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它身後窮追不舍,拉弓搭箭,轉眼又要射出。
「靠誰敢射老子的狐狸。」我暴喝一聲,竄上前兩步,牛牛如蒙大赦,刺溜躲到我的身後。
那人一身獵戶裝扮,十五六歲年紀,盯著我的臉,拉滿的弓漸漸松下來,「仙……仙女?」
嗯?我抽了抽臉皮,一個急剎車,裝出一副和悅的神態,好歹,總要對得起仙女這個頭餃。
又听他道,「狐狸精?妖怪?」
我挑起的嘴角硬生生僵在半空。
「你才是狐狸精,你quan家都是狐狸精。沒見過美女麼?」
大約是我氣勢洶洶的模樣很人間,他放下弓來,抓抓頭皮,「這只狐狸是你家的?」
「廢話牛牛,給我出來。」我伸手去抓那只不爭氣的狐狸尾巴。
牛牛夾著尾巴鑽出來,瞪著烏溜溜的小眼楮,盯著獵戶手中的弓箭。
「它听得懂你的話?」獵戶很感興趣,踏前半步,牛牛很沒種地又縮回去。
「停」我伸出一只手掌,擋在獵戶面前,「這跟你沒有關系,它是偷了你家的雞,還是咬了你家的兔子,讓你窮追不舍。」
「我不養雞,也不養兔子,但是……」他看看我,又看看牛牛,「它的毛很好,可以用來做……」
「停」我止住他的話頭,「它的毛好不好,跟你也沒有關系請你讓開,我們要過去。」
他愣愣地讓出一條道來,我一把拎起牛牛,走了幾步,那人才回過神,緊跑幾步又追上來。
「女子,你們要去哪里?」
「與你何干?」老子的語氣不善。
年輕的獵戶訥訥道,「我不知道這只狐狸是你的,是我對不住你。」
他的臉上居然起了一團可疑的紅暈,「但是這座山上猛獸很多,你們倆孤身上路,不太安全。」
我有些了然,臉皮僵硬,狠狠瞪牛牛一眼,若不是這家伙亂跑亂竄,這朵爛桃花也不至于掉到我的頭上。
牛牛討好的在我手上蹭蹭。
見我不答,他又問一遍,「你們要去哪里?我對這附近很熟,我可以帶路。」
「少華山在哪里?」我豁出去。
「少華山?你們要去少華山?我家和少華山就隔一座山頭。」他好像很欣喜。
就算你住在少華山頂上,和老子也沒有半毛錢關系。
他看見我臉色不對,忙道,「少華山離此處不遠,你看,就是那座。」
他伸手指給我看,東面有一座山峰,在雲中半隱半現。
「從這里走過去,大約多久?」
「差不多得一天腳程。」他說完,又打量我,「你是女子,約莫得一天半。」
「好,多謝」我又想起個問題,「你既然住的離少華山不遠,可有听過,山上有一種藥草叫做萆荔?」
「萆荔?」他抓頭,神色迷茫,「我二叔采藥為生,尋常草藥我也識得,卻沒有听過什麼萆荔。」
我心里涼了半截,又不死心,比劃兩下,「這種草長在石頭上,像韭菜一樣,又細又長。」
「石頭?」他努力回憶,似是想起什麼,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可是漆黑如墨,從石頭上長出來的?」
「正是正是。」我的希望又重新回來,「你見過?它長在哪里?」
「那是鬼頭草,長在鬼哭崖上,會把人拖下去的。」他道,「那可不是什麼藥草。」
我眼中繼續冒出希望的泡泡,「鬼哭崖?怎麼走?」
「在西峰上……」他跺腳,「嗨,那里你去不得,整個少華山,就屬鬼哭崖最邪門,村子里的幾個采藥郎,都在那里著了道,連我二叔都不敢去。他可是從小在山上長大的,太華山那麼險的地方,一天能上下幾次。」
我充耳未聞,喜滋滋地拱一拱手,「多謝多謝。」
便轉身要走。
他著急地追上來,「女子,你咋不听人勸呢?不是我嚇唬你,你一個女女圭女圭,不要去送死。」
再險,能險得過爬滿F星人的霍里島?再邪,能邪得過F星人的傀儡術?
