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青「撲通」一聲跪倒,「媽媽,恩情難忘,我能留在媽媽身邊自是福分。」
「起來說話吧。」林媽媽伸手將化青摻起「我便許你一日可替家母上上香,切記,死者已矣。」
化青裝點好進香物品,心中感激這鴇兒善良,抽得閑空將近日大事小情具告石榴。石榴本知這林媽媽並非一般鴇兒卻沒料到能如此,心中替化青歡喜,轉身想起自己這幾年這鴇兒卻真是待自己不薄,也不逼迫從客,雖落了打雜的活計卻也是各得所願。
化青一身白素衣,沿江畔匆匆急趕,青石板上前些日子的留下的水印還留有星點般的痕跡,潮起潮落,大多事物如舊而行,極個別的不同往日的,她也算其中一個。江風陰寒撲面襲來,連抖自己都察覺不到。抽出身上的一方白絲絹,血字暗淡,刺目的艷麗早已隨風而逝。幾行字跡,亂而不慌,自有定數。血書在,恥辱就永遠也無法抹去,她有心燒了它,又念是娘的親筆也算以念想遲遲不肯放手。她借口上香,實則只是為了尋娘的一具全尸,就算她今日無力立冢,他年幾日青苗兩顆濁酒一壺她也不忍娘親孤魂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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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您看,那是什麼?」
趙與芮順著侍從的手看過去,透過重重雨簾正見一個白衣女子在齊腰深的江水中迷茫的前行,漸漸的水竟要沒過肩頭。
「姑娘,不要輕生啊,姑娘,姑娘。」幾人本是延河岸而行,周遭畫舫之上幾人焦急幾人嘲笑,那張幾欲被水淹沒的蒼白臉,竟無一絲惶恐。
化青不停的模索著江底向前一步步的走去,濕冷對于她的身體來說已經全然沒有感覺,突至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是雨水還是江水她全然分不清楚。恍惚之間她模到一個江底一個頭顱一般圓形器物,沉子要拿,卻讓人一把撈起,毫無方向的拖著……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我找到我娘了……」
燭火映上了白牆,暮色悄然遠逝,趙與芮凝眉看向錦被中喃喃自語的人兒,听著她不停重復的幾句話語,暗自好笑。
「爺,這姑娘怎麼辦?」越晚立在門側,衣帶翩然垂至,手執一絳棗色茶盤,壺碗成星月狀碼好。
越晚見趙與芮不言,放下手中的托盤轉到到床畔,抬起手去挑化青額前的亂發,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呀,這麼燙!爺,這可如何是好?」越晚縴白的手指在她額前一觸便一聲驚呼,慌亂的手指竟帶起一副清麗的容顏。骨骼輕靈架起一副並無斑痕的皮膚,幽暗的燭火之下平滑如去殼的雞卵。細細觀察幾分,讓人覺得看不見她的眼眸竟是種莫大的遺憾。
「請個郎中來麼?」越晚回頭,看見燭光一側他的身影,夢般的拉長,刻下臉上的輪廓,細膩而精致,一份及其細致的儒雅從眉目中流轉,溫和而淡定。
「照顧人無人能及你,你說如何就如何,」
听見他一向謙和的話語,現在又多了一份稱贊,心頭沒來由的一熱,輕聲應下,轉身悄笑著退出來房門,紅雲浮上臉。
一次,兩次,三次…已經算不出是第幾次為他心動,從尚不識美丑的總角到心懷春意的及笄。老夫人不僅一次的找了婆家要她嫁掉,她總是推月兌尚未有心儀之人。自己曾找過千百個理由,總是不及他的一笑。
這姑娘沉睡了兩日不見蘇醒,郎中瞧了也只叫靜養。她的主子一日總要來上幾次,雖然有時靜坐一處研讀詩書,無多言語,卻冥冥之中多了一份心安。
化青混混沉沉的睜開眼,看見紅木桌旁支著手睡的越晚,又環顧屋子,竟是出奇的陌生。心中一驚,想起自己本應在河畔而後事竟全然不知,此事便是非惡既歹。模起床尾的粉色夾裙胡亂往身上一套就向門外沖。
「姑娘,姑娘,你去哪里?」越晚听到輕微的響動,便知道這姑娘定有了狀況,起身時竟瞧見人已經沖了出去。
化青轉了幾次才沖到門口,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奔走。
夜色深沉,化青渾渾噩噩的在無人的街道上走奔跑,遠處馬蹄聲漸漸清晰,腳下的寒涼才讓她發現自己慌亂之中竟沒有穿鞋,滿腳都是劃傷。一個木刺扎在腳中,化青身子一斜,倒在一個柔軟物上。
化青抬頭欲致歉,卻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