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行去,一直走到203,敲了下朱婷的艙室,朱婷開門,這一次,她沒有泡茶,僅是身上有些醺意,臉頰都是通紅通紅,明顯是剛剛喝了酒。
「朱婷。」
「給我送果汁?好啊,進來坐,你請我喝果汁,我請你喝米酒。」
朱婷看了下快空掉的酒瓶,將最後一點酒全部倒進杯子里,遞給夕雪。
「喝一口,活血的,對你腳踝的傷口也好。這種酒,也僅有塢角有。」
夕雪並接酒,兀自倒了一杯果汁給她︰
「朱婷,少喝些酒,現在,想听下惠妍的聲音嗎?」
今天時間還早,她可以接通惠妍的電話,因為,惠妍每晚總要到九點才會入睡。
朱婷愣了一愣,躊躇了一下,終倉促地道︰
「算了,很快就要見面的。」
她是心心念念著惠妍,從昨天得知惠妍的近況後,可,越是牽念,她反而越害怕相見。
這幾年,總以為再出不去,也總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還有出去的一天,也還有再見到惠妍的一日。
這使得她在今日,終于就著艙外的大風,只想用米酒一醉。
可,這種酒,是難醉的。
至少對于她來是。
現在,倉促的說完這句,她才要把倒給夕雪的酒一飲而盡,卻被夕雪按住了手︰
「朱婷!」
「好了,我不喝,喝果汁。」朱婷松了手,端起果汁,目光還迷離地留在那酒上,「這酒還是從塢角帶出來的,只有那才釀得出,這幾年,我唯一愛上那的,或許只有這種米酒了,不過,這一次,喝完就沒了,然後過去,就真的像這酒一樣,時間長了,也便徹底忘記。」
「那我代你喝了吧,早一點忘記過去,對你是好的。」
夕雪看了那一小杯米酒,即便喝了,應該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她的胃疼,只限于飲食不規律,才會引發。況且她喝了,算是,徹底讓朱婷和過去告別。
也是她的。
從朱婷的手里拿過那杯米酒,一飲而盡,喉口是火辣辣的,想不到雖是米酒,勁道挺足的。
「好。」朱婷笑,只把她的那大半桶果汁就著桶口全部干完,接著,聲音幽幽,「別告訴惠妍,我的過去,行嗎?」
這一句話,帶著沒有抑制的哀傷。
過去的一切,對朱婷來說,除了哀傷之外,何嘗不是一道一觸及便會疼痛的傷口呢?
「只有你有權告訴她,關于你的一切。」夕雪清楚地道,把果汁桶拿起,「早點休息,明天,對我們來說,都會是嶄新的一天。」
朱婷點頭,指尖落在那空落的米酒瓶上,在夕雪要走出房門時,她笑著說了一句︰
「謝謝果汁,很好喝。」
「你喜歡的話,明晚我再給你做一桶。」
「好。」
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化去的芥蒂,卻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緩緩化去。
一如,誰能預見到將來會怎樣呢?
如果能預見,或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不同。
夕雪走出艙室時,頭開始發暈。這種米酒的後勁甚至比白酒的後勁要足,還是她已經好久不曾喝過酒,對酒精沒有免疫力了呢?
「沒事吧?」朱婷見她搖搖晃晃,從身後扶了一下她,「不知道你酒力這麼差,夕冰——」
夕冰的酒力是好的,只是後半句話,她沒有說下去。
「我自己可以,謝謝。」
夕雪微微一笑,胳膊月兌離朱婷的相扶,但,朱婷仍是不放心︰
「我扶你回去,這酒後勁據說很大,我喝慣了,倒是沒察覺。」
這酒對她來說,自然是喝慣的,幾乎每天都會喝,喝久了,那後勁對她來說,自然是忽略的。
「這——好,三層,最里那間就是。」
「好。」朱婷扶著她,只從旁邊的電梯上去,按了三層。
三層其實只有一間房,朱婷很容易就送夕雪到房前,夕雪叩了下門,隨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房間內暗著燈,拉著厚厚的窗簾,很暗,但,能瞧得到,床上沒有人。
想是接了電話,蕭默澶有事又出去了,可,他還生著病啊,卻還撐著去處理公事。
這個男人,真的太辛苦了。
「到了,麻煩你了。」
夕雪回身對朱婷微微一笑,朱婷把她扶到床邊,順手從夕雪手中接過果汁桶︰
「我來幫你送回廚房,你好好休息。」
夕雪應了一聲,她確實頭暈得很想就這樣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而朱婷彎子,給她月兌去鞋子,再替她蓋上被子,才走出艙室。
夕雪獨自睡在床上,渾身慢慢發燙,燙到,好像她也發了燒一樣,將被子踢開,然後身子朝旁邊冰冷的地方滾去,只是水床,經這一滾,卻差點滾落到了床的下面。
也在這時,誰的手溫暖的抱住她,她倚進那個懷抱,有淡淡的海洋氣息,還有,是她身上的酒味。
「回來了……」
她的口齒不清,手勾住他的肩膀,不想睜開眼楮,怕頭會更暈,只將臉鑽進他的懷里,順勢用力,讓他抱著她一起躺下。
有些熱,她的衣襟微微敞開,在他陪她躺下時,她下意識地解開自己的衣襟,然後,手往旁邊夠去,剛剛出去前,她換下的睡衣就放在床邊,可這一夠,沒有夠到睡衣,卻是夠到了他的身上。
並且,還是不好的部位。
潛意識讓她縮回手,只是,這樣的動作,分明帶著若有似無的誘惑吧。
身子更是燙了。
然後,突然覺到,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背脊,拉去裙子的拉鏈。
他的手很緩慢,很溫柔,他的氣息似乎在這一刻,做不到淡然。
她意識到會發生什麼,這,其實是一早就該發生,卻遲遲沒有發生的事。
此刻,當他的灼熱熨帖在她的時,即便,房內那麼暗,都羞澀地不敢睜開眼楮。
而酒勁漸漸在她身體深處發揮了作用,讓她的意識在這一刻開始飄飄起來。
能感覺到他昂藏抵在她那的柔軟處,對與這些事,她並不陌生,可,再次和另外一個人要做時,她是羞赧的。
他俯身,吻著她的發,她的額頭,她的眼,她的鼻尖,最後印上她的唇,淡淡的吻,並不深入,是怕他的發燒傳染給她嗎?
