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我肚子叫得太過響亮,終于把他的魂魄勾了回來。
瞥了我一眼,「你餓了?」
他的眼聲清冷,聲音淡漠,涼如夜色。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覺得我沒有理由不好意思,肚子餓是人之常情,何況他正是造成這個後果的罪魁禍首。
我模模鼻子,理直氣壯地點點頭,「是。」
我以為他會說點什麼,不料他淡淡地又轉回頭去,絲毫沒有邀我共進晚餐的
算。
我只好把攥在手里的紫蘇肉卷又遞給他。
靜默半晌,他忽然道,「你家里除了大姊,還有什麼人?」
唔,他難得和我話話家常,叫我十分詫異,莫非是出來時間久了,思念家人?
我清了清嗓子,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回校尉,吳某父母早逝,只我和大姊相依為命。」
我雖說也思念家人,卻不想再把華山腳下那個某須有的家庭進一步擴大,只好委屈我老爸老媽。
他冷冷飄過來一句,「父母雙亡,也不!」
唔?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思量片刻,勉強道,「恩,沒有牽掛也倒是件好事,沖鋒陷陣報效家國。不用瞻前顧後。」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嘲弄地看著我,看得我後面的話幾乎說不下去。
莫非我又會
了意?
這個上司真是讓人頭疼,從來模不準他的心思,投其所好太不容易,我真想拍拍走人。
可是他畢竟是我的上司,他不說話,我也不能冷場,「……如今開拔在即,士卒們與家人很快就能團圓。匈奴乃是大漢死敵,殺敵報國是我大漢兒郎義不容辭的職責,即便血濺沙場,家人也會引以為榮,校尉不必過慮。」
他的眼珠子冷森森地盯著我,盯得我很心虛。
唔,我究竟在說什麼?
「開拔在即?」他冷哼一聲,忽然站了起來,「你說的很對,開拔在即。」
他一手扯過披風就往外走,我茫然的看著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去哪里?」
他頭也不回,「騎馬。」
「騎馬?」我拔高了音調,刷地站起來,嫖姚校尉已經大踏步走出了營帳。
我把手里剛裹好的紫蘇肉卷匆匆吞下,又抓緊時間吃了兩塊烤肉,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正好看見嫖姚校尉跨馬揚鞭。
「等一等!」我沖上去,攔住馬頭。剛剛補充了能量,體力還算充沛。「校尉,你不能騎馬,你的傷口會裂開。」
「就你這麼多事,滾開!」他揚起好看的劍眉,一鞭子就朝我抽過來。
我閃身躲過,手里牢牢抓著韁繩,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校尉,你不能騎馬,你的傷口如果裂開,傷及經脈,極有可能拉不了弓,射不了箭。」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他見我躲過一鞭,臉色越發陰沉。
廢話!老子可不想多管你的閑事,只不過歷史上的嫖姚校尉是個四肢健全的,沒听說有什麼殘疾。匈奴人的凶殘老子見過,戰場上可不管你是不是身殘志堅,一刀劈死干脆。老子是本著對歷史負責的態度,才好心攔你一攔,不是挨
沒夠。
「校尉如果有三長兩短,大將軍必然震怒,吳某
力承擔。」我意志堅定地扯著韁繩,搬出衛青救場。
僕多站在邊上,淡漠的看著,兩不相幫。
嫖姚校尉冷笑一聲,「你
力承擔?那你就一起來。」
他的影子在我面前一晃,我只覺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拎起來,扔到另一匹馬上。
「吳次仁,你究竟是膽大還是膽小?我到真想看看。」
我如同一袋面粉趴在馬背上,耳邊听見他的冷笑,來不及調整姿勢,就感覺到我身下的馬身一震,長嘶一聲,撒蹄就往前狂奔。
唔,這個可惡至極的霍去病!
我恨得咬牙切齒,死死扒住馬背,耳邊風聲呼呼掠過,嫖姚校尉策馬趕上來,嘲弄道,「滋味如何?區區一根韁繩,你想攔得住我?」他笑的十分痛快,仿佛我的痛苦帶給了他
盡的歡樂。
我憤怒地瞪著他俊俏的面龐,手里捏著被他割斷的半截韁繩,恨不得撲過去揍他一頓。
這廝著實可惡,難怪直到二十三歲嗝屁也沒找到老婆。老子一忍再忍,都快變成忍者神龜,總有一天要出了這口惡氣。
我眼睜睜看他大笑著揚長而去,一咬牙,扒著馬背上的牛皮套子,掙扎了幾次,終于跨上了馬背。
「霍去病,你等著。駕!」
我喘口粗氣,一拍馬,奮勇直追。
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短,馬蹄聲近,他回過頭來,看見我,微微有些詫異,「你居然騎上來了?」
我冷哼一聲,「那當然,老子小宇宙爆發行不行?這點小事,還難不倒老子。」
我們已經跑出營地很遠,夜空廣闊
邊,遠處是座座起伏的山丘,綿延到天際,營地變成
數個跳動的小點,那是火把在燃燒。
他看著我的詫異轉成了不屑,「吳次仁,你連騎馬的姿勢都不對,還敢妄想追上我?」
「那就試試看。」我咬牙道,低下頭來,對馬說了聲抱歉。
「兄弟,就委屈你了。」手下狠狠一揪,拔掉數根馬毛,馬兒吃痛,長嘯一聲,瘋了似地往前沖,直奔霍去病的方向。
距離在迅速的縮短。
「吳次仁,你不要命了麼?」他遠遠地厲聲道,「你根本不會騎馬,你要尋死,不要禍害我的戰馬。」
唔,老子不過輕輕抓一把,誰想到這匹馬這麼不經刺激?
我冷笑一聲,「我不要命,你要命麼?一個人跑出來這麼遠,手上還有傷,你要尋死,不要連累手下的兄弟。」
話被原封不動地扔回去,他怒極反笑,「吳次仁,你膽子確實不小。膽子太大一般都活不長久,我就看看,你今天怎樣被這匹馬摔死。」
我不做聲,只握緊韁繩,他依舊策馬奔騰,我和他之間的距離,還在一點點縮短。
我終于超過了他,但確實,這匹受了驚的馬,已經不受我的控制,在山原間狂奔。
第一回,我體會到風馳電掣的感覺,以前坐在飛行器里,速度比這快了許多,但因為是封閉的空間,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
唔,老實說,雖然馬已失控,我卻並不覺得害怕,相反,倒有些痛快。天地間仿似就剩了我和這一匹馬,冷風呼呼地往面上撲來,心胸頓覺寬廣。
策馬奔騰,原來是這樣的恣意痛快。
難怪,他要出來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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