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長安四年。神都洛陽。
三月上春,雖說清晨日落之時尚有一絲料峭的寒意,但在暖陽的照耀之下,日子已是漸漸暖和起來。我掙開娘親的懷抱,撩開馬車的簾子朝外望去,這日的天氣極好,前兩日的濃霧散去,但依舊氤氳在一片濕潤當中,目所及處,滿眼的綠意,滿街的奼紫嫣紅,悉數涌入眼簾之中。
我從簾子中伸出頭去,嚷道︰「娘,娘,你快看,那些花兒真好看!」娘親伸手將我拉了回來,放下簾子,按我坐在她身邊,嗔道︰「女兒家的,該有點規矩才好。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麼,待會兒到了宮里,就得遵守禮儀,不該這般大叫大嚷的。不然,那些娘娘、公主們,可就要笑話你了。」
我嘻嘻一笑,抬頭望著她︰「娘,今天我們入宮去,是做什麼?」娘親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賞花啊!太初宮ヾ里的牡丹盛開了,陛下邀我們一家子一道去賞花的。」
「娘,你就跟牡丹一樣好看。」我偎依在她的懷里,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個丫頭,嘴甜滑舌的,盡是會討人歡心!」娘親雖是這般嗔怪,但我卻听出她滿是喜悅,眼中浮動著笑意︰「若說像牡丹一般好看的人兒,你娘親可算不上,還得要數太平公主和安樂郡主。」
「太平公主我見過好幾回了,她是表姨母,比娘年紀大,我覺得還是娘好看。」眼見娘親含笑地瞪了我一眼,我瞪大了眼楮,咧嘴一笑︰「那安樂郡主是誰?也是陛下的女兒麼?」
娘親拍拍我的頭,微笑道︰「你這個小腦瓜子,就不愛記東西。安樂郡主是當今太子最喜歡的女兒,兩年我帶你去宮里看牡丹,還特意指給你看,這就忘記了?」
「哎呀,娘親,兩年前的事情,我怎麼會記得?」我故意扭著身子,用腦袋蹭著她的腰,鑽到她懷中撒嬌。娘親柔聲道︰「好啦好啦,你別亂動,再這麼蹭,頭發就亂了!你記得我叮囑的話了麼?你現在八歲了,是個大姑娘了,該懂規矩了才是……」
她叮嚀的話還未說完,忽而馬車停了下來,我有些奇怪,抬頭望著她。這時,傳來丁丁當當的響聲,似是兵器撞擊之聲,娘親似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伴隨著兵器撞擊聲,怒斥、暴喝、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我站了起來,便要拉開簾子伸頭去看,娘親趕緊一把將我抱在懷中,生怕外邊的人將我抓住似的。這時,傳來一聲暴喝︰「大膽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話未說完,便听見「叮當」兩下金屬相擊撞之聲,極是刺耳。
我听出了這聲音,忍不住喊道︰「爹!是爹爹!」說罷就要掙月兌了娘親的手,這時又傳來一聲驚呼︰「恆安王,小心!」娘親身子一哆嗦,手上一用力,將我緊緊箍住,我動彈不得,心里焦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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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太初宮ヾ︰指洛陽宮。武則天文明元年的九月,把文明元年改成光宅元年;其次改旗幟︰第三是改都號,將東都洛陽改為神都,洛陽宮改為太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