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听到這里,感慨一陣,突然生出一種厭煩來,她翻轉身,咳嗽了一下。
靜夜中她這麼一咳,響亮得很,左兒弗兒同時一靜,好一會,弗兒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夫人?」
馮宛含著睡意的聲音傳出,「倒杯水來。」
「是。」
西西索索聲傳來,弗兒先點燃了燈,然後倒上一杯水。她走到馮宛面前時,低著頭,額際幾絡亂發垂下,掩住了她帶著淚意的眼。
不等她伸手來扶,馮宛
坐直,她把水一口飲盡,便自顧自地背轉身躺下,不一會,細細地呼吸聲在夜中響起,卻是睡著了。
弗兒呆呆地站了一陣,悄
聲息地退了出去。
她出去後,左兒低語了一句,走了開來。
下半夜,再也沒有听到弗兒的哭泣聲。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一天,馮宛呆在房中,突然間一輛馬車沖了進來,接著一個護衛喚道
趙夫人可在?我家將軍有找。」
是衛子揚的人
此時趙俊不在,馮宛在婢妾們緊盯的眼神中走出,坐上馬車跟上那人。
外面的街道中,一切如常,側耳听去,笑語聲不斷傳來。
馮宛傾听著,慢慢一笑。
這時,衛子揚的府第到了。
他雖升了將軍,可陛下並沒有賜下府第,現在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只是這個原本簡陋的院落里,多了幾列全副盔甲的精悍護衛,里面,也多了來來往往的婢女僕役。
馮宛一下馬車,便被那護衛帶著直接進入了衛子揚的書房。
「吱呀」一聲,她推門而入。
听到推門聲,那個站在塌旁的男子,緩緩回頭。
他這一回頭,馮宛呆了呆,直過了好一會,她才從驚艷中清醒過來,福了福,低喚一聲。
衛子揚還在盯著她。
此刻的他,一身黑得發亮的墨甲,盔甲那深沉而剛性的線條,罩住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張臉。
臉是絕美的,斜長的鳳眼流敞著血色的媚光,盔甲卻沉重而殺氣森森,流敞著一種死亡之氣。
這樣的衛子揚,不由自主地讓馮宛想到前一世,那一世,她在街道中看到大勝得歸的他。便是這樣一身盔甲,便是這樣死氣沉沉,便是這樣絕美得,仿佛盛開的血色妖花
那時他只帶著十二重騎,因一個胖子貴族的信口戲弄,他手勢一揮,重騎瞬時沖出,轉眼間,便把那胖子連同他的護衛,沖成了肉醬
與他絕美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他是可怕的,是可以任性著,把所有不喜歡的,所有厭煩的,都踩成肉醬的
這世間,有的人千辛萬苦,也只是保得一時富足,有的人卻能在輕而易舉間得到一切
也許,這就是天之驕子吧。
因為知道他注定不凡,馮宛不管
對他做了什麼,幫助了多少,從不敢居功……古往今來,功臣可殺,兔死狗烹,乃是不變的規律。如他們這樣的人,習慣了狠辣,習慣了別人的服從,習慣了想要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久而久之,他們的字眼中,已不會出現體諒兩字。
對他盡忠,事他畢恭畢敬,這才是為臣之道,長久之路。
在馮宛盯著衛子揚發呆時,他也在看著她。直到她的目光開始游移,少年清脆的聲音才淡淡地傳來,「如何?」
馮宛垂眸微笑,「郎君威儀天生」
少年淡淡地听著,連眉頭也沒有抬一下,他朝馮宛命令道
過來。」
「是。」
馮宛走到他身前,在離他一臂遠處,停下了腳步。
少年盯著她,他聲音有點軟,「這陣子,可好?」
「恩。」
听到馮宛地回答,少年蹙起眉頭,不高興地說道
直接說好還是不好」
馮宛搖頭。
少年似是有點高興,他挑著眉,津津有味地問道
為什麼不好?」
真是明知故問
馮宛暗嘆一聲,她苦澀地說道
那日隨夫主回府後,他甚是惱怒……」
不等她說完,少年蹙起了眉頭,「他
了你?」聲音中帶著薄怒。
馮宛搖頭。
少年哧笑起來,「沒有
你,又不曾把你餓瘦,算什麼不好?」
听到這里,馮宛抬起頭來。她郁郁地瞪著他,好一會才說道
家里那些婢妾,你一言我一句地說得甚是難听。」
她說到這里,想起兩世所受的苦,不知為什麼有點委屈,當下淚水沁出了眼眶,連忙側頭,馮宛悶悶地說道
哪有被
被餓才是苦的?」
少年听到她語氣中的不滿,嘿嘿一笑,道
也就是你們這些婦人心多,你看滿街窮苦之人就應該知道,人只要活著,削了些顏面又算得什麼?」
他說到這里,聲音轉軟,「好了,不是沒什麼事嗎?這麼大個人還流眼淚,你羞不羞?」
馮宛沒有理他。
少年上前一步,他伸手掏了掏,半空卻什麼也沒有掏出,干脆就這麼伸過來,用手背幫馮宛擦去眼淚,少年低而溫柔地說道
好了,別哭了。」
被他像哄小孩這麼一哄,馮宛有點想笑,她咬著唇,當真不再流淚。
這時,少年說道
你那夫主有什麼好?你就這麼不舍得他?」聲音中,滿滿都是埋怨。
馮宛沒有回答。
見她不答,少年似有點惱,他聲音冷了起來,「這陣子,他可有踫你?」同時,他的雙眼也危險地眯了起來。
在他如狼一樣地盯迫中,馮宛連忙道
沒有。」
兩字一吐,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威迫感一下子全消失了。少年滿意地點頭笑道
沒有就好」
他伸出手,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這般牽著馮宛向窗台處走去,少年的手掌溫熱有力。
感覺到馮宛有點不自在,少年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說道
你是我的人了,以後在我面前,不必這麼緊張」
我是他的人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馮宛大驚,她騰地抬頭,張著櫻桃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少年。
少年回過頭來。
對上她驚愕的眼神,他臉一冷,沉沉說道
那一**趁我中了**,抱著我睡了一覺的事,你給忘了?」
啊?