她回應著他的吻,在這一吻中,她的衣裳在他的手中紛紛落下。
他溫柔得令她渾身都酥軟在他身下,化成他的一汪春水,不是第一次親吻,卻沒有一次,心跳得如此的厲害,怦怦地跳著,好像下一刻就會躍出胸腔一般。
他的吻很溫柔,細細地品賞她的唇,好似是天下最美好的點心,她的肌膚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手不自禁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只換來他更深的吻。
似乎,有些許覺得不妥,卻沒有拒絕。
她的身體和心,都不想拒絕他,也沒有理由去拒絕。
他的一只手往下移,抓住她的一處柔軟,安撫似地揉捏著。她緩緩放松身體,而隨著花液的潤滑,他的手繼續下移,修長的手指慢慢探入誘人的禁地,在甬道外輕輕地以指月復蹭著。一輕一重的逗弄,傳來陣陣難耐的滋味,讓她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思緒只陷入空無。
片刻間,當兩人身上的衣服盡褪,他的吻開始變得霸道又急促,口舌兼用在她柔軟上**輕咬,研磨拉扯,身子激烈地摩擦著她的肌膚,指尖終是尋幽探徑,恣意**,且越來越快,忍耐得太久,想讓她盡快地為自己盛放。
她的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只陷進酒精中,借著酒精的作用,讓自己隨著他一起沉浮。
想睜開眼,卻又怕睜開眼楮。
心底,終究有著難以言喻的矛盾。
意識,在這一刻開始逐次沉淪。
他溫柔地吻遍她的全身,做足了前戲,身體卻因忍耐變得非常的燥熱和急切,灼熱如鐵的昂揚抵住她的修長的腿部,驟然吻住她的唇,**住她的舌,激烈地纏綿,手下卻動得又狠又猛,她喘息著,縮著身子不停地往上縮,他看著她如朝霞般的臉龐,被渲得迷離的眸,眼底是那一片火熱,一只手托起她的身子,嚼住她胸前那粉紅的櫻桃,她的身子一緊,喘息急促中,他已調整好角度,慢慢地擠入她的身子。
她雖然不是初次,可不知道是緊張,抑或是其他什麼,他進入到一半就卡住了,許是她的身體此刻在微微的痙攣。
他停止繼續進入,耳邊是喃喃的低語︰
「放松……」
他的手在兩人結合處**刺激著她,緊致的銷魂讓他差點忍不住這種刺激,感覺她的身體更滑潤了些,他才頂進幾分,她的身子緊緊地絞著他,又想讓他進去,又不想讓他出去。
她的意識從沉淪開始,整個身體在他的挑逗下,都早不再屬于她能控制的。
而他本顧著她,想要盡量溫柔一些,可這樣緊致的包裹,嫵媚的表情,加上那酒意的燻染,他沒忍住,硬是往里猛地一頂,哪怕意識沉淪渙散,這一頂,仍讓她的身子躬起,然後咬住他的肩膀,發出輕輕的嗚嗚聲。
但,這些嗚嗚聲都在他的動作下被吞噬,她僅能身子更死緊地咬著他,他難受得熱汗淋灕,又舒服得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他捧起她的臉,不讓她繼續在他的肩上烙下更深的痕跡,他纏著她的唇,激烈地糾纏著,吻得她的舌頭都有些木了,發麻了,依然不願意放過她。
好難受,縱然絞著他的昂揚,她的身體卻在這時更加難受起來。
而他一時不敢激烈地進出,只敢慢慢的摩擦,感覺有無數的小嘴都在吸著他,這種銷魂的感覺讓他很想大動,可又怕她沒法忍受,他一直在兩人結合處**,盡量讓她舒服一些,好一會兒才讓她的絞緊慢慢勻過來。
隨後,他的抽送極慢,慢得像要折磨人似的,開始讓她覺得難耐起來。
源于,結合處酥麻的感覺慢慢攫住她所有感官,借著酒精,她的身子稍稍不安分地扭動,她的唇驀地離開他的糾纏,只迷離地將手繞到他的身後,讓他更緊的貼近自己。
結合處酥酥麻麻的感覺轟然漲開,熱漲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體內好像有蟻咬般的難受,可,他依然很淺緩地動著,只讓她難受地主動去迎合他,他的頭皮發麻,吸了一口氣,吻上她的耳墜,緊跟著,他緩緩退出,在她貼得他更近時,再用力搗入,昂揚頂端用力抵著她的花心深處,享受著被又暖又緊的甬道包裹的快感。
她緊緊閉著眼楮,有些許讓她自己都面紅耳赤的聲音吟哦出來,加上她的神情,讓他更是激動,雙眸一片紅,發狠地頂撞她,重重地撞了幾十下才算解了饞,她有些挨不住,他卻好似失了控,一直猛烈地撞。
她吟哦的聲音被他撞得支離破碎,一時跟不上他的節奏,只能配合著他,他是忍得太久了嗎?
