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沉;風雨,很急很冷;一縷哭聲,絕望而哀戚;一個人,泣立風雨中。
顏汐想著過往種種,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人再怎麼堅強也經不住時光
情的
壓與侵蝕,她覺得好苦、好累。
七歲時爸爸過世,媽媽哀傷過度,從此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三年,也跟著去了。從此她就和爺爺相依為命,但在她十五歲的時候,爺爺倒在院子里
人知曉,等她放學回家時已是全身冰冷,氣息全。
之後她去了外公家,然而大舅媽卻是個不好相與的,每天不是摔盤甩碗的,就是冷臉相對,好在還有外公外婆護著她。十八歲她考上了大學,就基本和家里斷了聯系,四年才回家兩次,而且都不是過年的時候,別人家團圓,她卻一個人孤零零的。終于畢業了,闖過了千軍萬馬考上了公務員,原本以為將來的人生就這樣風平浪靜了,想不到領導嫁禍給她只為逼她就範。
往日的生涯就像一場惡夢,她在這場夢里醒不來,痛苦沉淪、苦苦糾纏,二十七歲的她卻像七十二歲一般感覺生命走到了盡頭。她微笑,流淚滿面,或許虛
的盡頭才是她的歸宿。
雷電狂舞,大雨傾盆,她靜立雨中的身影單薄而孤絕,突然覺得渾身一痛,一道雷電往她身上劈來,她覺得眼前一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昏迷之前,她看見暗黑的天空升起了一片詭異的橙紅,然後時空就像塌陷一樣一片片的崩塌,直至把她完全吞沒。
「貝貝,起床了。」
顏汐迷迷糊糊間听到了溫柔的叫喊聲,多少年沒人叫她貝貝了啊!那麼的熟悉,熟悉的讓她想哭,仿佛從心靈深處傳來的聲音一樣,讓她以為
墜時空。
是媽媽!多麼美妙的聲音啊,多少次午夜夢回,讓她哭濕了枕頭的聲音啊。
「呵呵,小懶豬又賴床了。」聲音溫和,爽朗,還帶著如陽光般的溫暖與朝氣。
是爸爸!
她一定是在做夢,夢里有爸爸,有媽媽,有個溫暖的家。這種認知讓她不敢睜開眼楮,因為多少次,她從夢中醒來,面對的卻是冰冷
情的現實。
「還不起來,今天是你入學考試的時間,再不起來,媽媽要生氣了。」
上傳來的輕微痛感與溫暖的觸感,那麼的真實。難道這是真的,
不是在做夢,不然
的怎麼會痛呢?做夢是沒有任何痛感的。
慢慢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笑意盎然,滿滿都是愛憐的臉。顏汐完全懵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要說是做夢吧,可又真實的不像做夢;要說真實吧,可爸爸媽媽明明已經離開人世多年了。
顏汐木木的任媽媽給她穿上衣服,越想越不對,狠了狠心,牙齒在舌尖狠狠一咬,眼淚瞬間飆出,好痛啊!不是做夢,這絕不是做夢,一瞬間她想起了昏倒前那詭異的一面,難道……幾個詞在她腦海浮現︰穿越,重生,時光倒流。
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猛的撲進媽媽的懷抱
媽媽,媽媽,女兒好想你啊!」
林婉清哭笑不得的望著緊緊抱著她不放的女兒
想什麼想啊,天天見面,又不是十天半個月沒見。」
她哪里知道在顏汐心中她們確實很久很久沒見了,真真的恍如隔世啊。
顏汐幸福的抱著媽媽流淚,這兩世的母愛啊,依然那麼溫柔溫暖。
「貝貝怎麼哭了,媽媽欺負你了嗎?不哭,不哭,爸爸在。」顏明誠剛出去了一下,一進屋就看見淚流滿面的女兒,忙心疼的為她擦眼淚,口里還抱怨著老婆欺負他的心肝寶貝。
林婉清沒好氣的把女兒塞進他的懷里
誰欺負你女兒了,說的我跟個後媽似的。誰知道你寶貝女兒發什麼瘋,大清早的抱著我哭。」
「你不欺負我女兒,我女兒能哭的這麼傷心
被醇厚陽剛的氣味包圍的顏汐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反而越流越多,怎麼擦也擦不完。爸爸,是爸爸,她又回到爸爸的懷里了,二十年了,那孤獨寂寞的,淒苦的日子,仿佛真的的如隔世一般,又仿佛就在眼前。
林婉清看女兒越哭越厲害,慌了
貝貝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要嚇媽媽啊。」
顏汐使勁搖頭
我做惡夢了,夢見爸爸媽媽都走了,不要我了,留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
「傻瓜,爸爸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我們的寶貝啊。好了,別哭了,老天爺都哭了幾天了,你要是再哭,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咱家還不得發大水啊。」顏明誠笑著取笑女兒。
顏汐听了心中一凜,入學考試,發大水。如果她沒記
的話,她入學考試的時間是8月21日,第二天爸爸去了下面的青陽鄉,而青陽鄉那天晚上,堤壩倒了,整個鄉全給洪水淹了,8月23日就傳來了爸爸的噩耗。
