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凌風睜開眼楮,一眼就看見了一片青袍,他心頭一喜,知道是無影回來了。無影的一張面皮繃得緊緊的,看不見他嘴唇翕動,只听見他冷寂的聲音,「皇上余毒未盡,加之急火攻心,致使今日在大殿之上暈闕,現下既已醒轉當無大礙。」
肖貴妃早已哭得眼楮紅腫,卻不說話,只是遲遲疑疑地向殿外張望。獨孤凌風輕嘆一聲,道︰「說吧,朕都經受得住。」
肖貴妃擔心他著急,卻又不得不說,不覺流下淚來,「眾大臣都在凌霄宮外跪著,說是要等著皇上醒來。」
獨孤凌風面露苦笑,嘆道︰「叫李少青進來吧。」
「皇上!臣斗膽……」李少青一進來,顧不上問候皇帝的身體,就開始聲淚俱下地哭號。
又來了!獨孤凌風心中郁悶,擺擺手打斷他,沉默片刻,緩緩道︰「傳朕旨意,太子妃犯上作亂罪大惡極,按律處以凌遲,夷九族!太子疏于對太子妃的管教,以至釀成今日大禍,去其太子封號,貶為庶民!」
李少青悲憤而來、滿意而歸。肖貴妃再度哭倒在獨孤凌風身邊,泣不成聲︰「潔兒那孩子是她爹娘的心肝肉,從小沒有受過半點委屈,她怎麼受得了這樣的極刑?太子又怎麼能夠接受,這不是要他的命麼?皇上,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獨孤凌風輕輕拍著肖貴妃的脊背,猛然間想起了什麼,神色一凜,「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就快酉時了,皇上您昏迷了近四個時辰!」肖貴妃輕嘆一聲,「臣妾的一顆心……唉,幸好無影及時趕回來。」
獨孤凌風關心的卻不是他昏迷了多長時間這個問題,他急急地問︰「鴻兒可是酉時就到京城?」
肖貴妃大驚道︰「可不是嘛,臣妾一慌張,把太子的事全忘了!」
「皇上可有什麼吩咐?」無形見狀,早已一步踏上前來。
獨孤凌風低聲道︰「太子一時三刻便到京城,阻止他進城已是不太可能,你和無影一定要想辦法找到他,阻止他進宮!」
玉潔兒瑟縮成一團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牢房本就是個陰氣極重、冰冷潮濕的所在,時值冬季,牢內沒有任何取暖設施,玉潔兒的房間里更是連床被褥都沒有。她流產後身體本就虛弱,如何禁得起這樣的折磨,關進來的第二日就病了。以她現下這戴罪之身,也不可能再有太醫前來診治,無非是任她自生自滅罷了。今日晚間,有內侍前來宣讀了聖旨,听到那句「處以凌遲,夷九族」她當即暈死過去,她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再醒來,而此刻,耳邊卻又依稀傳來了人聲。
「潔兒,可憐的孩子!」
是一個溫柔的女聲,玉潔兒不情願地睜開眼楮,肖貴妃的臉在她眼前漸漸清晰起來。肖貴妃用自己的錦帕為她擦去臉上的污漬,眼中全是憐愛和疼惜,「潔兒,讓你受苦了!」
玉潔兒拼命咬住嘴唇,眼淚卻還是決堤般噴涌而出,她無助地撲進肖貴妃懷里痛哭失聲︰「都怪我,是我太傻,害了父皇,害了我父母親,害了劉家上上下下,害了鴻哥哥!如若能不害了他們,就是讓我死上一千次、一萬次我也心甘!」
玉潔兒的話令肖貴妃心碎不已,她強忍著眼淚,柔聲慰藉︰「他們早有預謀,就是太子和皇上也沒有防範到,何況你呢?無需太過自責!」肖貴妃頓了頓,滿臉愁容道︰「太子已然回到京城了,卻一直沒有露面,皇上甚為憂慮。」
玉潔兒一怔,鴻哥哥回來了,卻不現身,他想做什麼呢?「我獨孤鴻可以不要江山,絕不能不要你!」想起他曾說過的這句話,玉潔兒驀地淚盈眼眶。再想到跟隨于他左右的仲文——自己的哥哥劉駒,玉潔兒只覺一陣暈眩,癱軟在肖貴妃身上。
肖貴妃慌忙扶住她,在她耳畔低語︰「此番李後一黨一定會借機鏟除所有異己,皇上體內的余毒無法徹底清除,雖然保住了性命,心力、體力、精力都已大大受損,無力再掌控朝政,皇上需要他的幫助!皇上不得已廢太子只是權宜之計,如若他來找你,你一定要勸他好好活下去,皇上請你轉告他,只有活著,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