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過來,干脆點一口氣喝了它。」看到那紅通通的臉,聲音又嚴厲了幾分。
「你們出去,我自己會喝啦。」龜似的速度顯出他的內心有多不情願。
「我等你。」簡單三個字頓時讓鈺昊陷入水深火熱的困境。
沒錯,在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鬼地方當娘娘之前,鈺昊可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從小嚴格的家族訓練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然而他怎麼也克服不了的弱點,就是不敢吃中藥。鈺昊接過政嚴手中的藥,只見他手無法控制的顫抖著將藥碗捧到嘴邊……看了一會兒又輕輕的放在桌上。
「我不敢吃。」鈺昊干脆的承認了,要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就是不能叫他吃中藥。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你自己吃,一個是我喂你吃。」
「老子要不要吃不關你的事。」鈺昊眉毛挑起,怎麼皇子連爸爸情婦的健康也要管的嗎?
不只鈺昊覺得奇怪,吳一對這個相處十多年朋友此時的舉動也是一頭霧水,就他的認知,政嚴絕對稱不上是個熱情的人,更別提他會對一個首次見面的人如此關注。
「你的高燒是箭傷引起的,我會負責把你照顧到病好。」像是說服自己,又像為自己的行為合理化,政嚴開口道。
「既然是這樣就不用勞駕了,這點小傷只要睡一覺就會好啦。」雖然嘴里這樣說,可是那越來越高的熱度讓鈺昊渾身乏力,腳上也有些站不穩的往旁邊歪倒。
政嚴不再多說,直接抓住虛軟的身子,一手端藥就要硬灌。
就在那黏稠的液體就要踫的嘴唇的當下,鈺昊奮力一掙,湯藥翻了,碗也摔在地上,大部分的藥灑在被制住的身體上。
「好燙」低聲喊道。
旁邊的吳一趕緊拿布沾了清水給他擦拭,也顧不到什麼禮不禮的,看他被波及的手就知道,衣服下的玉肌肯定紅了一遍。
政嚴皺著眉頭,忽略剛才心中悸動,讓人再去端藥上來。
「我不要吃藥。」像求救似的拉住吳一的衣服,不讓他退開。
藥很快又送上來,還多了幾碗備用。
「鈺昊乖乖吃藥的話,我下次帶好吃的糕點給你……不要?那帶你去好玩的地方玩……」看著猛搖頭的鈺昊,吳一也感到有點無力,可是他病得那麼厲害,不吃藥很危險的,最主要是……旁邊那個不比他好應付。
「抓住不要讓他亂動。」冷冷的下了指令,把藥吹了吹趁鈺昊注意力放在吳一身上,捏開他的嘴倒進去。
「不要、不要……嘔……好惡心……」鈺昊帶著箭傷在高燒下渾身不穆服,剛剛還被燙傷,身體被架住鼻子聞道濃濃的藥味,嘴里被灌下黑稠稠的不知名液體,簡直委屈至極,眼淚再也開始無法控制的往下掉。
惡心的藥味讓他反胃,還讓他嗆了幾下咳個不停,在好不容易捏住他的鼻子灌完藥,吳一一放手,鈺昊也顧不著弄髒地板,就是一陣狂吐,吐到連黃色膽汁都出來,整個沒力的跌坐下去。
滿臉鼻涕眼淚,情緒激動加上嘔吐,看上去相當淒慘,感覺熱度又上升幾許。
麗容麗如在政嚴的示意下上前服侍,讓他用清水漱漱口,喂他喝甜甜的冰糖水和幾塊入口即化的糖糕又退下去。
這次倒是不用人幫忙,除了吐出部分湯藥,倒也順利灌下七八成,鈺昊已連嘔吐的力氣都沒了。
讓下人進來處理一片狼藉,吩咐讓娘娘擦澡更衣,兩個人就離開了。
走到前廳,政嚴看到桌上先前帶來的藥盒,又折回吩咐,將藥膏涂抹在箭傷上,剛剛燙傷的部分也要涂抹。
人稱「笑面狐狸」的吳一向來處變不驚,但是今天顯然破例的人不只一個,此刻的他在听到政嚴的話愣在原地足足三分鐘才回神追上去。
「箭傷還有點道理,可是把『青麟聖藥』拿來擦燙傷未免也太浪費了吧。」趕上腳步快速的政嚴,吳一嘴里還是不住碎碎念。「小進要是知道的話會哭的。」
當兩人到達大殿時,隆重的婚禮已經結束,對于三皇子的缺席,政厝只以國事繁忙請三皇子處理來解釋,下面的人則各有各的想法。幸好宴會讓他趕上,及時打住那過多的揣測。
政嚴身為皇子,年紀雖輕但文功武略無一不全,深受政厝重視,比起大皇子過于溫和,四皇子過于天真,這個三皇子喜怒不形于色,雖是平民之女所出,卻因此受到百姓的好感和支持,非常可能成為下一任水豹之君。
這樣一個有為的青年(一塊肥羊)站在人群中,有如發光體,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口水)。
即將舉行成人禮的他必須在二十歲生日之前找到皇子妃,不然就得接受由皇帝下令的指婚。這也是為什麼這些「慈父」且不管受不受到三皇子的欣賞硬是往他身旁擠的原因。