所以,竟會這樣地猛烈?
記憶里,那一人也曾這樣的猛烈,每次,都會以她暈過去作為結束。
可今天,她在酒精的作用下,神智有些暈眩,但卻是沒有暈過去。
在這樣的激烈的動作中,反是恣意舒展開自己,讓他在她的體內馳騁,突然他刮過她身體中某一點,她一個激靈,身子一緊,本就很緊致的身體更緊緊地包裹著他的火熱,他沒受得住,抱緊她,釋放出全部的精華在她的身體里面。
她沒有睜開眼楮,但,眼前好像綻開了無數的煙火,那樣耀眼,那樣的讓人迷醉。
迷醉中,她微微張開眼楮,眼前卻好像拂過皇甫奕的臉,用力搖了搖頭,那張臉卻又化為蕭默澶。
真的酒喝太多了,記憶和實際不分了罷。
閉上眼楮,雖然沒有暈厥,但終是沉沉睡去,在他擁住她的懷間,把臉抵在他的胸膛。
但,睡夢里,他埋在她的體內的仿似很快又起了來。
他的手在她的柔軟上一揉,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腳底竄起,她下意識地往上縮著身子,這一動一縮只讓他的雄風重振,狠狠一頂,沒入,又一陣大動起來,他拖起她的臀部,吻住她唇,的動作卻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激烈了,那力度好似都要把她撞壞,只讓她手往下抓著床單。可,水床的床單,又怎麼抓得住呢?
整個身體都好像在風口浪尖上晃動著,晃動間,熱熱漲漲,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從腳底竄到頭皮,這一次,他開始在她體內研磨著她敏感的那點,那小小地一進一出,摩擦著她敏感的內壁。
她受不住,自動自發地夾緊自己,繃起腳尖,小小地扭著腰,一下下收縮著自己的深處去回應他。他卻益發來了興致,每一下都朝那點撞去,然後研磨,她受不了想叫,可在夢里,嗓子卻好像堵住一樣,叫不出聲。
這是夢嗎?
還是,是實際?
她分不清,只能覺到他吻著她,翻過她的身子,從她背後進入,扣著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送。
應該是在夢里吧,所以,他這一次意外的持久。
這個夢,是那樣的綺麗,仿似沒有盡頭一樣,他好像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她要去听時,卻好像又什麼都沒有,只听到他暗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遙遙遠遠地傳來,他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吻著她的後背,順著她的脊梁吻下去,接著,深深埋進她的身體,稍稍退出,又翻轉過她的身子,抱著她去吻她的唇,這個夜,他迷戀在她的唇上。
嘴角溢出一絲申吟,輕輕環住他的肩膀,不反抗,或者說,全身虛軟,根本沒有能力去反抗。
只這個動作,能讓她在夢里都能借著一些力,也能讓彼此更加的緊密。
她抱住他,修長的玉腿環住他的腰,惹來他更勇猛的撞擊,昂揚不停地在甬道里探索沖刺,撞擊著深處的花蕊,產生更強烈的快感。
他俯低身子,用力吻住她,大手將那修長的腿抬到肩上,這個姿勢讓他進得更深,也讓動作更為霸道。
她甩著頭,忍不住求饒,太多的快樂讓她有點畏懼,卻也有著瘋狂的快感。
瘋狂,是啊,第一次這樣瘋狂的醉在這種事情上。
好吧,反正一次是做,兩次也是做,哪怕是在夢里,只要他喜歡就好。
再說,自己也有享受到一點點。
是的,從來沒有過的享受到一點點。
或許,她會喜歡上這種表達愛的方式。
愛?
是愛嗎?
