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霍 卷一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對質

作者 ︰ 七日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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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沒有再見到韓說的蹤影,我悠然自得地在醫士營中過了一日,倒是听說派去西南出使的張騫回來了,帶走兩千人,回來只剩五百人不到。

這個數字令我心頭微沉,想要找個機會去探查,卻又听說那些人中有人染上瘴毒,為了防止疫情擴散,所有人都被隔離在城西的一處廢棄村落,連張騫也不例外。

我只好打消了探查的念頭,想起手中正好有避瘴丸的藥方,便去尋了高期,大致說了下避瘴丸的做法。

這避瘴丸是緹縈從淳于意的收藏中翻出來的,莫說高期,就連宋邑都沒怎麼見過。瘴氣之毒本是罕見,尋常人也不會在這個上面下功夫。

高期也听說了這五百人的事情。北軍白白損失兩千人,衛將軍心痛不已,正好給他下了個指令,想方法解去這五百人身上的瘴毒,高期正在營帳中琢磨,見到我把避瘴丸的藥方主動送過來,對著油燈來回看了看,喜出望外。

他小心翼翼將藥方收好,忽然想起了什麼,捋著胡須道,「吳兄弟特來尋我,莫不是那群西去的人中有吳兄著緊的人?」

「有幾個朋友不知在不在其中。」高期听過朱大昌的惡名,我也不打算說出來嚇他,「不過吳某卻不只是為了自己的朋友而來。都是父母生養,兩千人剩了五百人,好容易回到長安,還有家歸不得。家中的老幼都翹首以盼,情景何其淒涼。吳某心中很是不忍,若是能因此救得幾人,也算一樁造化。」

高期被說得動容,點頭道,「吳兄弟古道熱腸,這道藥方來得甚是及時。若是吳兄弟有著緊的人,老夫倒是可以幫忙說幾句話,看是不是能單獨分出來治療。」

「這倒不必了。」我給朱大昌的藥丸,當飯吃都夠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瘴氣之毒,我倒是不擔心。「倘若因他們的緣故,帶累了旁人,吳某反而心中有愧。吳某帶了藥方來見高醫士,就是希望能將這五百人一並救下。」

只要禁制解了,我自然能見到他們。

「吳兄弟有這份心,甚好老夫這就稟明將軍,批量制造避瘴丸。」高期對我的表現十分滿意,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贊許。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也只有高期會信,我若拿去和霍去病講,他定要疑心我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一日來看病的軍卒不多,我照例坐到戌時,才收拾東西去找霍去病。

醫士營離霍去病的營帳有一定距離,昨日下了一場雪,天寒地凍,雪落下來不化,堆到小腿深淺。我穿著沉重的盔甲,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一踩下去,就是一個黑漆漆的窟窿。

偌大的軍營中除了偶爾出來巡邏的士兵,大都回營休息了,周圍冷冷清清,不時能听到積雪從樹上撲簌簌落下來的聲音,還有不畏寒的鳥類在頭頂拍打著翅膀,從一棵樹,躥到另一棵樹。

我正走的有些累,前方突然黑影一閃,雖然看不清楚,我還是本能地朝後退去。

一個人慢慢從樹後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我在這里,等了你許久。」

那雙彎彎的月牙眼中笑意不再,就連聲音,好似都被凍結成冰,不帶一絲溫度,他的須發皆白,略一動,雪花便如粉末般從他身上落下來。

我退了兩步,看清他的面龐,便停在了原地。

「韓校尉」

他盯了我片刻,慢慢道,「靶場之約,你竟然沒去?可憐韓某從中午,一直等到了現在。」他的話中不帶絲毫感情,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一向紅潤的嘴唇烏紫烏紫,顯見得他說的不是假話。

他輕輕拍去肩頭的雪花,唇角微挑道,「二寶姑娘的心,還是一樣的狠啊」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韓校尉又喝多了麼?吳某听不懂校尉的話。」

韓說輕輕嘆了口氣,「你果然听不懂麼?你說如果韓某此刻著人將你拿下,扒開你的衣服驗一驗,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他的目光盯著我的雙眼,似乎想要看到我的驚惶。我冷笑一聲,「韓校尉不要忘了,你的治療才做了一半,若是中途換人,恐有性命之虞。」