我趁他中了**,抱著他睡了一覺?
騰地一下,馮宛的小臉不知是漲紅好,還是變青好。
她張目結舌,呆呆地看著少年,還不曾開口時,少年已冷冰冰地說道
那時我已睡著,也不知你有沒有趁機親我欺我」他還在滔滔不絕地指責,馮宛已完全變成了一只呆頭鵝。
少年瞪著她,兀自說道
你雖是有夫之婦,長得也不怎麼樣,可畢竟不招人厭,那件事也就算了。只是以後可要謹記,除了我,不管是哪個男人,都不許近你踫你,可有明白?」
最後幾個字又沉又威嚴,完全是將軍對士卒的命令。
馮宛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她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其實,她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人,可是天下間,哪個本份保守的婦人,被一個男人這般指責,還不羞惱的?何況,明明是他把
又舌忝又模的。
衛子揚顯然沒有想到馮宛會落淚,他呆了呆。
眨了眨眼,他伸出雙臂,輕輕把馮宛摟到了懷中。
身著盔甲,這麼硬梆梆地摟著她。他的聲音一改先前的冷硬嚴厲,變得溫柔而小心,隱隱中,還有些不知所適,「怎麼又哭了?」他安慰道
乖,別傷心了。」
听到馮宛越發明顯的抽噎聲,他嘟囔道
好了好了,不就是抱了模了我嗎?我都說了不計較了,你還氣什麼?」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馮宛氣從中來,淚水流得更歡了。
听著她越來越嚴重的哽咽聲,衛子揚雙手雙腳不知放哪里的手,他呆了一會,雙臂一緊,干脆把她修長豐潤的身子完全摟在懷中。
緊緊地摟著她,他苦惱地說道
叫你別哭了」聲音剛起,他連忙壓下,細聲細氣地說道
你這樣哭,我心里也不舒服的。」
聲音綿綿,乃是十足十的甜言蜜語。
馮宛兩世為人,心智最是沉穩,要不是被這般莫名的冤枉著,要不是保守慣了,她也不會這麼失控。不過失控只有一會,她便清醒過來。
剛一清醒,她便听到衛子揚這句溫柔至極的安慰話,又感覺到他摟著
腰臀的手,在下意識地撫模著。不由臉孔騰地漲得通紅。
伸手重重一推,馮宛把衛子揚推了開來。不顧少年不滿地瞪視,她急急轉頭,悄悄用手帕拭了拭鼻子眼楮,說道
你喚我來,可是有事?」
經她提醒,衛子揚轉移了注意力,他認真地說道
思,是有事。」
他轉過身,大步走到塌前,雙手攤開一本帛書,他沉聲說道
北方幾族有異動,我可能要出征了。」
他雙手按在幾上,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馮宛,徐徐問道
你那個夫主,先我一天向陛下上稟北方戰事。他的所知從何而來,是你助的麼?」
他盯著馮宛的眼楮瞬也不瞬。
不等馮宛回答,他轉過頭去,說道
你那夫主,不過弄臣小丑,以他之能,斷斷不會有這番見諒,那些事,肯定是你這人狡詐的婦人告知他的。」
他揮了揮手,制止馮宛的解釋,果斷地說道
這次戰事,對我來說是期盼已久的良機,我叫你來,便是想告訴你,我明日便會請命出征。」
他回過頭來看著馮宛,他沉沉說道
我有預感,此戰歸來後,一切均會不同。婦人,你可願意伴我左右,隨我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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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深圳辦事歸來,有點累,欠一千字和媚的番外,明天再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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