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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默片刻，緹縈實在是深謀遠慮，一心惦記著要把我嫁出去，她畢竟是一片好心，我不好公然澆她冷水，只得道，「是，二寶謹遵師娘教誨。」
我這麼听話，緹縈沒有繼續教育的理由，臨要出門，她又問我，「外面躺著的那位姑娘，可知道她哥哥的事情？」
我忙點頭，「我告訴過她。」
來之前我已經與李若芷串好了詞，估計著藥效差不多過去，我推門而出，去看李若芷的情形。
她躺在床上，已經睜開了眼，似乎醒來有些時候。她閉著眼楮的時候有七八分像凌雲，睜開眼楮卻只有五分相似了，畢竟五官整的再好，瞳孔和眼神卻是改變不了的，凌雲的眸子極為清透，和李延年倒有幾分相似。李若芷的雙眸，相較之下便差了一些，但依然令得緹縈雙眼一亮，平心而論，這張臉比我之前見過的漢朝美人，統統都要好看不少。
我想，這還算是一次成功的手術。哪怕是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中，也不會被埋沒。
「二寶……」手術後李若芷第一次睜眼，有幾分忐忑。
我扶著她的後背，幫她坐起來，「若芷姐姐，這位就是我的師娘，緹縈夫人，她見多識廣，定能治好你的病，你臉上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最後一句話是給她吃個定心丸。
李若芷听懂了我的話，呼吸有幾分急促，低聲道，「二寶妹妹，有勞你了。」又掙扎著對緹縈行了個大禮，「見過夫人。「
緹縈扶起她，在床前坐下，溫和道，「姑娘不必多禮，你現在的身體，需要靜養。我方才探過你的脈搏，脈細滑弱，用藥反倒不宜，只能給你慢慢調理，等你元氣恢復，在為你驅趕體內的寒濕之氣。」
這套理論與我設想的基本一致。有緹縈替她調養，我很是放心。
李若芷道，「有勞夫人。」
緹縈沉吟片刻，還是道，「姑娘的病，雖然棘手，卻還有回旋之地，但是姑娘可知，因為姑娘一人，已亂了半個長安，就連我這徒弟，也要為姑娘搭進命去。」
緹縈出口就這麼直白，毫不客氣，饒是我與李若芷早已商議過，她也愣了一愣，方低聲道，「我……知道，實在是對不住」
我心中有愧，忙道，「沒什麼，你我情同姐妹，我……」
緹縈喝道，「二寶，住口。」
我只得訕訕閉嘴。
帶累別人的，是我才對。
緹縈停了片刻，又道，「不知道姑娘做何打算？姑娘若是打算繼續逃避下去，老身便什麼也不說，只待姑娘好了，就送姑娘與我這頑劣徒兒一道上路，所有的事情，老身都不會向別人透露半句。不過姑娘想必已經知道，令兄因為姑娘的事，已經被投入詔獄。」
李若芷靠在我肩上，虛弱地笑了一笑，「夫人說的，若芷確有听聞，若芷浮萍之身，這些日子早已經明白，只要能救哥哥，粉身碎骨又如何？」
她這種壯士斷腕的態度，倒叫緹縈準備好的勸說之詞全無用武之地。緹縈沒想到她會答應的這麼干脆，屋里靜了片刻。
李若芷緩緩道，「這次全賴二寶所救，仰仗她許多。為了我，她這些日子都睡不踏實，是我拖累了她。」
我拉住她的手，她反握一下，又松開，「夫人不必擔憂，我來之前已經想得很明白，是我一時糊涂，才引出這麼多是非，若芷願一力承擔所有後果。日後進宮面聖，若芷也會向聖上說明，是若芷被人追趕，逃到宋府門口，幸得夫人好心救治。」
這是我與李若芷商量好的供詞，如此安排，亦能撇清宋邑和緹縈的干系，最是圓滿。唯一不爽的大約就是韓說，放出去的兔子，沒有逮到鷹，反而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他既然想通過這件事情立功，我偏偏不讓他如意。
她咳了兩聲，緹縈沒說出口的話，已經被她先說了，緹縈看著她病弱的面容，終于長嘆一聲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皇上對你如此重視，也不會薄待了你。能進宮，能博得皇上的青睞，是多少女子向往的，是福是禍，機緣還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李若芷欠了欠身，「多謝夫人教誨。」
緹縈道，「你好好在這里休息，什麼都不要想，其他的事，需要從長計議。」
李若芷又道了謝，緹縈替她把了把脈，開了一劑提氣安神的湯藥，與我一道退出門去。廂房與正廳隔著一個小小的走廊。緹縈關上門，對我道，「此事待我與你師父商議後，再做處理。這些事情，你都不可與外人說，今上心思深沉，難以捉模，一不小心就是掉腦袋的事。你這些日子不如就住下來，陪一陪李姑娘，我看她也是個命薄的女子。」
我正猶豫，緹縈又道，「正好也和你的兩位師兄，切磋切磋醫術，我一向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你們三人能有好的歸宿，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我抓抓頭皮，心道，這件事情，要三全其美卻是不大容易。要我留在宋府，我是一百個願意，就怕外面守著的那個人有意見。
我默不作聲，緹縈便當我是同意了。
堂屋里，霍去病站在牆邊，正看著牆上掛的字畫，神情漠然，另外兩人已經不知所蹤。
霍去病不喜歡多話，往那里一坐，讓人很有壓力，付珺本來不對他的脾胃，林春山為人木訥，留在這里也是煎熬，索性溜之大吉。
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
緹縈四下看了看，不見林春山與付珺的蹤影，只得道，「兩個孽徒不懂規矩，怠慢了候爺，還望侯爺海涵。」
「夫人多禮。霍某有字畫可觀，並不覺無趣。」霍去病拱拱手，漆黑的眸子卻朝我看過來。
我避開他的目光，低頭踢著地上一片漏掉的黃 。
「那便好，候爺文武全才，我那兩個孽徒，想必也是自慚形穢，所以退避開來。」緹縈拉著我上前，「我這個徒弟不懂規矩，勞累候爺幫忙送回，給候爺添了麻煩，老身在此向候爺賠罪了。」
緹縈這話說得隱諱又明白，霍去病微微眯眼，看著我的眸光大盛。我模模鼻子，頗覺為難。
其實即便我留下來，也跑不掉，牛牛還在霍府，我不過照顧李若芷幾天，委實沒必要盯得這樣緊。
「不敢」霍去病雙手托起緹縈，淡淡道，「夫人太多禮，我與令徒相交已久，舉手之勞，不在話下。況且我還有求于令徒。」他抬眼看我，「霍某的姬人，病了數日，還須令徒加以援手，前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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