一個小丫頭道
婆婆,你看那個如何?我覺著挺好的!」
張牙婆被莫望拉著回了神,轉眼去看莫望指的那個小丫頭,莫望的這一聲引得台上的人一陣騷動,擠來擠去的,那些人都希望那些牙子牙婆早些看上
,被買走了就不用在這兒站著丟臉了。
張牙婆眯著眼看了看莫望隨手指的丫頭道
還是太女敕了些,不值當,再看看吧!」
莫望的目的並不在于要張牙婆買那小丫頭,只是想要張牙婆不要想那報仇的事而已,也不覺得遺憾,便繼續看那些人。
張牙婆也收了心神,不再去注意那些夫人小姐了,倒是仔仔細細地
量那些下人。
不一會兒,張牙婆便挑了幾個看上去成熟一些的丫頭,又挑了兩個婆子和媳婦,還有幾個小廝,莫望看了看那幾個人,不由得暗自佩服張牙婆的眼光,那些丫頭看上去倒是老實的,手上有些薄薄的繭子,看來並不是那些夫人小姐的貼身丫頭,應該是二等的,有手藝,而那些婆子媳婦都是五大三粗的,都是能干活的那種,小廝也是身體強壯型的。
正在莫望還跟在張牙婆後頭轉圈圈的時候,人群里突然有聲音道
怎麼不見米家大小姐?!」
一說人群中便炸開了鍋,本來只是在嗡嗡地交談的人群驟然加大了,還夾著和剛剛那一句的詢問。
有衙役上前揮著掛在腰間的刀道
吵什麼吵!?那米家大小姐早就有人花重金買了去了!你們不要再肖想了!」
人群中爆出更大的聲音,議論的聲音也愈加大了,全是唧唧喳喳地,吵得人腦仁疼。
有人問道
那可不可以說說是哪位金主下手如此之快?哥們幾個可是奔這米大小姐來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果然有人在下面附和。
衙役不耐煩道
那可不是我們能管的!你們要看就看,不看就滾!別在這兒吵吵!」
眾人見衙役有發怒的跡象,便聰明地閉了嘴不再詢問米家大小姐的去向,畢竟帶刀的人不好惹,更何況人家還穿著一身公服。
可是莫望還是听得人群中的議論,七七八八的聲音,莫望把信息組合起來才知道,原來那米家大小姐是米同知在年輕的時候風流惹的禍,那米家大小姐的娘是當年延城的花魁,據說長得是國色天香,見之一面,便令男人思之如狂,可是那花魁卻是清高的,說一定要是入得了她的眼的男人才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而風流年少的米同知便成了那位全延城男人都羨慕的幸運兒。這本是艷史上的一段風流佳話,不想那花魁竟然懷了孕,米家不接受花魁進門,卻也不想讓自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便等那花魁生了孩子,就把孩子抱進了米府,那花魁竟然也一夜之間就消失了,再也沒人見過她,更沒有人知道她的去處。而那米家大小姐繼承了她娘傾國傾城的容貌,盡管很多人都知道她娘是青樓女子,卻有那麼多貪色好利之徒上門求親,若是好人家的兒郎也就罷了,卻都是些歪瓜裂棗的人物,不是死了元配的,就是要聘做小妾的,惱得米家大小姐直接將那些媒婆給趕了出去,直到米同知出事前,那小姐已經是將近二十歲了,現在不知那美人被哪個艷福不淺的得了去。
莫望听得感慨萬分,那米家大小姐注定是要一生不平坦了,卻不能怪任何人,這世上又沒有人理解一個身份高貴卻有一個不堪的母親的美貌小姐的苦楚,只當她是個談資或笑話。女子所夢想的美貌沒有為她帶來幸福和夸贊,卻成了眾人臆測和意yin的對象,這樣的女子才是最可悲的。只是不知道這女子最終的命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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