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喊我四哥,那你就該知道你還是孛兒只斤的子孫。」來人剛進帳門就止住了腳步,半卷的皮簾子映進陽光淺淺,側打在氈包上,讓隱在昏暗中的他的臉更加陰郁。
「這是自然,不敢忘本。」阿里不哥語氣平淡,他做事之前便需要料到後事如何。忽必烈來找他,自是在意料之中。
「不敢忘本?」忽必烈想起踱了幾步,凌厲的眼眸透過層層陽光直逼阿里不哥的那一份無辜。「哼,你說的倒是好听,可你又是怎麼做的呢?明知道弘吉剌部是我部外戚聚集的部落,你卻做出這等事來。」
草原之上誰人不知成吉思汗之大皇後便來自弘吉剌,而窩闊台汗也正是推崇祖上所言,賜弘吉剌女子為後。
「呵,四哥是興師問罪來了。」
「哼,你難道想給大汗捅了簍子還沒人知道?」
「簍子?只是想給弘吉剌點教訓,只不過沒成事兒。」阿里不哥的聲音越發平靜,忽必烈的心中越是猶如火苗亂竄一般燒灼難耐。
「你竟是這般的沒出息,為了一個女子亂了自己的方寸。」
「呵,我就為了烏雲桑德又如何。」
忽必烈的手忽的抬起,阿里不哥只覺得耳畔一陣掌風刮過,卻忽的又止住了。忽必烈漲紅的眼楮怒視著他,那繃緊的手掌震顫著,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情緒。
「你打就是了,我阿里不哥決不還手。」
「難道你覺得教訓的不該?」忽必烈的手忽的一揚,緊縮的袖口好不帶風,一掌下來干淨的刮到了阿里不哥的左臉上。
「你不好好的留守在和林,竟跑到這呼倫湖作亂!」忽必烈大聲喝道,他伸手想再打一巴掌,卻被阿里不哥的手死死抵住。
「四哥,大汗不是有旨麼‘弘吉剌氏生女為後,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絕’。我倒要來親自討我的王妃呢。」阿里不哥急切的說道,突然一副慌亂的樣子。
「胡鬧,豈是你說討就討了的,不去找大汗賜婚,卻在這里胡攪蠻纏。」忽必烈一下子甩開阿里不哥的手,狐疑的看著他,「烏雲桑德已經嫁了人,難道你還要強不成?」
「四哥怎麼知道我要討的非是烏雲桑德?一個比我大了許多的已婚女子,我又怎麼可能為了她鬧的兩部不愉快?」
忽必烈的听了這番話,臉色並沒有緩和,烏雲桑德和阿里不哥間的情誼並非常人所能體會,若非如此,阿里不哥也不會在她大婚之日帶人趕去弘吉剌鬧翻了喜宴。大汗為了給弘吉剌人一個交代只得將阿里不哥遠調。但念及唆魯禾帖尼想念兒子,阿里不哥這事兒又極易讓人理解,畢竟是弘吉剌方反悔,將女改嫁他人,便許了他得勝後回歸和林或自由領片駐地先養兵。
「是不是胡攪蠻纏四哥去了弘吉剌便知,月兌憐大人可是扣了我心儀的女子,我那夜去搭救,那女子卻被他重傷。四哥正好隨我再去一次弘吉剌,也替我做個證明。」阿里不哥看見忽必烈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話太難讓人相信,畢竟當年在婚宴上鬧得太厲害,說自己放棄了烏雲桑德,連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如何瞞的了別人。
海日古得令已經給兩兄弟備好了馬匹,兩人各代一貼身侍衛,也怕弘吉剌人不讓二人進入部落。
海日古隨在阿里不哥身後,本來看見四爺怒氣洶洶的沖了進來,和阿里不哥又是一場兄弟戰,卻沒想到竟要隨著去弘吉剌先解決此事。然而解決的理由,實在讓海日古咋舌,竟是去討王妃。
海日古一把拉住阿里不哥的袖口,「王爺難道真的要?」他隱約覺得王爺對那個女奴有點特別,但也不會因此……
「呵,娶進來容易,能不能活著出去就是問題了。」
海日古一顆心落下的同時,另一條神經又被拽了起來。他明白,阿里不哥是鐵了心了。
如果烏雲桑德不曾救過王爺,也不曾隨軍照料,依阿里不哥的性子也不會對誰這麼的死心塌地,非要讓弘吉剌做出代價。
他隨在兩人身後,看著他前躬的身子,策馬而動。那般暴虐,殺人不眨眼的狂魔,卻是這般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