或許,是吧。
**做的事,他的鍥而不舍,精壯的身體用力壓下,她的腿也跟著被往下壓,火熱的昂揚深深搗入、抽出,帶出彼此更深的纏綿。
他愈進愈深,昂揚故意撞擊著最深處的那塊敏感,讓她嬌吟出細碎的聲音。接著,敏感處開始起了痙攣,痙攣愈來愈深、愈來愈重,直到一道白光沖進腦海,她再也受不住,在夢里都神智暫時消失。
他則享受著她的痙攣,被緊緊絞住的快感讓他也跟著全身緊繃著,一波波的痙攣頻率不住壓擠著腫脹的昂揚,傳來一陣陣舒暢快感。
享受之余,他加大幅度沖刺,勾勒出更多滑膩的花液。
而他身下的人兒,雖然陷入恍惚中,可小嘴卻仍發出如貓似的吟哦,縴細的腰肢也不自覺地扭動。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在他深深的一個挺進後,終于,有些滾燙的東西涌進她的身體深處。
而她這一次,徹底沉沉地睡去。
她的睡顏很柔美,睫毛長長,留下一片弧線陰影映在有些蒼白但尚顯紅暈的臉上,沒有了清醒時的那種清冷的美。
柔美,應該更適合她,也是她的本質罷……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夕雪是在渾身酥軟的情況下醒來,醒來的時候,能看到,壁燈不知何時已經開了,而蕭默澶睡在他的身旁,氣息平穩。
看了下鐘,竟是早上九點了。
想起,昨晚那一場瘋狂,她的臉突然很燙。
赧然地起身,傳來的感覺,清晰的告訴她,那場真實。
也在這時,身後傳來他淡淡的聲音,似剛剛醒來的聲音︰
「醒了?」
「嗯。」偷偷看了一眼被子里的身體,幸好,已經穿上了衣服。
他還是細心的。
總不能就這樣背對著他坐下去吧,她稍稍回了身子,望向他︰
「好點了嗎?」
這話其實問得很廢話,一個病人,那樣瘋狂地過了一晚,又豈會好到哪里去呢?
而她,竟是由著酒精的作用,這樣恣意地隨他過了一晚。
酒勁褪去,意識是清晰的,頭也不再暈,此刻的她,很清醒。
他微笑,手牽過她的手,撫上額際︰
「模模看。」
手心的感覺是冰冷的。
果然好了。
或許,也是昨晚那樣的運動,出了一身汗,所以好了吧?
但,真的是蕭默澶嗎?
為什麼,昨天有一次她睜開眼楮,是另外一張臉呢?
不,一定是她的臆想。
是曾經那些相似的片段導致的臆想。
現在,他不是好好地睡在她身旁?
「退燒了。」她臉上漾起動人的笑容,抵去心底的胡思亂想。
「是,蕭夫人照顧得有方。」他似笑非笑,似是而非地說出這句,旋即起身,頎長的身姿,站在拉開窗簾的陽光下,讓她的目光有片刻挪不開。
真是很帥的男人。
又帥又體貼,對這樣的男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這時,蕭默澶的手機響起,她下意識要回避,他卻示意她不用回避。
「好,我知道了。」
很簡短的一句話,听不出什麼端倪,但,在他放下手機時,卻對她道︰
「Ken先坐專機回滬城,我去送送他。你要一起嗎?」
這一刻,她有些猶豫,蕭默澶早些離開游輪,其實是好的。
只是,她該去送嗎?
猶豫太久,或許僅會讓眼前的人瞧出些什麼,她很快點了點頭,道︰
「如果你去,我陪你去。」
一個陪字,卻是說得涇渭分明起來。
「你的腿?」
「沒事,就走一點路,如果累,你會抱我的,是不是?」
本來很平常的話,但在對上蕭默澶的目光時,忽然讓她有些窘迫起來。
昨晚那一幕,即便是帶著醺醺的醉意,卻仍是讓現在的她臉紅心跳。
起身洗漱的時候,身上還好沒有過多**時留下的痕跡,除了鎖骨下,有一塊淡淡的紅色印記,其他,就如同一般,流過身體,卻是沒有留下印記的。
只是,那衣服上,若仔細聞,始終還有些若有若無的味道。
換上白色的棉裙,在用早餐前,蕭默澶便到前面的甲板上去送皇甫奕。
她跟在蕭默澶的身後,刮了一整天的風後,今天的天氣是好的,陽光刺眼,使得她有很好的理由不去看皇甫奕。
而皇甫奕站在那,即將下到一艘小的游艇上去,游艇將會送他到最近的機場。
「Ken,這段日子替我好好照顧未央。」
她扶著蕭默澶,經過一日的休息,蕭默澶的聲音恢復如常,再听不出有絲毫的虛弱。
現在與其說是她扶著他,不如說是,她藉此將身體依偎在蕭默澶的臂彎中。
很恩愛的舉動,但,未必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舉動。
「我會的。」皇甫奕說完這句,返身,跳上游艇,「那我先回去了。」
「一路平安。」
不知為什麼,听到一路平安這四個字,她的心底竟是有些惶亂。不自禁的,目光會望向那艘游艇,游艇上只有一個駕駛船員,這艘游艇看上去也是嶄新的。
只是,看上去嶄新的東西,又是否可靠呢?
她的步子下意識地朝前走了一步,也是這一步,讓她和蕭默澶之間的距離微微有些拉開,她的手扶著他,那力度卻是極松的。
而此刻,皇甫奕早回身,跳上那艘游艇,船員將游艇的引擎發動起來,很快,便在江水中激起些許的浪花,揚長而去。
她能做的,僅是在這時候,抬起眼楮,看著遠去的游艇。
直到,游艇消失在前面地轉角處。
「到了滬城,Ken會再給電話。」蕭默澶在她耳邊淡淡說出這一句,仿似瞧透了什麼。
「我們去用早餐吧。」她意識到失態,忙收回目光,望向蕭默澶。
她怎麼會去這樣想呢?