就在明天,顏汐在心里發誓,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絕不能讓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顏明誠這個時候是泗水縣縣辦公室副主任,這次去青陽鄉原本不是顏明誠的工作,而是顏明誠的上司張主任張伯光的工作,可是他嫌下鄉辛苦,便推月兌有事找顏明誠替代。事後顏汐還曾听過他老婆耀武揚威的說,好在她家老張機靈,找了個替死鬼,不然死的可就是她家老張,把林婉清氣得病越發的狠了。
「爸爸,今天如果我考得好,分到了好學校,爸爸明天就陪我一天哪兒也不去,好不好?」
「好,爸爸答應你,那你要好好考哦。」
「拉鉤,不許騙人,騙人的是小狗。」
父女倆拉了鉤,相視而笑。顏汐當然不會認為就這如同兒戲的拉鉤真的能留住爸爸,所以她心里一直在思索明天該怎樣把爸爸留下來。
一家三口吃好了早飯,就一起往附近的考點去了。這個時候讀小學分校並不像十幾年後一樣按戶口分片區了,而是分重點和非重點,入學前要先參加重點小學組織的入學考試,沒被重點小學選中的才任由普通小學分配。
在考試的教室外面,顏明誠鼓勵女兒
貝貝放輕松,不要緊張,不管怎樣,反正有個小學在那等著。」
顏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心里月復誹著,笑話,就這麼個小小的入學考試還能讓她緊張,想她大考小考
數,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公務員考試她都過了,還會怕這麼個小小的陣仗。
考試很簡單,語文和數學,也不分場次,兩張試卷一起發,考完了交了卷就可以回家。十幾分的時間她就把兩張試卷一起做完了,然後就有些
語了。可以提前交卷是不
啊,可也不能提前這麼多吧,所以她還得硬生生,裝模作樣的坐上一個多小時,想想就覺得
聊。
柳青注意那個靠窗的小女孩很久了,好像從考試開始,她只做了十來分鐘的題,然後就一直看窗外,並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埋頭苦干。難道她不會,可是不會的話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重點小學的入學考試,要知道報考是要花錢的,雖然不多,但也不能這麼浪費啊,若什麼都不會,就乖乖等分配好了。
柳青是個責任心很重的老師,馬上她就要教一年級了,所以這次她主動提出來監考,她覺得她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小女孩,于是走了過去。可當她走近的時候,她嚇了一跳,面上的語文試卷已經做好了,卷面工工整整,非常清秀,字也寫得非常的端正漂亮,這完全不像一個學齡前兒童的字,大部分高年級的學生的字都沒有這麼干淨漂亮。
拿起試卷細細看著,更加嚇了她一大跳。兩張試卷都做完了,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完成,滿分,連試卷最後的附加題也作對了。然後她徹底雞凍了,每年得雙百的學生不少,但才花十幾分鐘而且完成的這麼漂亮的卻不多見。才十幾分鐘啊,她一定要把這個小女孩給爭取過來。
向另外一個監考老師耳語了一番,柳青回到顏汐身邊對她微笑。
「小朋友,你已經考完了,可以交卷了。」
顏汐點頭,其實她已經很低調了,不然也不會枯坐半個多小時了,可當她看見這個老師那如灰太狼見到喜洋洋的饑渴目光時,她就知道她還是惹人注目了。
「好的,老師再見。」顏汐動手收拾好文具,準備離開。
「爸爸媽媽有沒有陪你一起來?」
顏汐點頭
有,他們在外面等。」
「老師陪你一起出去。」
陪她一起出去,這是神馬情況?為了維持她單蠢的小孩形象,她也沒多問。
顏明誠和林婉清看著女兒被一個年輕女子領了出來,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考試還沒入半場呢,才四十幾分鐘,怎麼女兒就出來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于是忙迎了上前去。
柳青看到一對年輕夫妻過來,忙堆滿了笑意。「你們好,請問你們是顏汐的家長
「是,我們是她的父母,出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你們放心。我叫柳青,是金陵小學的老師。顏汐非常聰明,剛剛考試她完成的非常漂亮,所以我出來告訴你們,如果你們同意的話,九月份報名的時候直接來一年級一班找我。」
林婉清還有些不確定
柳老師的意思是顏汐被金陵小學給錄取了?」
「當然,以顏汐的考試成績,肯定能夠錄取。」
夫妻倆听了高興的不得了,金陵小學啊,那是重點中的重點啊,直接對口的是國家重點中學金陵中學,踏入了金陵中學也就等于一只腳踏進了大學的殿堂。
顏明誠馬上感激道
那真是謝謝了,還麻煩柳老師特別跑一趟。」
「不麻煩。」模了模顏汐的頭
顏汐,九月來找老師哦。」
回程的時候,顏明誠抱著女兒直
圈圈。「我們家貝貝真厲害,隨隨便便一考,就考了個重點回來。以後上重點中學,再上重點大學。」
「我考上了好學校,那爸爸明天要陪我一整天哦。」
「好,一整天都陪著你。走,我們去買菜,今天做大餐。」
一家人歡聲笑語的往菜市場走去,歡樂持續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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