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
醒來的時候,夏若安覺得睡得好累,好像一晚上都在做夢,但她發現自己居然是笑著的。還沒走進辦公室就听小茹喊︰「若安姐,我們要出名了!今天的頭條全是關于中道建設的捐贈活動,媒體還花了很多筆墨介紹活動的策劃支持方——若安工作室呢!」
上頭條夏若安是知道,昨天李玲兒就已經跟她說了,但是她沒想到媒體會專門報道幕後團隊!
無心插柳也好,有意為之也罷,反正這個免費廣告讓若安工作室名聲大噪,夏若安也更加忙碌。在年底的頒獎禮上,中道建設打敗富麗集團獲得了2010年度「溫暖中國」的企業獎。李玲兒代表中道集團在頒獎禮上特別感謝了若安工作室對集團公益事業的幫助和支持,這更讓夏若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工作室網站的點擊率直線攀升,電子雜志下載量也急速增長,甚至已經有知名出版社跟她談出版,有企業找她談廣告了。夏若安每天忙到半夜,但還是覺得事情堆積如山,小茹也已經跟著她放棄了好幾個周末,她只想著趕緊把手頭的事情結束,然後和郁澍帶著學生們去中道建設的希望小學支教,這一去要3個月,還要在山區過春節,所以她必須把事情安排妥當,交代給小茹。
臨出發的前兩天,她終于做好了2010年最後一期電子雜志,寫完了最後一篇約稿,敲定了中道建設公益宣傳冊的新年特刊,感覺如釋重負。有事做的感覺真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感覺真好!她給郁澍打了電話,確定了最後的行程和學生名單,按計劃,她和郁澍以及學校的一名資深志願者將分別帶領三支隊伍去三所不同的小學。夏若安最擔心學生的安全問題,這是她第一次和90後的孩子打交道,不過她相信能放棄寒假回家的學生,能得到郁澍認可的學生一定都比較容易溝通和管理。
放下電話,她走到窗邊,望著稻草人餐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宇天,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怎麼蹦入她腦海中,只是突然非常地想念。就像王小波說的,我非常非常地想你,特別是在緊張工作的間歇,我覺得這世界上好像除了你和工作,什麼都不存在了。這個時候秦宇天會在干什麼呢?
她不知不覺走到了稻草人餐廳,冬日的陽光雖然沒什麼溫度,但街上倒是很熱鬧,聖誕樹到處都是。原來今天已經是平安夜了。這到底是一家什麼餐廳,門口經常突兀地停著一輛看起來很高檔的車,自從在餐廳看到秦宇天兩次,她就總是不由自主地站在辦公室的窗邊往下看,希望哪天能看到秦宇天再次出現,然後她可以不經意地走進餐廳,制造一場偶遇。但是從來沒有讓她得逞過,因為她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秦宇天的身影。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回首寒喧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需說從前
只是寒暄對你說一句
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陳奕迅,好久不見)
推門進去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張望了一下,居然發現秦宇天在那里。如果說秦宇天以前的安靜只是沉默的話,那麼他現在的安靜卻比沉默多了分距離,多了分冷漠。夏若安發現他的眼神直直的,沒有表情,他似乎有些焦慮,微蹙著眉頭。夏若安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也不敢跟他打招呼。不過,既然他一直看著她的方向,那麼……她決定主動過去打招呼。
秦宇天听到她的聲音好似有些詫異,佯笑了一下,然後很快示意她坐下。
「夏小姐怎麼有空過來?」
夏若安本來想嗆他說這店又不是你家的,我為什麼不能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沒事,過來坐坐,上次感覺這里還蠻不錯的。」
「看起來夏小姐很喜歡這里的環境,歡迎以後多來光顧。」
「多來光顧,這店又不是你開的,我來不來關你什麼事啊!」夏若安沒忍住,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秦宇天撇了下嘴,又俯身向前,刻意睜大了眼楮說︰「你怎麼知道這店不是我開的呢?」
夏若安覺得他今天有點不一樣,眼神有時候會突然暗下來,好像有什麼心事,有時又恢復了神采,不知是什麼原因,他有幾次伸手去端咖啡杯,動作都不是那麼順暢。
夏若安有好幾次想問他怎麼了,但又說不出口,因為她真的不知道這樣的關心現在還是不是合適。她也想問他點別的,但又不知從何問起。欲言又止間她都開始鄙視自己了,夏若安啊夏若安,你在猶豫什麼?你在怕什麼?當年不告而別、不知所蹤的是他,背叛了你們友誼的是他!現在風生水起、功成名就的也是他,你只不過湊巧踫上了他,又不是來巴結他的,為什麼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為什麼要縮手縮腳?對,應該理直氣壯地質問他。她下定決心了!
但是還沒等她開口,秦宇天就已經漫不經心地說︰「夏小姐似乎有話要說?不妨說來听听。」
就是這麼簡單的話,把她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堵了回去,于是說︰「沒有,沒有什麼要說的啊。」
「夏小姐似乎變矜持了很多,很在意什麼樣的場合說什麼樣的話,不知道夏小姐是跟誰學得呢?是宋天成嘛?看起來這些年夏小姐學得很不錯嘛!」
「秦宇天!你說夠了沒有!」夏若安實在忍不住了,「別一口一個夏小姐夏小姐的,搞得跟我不是很熟的樣子,我叫夏若安!我矜持與否跟你沒有關系,我跟誰學得跟你也沒有關系,而這家店是不是你開的跟我沒有關系!」
夏若安搞不清自己明明期待這樣的相遇,卻又在此刻一秒鐘也不想多待。不見面有不見面的好,至少他還是那時的樣子,一見面就毀了所有的美好感覺。沖出門口的時候正好撞上陳小威進來,但她已經沒有心情跟他打招呼了。一路奔回了工作室。
「怎麼回事?」陳小威也顧不得那麼多,他著急地走到秦宇天面前,「若安怎麼來了?」
「剛巧踫上的。先送我回去吧。」
「恩。她剛才沒發現吧?宇天,既然你們又遇上了,那就是上天給你們的機會,為什麼不好好談一談呢。事情都已經過去七年了,鄭波早已不知蹤影,而且你們生活都算平穩,為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我看得出,若安心里還是有你的。你總該給她一個解釋吧!」
「既然大家都生活得那麼平穩,又何必去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呢?」
陳小威知道秦宇天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也就不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