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不會……」
「不會!」紀晨睿果斷打斷孟伊蕊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攬著她的肩頭,護著她出去,「他至少比小時候要成熟得多,給他一點時間,我們要相信他。」
孟伊蕊點了點頭。
紀凌寒皺了眉,竟是秦非晚。
「……他回來了!幾天前我跟小喬一起去見過他了,他有意願照顧我們,他現在的妻子也願意接受我們,所以他這次回來,就是想重新認回我們。」跟大聲個。
紀凌寒雙手撐在窗台邊深呼吸與喘氣,秦非晚便默默用被子掩著自己的唇哭泣。
「凌寒……」這一聲呼喚甚至已經虛弱到幾不可聞。可是坐在病床前的男人還是听得一清二楚,睜著雙沒有焦距的雙眸,近乎頹敗地抬起來看她。
紀晨睿的大手撫模過她有些冰涼的臉頰,傾身在她耳邊,「我們說好的,你要听話。」
天色大亮,從醫院出來駛向高速公路的奔馳跑車上,紀凌寒正一邊開車向前,一邊給紀晨睿掛去了電話。
秦非晚在生死的最後一刻掙扎,終是緩緩蘇醒了過來。她抬了抬綁著繃帶的手臂,悠悠轉頭望著坐在床前的他。
孟伊蕊盯著他的眼眸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謝謝,幫我照顧好小雄。」紀凌寒掛斷了電話,一轉方向盤,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為什麼要這樣做?」
「非晚!非晚……當我求求你了好麼,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就算不為自己,你也為小雄好好考慮一下,努力為他活著不行嗎?」
紀晨睿帶著他們出了來,上了他停在醫院門口的車,轉身將小雄交到她的手里後,才準備下車買些吃食。
「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卻恰恰……被我傷得最深……我曾試圖為了履行自己當初對你的承諾而放棄喬喬。可是現在……我不想再那樣了。你的生活乃至你的生命,從來都不是屬于我的東西,你得學會對你自己還有小雄負責,因為有的事情誰也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
「我……我不知道。我那時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好難受好難受,因為太痛太難受了,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這樣我就沒那麼痛了……我只是不能沒有你,凌寒……」秦非晚的眼眶剎那濕潤得徹底,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不停落了下來。
「所以你不放心把你自己還有小雄交到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手上?」
「凌寒……」紀晨睿出聲,試圖打斷。
「沒有。因為我跟龍一的關系,即便我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找到我的,更何況這麼多年,說是我的父親,可我對他一點了解都沒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側轉頭看他,「其實,我很羨慕小喬,你知道嗎?」
紀晨睿在暗夜里望著她的眼楮,單純而漂亮的小姑娘的眼楮總是這靜謐的夜里最勾人的一道風景。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去接小喬回來吧!你們還有機會的……」
「如果現在我對你說實話,你還會討厭我嗎?」
紀晨睿輕吟,「那非晚呢?你不管她了嗎?」
「非晚!听著,過去了!我跟你的曾經,一切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你醒醒吧,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凌寒,相信我,不管是媽還是非晚,她們做這樣的事情只是她們自己的選擇,跟你來不來得及做些什麼沒有太大的關系的!」zVXC。
「那又怎麼樣?」
紀凌寒沒有說話。
紀凌寒一針見血,電話那頭的秦非晚卻笑了。隔著電話,他看不見她的眼淚,只听到她近乎猖狂的笑聲。
「所以凌寒,你願意幫我照顧小雄嗎?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孩子,你都當他是你的親生骨肉,照顧到他長大行嗎?」電話那頭她的聲音,已經幾乎懇求。
紀凌寒在病房前站定,回頭,「你從來都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的。」
「幾天前你深陷紀家的爭產風波時,我跟小喬一起去見過一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天亮了!凌寒你看到了嗎,外面已經天亮了!」
「今天又發生了類似的情況,這一次,最後與非晚接觸、最後與她說話的人也是我,可她還是那樣做了,輕易地放棄自己與背叛我們之間的承諾,她這樣做的時候我反而覺得輕松了好多。」
