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崔湜听聞婉兒所言,心中更加疑惑了,「這——這怎麼可能?難道僅僅是因為英國公姓李,他就會支持太子?可這英國公的‘李’不也是賜姓麼?英國公的本姓可是‘徐’」
「呵呵,」婉兒輕笑,唇邊漾起的淺淺笑渦看在崔湜的眼里,他有了半刻的失神,「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婉兒說完,便搖著頭,不願再談。
崔湜見婉兒如此言語,心中雖疑惑,但終于還是不好再問,只得開口談到別的話題,他注意到婉兒過于蒼白的臉,開口問道,「妹子的傷……」
「有勞崔大哥關心了,婉兒並無大礙。」婉兒垂下眼瞼,掩藏住了自己眼中的光芒,卻在這一刻,她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二人之間縈繞著沉默,不久,婉兒忽然抬頭,對上崔湜的眼,認真地說道,「崔大哥,婉兒有一事不明,還望崔大哥為婉兒解惑。」
「哦?」崔湜倒也不含糊,干脆地說道,「妹子有什麼疑惑,盡管開口便是了,對妹子,大哥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婉兒便也不同大哥客氣了,」婉兒點點頭,說道,「就在陳八娘意圖行刺天後那日,崔大哥因出現及時,救駕有功,天後娘娘便將調查此事的任務交到了崔大哥的手中,而崔大哥呢,自然是不負眾望,不到一日,便將此事調查了清楚,」婉兒不慌不忙地說著原本是由她一手策劃的事情,一雙美目緊緊地鎖在崔湜的臉上,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微動,果然,崔湜听到婉兒問起此事,英挺的眉有了輕微的蹙起,他看向婉兒的目光有了一絲閃爍,婉兒卻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尋常,只是接著方才的話說道,「只是,這陳八娘刺殺天後的同黨又是怎麼來的?崔大哥有何憑據呢?」婉兒問著崔湜,她自己一手策劃了刺殺之事,只是要借陳八娘之手將崔湜推到天後的面前,同時也讓自己得到天後的信任,同時又報了陳八娘曾對她們母女的算計之仇,這一石三鳥之計,怎麼會忽然扯出陳八娘的同黨來?婉兒從來沒有想到,崔湜居然趁此機會,在掖庭宮中牽扯了一大批的人來,這一舉動,不得不令婉兒懷疑。
「原來妹子擔心的是這件事情,」听婉兒講完,崔湜仿佛是松了一口氣般,他扯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解釋道,「那些‘所謂的’同黨,其實都並不知道陳八娘刺殺天後一事,可是,」崔湜忽然收起笑容,臉上閃過一絲算計,「若他們知道了此事,一定會加入陳八娘刺殺天後的隊伍」
見崔湜如此篤定,婉兒忽然明白了過來,可是,在明白過來的同時,她看崔湜的眼光有些變了,看著這張穩重忠厚的臉,婉兒忽地從心底生出一絲惡心之感,「所以……」她盡量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好讓崔湜听不出自己的話里的顫抖,「那些‘所謂的’的同黨,想必是因為得罪了天後被抄家問斬的那些官員的家眷,那些女眷因為自家家主與天後政見不合,家主被天後斬首了之後,她們便被打入了罪藉,囚禁于掖庭宮中。崔大哥,我說的對麼?」
崔湜含笑點頭,看著婉兒的目光越發地傾慕了,他開口道,「妹子果然聰穎,一點即通,這些人本來就與天後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我何不趁此機會,將這些人一並除去,這樣,便讓天後更加信任我,而後我便可以放開手腳為太子同妹子做事了」崔湜說完,語氣里居然帶著一絲得意,仿佛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在殘害無辜的人命,而是再說一件十分輕松的事情。
「你……」婉兒被崔湜的話氣得心中血氣上涌,她握緊拳頭,拼命地抑制自己雙肩的顫抖,此刻,她不能同崔湜鬧翻,她不能「咳咳……」終于,婉兒咳嗽出聲。
崔湜見狀,有些慌張,他立刻站起身來,伸出手,想要撫著婉兒的後背為她順氣,就在他手要踫到婉兒的背脊時,婉兒忽然一個猛咳,身體正好與他的手錯開。
「咳咳……崔大哥……若竹……」婉兒斷斷續續地說著,指著崔湜身後的方向。
崔湜迅速轉身,看到方才離去的若竹此刻已經拿了婉兒的外裳要朝這邊走來,當下不再遲疑,一個閃身,躲進了亭子附近的松柏後。
他走得慌張,卻不曾注意到身後,婉兒看他的目光已經多了一絲懷疑。
「咳咳……」若竹拿著外裳來到瓊瑤亭,卻看到婉兒正咳嗽不止,于是快步上前,將外裳披在婉兒的肩上,又撫著婉兒的後背,為她順著氣。
好一會兒,婉兒才消停下來。
「婉兒姐姐,這亭中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若蘭呢?」見婉兒平靜下來,若竹環顧四周,卻沒發現若蘭的影子,趕緊問道。
「我方才有些口渴,于是便央若蘭到茶水房中為我取些水來。」
「這個若蘭」若竹一听,氣得直跺腳,嘴里埋怨道,「婉兒姐姐你身體還這麼虛弱,若蘭怎麼敢將你獨自一人留在這亭中?若是姐姐有個差池,有她可受的」
「我又能有什麼事?」婉兒笑著搖頭,溫柔地看著若竹。
「你方才都咳成這樣子了,還說沒事?」若竹看著婉兒,臉上也帶著埋怨。
正說著,就听到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原來是若蘭端著一個托盤朝亭中走來。她見到婉兒身上披著的外裳,便笑著對若竹點點頭,哪知若竹卻氣惱地將頭偏向另一邊去,搞得若蘭疑惑不已。
不過,她並沒有去深想若竹此番表情的原因,走到石桌前,放下自己手中的托盤,說道,「婉兒姐姐身子還虛弱,不能飲茶,于是我便折到了膳房中,給你斷了一碗蓮子羹來。」
「有勞若蘭了。」婉兒笑著點點頭,結果若蘭手遞過來的已經盛好的蓮子羹,慢慢地飲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