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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黑漆漆，不知道什麼時辰，我抱著腿在牆角坐著，琢磨著怎麼逃出去。
旁邊的人也都悄無聲息，整個監牢里除了偶爾的申吟聲，還有老鼠跑動的悉索之聲，竟是一片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復中開始咕嚕嚕叫喚，大約已經過了中午，等來等去卻不見有人送飯。我衡量了一下，朝撿虱子的大叔方向挪了挪。
「這位大叔，」我壓低了聲音，靜寂的監獄中突然有人說話，听起來分外突兀。「敢問這里都什麼時候送飯？」
大叔慢悠悠地捋著胡須，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充耳不聞。
我模模鼻子，老子運氣不好，遇著個聾子。
正要挪回去，他卻冷冷哼了一聲，「吃飯？到了這里，你還想吃飯？」
我臉皮一僵，這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你當是打尖住店？還有人給你送飯？」他慢慢扭過頭來，兩只昏黃的眼楮嘲笑地看著我，「這是死牢，死在里面，那是應該，要想活著，除非你家里人有錢，買通獄卒給你送飯，否則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跑過的一只老鼠，「看見沒有？那就是飯。」
這只老鼠比剛才那只還要肥碩，有尺把來長。我喉頭一緊，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原來他們一動不動，是在節省能量，我還以為是死囚們心如死灰，放棄了反抗。
原來方才那個人吃老鼠是很正常的用餐，倒是我大驚小怪。
胡子大叔說話的聲音也是慢吞吞，不知道是餓的虛月兌了，還是在節省體力。
我听見自己問了一個問題，「沒有食物，這些老鼠怎麼能長的這樣碩大？」
胡子大叔雲淡風輕道，「只要有人餓死，這些老鼠就有食物。」
像是要印證他的說法一般，遠處傳來咯吱咯吱啃硬物的聲音。我渾身肉皮一緊，他繼續淡淡道，「人吃老鼠，老鼠吃人，周而復始，都不浪費」
我雖然敬佩大叔關于食物鏈的先進理論，卻萬萬不敢苟同。
他說完這話，便又扭回頭去，繼續找他胡子里的虱子。
我抱著腿，覺得現下這境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一些，不僅是要想辦法逃出去，還要想辦法活下去。
食物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水。沒有食物，我還能撐幾天，沒有水，至多三日，就會虛月兌而死。
左邊的遠處傳來老鼠的慘叫，大約是有人開始吃飯了。
慘叫過後就是撕扯肌肉和咀嚼的聲音。
我听的頭皮發麻，偏偏手上套著木枷，想捂耳朵都不可能……
我執行任務的時候，餓個三五天的情況不是沒有，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打那些丑陋的老鼠的注意，何況還是生吞活剝，茹毛飲血。一個人要被逼到什麼樣的境地，才會有這樣的勇氣？
我正在胡思亂想，牢門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一絲亮光出現在拐角處，獄卒舉著火把，引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地牢里傳來輕微的騷動，眾人都抬起頭來，盯著來人，眼中流露出對生的渴望。我也跟著看過去，可是眼楮已經適應了黑暗，對著一團火焰，看不清來人的臉。
「就是這里，」出乎意料，腳步聲在我門口停下，獄卒道，「有話趕緊說了就出來，別給我捅婁子。」
「是，多謝官爺」
聲音很熟悉，我眨了眨眼，「李二哥？」
「二寶」他在木門前蹲下，「你……怎麼樣了？」
我拖著木枷往前挪了挪，獄卒舉著火把消失在拐角，光線又暗了下來。瞳孔不適應驟黑驟明，眼前一片白影，只依稀能看到他的輪廓。
「我沒事，他們沒把我怎麼樣，不用擔心」我擺了擺手，手掌卻被一只溫暖的手握住。
「二寶，」他嘆一聲，「你總是這樣，所有的事一個人承擔，你再堅強，也是一個女子，怎麼受得住這樣的折磨？」
我心里暗嘆，我經歷過的艱難困苦，比這個多了去，到目前為止，其實還算不上折磨，不過听他這麼說，心里還是生出些溫暖。
從小到大，我都是最不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所有的關注，都集中在凌雲的身上。我早已經習慣，一個人面對，一個人解決。比方說這個時候，我倒有些擔心他的身體，能不能耐住這地牢里的陰暗潮濕。
「我听說他們打了你，你的臉……沒事吧？」手掌被握得更緊了些，聲音里有關切，還有痛心，「把你關在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
「還好，還好」我的眼楮漸漸適應，勉強看清楚他的模樣，「住倒沒什麼，就是沒有水喝」
他終于松開我的手，從懷里掏出兩個餅來，「這是若芷剛烙的餅，你先吃著，明日我再給你送水來」
食物的香氣彌漫開，刺激著監獄里這群餓了很久的人的嗅覺，紛紛側過頭來看。
我接過餅，果然熱氣騰騰，剛出鍋不久，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水，越吃就會越渴。
「多謝李二哥」
讓他這樣清雅的人，來送烙餅，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的沉默卻被他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劃過我的面龐，緩緩道，「二寶，你受苦了，判決的結果我听說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向公主托了話，你且忍耐兩日，公主答應了我，會找人調查。絕不會讓周長水的詭計得逞。」
我張了張口，「啊？」
平陽公主何等人也？她的現任丈夫，不巧正好就是冠軍侯霍嫖姚的舅舅衛青，這一調查不要緊，惹出什麼風波就不好收場了。
「區區小事，如何敢勞動公主？你剛去不久，這樣子不太合適。」我只覺口干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偏偏李延年在這件事上固執得緊，眉頭微皺，「小事？攸關你的生死，如何能稱為小事？眼下只要能救你出來，就是去求公主，也是應該」
牢門處獄卒喊了一聲，「說完沒有？趕緊出來，拖拖拉拉，再不出來，老子把你也關進去」
李延年握了握我的手，「你忍耐兩日，不會很久，我明日再來看你」
青灰色的背影飄然而去……
「不……」我對著他的背影，無力地伸了伸手，說不出話來，很是惆悵——
最近總是半夜更新，同志們都睡了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