「為什麼?我為你犧牲了那麼多,就算你真的恨我把你丟了五年,可是為什麼,我已經回來了,你卻連個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她聲淚俱下。
「非晚,你想說什麼?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我記得你應該知道,我跟小喬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我被送給了姑姑,她則被送給了爸爸最後的朋友撫養。」
紀晨睿在那頭微有些吃驚的聲音響起,「什麼?你剛才在跟我說什麼?」
紀晨睿挑了眉看她。
「我知道!所以剛才我跟非晚說,從此以後她與我再沒有任何瓜葛了!我們的人生不是什麼人的,我們得對自己負責!」
「晨睿!」她輕呼一聲,拉住他的手,「別離開,我不餓。」
「那你還給我打電話?」
「你知道……」紀凌寒說著,聲音里都是顫抖,慌忙深呼吸了一口氣,仿佛呼吸都有些困難︰「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滿地的血……我費勁用了這麼多年才忘記的一切,為什麼非要讓我想起來?!」
他拉開電話準備掛斷,卻又听她急道︰「我不再打擾你了,真的,從現在開始,我已經懂了,你確實已經不再愛我了……」
「非晚……」長時間的沉默過後,他還是穩定住自己的心神,回轉頭看她,「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你雖然安靜,但卻比任何人都聰明。我不相信你不懂得我現在對你還有喬喬之間的感情,你只是無法接受,或許,還有別的什麼。」
「凌寒,你……你不要我了嗎?」
紀凌寒在這邊沒有接話。
紀凌寒站在窗台前望著外面的天色,暴風驟雨已經停歇,暗黑的夜色里,天空的遠處正泛起絲絲魚肚白--大抵,就快天亮了吧!
幾個大人折騰,遭殃的就是孩子。孟伊蕊抬頭望了望趴在紀晨睿肩頭,早就哭到累了睡了的小雄,漂亮的眉宇緊緊糾結在一起。
「快天亮了!」他撇撇唇角,指了指車窗外的天色,「今天晚上,不管是你跟小雄都折騰得夠嗆,凌寒那邊暫時應該不會再出什麼狀況,我去買點東西,待會你跟小雄吃了,我先送你們回家。」
「很抱歉讓你傷心難過成這個樣子,因為我這個混蛋,總以為自己可以有辦法讓所有人都接受我想讓他們接受的事情或結果,可到今天,我才突然發現,原來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讓每一個人欣然接受。」
紀凌寒轉動著方向盤,踩緊油門向前沖,一只手把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則拿著手機貼在耳朵上面,「我說,我現在去接喬喬回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也許我天生骨子里就是個混蛋,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想傷害,可到頭來,還是讓我最在乎的人傷心難過了。」
******
「那你認了嗎?」
「凌寒……」
這最後一聲卻是怒吼著說出來的,狂暴中的男人,一個側身猛踢,原本被他坐在身下的那張凳子就飛到了幾米之外。
「哥,我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清醒過。小時候看到……看到媽發生的那一幕,我真的覺得是自己的錯,因為之前她還好好地跟我說話陪我聊天,我一點都沒發覺她的不正常,可當我再看到她的時候卻……來不及了。所以我怪了自己很多年,最後一個與她接觸,也最後一個有機會制止她的人就是我,可到頭來,我卻什麼都沒有做……」
病房內的大動靜,自然招惹來了夜巡的護士,只讓他們輕聲一點,不要在病房里搗亂。
轉身,消失……
秦非晚一怔,這一刻卻似乎再哭不出來,只瞪大了眼楮望著面前仿佛如釋重負的男人轉身準備從這里出去。
他聲音里的沙啞和痛苦,她听得清楚明白。
「我在大阪的五年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可是現在我不想要那樣,我只要留在你的身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難道你忘了嗎,我們以前也很開心的啊,我們很小就已經認識了,那麼多年的默契和了解,難道還比不過你跟她的這一年嗎?」
純白色的病房內,純白色的病床。
「哥,麻煩你幫我照看一陣子小雄,非晚現在的心理狀況已經不足以照顧一個孩子,我會幫她請最好的心理醫生和看護,但從此以後她同我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了。」
「因為,至少他是愛她的,你呢?你愛過我嗎?」
「上午八點零一十五分的飛機,爸爸幫小喬定的機票……」
紀凌寒整個大腦一蒙,一瞬驚詫得不像樣子,「你說什麼?非晚你在說什麼?!」
「我沒有答應爸爸的要求,所以我不會跟他一起走。小雄就拜托給你了好嗎?至于小喬……她現在應該在機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