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外,李賢被明崇儼方才的話怔住,他愣在原地,看著正要離去的明崇儼,忽然開口道,「明大人請留步」
「不知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明崇儼停住腳步,回轉身來,定定地看著李賢。
李賢的余光瞟到一旁尖著耳朵想要听他們說話的王福祿,立即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動作多有的不妥,急忙將自己已經到嘴邊的話吞回了月復中,掛上一副笑容,改口道,「父皇曾說,明大人深諳相術之說,入宮之前曾為千人斷命卻從未有一失,賢著實感興趣,改日明大人若是有空,一定要為賢好好演繹一番,也好讓賢開開眼界」
「呵呵,」明崇儼輕笑兩聲,朝著李賢輕輕一躬身,謙虛地說道,「殿下真是太抬舉微臣了,微臣所學不過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若是殿下感興趣,微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便最好了」李賢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明崇儼一眼,「改日,賢一定要邀請明大人到東宮一聚,還請明大人赴約」
「微臣遵旨」明崇儼恭敬地答道,「殿下,天皇陛下還在殿中,請殿下早些進殿吧,微臣告退」
李賢笑著點點頭,便轉身跟著王福祿走進了承乾殿。
明崇儼看著李賢遠去的背影,心道︰雖說他仍舊沒有天子之相,不過若是有了上官婉兒這個異數在,成敗,還是猶未可知呢
想到這里,明崇儼的心變得異常沉重,自己,似乎根本不應該卷入這場權力之爭啊
無奈,他長長地嘆口氣,朝宮門走去。
光宅坊明府
「少爺,您回來了」明思還在內院,就听到門房同明崇儼打招呼的聲音,便急忙從院中跑了出來,迎上前去,攔著明崇儼左看右看,嘴里說道,「少爺,您可回來了,早上的時候老奴到少爺房中,卻沒見了少爺的蹤影,老奴還以為少爺您……」
「好了,」明崇儼擺擺手,拍拍明思的肩膀,安慰道,「明思,我沒事,別胡思亂想。」
明思抬頭,看見明崇儼眉宇間的疲憊,心疼不已,便也收了自己想要繼續追問的心思,嘴里說道,「老奴這就讓廚房給少爺備下洗浴的熱湯,少爺好好洗浴一番,再作休息。」
「嗯。」明崇儼點點頭,說了句,「有勞了。」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少爺,少爺,快醒醒快醒醒」靠在椅子上,明崇儼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明思此刻也顧不得許多,抬起頭,看著等在門外的那個背影,只好使勁地將明崇儼搖醒。
「嗯?」明崇儼睜開惺忪地睡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明思搖醒了自己,眉頭立即皺起,有些不悅地看著他。
「少爺,」明思壓低著自己的聲音,急忙地解釋道,「少爺,將軍來了」
「哪個將軍?」明崇儼的頭腦還不甚清晰,居然問明思這個問題。
「自然是武將軍」
「武將軍?」明崇儼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得干干淨淨,霍地一聲,他站起身來,對明思說道,「明思,快快請武將軍進來,泡茶」
「是」明思趕緊將武三思請進屋中,自己又匆匆退下。
「將軍」明崇儼請打精神,朝著武三思拱手一禮,「某昨夜未曾休息好,方才真是失禮了」
「玄明無須多禮」武三思的目光停留在明崇儼雙眼下的黑影,關心地問道,「發生何事了,玄明為何如此疲憊?」
「不瞞將軍,」明崇儼實話實說道,「某昨晚可是徹夜未眠。」
「哦?」武三思訝異不已,「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能讓玄明這樣豁達的人徹夜未眠?」
「昨夜,哎……」明崇儼一頓,抬頭看著武三思,「昨夜……某昨夜遇到了刺客」
「什麼?刺客?」武三思聞言大驚,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玄明怎會遇到刺客?」
「叩叩——」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將軍,少爺,老奴送茶來了」明思的聲音響起。
武三思與明崇儼對望一眼,復又坐下。
「進來」明崇儼開口。
門被輕輕推開,明思端著兩杯茶盞走了進來,小心地放到武三思與明崇儼的桌前,瞧了二人一眼,便速速退下。
待明思送茶離去,武三思霍地站起身來,十分緊張地抓起明崇儼的手腕,問道,「玄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將軍,」明崇儼的雙眉微微皺起,看著緊緊拽住自己腕上的那只手,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武三思意識到了自己舉動的唐突,趕緊松開手來,訕訕地說道,「玄明,三思也是——三思也是太過擔心玄明的安危,所以才……」