不管如何,皇甫奕都是蕭未央的丈夫,蕭默澶對蕭未央也是極其疼愛的。不是嗎?
游輪上,因為沒有了皇甫奕的存在,她該更放松才是。
至少不用再去擔心任何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發生。
她和他在餐廳用的早餐,朱婷沒有下來,她另外給朱婷叫了早餐送上去,才知道,昨天,朱婷也僅是下樓用了晚餐,其他都沒有用。
有些東西的改變,看來還是需要時間,包括,在塢角七年間養成的那些晝夜顛倒的習慣。
但,有轉變,總歸是好的。
這一日,蕭默澶沒有回房休息,反是到一旁的書房去處理公務。
她坐在艙房內,隨手翻著蕭默澶放在旁邊給她打發時間用的小說,午餐是侍應生送到的房間,說是蕭默澶特意給她點的。
甜蜜中,她問了朱婷,也是由侍應生送去了房間。
只剩下三個人,再對著那長長的餐桌用餐,卻是怪異的。
不如這樣。
下午的時候,因為昨晚的後遺癥,很是疲憊,又睡了一會,醒來,已是晚上。
看了下鐘,才七點多,她下意識把臉湊到攝像頭前,對著攝像頭有些發愣地笑了一笑。
倘若他還會注意到這個攝像頭,那應該,不用多久,他就會過來一起用晚餐了吧。
果然,十分鐘後,他出現在了艙室門口。
「這幾天積了一點事務,現在總算處理完。今晚,想用什麼?」
「都可以。」一想到剛剛那個小小的伎倆,縱使他沒有點穿,她終究有些不自然起來。
「那我決定。」
他俯身,要抱起她,她卻是拒絕的︰
「我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僵持中,她和他貼得很近,這麼近的距離,好像又能聞到昨晚那淡淡的海洋氣息,身上不禁有些燙灼起來。
一個怔神,下一刻,他抱起她,朝外走去。
這一次,他徑直抱著她去到游輪頂部一個開闊的平台上。那里,架著一個燒烤的架子,旁邊,還擺放著供燒烤用的食物。
沒有想到,他會燒烤,同樣沒有想到,他會就著這漫天的星光,和浩瀚的江水,給她做燒烤。
大風過後的江面是平靜的,一如,誰和誰的心底,也很平靜。
難怕,這樣的平靜背後,或許很快便是波瀾起伏。
他細致地燒烤著雞翅膀,烤得噴香時,再淋上調配的醬料,遞給她︰
「嘗嘗。」
看著她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語意淡淡︰
「以前,蕭氏還不是現在的蕭氏,照顧未央長大,我會做很多菜,這也是難得的休息天,她最喜歡去郊外用的餐點。」
蕭氏還不是現在的蕭氏?她不去深究這句話的意味,只知道,蕭未央,不可否認是幸福的女子。
有哥哥疼愛的女孩,哪個不幸福呢?
「我也喜歡。」她接過雞翅膀,用手有失斯文地啃了起來。
「蕭夫人喜歡的話,以後願意隨時效勞。」
「但,一回去,你又會很忙。」她若有所思。
「再忙,總會抽時間陪夫人。」
「真的?」
她騰出一只手,又想伸出手指頭,卻被他的手握在手中,就這樣,交叉地握著,不管她的手上還有雞翅膀留下的油膩,只緊緊地握住,握得那麼緊,是在擔心著什麼嗎?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十天後,一個周日的下午,游輪抵達滬城。
剛出渡口,便有記者蜂擁上來。
「蕭總,請問,這一次,是不是您和夫人再一次的蜜月旅行?」
「蕭總,目前和蕭氏實業有合作的恆達財團爆發壞賬危機,是否對蕭氏實業影響不大,所以蕭總才更有閑情陪夫人一起旅行?」
「蕭總,蕭夫人是否已經有身孕了?」其中一名記者尖利的聲音地響起。
確實,今天夕穿著不顯身材的風衣,並且,她的行動似乎也很慢,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當然,這些犀利的話語都由大衛一一應付過去,而蕭默澶護著夕雪很快上了邁巴赫,揚長而去。
徑直回到綿園,夕雪從車上下來,小白率先竄到了她的身上。
惠妍來了後,她對小白的照顧是有欠缺的,但,離開綿園這麼多天,第一個來迎接她的,還是這只可愛的小白。
在小白之後,是惠妍,小小的身子站在保姆旁邊,望著她,小臉上有些許很淺的笑意。
她抱住小白,走上前,躬子︰
「惠妍,這段日子,姑姑不在,惠妍看起來很不錯哦。」
惠妍禮貌性地繼續微笑,夕雪繼續道︰
「所以作為獎勵,這次姑姑回來,還給惠妍帶回來一個人。」
她稍側了子,朱婷坐的車也已停在庭院中,今天,朱婷換了一套很樸素的衣裙,頭發盤起來,整張臉卻淡淡施了些妝容,使得看起來不那麼蒼白。
