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白俗九四梅九。房間里的燈光影影綽綽、晦暗不清。
殷小喬坐在床尾穿著衣服，先是內衣，然後是厚棉毛衫，接著才是大長排扣的襯衣。
她的小手抖抖顫顫，先前的瘋與亂，導致她的氣息到現在都沒有辦法恢復正常。抓著枚紐扣糾結了半天也扣不上去，她抬頭望了一眼對面有些發霉的牆壁，深呼吸後再低頭，繼續去扣自己要扣的東西。
而身後純白色的大床上，赤luo著上半身的狂妄男人，正坐在床頭的位置一邊盯著她的背影一邊抽煙。
「轉過來我看看。」他輕聲命令著，就著床頭櫃上的小煙灰缸摁熄了煙。
「我扣不上……扣不上……」雙手與雙腿一樣顫抖個不停，先前缺氧的狀態讓她整個人到現在都還有點暈，听到他的聲音說不出啥心理感受，但就是不願意轉過去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紀凌寒的大手一掀，一把撂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便光腳下地。
等還在與扣子戰斗的殷小喬回過神時，這一絲不掛的男人已經站在她的跟前，揪住她的衣領提起來，冷著臉去看她怎麼也扣不上的襯衫。
「你、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要回家了，都這麼晚了，喬媽一定回打死我的！」
他用力打開她擋在身前的小手，幾下便幫她把衣服上的扣子盡數扣了起來。
殷小喬不習慣這樣的親昵，即便兩個人也確實怎麼樣過了，但清醒的時候，她還是更習慣與他保持距離。
紀凌寒自然也看出了她眼楮里的疏離，無所謂地抬了眼，「下禮拜做什麼？」
她挑眉，睜大了眼楮仰起頭去看他的臉。
他看也不看她，徑自抓起先前月兌扔在地上的襯衫開始穿。
殷小喬看著他空空蕩蕩的下半身皺了眉，慌忙別過視線紅了臉，「也沒什麼，寫論文。」
他幾下穿好先前月兌掉的衣衫，理著領口回轉身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副正經而帥氣逼人的模樣，似乎同先前那個全身赤luo與瘋狂的男人是兩個人。
殷小喬側過頭來看他，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腦海里迅速便浮出「衣冠禽獸」四個字。
「你在想什麼？」昏暗的光線里，是他擰著眉頭灼灼望過來的眼楮。
「沒有。」她渾身一個激靈，趕忙低下自己的頭，卻還是沒有忍住，抿唇偷笑了起來。
他冷哼一聲，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麼東西。抓起地上的領帶往手里一團，抓著她的手臂往門外走，「下禮拜等我電話，我的車到樓下，給你打電話你就要下來。」
她慌忙側身抓起一側的大衣，再回轉頭去看他的時候人已經出了門口，「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你還要找我干嘛啊你？」
他拔卡開門，拽著她的手臂便往前台的方向走，「我想不需要我說，你也應該明白，我們在床上到底有多麼適合彼此，同樣，你想要的時候也可以隨時Call我。」
殷小喬一听就驚了魂，她就算真跟什麼男人到賓館來開了房間，但骨子里仍是一個不太放得開的人。
倉皇環顧了一下四周，再三確定有沒有人听見他說的話。她悲憤奔上前去狂錘他的肩頭，「你閉嘴你閉嘴你閉嘴……」
他拽著她小手的大手一收，一陣驚詫過後，他已扣著她的腰將她箍在自己懷中。
「剛才在床上的時候我才覺得你足夠誠實，怎麼現在清醒了、穿上衣服了才開始玩什麼矜持？我不會去打擾你的生活，你也別想來擾亂我的。你跟紀梵之前的種種我全都不感興趣，也沒心思參與。」
殷小喬恨恨望著他的眼楮。
紀凌寒見她不說話也不反駁，沉吟了一會才道︰「我對一個女人的興趣從來不會堅持太久，這點你可以放心。你還有多久畢業？也就半年的時間而已。我打電話給你，你出來，最成熟的男女關系，對我們誰都不會造成影響，但是半年過後，不只是‘廣為’，我可以提供給你‘亞盛’旗下任意一間分公司的職位。只要你的要求不算太過份，從基層開始，我保證你升得比一般員工快十倍。」
