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皮抽了抽,勉強對老婦人欠了欠身,「大娘好」
老婦人盯著我的臉孔,搖了搖頭,「阿季,你又騙我,周掌櫃都沒辦法,這樣的小娃兒,能頂什麼事?」
「真的是她」李季唯恐她不信,「別看她小,她是少華山人,從小采藥為生,我起先也不相信,她還真把我二哥救了回來。」
我听不下去,抱了木盆便走。救了李延年,倒不曾想到會有這種效應。
老婦人咳嗽兩聲,道,「真有這麼神奇?你小五哥胳膊壞了這麼多年,能讓她給看看麼?」
「沒問題」李季拍板。
我正在上台階,差點一頭摔死。
坑爹呢老子幾時成了他家的包身工?
「那敢情好我一會兒把小五帶過來。」
兩人當即說定,李季回家,老婦人顫顫巍巍繼續向前。
我模著鼻子琢磨,這事得跟李季好好談一談。我只是借住在他家,可不是佣人。老子吃的用的都是憑雙手掙來的,更不是小叫花。
李若芷站在門口,顯然也听到了李季說的話,柳眉微蹙,看著桑嫂的背影走遠,方道,「你怎麼能胡亂往家里攬事兒?你還嫌這一攤不夠亂麼?」
李季咧了咧嘴,道,「二哥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嗎?桑嫂平日里對咱們也挺照看,帶五哥過來看看,不過是個順水人情,也不用勞動姐姐。」
李若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季,咬牙戳了戳他的腦門,「你這個瓜娃,光長人不長心看好了便罷,若是看不好呢?有個三長兩短,追究起來算誰的?平白落得一身臊,你還以為做了人情。再說了,看病也不是你看,你問過二寶的意思麼?」
唔,這還像句話
李季被她戳的生疼,捂著頭道,「她吃咱們家,住咱們家,讓她幫人看看病,有什麼不行?她連二哥都能救活,治個胳膊算什麼難事兒?」
「桑五那條右手,廢了差不多三年,這一片的醫者都束手無策,你當是好差事?就算治好了,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再有人上門看病,你看還是不看?」李若芷挑眉,「二寶是二哥的救命恩人,是你隨便指使的麼?」
哎這話說的很得我心
李季避開她欲戳第二下的手,鑽到屋里,涎著臉笑道,「好姐姐,我知道錯了下回不敢了看在我買了一天篾筐的份上,饒了我罷嗓子都要冒煙了,一口水都沒得喝」
李若芷頗有些無奈,嘆口氣,看我一眼,跟了進去。
我抱著木盆,暗下琢磨,李若芷說的,正是我擔心的。但是李季說得也未嘗沒有道理,尋常的頭疼腦熱,治起來沒有多少難度,假如我能借此機會打出名頭,幫人看病掙錢,便足夠我和牛牛糊口,無須再寄人籬下。
晚飯過後,桑嫂果然應約而來,還帶了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帶了一提籮雞蛋,說是探望李延年。
李季歡喜地收了雞蛋,「多謝桑嫂掛念,可是我二哥剛剛喝了藥睡下,待我去看看他睡著沒有」
桑嫂攔住他,「不急不急,既然剛剛睡下,就不叨擾李家二哥,他養傷才最要緊。」
李若芷捧了一小簸箕杏子出來,道,「真是對不住,叫嫂子惦記著,等二哥傷好了,再去嫂子家回禮罷。」她把杏放在桌上,「正好大哥帶了幾個杏兒回來,桑嫂子和五哥嘗嘗看」
桑五是一個有些木訥的男子,看著李若芷的時候有幾分羞窘,有幾分喜悅,嘿嘿笑了笑,撿起一個杏來,在衣角上擦了擦,「多謝李家妹子。」
像李若芷這樣的美人兒,想必附近的不少男子,都為之傾心。
我特意看了看,桑五自進門後一直用的左手,右手垂在身側,籠在袖子里,看不出異樣。
桑嫂問了兩句李延年的病情,終于按捺不住,切入正題,「听說你家二哥的病,是這位小哥兒看好的,我把阿五帶來,想讓他也給看看。」
李若芷不答話,面上帶笑,手里剝著一顆杏,「桑嫂子,你嘗嘗這杏的味道,酸甜可口。」
桑嫂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只得接了杏。
李季左右看看,不敢搭腔。
牛牛在我腳邊繞來繞去,我知道它的心思,剝了一顆,喂進它嘴里。
桑嫂停了一會兒,嘆口氣又道,「自從他兩年前手壞了之後,再沒有人肯雇他干活,那沒良心的婆姨也跟人跑了,好好的一家人,說散就散,三十好幾的漢子,只能跟著他老娘相依為命,哎……」
李若芷放下杏來,坐正了身子,微微一笑,「桑嫂,這位卻不是什麼小哥兒,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
「哎喲」桑嫂感情醞釀到一半,突然被打斷,扯了扯皺巴巴的面皮,略有些尷尬,「這個……是老身眼拙,真是對不住」
「再一個,這位姑娘救了我二哥,就是我一家的恩人,如今雖然住在我家,卻不是我能替她做主的,治病的事,還得她說了算。」李若芷頓了頓,又道,「嫂子也看見了,她畢竟是一個姑娘家,醫術好壞不提,總是不太方便拋頭露面。」
幾句話,把桑嫂的路封得嚴嚴實實。
我模著下巴,靜觀其變。
桑嫂被李若芷不軟不硬地堵回來,面上神色變換,頗為難堪,回頭看看專心吃杏的桑五,一咬牙,豁了出去,「三娘,我老婆子也是逼到沒有辦法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就當我求你了阿五就在這里,你就讓這位姑娘給他看一眼,哪怕不行,老婆子也就認了」
她掙扎著從席上爬起來,竟是要下跪。
李季趕緊把她扶住,「桑嫂,你這是做什麼?」桑五也跟著站起來,去摻他娘。一急之下,那只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伸了出來。
我掃了一眼,手掌後翻,蜷成爪狀,通常和神經性的毛病有關。
看見那只手,桑嫂的面色如灰,「老婆子沒幾天活頭了,他的手若是治不好,我死了也不瞑目啊」
李季看著李若芷,李若芷看著我,我抱著牛牛,說了句話,「你這手,可是在大熱天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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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teambuilding,回來得晚了,讓大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