現在,她的腳步躊躇地朝前走了一步,接著,停下,站在那,直到夕雪牽起惠妍的小手,朝她走來︰
「惠妍,這是——」
停頓了一下,看到朱婷眼神中錯綜的神情後,才輕輕道︰
「這是媽媽。」
這兩個字,輕輕地說出口,卻能覺到惠妍的手在她手心有明顯的別扭,緊跟著,惠妍用力甩開她的手︰
「我是孤兒。」
四個字冷冷地摔出,惠妍回身,朝綿園奔去。
這句話出乎意料,但,隱隱,又是在意料之中。
童年在孤兒院度過,再怎樣,心里都會留**影吧。
夕雪的手撫了下朱婷的肩︰
「暫時先在這住下吧。」
朱婷明白夕雪的意思,現在的她,沒有工作,不可能出去租房,加上,她和惠妍之間的關系,或許需要時間才能彌補當中的裂縫。
此刻,她低了下頭,在低頭的剎那,眼底有些什麼熱熱的東西就要涌上來。
也在這時,一方帕子遞到了她跟前。
是夕雪的。
這次游輪之旅有的收獲,就是買了好多漂亮的帕子。
那是一次,中途停靠在一個小鎮子,本來蕭默澶只是帶她去品嘗鎮上的美味,她卻是意外收獲了這些絢麗的帕子。
是從那一次他遞給她帕子開始,她也想告別那些餐紙的時代吧——手帕不是用過一次,就會丟棄的東西。
朱婷接過帕子時,夕雪回身,蕭默澶的車子已然離開,剛到滬城,這半個月,堆積下來的事務,哪怕在游輪上有處理,都會積壓很多吧。
畢竟,剛剛听記者的意思,恆達財團爆發的壞賬危機,或許會影響到蕭氏實業也未可知。
恆達財團,不知道,百里楠現在怎樣了。
在安頓好朱婷後,她回到臥室,拿出手機,這手機雖然在抵達塢角,就被大鷹搜了去,但,在游輪上的第三天,他就把手機完好無損地還給了她。
因為完好無損,所以隱隱意味著些什麼,這些,她不願去想,也沒有問他在塢角救他的細節,包括,她同樣不會去問皇甫奕想同的事。
源于,蕭默澶和皇甫奕雖然先後找到了她,卻明顯是有區別的,這層區別,其實就是她隱隱擔憂的原因。
他願意告訴她的時候,總歸會告訴她,若不願意,又何必去多增煩惱呢?
現在,她用手機很快撥打了明藍的電話,既然皇甫奕說百里楠沒有事,那麼,百里楠的下落,或許一直在滬城的明藍更清楚。
「喂——」手機響了好一會,明藍才接听。
「是我,雪兒。」
自那日匆匆離去後,再通電話,卻是有些不同了。
「雪兒?!」明藍的聲音是訝異,也是驚喜的。
「是我,我回來了。」
「你——」只說到這,明藍頓了一頓,旁邊傳來男子低低的聲音。
很低的聲音,不是刻意地壓低,而是虛弱導致的低聲。
是百里楠嗎?
夕雪的握住手機的手不自禁地調高听筒的音量,可,再怎樣調高,能听到的,只是明藍在一頓後,傳來的聲音︰
「回來就好。楠出了點事,現在躺在醫院呢。」
「他現在在哪?」夕雪的手緊握住听筒,迅速問出這一句。
這,其實也是她找明藍,最想問的一句話。
「在安和醫院。頭等病房505。」明藍說完這句,回身看了眼百里楠,百里楠的情況比半個月前是大好了。
能不戴氧氣面罩,也能簡單的說些話。
就在剛剛,當她喚出‘雪兒’兩個字時,百里楠的話語低低的在她身旁傳來,是她不能忽略的︰
「夕雪回來了?」
那樣的語聲帶著關切,也帶著不淡定。
而自百里楠醒來後,除了蕭默澶來看他時,有過稍許的不淡定,大多數時候,比起以往來,百里楠很是安靜。
是的,每天,她來看他時,他很安靜。
心里微微有些酸澀,但,在望向百里楠時,她笑得明媚︰
「雪兒說一會就來,要替你收拾一下嗎?」
百里楠抬了下手,但實際是,他的手腕現在都使不出太多的力,然後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幫我剃一下,好歹帥帥得讓她看到。」
「好,哪怕不剃,其實你也很帥。」
百里楠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即便他再痛苦,帶給周圍人的,也是開心。
只是這份開心外,卻讓明藍的酸澀愈濃。
「沒辦法,即便出了車禍,帥,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百里楠的聲音很虛弱,聲音是愉悅的。
是為了她嗎?
她走進病房時,百里楠看上去精神不錯地在第一時間朝她望來。
但,只是看上去不錯,實際的情況,從他的渾身打滿的石膏就能看出來。
「夕雪,總算來看我了。」
百里楠笑著說出這句,一旁明藍起身,識趣地默默走出去,在經過夕雪跟前時,她緩了下步子︰
「雪兒,你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真是這樣嗎?