「說完了嗎？」越听他說話她反而越冷靜。
他輕勾了唇角看她，「你別告訴我我說這些話傷了你的自尊，或者你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種人，然後自以為清高地甩頭就從這里離去？」
他說話諷刺她，她眉眼一顫，抬起頭一點，「好！反正我現在也沒男朋友，上／床就上／床，誰怕你。」
她的爽快到是讓他倏然一怔。
男朋友……
他另一只空閑的大手輕輕撫／模上她的唇，「我會讓你每次都高高興興，但同樣，你得保證，我打電話給你你就得出來，不管你正在做什麼事情。」
「行。」
＊＊＊＊＊＊
看著紀凌寒的車從小岔路口開走，殷小喬仍自站在冷風中盯著暗黑的街角發了會神。
拿起背包里的手機看了又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過了夜里的零點，喬媽的未接來電一個接著一個，看得她越緊張害怕也就越冷靜。
趕緊飛奔著往回趕，戰戰兢兢開了客廳的門。
「回來了？」客廳里亮堂堂的燈，喬爸正端著一杯牛女乃從廚房里出來。
殷小喬渾身一個激靈，站在門邊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左右環顧了一下客廳，這才發現喬媽並不在廳里。
「你媽的牛女乃，小喬你給她端進去，我去藥箱找藥去。」
「我媽怎麼了？」殷小喬趕忙快步上前接過喬爸手中的杯子，她這麼晚歸，家里竟然還是這麼風平浪靜的樣子，實在是少見。
喬爸轉身到電視機櫃的旁邊搗鼓著亂翻東西，頭也不抬地道︰「你說你，也不跟你媽說一聲就跑到郝嘉怡家里頭去，你媽打你電話你也不接，可不把她給急得下樓找了你幾回，這不一回來，就被風給吹得頭疼。」
殷小喬實在是內疚得不行，趕忙端著牛女乃奔進臥室里去，果不其然看見喬媽正仰靠在大床上，一邊拿著抽紙擦鼻涕，一邊對著牆上的壁掛電視按遙控器。
「老殷啊！嘉怡說小喬睡著了才沒有接我的電話，可這孩子平常不是這樣的啊！她就算再瘋再造次，也一定不會不听我電話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再給我打個電話到黃燦那里，問問看咱們小喬是不是病了所以才沒听我電話的。哎喲，不行，我看我還是過去一趟算了，那倆孩子瘋一塊就沒個準信，說不定小喬病了都沒人發現……」說著喬媽便掀被而起。
這一側頭，殷小喬便端著一杯牛女乃站在門口訕笑。
喬媽先前緊張的模樣一沉，拍了大腿指著自己跟前，「你過來！你過來給我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電話都不接，越學越造次！」
殷小喬趕忙收拾起自己混亂的心情，端著牛女乃杯奔上前去，「老媽喝女乃，老媽喝女乃，你也知道郝嘉怡他們家的酒吧到底有多吵了，我也就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說不到幾句話就在郝媽的辦公室里睡著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老媽對不起，對不起麼。」
「你還說！你還有臉說！」喬媽一說就來了脾氣，幾巴掌重重打在殷小喬的後背，「你說你上哪去不得提前給我和你爸說一聲？！小女孩家家的，還真就跟你姨媽說的似的，小的時候就不是什麼好鳥，成天的在小區里為非作歹，現在長大了就盡給我學著造次！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不知道回不回家都得給家里面說一聲是不是？！要不是我給嘉怡打電話過去問，我知道你上哪去了麼！你這個不孝子！」
喬媽一邊說一邊打殷小喬，殷小喬趕忙護著手上的牛女乃杯，「別整灑咯，媽你悠著點！」
喬媽停手挑眉，「怎麼，你還敢吼我了？」說著，說時遲那時快，直接側頭就是一聲「哈秋！」
