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道,「吳兄會烤肉?」
我謙虛道,「一般,偶爾烤一烤。不過我烤的肉都熟的正好,不會帶血。」
想當初凌雲心髒衰退引發各種器官衰退,每日吃不下飯去,我變著花樣尋了古方哄她吃飯,硬生生練就一身好廚藝。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若是個沒吃過幾次肉的窮漢,此刻定然也誤以為這是珍饈佳肴,奈何芯片中的記憶鮮明,我睹物思物,懷念過去的時光,仰天長嘆,「羊肉烤好了,絕對是外焦里女敕,唇齒留香,一口咬下去,油脂四溢,美妙得很。」
龐一山停了咀嚼,道,「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吃麼?」
李樂吞了吞口水,也看著我。
我嫌惡的看著手中的肥肉,道,「那是當然,只要火候掌握得好,肯定好吃。這肉一看就知道是整只羊上架烤,結果外面糊了,里面還沒有熟透。可惜啊!如果有火,我再烤上一烤,就不是這個味道了。」
我哀嘆我與這美食
緣,正準備拱手讓給龐一山,李樂眼珠子一轉,道,「周彤,你不是有個相熟的同鄉在火房麼?你與他說說,能不能用下家什。吳兄弟說的這麼好,吃次肉不容易,咱們也試試。」
周彤也被攛掇得興奮起來,眼里閃著激動的光。
龐一山拍拍站起來,「那還等什麼,走吧。」
李樂道,「你若說是咱們借用,怕是人家不會同意,不如就說是趙大哥要烤。」
周彤撓頭道,「這不太好吧。」
李樂道,「借個火又不是什麼壞事,吳兄弟如果烤的好,咱們再給趙大哥送一塊去,不讓他白擔這個虛名。」
周彤想了想,終于答應。
形勢突變,我對生活再次充滿希望。
我們四人來到火房,周彤叫了他的同鄉出來,一听是驃姚校尉手底下的紅人趙破奴要用,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把我們領進去。
我四處看了看,吩咐龐一山燒火,又把羊肉用刀背拍散。
周彤和李樂伸著脖子在一旁看著。
火苗順著木材往上竄,羊肉的油脂滴進火里,發出滋滋的聲音,我不斷翻轉,空氣中漸漸散發出濃郁的肉香,引來火房幾人圍觀。
這種原始的烤肉手段什麼都好,唯獨煙火太重,我被燻得淚流滿面,琢磨著下回要改進改進。
龐一山蹲在邊上,咽著口水道,「吳兄弟,這肉怎麼越來越小了?」
我頭也不回道,「根據質量守恆定律,只要這塊肉你沒有吃下去,它就還是那麼多,體積小了密度增加,你放心,不會少。」
龐一山愣了片刻,模模鼻子蹲到旁邊。
羊肉顏色變得金黃,我把肉撤下來,用刀切成小塊,配上剁碎的花椒和鹽粒。
龐一山等不及,立刻拿了一塊,燙得哇哇直叫,扔進嘴里嚼了兩下,大呼道,「好吃,好吃,吳兄弟果不虛言。」
李樂撲上去,「還有我的一份,你慢點。」
周彤的同鄉抽了抽鼻子,探頭道,「真是奇特,同樣是烤肉,竟能烤的這樣香。」
我對他笑笑,把我的那份分了一塊給他,作為答謝,他想不到我竟會這樣大方,連連道謝。
我拿葉子包了烤肉,周彤惦記著趙破奴,特意挑了幾塊好的
包,龐一山和李樂直勾勾的看著,舌忝著嘴唇。
周彤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別人都顧著
吃,他道,「肉涼了就不好吃,我先給趙大哥送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惦記著那幾塊肉,很是心疼。
回到住處,我將剩下的肉一分四份,又給周彤留起一份,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與龐一山和李樂同吃同飲。
龐一山一邊吃一邊夸我,「真是好吃,比我這輩子吃過的肉都好吃。」
他這輩子估計也沒吃過幾塊肉,這夸獎含金量太低,做不得準。我寵辱不驚道,「這里調料有限,烤的也就一般,改日若是我備齊了家什,再請各位兄台品嘗。」
李樂喝著酒,咂舌道,「這樣的肉還不算好,究竟怎樣才算個好?」
我笑一笑,「這樣自然不算,首先肉的選材就有講究,不是所有的羊都適合烤,要挑剛成熟的,肥美健壯又不會太腥,羊身上的肉,也要選那肥瘦交接的一塊,烤出來才美味多汁,香而不老,就連烤肉的炭火也有講究,尋常木材不行,得挑上好的果木制成碳,烤出來的肉帶著一股清香。還有調料,只有鹽怎麼行?這事說來話長,就不一一細數,咱們這肉的部位不好,肥的太肥,瘦的太瘦,只能將就吃吃。」
我一口氣說完,撿起酒喝兩口
兩人听直了眼,本姑娘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許多。
「吳兄弟懂得真多,我從未想過,吃個烤肉會這般費勁。」龐一山吞了吞口水,眼神里隱約寫著崇拜兩個字。
我許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注視,很有一種揚眉吐氣的痛快。
中國的飲食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西漢充其量算個萌芽時代,離鼎盛時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姑且撇開那霉變的粥糜不談,這幾日到了營地,每到飯點,人手一塊死硬的面餅,配一碗看不出是些什麼原料的大雜燴,每次吃飯都是一種折磨。烹調手法除了烤就是煮,甚是
趣。
李樂忽然指著我後面道,「周彤回來了。」
我回頭去看,周彤果然正在向我們跑來,我一直認為周彤是個慢性子的人,他今日的奔跑狀態很讓我刮目相看,我曾誤以為即便烤肉快要被龐一山和李樂消滅干淨,他也未必會有狂奔的激情。
他跑到我面前,大口喘息幾下,我好心把給他留的那份肉遞給他,「別急,有你一份。」
他卻把我的手推開,斷斷續續道,「驃姚……驃姚校尉要你過去……」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我們三人都是一愣,龐一山道,「你歇口氣,慢慢說,為什麼要吳兄弟過去?我們送個羊肉,又不違反軍法,關他什麼事?」
我補充問題,「要我過去哪里?」
莫非趙破奴告了我擅自離隊的狀,驃姚校尉要拿我問罪,做個榜樣?
周彤搖搖頭,勉強理順了氣,道,「非也,我方才去給趙大哥送烤肉,恰好校尉也在,趙大哥分了一份給他,他嘗完……問我是誰烤的,然後……就要見你!」
周彤話音漸低,因為出賣我而臉現愧疚。
龐一山和李樂神色復雜地看著我,龐一山一手捏看手里的肉,一手抓頭,「難道……他發現你多用了鹽?」
我茫然道,「用鹽也有責罰?」
方才周彤那同鄉甚是大方,給我時也沒見眉頭皺上一皺。
李樂道,「鹽是按人頭配的,不能私用。兄弟,這驃姚校尉可不是好見的,上回有一個兄弟訓練時偷懶,被
了二十軍棍,躺了一個多月,你多保重。」
龐一山道,「沒準校尉是覺得他烤的美味,要褒獎于他也未知。」
李樂嗤笑一聲,「校尉高高在上,幾曾這麼體恤士卒?」
龐一山住了口,同情地看我。
我瞅了李樂兩眼,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對一旁不知所措的周彤道,「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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