不論什麼話題到最後總是會提到「我家女兒年正芳華,對皇子心存仰慕……」等,讓政嚴那冰冷的臉上加了一層寒霜。
另一個目標人物當然也沒好過到哪里去,吳一身為宰相之子,與三皇子私交良好,公認的才能加上俊挺的外表,雖然個性風流了些,但是對他的魅力有增無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用擔心女兒嫁給他會凍傷。只見他一貫溫和的微笑已經有點僵掉的傾向,畢竟他的笑容是為美人綻放,不是為美人的老爸。
寒喧一陣後,兩人很有默契的對望一眼,推說有事要討論,就溜掉了。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寧川水道工程的事,話題中沒有提到鈺昊,雖然他的出現對兩人似乎都有不小的沖擊,但目前沒什麼可以加以深入討論的。
以政嚴的個性,就算是硬逼也說不出什麼風花雪月的事,何況本人似乎沒有自覺。抱著愉快(看戲)的心情,吳一振奮因近來繁忙公務萎靡的精神,快樂的回家了,可惜他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只見他前腳才剛踏進宰相府,強烈的不祥預感讓他本能的轉身就走,一消失就是大半月。
不知道什麼原因,政嚴整睌睡不好,就連隔天處理公事也提不起勁,那張生動的臉不時晃過他的腦海,不知道他的燒退了沒?想著就要往後宮的方向走,見石桌上人家剛送來的糕餅也就順手拿了帶去。
才走到門口,就遇見端著水盆的麗如行色匆匆,滿月復心事的樣子,連自己經過都沒發覺,雖然是自己讓人不要通報……特意將步伐放重,果然讓麗如回過神來。
沒料到麗如見著三皇子竟直直的跪下了。
「奴婢參見皇子殿下,請殿下救救鈺昊娘娘吧。」麗如整個人幾乎伏在地上。「娘娘從昨晚睡下後,高燒不斷到現在都還沒醒,連水也咽不下去。御醫剛剛來過,只是說讓娘娘無論如何要把藥吃下去。」
麗容麗如都是窮鄉僻壤出身的子,當年家里欠了債,原本是要讓人拉去青樓的,是鈺昊不顧旁人的反對,硬是出錢收留了無依無靠的兩人,在兩人的心中比什麼都重要,娘娘要是有個萬一……呸呸呸,麗如重重擰了自己一把。
政嚴听了迅速進到內室,麗容正在給鈺昊換頭上的毛巾。
「我看看。」伸手撫上床上人的額頭,被那高燒的熱度燙了手。這樣燒下去難免會出問題,得快點把熱度降下來才行。
「你們先下去,等我吩咐再來。」
即便心里擔憂,麗容的身分也僅是個奴婢,不能違背皇子的話,而且昨天也是三皇子讓娘娘乖乖吃下藥,與其讓娘娘這樣昏睡下去,不如交由他姑且一試。
看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昏睡著,政嚴有一股想將他搖醒的沖動。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肌膚現在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嘴唇也因為干冷的天氣加上缺乏水的滋潤而有些裂開。
政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這些年來還沒看他為哪件事後悔過,不過現在他真的後悔了,後悔當時听侍衛的話沒有多加考慮就出了手,要不是鈺昊當時腳下一滑,第二箭便會直接貫穿他的腦袋而不是只在他臉上添個傷而已。
將人給扶坐起來,用墊子撐著讓他不會歪斜的倒下,政嚴拿起湯匙試探性的將湯藥往嘴里倒,結果真猜想的一樣,湯藥幾乎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昏睡中的人仿佛還是感受到湯藥的苦澀,明明沒喝下去,小臉卻是皺成一團,不自主的排拒著。政嚴稍微猶豫了一會兒,拆了帶來的糕餅,讓鈺昊含在嘴里,然後捧住他的頭含了一口藥覆上去,本能的抵抗細微的像不存在似的,確定湯藥確實咽下後,又含了一口喂下,就這樣間或塞些入口即化的甜食沖淡藥味,整碗藥就這麼給灌下了。
喚來奴婢伺候,政嚴帶著模不清的心情離開。
因為是鈺昊讓他受傷,所以才要負責……嗎?苦笑了下搖搖頭,隨即又恢復成原來堅定從容的表情,政嚴做事從來不曾後悔。
接下來的幾天,政嚴每天都到鈺昊那里報到,為了讓他三餐準時吃藥,直接將公文都帶去在那邊處理。這樣的舉動在宮里引起軒然大*,各式的流言、臆測紛紛出籠,只有兩個當事人絲毫不知情,因為一個持續昏睡中,另一個對這種事向來毫不關心,反正流言到他面前會自動消音,也沒有人敢真的跑去問他……就一般情形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