殷小喬也知道自己錯了，心疼著喬媽，趕緊把盛牛女乃的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抓過紙巾就諂媚似的遞給喬媽，「嗯▔▔，媽，媽我錯了麼，我以後都不敢了，今天也是無意中睡著了才不小心，沒有接你的電話，我以後不敢了好不好麼。」
喬媽一把抓過她手中的抽紙去捂鼻子，看著她冷冷一哼才道︰「我發現你也真的是欠收拾，你姨媽說的沒錯，是該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好好管管，別總讓你一天到晚在外溜達。」
「搞錯沒有？」殷小喬皺眉瞪眼，「我都听我爸說了，這段表姨媽不敢上咱們家來，就是因為上回她要給我介紹什麼對象，你說那人是個傻帽，還叫表姨媽省省吧！你不會就為了收拾你女兒我，現在才想找個人來整我吧！」
喬媽被殷小喬震驚說話的模樣逗得一笑，抬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我那不是氣話麼，後來我又一想啊！連你這小壞蛋也能從孩子時的男人婆長成現在人見人愛的大美女，說不定老趙哥他那兒子也能長變，我听你表姨媽的口氣，說人還是蠻帥的，供電局是也好單位，年輕人認識一下也沒有什麼……」
殷小喬再听不下去了，推了推床頭櫃上的牛女乃，又去狠抱了一下喬媽，「老媽我愛你就這樣晚安。」轉身便想遁了。
「唉殷小喬，別拿自己的人生當兒戲好不好……」喬媽一個伸手，抓她已是來不及了。
「治頭痛的感冒藥有兩種，西藥的好得快，中成藥慢一點，但毒副作用也要少一點……」喬爸正好拿著幾盒藥出現在房間門口。
听到喬媽說的話，過去拍了拍殷小喬便撇唇一笑，「別听你媽瞎說，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誰愛急誰急去，老爸就想多留你幾年，遇到喜歡的再說，去去去。」
得到喬爸的批準，殷小喬轉頭沖喬媽做了個鬼臉，便趕忙奔了出去。
「唉殷小喬……」喬媽又要發怒，喬爸卻正好把房門給帶上。
塞了藥到她手里，「小喬還小，不是才跟你表姐吵得不歡而散麼，現在不知道你們兩個又再折騰什麼東西。」
「哦，老殷啊！敢情小喬是我一個人的女兒跟你沒有關系是吧？」
「吃藥吃藥，你先顧好你自己吧！明天不是還要回銀行加班？你就吃中成藥，免得明早醒來又覺得哪里哪里不舒服。」
「不是，老殷我跟你說正經事呢！別看咱們家小喬現在還小，可也是二十一歲的人了，翻過三月就二十二歲，談個對象再折騰折騰，不也是二十四五六的人了？我給你說，現在的小姑娘可比不了當初，就得趁年輕趕緊談個對象，這樣以後可挑可選的範圍才廣。別看她現在漂亮，這女孩子的漂亮是有保質期的啊，再過個一兩年，那就是個老姑娘……」
「是了是了，吃藥吃藥。」喬爸不耐煩的聲音，早便催著喬媽吃完藥好睡覺。
臥室的門口，殷小喬安安靜靜站了一會，這才轉身拉開自己房間的大門走了進去。
月兌掉大衣往床旁邊的書桌上一甩，四仰八叉地倒在小床上，郝嘉怡的短信正好就來︰「在哪？」
「家。」
「家？你蒙誰呢？你在家你媽那電話能打我手機上啊？我就猜到你這家伙肯定沒干什麼好事，一听你媽說找不到你我就趕忙在這編瞎話了。你說你，也不跟你媽說一聲，害她到處找你。」
「知道姐妹你仗義，小妹我唯有以身相許。」
「滾犢子的，誰要你的身，姐姐不近的。就是想問問你，你剛剛到底干嘛去了，姐姐就算助紂為虐，也得知道自己到底助的什麼虐不是？」
「跟男人開房去了……」打了一行小字，殷小喬猶豫了一下，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她跟紀凌寒之間的關系，也就一檔子破事，沒有必要再去反復提起。
「跟同事吃飯，喝了點小酒，暈乎著在街上溜達呢！」
這條短信發出去殷小喬才覺得自己壞得徹底。
都是紀凌寒那該死的臭男人，害她一天之內對兩個最關心她愛護她的人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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