韓說明顯地怔了怔,望了我片刻,又輕飄飄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韓某看輕了你。我一直奇怪,你恨我入骨,怎麼肯與我虛與委蛇,還替我治病,原來早就在其中下了禁制,要取我的性命,虧得韓某還以為,你只是想讓我受些皮肉之苦。」

我淡淡道,「彼此彼此韓校尉謀略過人,說出這麼天真的話來,不免叫人發笑。吳某不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切都是閣下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他挑了挑眉,卻沒有分毫慌亂,「韓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輕則筋脈紊亂,腿腳癱瘓,重則筋脈斷裂,非死即傷。」我暗暗模出腰間的匕首,扣在手中,「吳某雖不才,這針灸的手法卻是從一本異書中學來,相信在這長安城中,沒有第二個人會。韓校尉如果非要去做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吳某舍了這條命,也能陪校尉玩一玩。」

「呵呵」他輕笑兩聲,「二寶,我若是要去害你,何苦把你單獨約出來?何苦自討苦吃,在風雪中凍了一天?」

我冷笑道,「韓校尉心思奇巧,或許有其他的安排也未可知。說不準在這附近就埋伏了什麼人,等著抓我的破綻。」

韓說搖搖頭,動了動唇道,「二寶,你果然恨透了我。這方圓百米內,只有三四棵樹,你若是有疑,可以自己查看一圈。我若是想要抓你的破綻,在醫士營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遠比這里來得強。」

我抿住唇,不語。

他嘆了口氣,苦笑道,「好罷是我咎由自取,我確實沒有什麼資格再獲得你的信任,你若是怨我,我也無話可說」

我嘿嘿一笑,「無話可說?難道你還有話可說麼?因你一己私欲,害了那麼多人,你居然還有顏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韓校尉,你的面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韓說揚起頭來,「害人?二寶,我對你有愧,卻沒有害過別人。」

「荒謬」我斷然喝止,「李氏一門被你害的差點家破人亡。若不是你,他們怎麼會淪落到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韓說眼楮一彎,反而笑了起來,「二寶,你當真覺得,他們是被我害了嗎?」。

我盯著他,「什麼意思?你想要含血噴人麼?」

「這倒不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搖了搖頭,「李家確實是無辜的,但是你真的認為,他們現下的境遇,要比他們從前的差麼?街頭賣藝,做屠夫度日,受盡相鄰欺侮,那樣的日子,真的就比現在的錦衣玉食,萬人敬仰要好麼?二寶,你還是這樣的天真,總是以己度人,像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李家就靠那麼一點微薄的收入過活,現在戰亂四起,什麼時候被強征入伍,他們一家的日子也就到頭了。李延年雖說受了點皮肉之苦,現下卻是風頭最勁的樂府協律督尉,更遑論那寵冠後宮的李夫人,他們非但不該怨我,反而應當感謝我。」

「你……」我瞪著他,這廝非但沒有絲毫悔意,反而振振有詞。

偏偏,他說的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韓說,你趁人之危,強人所難。你不是他們,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痛不痛快?照此說來,只要有權有勢,強搶民女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施恩了。」我咬牙切齒。

「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韓說坦然地點頭,「不管李氏如何,我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我,人在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我能做到的,我都為你去做了。」

「你胡說什麼?」我眯起眼。他不知不覺已經朝我走了兩步,察覺到距離的縮短,我朝後又退了三步。

韓說看見我的反應,苦笑一聲,「二寶,如果我當日咬死不放,你以為李代桃僵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不過你也真是好手段,居然讓李夫人上書陳詞,韓某所有的功勞都打了水漂,差點獲罪被流放邊疆。」

我冷笑起來,「那是你自作自受,不要期望我會因此而忘記你的所作所為。韓說,你為了功名利祿,視道義如無物,你今日守在這里,又有什麼陰謀?」

韓說的目光有些暗淡,「二寶,我當日沒有拆穿你,今日又怎麼可能拆穿你?你又何苦毀掉自己的容顏,弄成現在這個模樣?」

他又踏前半步,我喝道,「再敢靠近,休怪我不客氣你韓某人利欲燻心,什麼事情干不出來?你當年能出賣我,今天一樣會出賣我」

韓說冷笑一聲,「當年?當年若不是看出你對霍去病情不自禁,我又何嘗會痛下決心?可是他對你如何?玩弄之後就棄如敝履,如果你肯和我……」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挾著驚人的威勢,從我的後方激射而來,砰的一聲,從他身上透胸而過,牢牢地將韓說釘在後面的樹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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