夕雪望進明藍的眼楮,那雙眼楮和她,除了眼底此刻蘊含的情愫不一樣,其他卻都是仿佛的。
但,在對視的下一秒,明藍下意識地避過她的目光,朝病房走去。
關闔上房門,留下她和百里楠,單獨待在病房中。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百里先生,這是財團這個月的經分報。」艾文在電腦上打開一份PPT文件。
這份經分報的數據自然是不容樂觀的,一味擴大的業務的後果,就是壞賬損失。
而這個消息不可避免被擴散到媒體,使得恆達財團處境更為不妙。
「有部分客戶已選擇和我們中止合作,轉向同冥遠財團合作。」
冥遠財團,是恆達財團素來的老對頭了,百里霆的眉峰皺起,但,現在,他關注的重點還不僅僅在這上面。
「剛剛,有一位夕小姐去看小楠?」
「是,是楠少吩咐讓人進去的。」
百里霆不再說話,只站起身,如果他沒記錯,在百里楠出事後,手機上曾發出過一條短信,接收的號碼是皇甫奕,內容很簡單︰
「夕出事」
皇甫奕是百里楠的好友,也是看似外向的百里楠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當他簡短地告訴皇甫奕百里楠出事後,皇甫奕在急救室外只待到百里楠去了病房,便匆匆離開,這,同樣是反常的。
今天這位出現在病房的夕小姐,應該就是那位短信中的女子吧。
而明顯為了護全這名女子,百里楠蘇醒過來後,竟然連對他,都不願說車禍發生的真實原因,只說是飆車不慎,掉落了懸崖。
當然,百里楠清醒過來的那天,正好皇甫奕回來,期間,皇甫奕和百里楠說了什麼,他無從得知,但總歸和這起車禍月兌不開干系。
思緒甫定,百里霆起身,吩咐︰
「去安和醫院。」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安和醫院。
百里楠望著眼前的女子,雖然臉上還有些傷痕,雖然她走進來時,腳步有些緩慢,但其他看上去是好的。
這樣,就好!
「過了這麼久才來看我,唉。」他嘆出一口氣,卻是把此刻有些尷尬的氣氛帶得明快了幾分。
「百里楠,你——」夕雪把手上的料理桶放到一旁的櫃子上,學他的樣子,也連名帶姓地喊他。
但,他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只帶了幾分戲謔︰
「怎麼,看在我舍身為你的份上,是不是感動得不得了,突然發現,我才是你一輩子該倚靠的人?」
「是啊,真是最值得我倚靠的人,倚靠得都摔到山崖底下去了!」夕雪說出這句,走到他旁邊,話語里帶著憤憤,也帶著明顯的哽咽。
哪怕,她清楚百里楠有意活躍氣氛,可,她都做不到若無其事。
「咳,但,不可否認,我至少是奮不顧身想要救你啊,念在這個份上,你給我個好語氣不難吧。」
听著百里楠虛弱的聲音,她做不到繼續大聲,坐到他床前,聲音放柔,︰
「你傻啊,和那種亡命之徒去拼車速,你以為自己是賽車手?這種事為什麼——」
報警兩個字幾乎要月兌口而出時,她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報警,那是真的不顧及她的做法吧。
而實際情況,其實也容不得去報警。
百里楠睨了一眼關闔的病房門,接上她的話,道︰
「我是傻,你難道不傻?」
好像意識到他要說什麼,夕雪的手微微摳了一下手包的拉鏈︰
「好了,不討論傻不傻的問題,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你不是看到了,死不了,還健壯帥氣得很。倒是你,夕雪,你真的恨皇甫奕,恨到不能原諒,甘願與狼為伍嗎?」
「難道皇甫奕就不是狼嗎?」夕雪反問。
「他如果是狼,是否凶殘到泯滅人性呢,這一次,他不管不顧去了塢角,你比我更清楚答案。相反,你身邊真正的狼卻隨時可能——」
「看來,你的傷確實好得差不多了,瞧,說話都這麼有力。」她打斷他的話,顯然不願意繼續下去。
「夕雪!你很聰明,對不對?難道,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什麼都看不出來,我只能看到,是不是皇甫奕來看你的時候,說了什麼,才讓你突然說這麼奇怪的話。」
「你認為呢?夕雪,不要回避你自己的心,你的心里想的是什麼,應該去正視它,比如,先前你急著和我撇清關系,難道不是因為看清了什麼?」
「我不想談這些,我只知道,你為我受了這個傷,如果當時你真的有什麼萬一,你有替我想過嗎?」
這一次,輪到百里楠沉默,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又想著還不清我了,是不是?我不要你還,我只希望你能真正的幸福快樂。」
「我現在很幸福,也很快樂。阿楠,我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麼,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些事,就如你剛才勸我的,不要再回避。」
她看得明白,明藍對百里楠的心思,而百里楠呢?
真的對明藍沒有感覺?
或許,只是回避。
她還記得盛開在百里楠房間的渥丹,能讓一個男子,這樣長久地放著一種鮮花,或許,只代表了深濃的愛。
一如蕭默澶。
怎麼又想到他了呢?
