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後 第十六章  學會愛

作者 ︰ Jackie

2001年,初夏。

蘇麗珍特別興奮,沖到場內不顧秦宇天渾身泥和汗,張開手就抱住了他。場面更火爆了,全場跟著起哄,夏若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覺得第一個沖上去的人應該是她,她甚至覺得秦宇天也希望是她。她也希望自己能給秦宇天一個擁抱,但是她不敢。而且場面太亂了,越來越多的人沖進場內,歡呼聲,叫囂聲。等人群散去的時候,夏若安才有機會走到秦宇天身邊,她笑得很燦爛,他也是,潔白的牙齒閃著光,陽光下讓她覺得有些恍惚,她好像又置身于那片油菜花地,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就是這樣笑著。她接過他手里的毛巾,遞上檸檬茶,什麼也沒有說,她覺得他知道她的意思,她相信他們有這樣的默契。

陳小威遠遠地喊他們。晚上他們去陳小威家的小飯館吃飯,他偷了幾瓶啤酒出來。那是夏若安第一次喝酒,感覺啤酒苦苦的,遠不及檸檬茶好喝,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她覺得自己長大了,喝酒好像讓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三個人不停地說學校的趣事,說想象中的大學生活,說未來,說著一些漫無邊際的話,夏若安笑得最多,她甚至因為秦宇天不小心把酒杯踫倒了而笑了半天。陳小威顯然喝得有點多,他們走的時候他還一個勁地叫嚷著要接著喝。

兩人慢慢地在街上走著,夏若安的酒勁有些上頭了。她仰著頭問︰「秦宇天,你說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啊?呵呵呵……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肯定會說,夏若安,你去問氣象台,我不知道,呵呵呵……秦宇天,我今天好開心啊,你不要掃興嘛,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明天到底是晴天還是雨天?」她搖著秦宇天的胳膊不停地問,「你說啊,你說啊!」

「是雨天。」

「雨天?你怎麼知道的?真的是雨天嘛?周末怎麼可以是雨天呢,我還要出去玩呢!你怎麼知道是雨天的,你又不是氣象台……」夏若安還在自己喃喃著,低著頭自顧自走著。突然秦宇天猛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馬路中間。

「呵呵呵,我走錯了。」她對著秦宇天笑。

「有什麼好笑的。」秦宇天有點無奈,「走路的時候看著點。」

他握著她的手腕,怕她又走到馬路中間去。六月的夜風還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吹在夏若安酒後微紅的臉上特別清新、特別舒服。夏若安記不得自己一路上還說了什麼,好像說了很多心里話吧。她一直都有很多問題想問秦宇天,比如他的睫毛為什麼會是彎的,比如他是不是覺得蘇麗珍很漂亮,又比如他會不會和她一樣喜歡這樣的夜晚,屬于他們的夜晚。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她隱約記得後來他們走回了體育場,那個一年來他們幾乎每天都去的體育場。她喜歡那個體育場,她喜歡看秦宇天球場上凌厲的眼神,喜歡看他贏球後從心底綻放的笑容,喜歡看他接過她遞上的檸檬茶眼神里的溫暖,她喜歡看他表演花式顛球。昨天晚上她就左磨右磨地要求秦宇天表演花式顛球,說要一個人好好欣賞,秦宇天磨不過她,就顛了幾個,她卻在旁邊搖搖晃晃地傻笑,一個勁地拍手。一會兒還搶過足球,非要秦宇天教她玩,可憐一個站都站不穩的人怎麼還能顛球呢,摔得橫七豎八的,秦宇天扶了好幾次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狠狠地扶住她的肩膀說︰「夏若安!」

「啊?」她一抬頭正撞上他的眼楮,很近很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他嘴唇的汗毛,「干嘛?」

他不說話,酒後發紅的臉真可愛,夏若安想著,他直直地看著她,她眼神飄忽,伸出手去拉他的睫毛,想把它們拉直,這件事她已經醞釀了很久了。

他低了一下頭,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然後他的嘴唇貼上了她的唇。和所有小說里寫得一樣,夏若安頓時清醒了不少,但是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是推開他罵他流氓,還是要一巴掌扇過去,然後轉身跑掉。什麼都沒有,她就這樣站著。秦宇天也沒有把她怎麼樣,他好像和她一樣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幾秒鐘之後,他松開了她的肩膀,又看了她幾秒鐘說︰「我送你回去吧。」

這就是接吻,夏若安第一次接吻。想到這些,夏若安有點懵了。這個周末她史無前例的安靜,在家待了整整兩天,可能是因為下雨吧,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所以不想去找秦宇天和陳小威玩了。

周一回學校,夏若安還在想見了秦宇天要怎麼打招呼,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陳小威呢?她惴惴不安了一個上午,可是他倆一直沒有出現,翹課都不通知一聲,沒義氣!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她買了檸檬茶四周圍找人去了。找了幾個他們經常去的地方也不見人影,午後的太陽已經灼熱了起來,她邊走邊在心里咒罵,她把冰涼的檸檬茶貼在臉上還是覺得熱。走到學校後面的弄堂口時,她好像听到了陳小威的聲音,轉進去一看,才發現鄭波帶著幾個小混混把秦宇天和陳小威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她認得出來,是去年叼著煙站在她家路口的那些人。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狂奔過去,把手里的檸檬茶往他們頭上扔,還趁機踹了幾腳,也不知道踹的是誰,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腳上拉了一下。顧不了那麼多了,還沒待她反應過來,秦宇天已經拉著她往外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一直在跑。

2001年的夏天,她也一直在跑,那是最快樂的夏天,她整天和秦宇天廝混在一起,玩遍了城里的每一個角落,而她居然也會學了顛球,雖然水平不夠好,但也能像模像樣地顛上幾個,讓她覺得非常得意,陳小威為她鼓掌,秦宇天對著她笑,笑得比夏日的陽光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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