「將軍心中掛念某的安危,某感激萬分。」明崇儼的臉上一松,臉上的尷尬消失不見,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昨天夜里,某剛睡下,便有一黑衣刺客闖入明府中,欲行行刺之事。」
「那後來呢?」武三思被明崇儼的話弄得一陣緊張,急忙追問。
「若非某之故友出手相助,將軍此刻便再也見不到某了」
「故友?」武三思嘴里喃喃念叨,「真真好險還好玄明故友出手相助」
「是呀,」明崇儼點著頭,解釋道,「某曾游歷江湖,因為粗通雌黃之術,無意間救過不少武林中人,故而某在江湖上結交了不少朋友。」
見明崇儼如是說,武三思也不好再問,便說道,「天佑玄明,總算玄明沒事既然如此,我便另派一隊人到玄明府中,保護玄明的安全,玄明意下如何?」
「若是如此,便最好不過了」明崇儼起身感謝,「某多謝將軍」
「欸,你我二人還用如此客氣?」武三思對著明崇儼說道,「玄明請放心,三思回府後便立刻派人著手偵查,一定盡快給玄明一個交代」
「恕某冒昧,某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將軍。」武三思所言,明崇儼並不答話,而是問著另一件事情。
「玄明請講。」武三思見明崇儼一臉嚴肅,知曉他所問必是十分要緊。
「將軍認為,天後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武三思一時不察明崇儼拋出這樣的問題,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一絲不自然,但他立刻反應過來,「為成大事,至親亦可殺」
「某明白了。」明崇儼點點頭,只是端起明思剛送來的茶杯,看著茶杯上氤氳升起的熱氣,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武三思見狀,便也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起茶來。
馬車上
婉兒靠在賀蘭敏之的懷里,雙眼緊閉,正在假寐。
賀蘭敏之,此刻已是帶上面具的林丹丘,正歪著頭,看著婉兒清麗的臉,想要開口,卻又不忍心吵到懷中的人兒。
「敏之,你是怎麼了?」就在賀蘭敏之猶豫之時,婉兒已經張開了眼,將賀蘭敏之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
「沒事,」賀蘭敏之側過臉,正對上婉兒漆黑的瞳孔,他一怔,說道,「沒事,你再休息一會兒吧,馬上就要到丹鳳門了。」
「敏之,你心里有事。」婉兒坐起身來,對上賀蘭敏之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婉兒別再胡思亂想了,」賀蘭敏之擠出一絲笑容,伸出手,輕撫婉兒的長發,「沒事。」
「別騙我,」婉兒搖搖頭,「敏之你應該知道,你騙不了我的。」
「婉兒,你……」賀蘭敏之被婉兒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他別過臉去,「以後再說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婉兒垂下眼瞼,慢慢地說道,「昨夜里我和明崇儼的談話的時候,你一直在外面,想必,一定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吧」
「是。」被婉兒猜到,賀蘭敏之輕輕地點頭,「婉兒,你對我說絕不認識什麼能夠逆天改命的人,可是你卻以此為誘餌,讓明崇儼同意與太子合作……」說到這里,賀蘭敏之頓住,他不想再說下去,因為接下來的話便會說明他對婉兒的懷疑。
「所以,敏之認為是我在騙你?」婉兒自然明白賀蘭敏之欲言又止所為何故,她接著賀蘭敏之的話說道。
「我……婉兒……」被婉兒拆穿,賀蘭敏之的臉上瞬間有些蒼白,他緊緊拉住婉兒的手,卻被婉兒掙月兌開去,她別過臉去,不去看他。
「婉兒,你……」賀蘭敏之見婉兒如此模樣,知曉自己方才所言必是傷了她的心,心中涌起一股懊惱,急忙想要開口解釋,「婉兒,方才的話千萬別放在心事,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他伸出手來,想要見婉兒重新抱回懷中。
婉兒伸手,一把推開賀蘭敏之,自己往後一退,卻一個不察,頭撞到了馬車上,「哎呦——」她吃痛,小聲地叫了句。
「婉兒,你怎樣?」賀蘭敏之上前,上臂一伸,將婉兒摟如懷中,「婉兒,撞到沒有?」
「你放開我」婉兒手上一使勁,將賀蘭敏之推開,嘴里說道,「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