老子跑了兩千年的路,豈能因為你一句話,就打退堂鼓?
封建迷信什麼的,就是用來破除的。
我皺起眉頭,「我死了活了,關你什麼事。」
「你……你,你生得好看我不忍心看著你去送死」他模模後腦勺,說出一句不搭邊的話。咧一咧嘴,又補充一句,「好像傳說中的狐……仙女一樣」
我黑了臉,「荒謬讓開」
他被我瞪得退後兩步,繼而又追上來,「鬼頭草真的不是藥草,你怎麼就是不信。」
我不理他,只走我的路,莫名其妙黏上來一根狗尾巴草,偏偏這娃一臉忠厚,一派真誠,打也不合適,罵也不合適。
傍晚天黑,我尋個樹杈,當做今晚的住處。
他絮絮叨叨跟了一路,甩也甩不月兌,見我不走了,便搜羅了一堆樹葉甘草,在樹底下點燃,又掏出一只不知什麼動物的尸體,架在火上烤。
牛牛今天老實的很,對那副弓箭似乎很是忌憚。乖乖只在我懷里趴著,也不敢去捕獵。所以老子的晚飯也就泡了湯。
我躺在樹枝上,越想越是窩火,要不是有這根狗尾巴草,老子早就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帳篷里,啃著兔腿,哪里會坐在這根搖搖晃晃的樹枝上喝西北風。
原想著他跟兩步就會知難而退,豈料他一直跟到這里,這娃的腦子究竟怎麼長的,憨直的很,一點不會轉彎,還婆婆媽媽,我知道他是好意,但我此刻倒寧願他別有企圖,好把他一掌劈昏,不用歉疚。
我愁苦地瞪著那個寬闊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辦。
睡個樹枝倒還無所謂,明天我爬懸崖采萆荔,有他攔手絆腳,大驚小怪,就是麻煩。
他烤熟了肉,撕了一半給我遞上來,半面焦糊,半面血絲,要烤成這個模樣,也還是不太容易。
「這是孢子肉,好吃得很,給你」少年憨厚的面龐上洋溢著真誠的笑。
「謝了。」我不加推辭,接過來,分一半給牛牛。
我一路都不搭理他,他沒料到我接的這麼痛快,一樂,露出兩排整齊的牙,「你可算是肯跟我說話了。」
我咧咧嘴,頭上掛下三道黑線。
他坐到樹底下,邊吃邊說,「我叫張二寶,從十歲起就跟著我爹打獵,這山里的老虎,豺狼,見了我和我爹,都得繞著跑。」
我默默啃肉。
他抬起頭來,「你叫什麼名字?」
我沉默片刻,道,「我姓LI……」
姓吳不太合適,這里離長安太近,馬甲要定期更換才不會露餡。本想說姓凌,略一猶豫,話音只吐了半截。
「姓李?李姑娘?」他歡喜道,「你是從長安來的吧?我听你說話,有那邊的口音。」
「恩……」我含糊應了一聲。長安口音?多半是和某人呆久了,受了傳染。
「我去過長安,那里的人,長得就是好看」他歪著頭想了想,「那些士兵,好生威武,到了明年,我就可以參軍,就可以和他們一樣了。」
這是個老實的娃,不知道軍隊里威風的都是惡棍。
「對了,你要采鬼頭草做什麼?」他又想起這個問題。「你若是需要藥草,我可以幫你向我二叔討些。」
我給牛牛擦擦嘴,拋下一個啃光了肉的骨架,靠在樹枝上,半閉著眼,淡淡道,「我累了,明天再說。」——
多謝yllwyhyd童鞋(話說這個名字好復雜),就瞧瞧童鞋和千神童鞋的粉紅,明天小凌子采萆荔咯,至于小霍童鞋,前幾天被批評,他表示很桑心,要休息兩天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