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讓我走，那我也不能白白坐著，桌上的這堆東西雖然說不上美味，填填肚子總還是可以。
我左右開弓，該吃照吃，該喝照喝，略加點評。
「梨子水分很足，可惜不夠甜， 子烤的過久，失了鮮女敕，肉質倒還不錯，應該是正當壯年」
董偃看看我，又看看男子。
恩，不是要聊天麼？我也沒有別的可聊，只聊聊廚藝，听不下去，就趕緊把我放了走人。
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男子，慢悠悠把玩著一顆脆李，眉眼居然還掛了淡淡的笑意。
「不夠的話，吃完了，後面還有」
我正在啃一個梨，差點噴出來。
董偃莞爾一笑，給我斟滿酒，「姑娘慢用。」
我咬牙，把梨咽下去，看來粗魯這招不管用。
男子朝董偃略一抬下巴，董偃會意地站了起來，喚來剛才那名侍女，吩咐幾句。
我看不懂他們打的什麼啞謎，正自琢磨，那名侍女已經捧著一個盒子上來，董偃親自打開盒子，捧到我面前，含笑道，「姑娘身上衣裳已破，如不嫌棄，還請換上這件深衣。」
這是什麼意思？
我低頭看看，沒錯，是有幾個口子，不該露的地方到也都好好的裹著，沒事請我吃飯，又送衣服，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再看這件衣服，上好的錦緞，精美的繡工，我再沒有眼光，也看得出這件衣服的昂貴。
「多謝董公子盛情，我這等鄉野女子，實不配這錦繡深衣。」
捆得像個粽子，走起來一扭一扭，這樣的衣服，我敬謝不敏。
「一則無功受祿，我會寢食不安，二則縱然它精美絕倫，卻束手束腳，在我看來，倒不如我身上這件短打，爬山采藥，就圖個方便。」
董偃依舊笑得如春風拂面，「縱使這衣服千萬不好，也能遮一遮你身上那幾個窟窿。」
我咧嘴一笑，「不妨不妨，只要…不露，就可以繼續穿。當然如果公子嫌我衣不蔽體，有礙觀瞻，我也可先行退去，以免打擾二位雅興。」
對面的男子開了口，「穿上這樣的衣服，你自然不用再爬山采藥，你可以有另外的人生，和你以往十多年，都不同的人生。」
這話听起來，怎麼那麼像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我倒覺得，縱情山野，自由自在，比什麼榮華富貴都強」
坑蒙拐騙？老子才不是迷路的小白羊。
「即便你從此飛黃騰達，受萬人膜拜，貴不可言，你依然覺得這樣的生活更好？」
我哈哈一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貴賤，從來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制定規矩的人，一種是守規矩的人，我正好哪種也不想當，只好混跡山林。」
他的眼神深邃了些。
董偃默默念著我的話，似乎不大明白。「制定規矩？守規矩？」
「這倒是第一次听說，」他的指節，輕輕敲打著石桌。「很新鮮，但是我不喜歡。」
「這個正常，每一個有權制定規矩的人，都希望這種權利是不可逆轉的，是天賜的。其實說白了都是勝者王侯敗者寇，沒有那麼神秘，沒有那麼高不可及。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渴望踩在別人的頭上，我听說老子才高八斗，就拒絕為官，不願管人，也不願被人管，只好游離在外。」
他越不喜歡，我就越說，倒了胃口，自然一腳把我踹出去。
中國古代的名人，我對老子最有好感，因為這是我的口頭禪。
他「哦」了一聲，「你對黃老之術，還有研究？」
靠我一定是最近啃多了歷史，腦子充血，才會跟他說什麼老子。
「這個麼……」現查芯片，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黃老之術，探求鴻蒙之理，在我看來，高于一切學說。順應天時地利，無為則無不為。」
他冷笑一聲，「無為之說？一群老頭子庸庸碌碌，還真是無為」
「這要看你用在何處，這門學說太過高深，就如成年人與嬰兒說話，嬰兒如何明白？用來統一思想，儒家或許是更好的選擇。簡明易行，一舉一動都有規有矩，可是自然的力量，何其博大，如果能夠順其利己，人也不至于自我毀滅。」我越看越是心驚，我只道科技先進，今日讀了道家言論，方知自己淺薄，幾千年前的古人探尋的，我們至今仍在探尋，可惜人們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往往被分裂出來的泡沫所迷惑，忘記自己真正要尋找的東西。
對幸福的追求變成了貪婪，對力量的追求造就了武器，然後是戰爭，是毀滅，地球不堪重負，火山爆發，可怕的災難，往昔美景一去不返。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又沉默了下來。
說這麼多，他不會明白，我卻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覺得沉重。
董偃早已搭不上話，只默默听著，
歷史書上說，漢武帝尊崇儒術，最恨的就是老莊，曾經和力挺老莊的竇太後斗爭了近十年，假如他就是劉徹，應該對我方才的說辭很是不爽，可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突然沒有興趣再和他說下去。
「天色已晚，多謝二位招待，我先行告辭」
董偃還欲阻攔，他卻坐直了身子，點了點頭，沉聲道，「李博，送這位姑娘下山。」
不知從洞的哪個角落里，鑽出來一人，抱拳道，「是。」
我看他一眼，把話憋回肚子里。
派人送我，便是跟蹤，莫非看我不爽，疑心我背後有人，要把隱藏的黃老余孽一網打盡？
董偃起身相送，「這一路下山，都有關卡，有李博在，他們不會為難姑娘。」
我點點頭，抱一抱拳，算是告別。
他對我淡淡微笑，那雙眼楮深不可測，「姑娘不必多禮，若是有緣，定還會再聚。」
我突然就打了個寒顫，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接了牛牛，我就穿越閃人，你愛和誰見面，都跟我沒有干系。
李博送我出來，果然一路上都有關卡，看到李博腰上的令牌，人影一晃便過。
行到山腳，我反身道謝，「多謝李大哥一路相送。」
李博面無表情，突然身子一顫，指著我，「你……」人便軟軟倒了下去。
我抬手又是兩槍，只听啪啪兩聲，有重物墜地。我收回手來，吹吹麻醉槍。
想跟蹤我，門都沒有——
今天回來晚了，這章卡的很，好容易碼完了，下章就該進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