是因為回避後,便是走出吧。
「別說教了,老爺子的說教,我已經听得頭都大了,對我來說,不存在逃避,只存在勉強。」
百里楠迅速說完這句,望了一眼夕雪︰
「有事,就用那個手機找我,不管如何,我都會幫你。」
「嗯,好好照顧身體,這是我讓劉姐炖的雞湯,不過趕時間,不算是老火炖的,一會把它喝了。」夕雪指了一下櫃子上的保溫桶。
「不是老火炖的都沒問題,只要不是你親自下廚的就行。」
「你——」夕雪說了一個字後,嫣然一笑,「以後想讓我下廚都難,你好好珍惜著現在肯給你下廚的人吧。」
這一句話,意有所指,百里楠自然听得明白。
她看著他對她綻開燦爛的笑容,走出病房時,沒有看到明藍,卻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走廊的那端,接著,是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朝那名老人走去,老人轉身,朝一旁的房間進去,是頭等VIP病房外的茶室。
「你好,夕小姐?」百里霆沒有坐下,只借著茶室的清淨,開口道。
「你好。」
她並不知道這位老者是誰,但既然在百里楠的病房門口,顯而易見,該是百里楠的什麼人。
「我是小楠的爺爺,我也只有小楠這一個孫子,所以,今天很冒昧地請夕小姐到這里,其實,不算冒昧,小楠為什麼躺在病房里,應該是因為夕小姐的緣故吧。」百里霆開門見山地說。
夕雪從他的目光里,看到的,不止是百里楠因她受傷而有的難受神色,更多的,是一種厭惡。
是的,厭惡。
「是,阿楠受傷,是因為我。」
即便這件事,在媒體跟前,她知道,無論蕭默澶,或者百里楠都是三緘其口的。
或許,百里楠也從來沒有對他爺爺提起過,但,在這一刻,她並不想否認。
源于,對方是百里楠的爺爺。
「好,既然如此,不管以前怎樣,現在,我希望夕小姐能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來打擾到小楠。」
百里霆語意犀利地道,目光同樣犀利地在夕雪的臉上劃過。
除了金融版面之外,他很少關注那些媒體新聞,也直到今天,在知道,女子叫夕雪後,才發現,竟然是蕭默澶的新婚夫人。
這意味著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希望百里楠再次陷入三年前那場不該有的孽緣中去,也不希望財團再因此蒙受損失。
所以,帶著成見地說出這句,夕雪的容色卻仍是淡淡的,這個女人和那一人是有些不同,但,這些不同,不會改變他的成見︰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阿楠那件事,我也並不希望發生,對此,我很抱歉——」
「我要的不是抱歉,是我不希望再在小楠的病房看到夕小姐,也不希望等小楠康復後,夕小姐再出現在小楠的生活中。」百里霆沒有風度地打斷夕雪的話。
不出現在百里楠的生活中,雖然,看上去會顯得她很絕情,但,不可否認,這樣,或許對百里楠是更好的。
對她,何嘗不好呢?
她不願意再去多听一些是是非非,哪怕,這條路是錯的,既然走了,她不會讓自己有後悔的一天。
「我明白您的意思,好,我不會再來看阿楠,以後,也不會和他主動聯系。」她吸了一口氣,坦然地說道。
「這樣,最好。」百里霆從她的臉上移開目光,「夕小姐,打擾了。」
說罷,百里霆率先走出茶室。
夕雪在听到他的腳步聲轉入病房後,方慢慢走進去,回廊那邊,這時卻看到明藍的身影。
明藍站在那,望著她,又好像是望著剛剛離開的百里霆。
「雪兒。」
現在,明藍朝她走過來,她的手上提著剛打的晚餐。
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了,看來,回去注定是要晚了。
而此刻看到明藍,不可免地,會想起,明藍的母親。
只是,她突然更怕去看到明藍的母親,尤其在明藍母親清醒的時候。
「明藍,給伯母送晚餐?」
「是啊,你呢?要不,等我送完晚餐,我們一起用?」
「這——」夕雪躊躇了下,卻是道,「好啊,但現在,我要去辦一件事,等伯母用完晚餐後,你給我電話,我們再約地方吃飯。」帶著回避的意味,道。
「也好。」明藍並不堅持。
和明藍告別,其實,她沒有要辦的事,只坐在醫院外面的花架下,雖然,有些人很隱蔽,但她卻能看到,保鏢始終都跟在離她不算遠的地方。
呵,是怕她再出事嗎?
或許現在,哪怕沒有保鏢,她都不會再出事了吧。
拿起手機,按了一個‘1’字,手機很快接通了蕭默澶的號碼,能听到他淡淡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默澶,我今晚不回去吃飯了,你們先用。」
「好,我也沒結束會議,一會我去接你,你在哪?」
「那一會我再給你電話,現在我在安和醫院。」
有些明知故問,但,她更願意代替保鏢告訴他,她在哪。
「自己小心。」
「你都派了那麼多人跟著,再如何,都沒人劫得動我了。」
他似乎輕輕笑了一下,掛斷手機,掛斷的剎那,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席卷了她的情緒,其實,她並不喜歡對方比她先掛,因為,掛斷後的‘嘟嘟’聲,會讓她覺到有絲失落感。
不過,他應該很忙吧,她不該對這些細節再斤斤計較。
坐在那,吹著近夏的涼風,明藍的電話也在這時打了進來。約在醫院門口見,然後一起往安和醫院附近去找用晚餐的地方。
安和醫院處在滬城繁華的地段,要找到用餐的地方,步行就可以,因為顧及到明藍在醫院清場前還要回醫院去看一次母親,夕雪就近選了一家專賣木桶飯的店鋪。
不算大的鋪面,木制的粗獷風格座椅,很是古樸。
明藍要了木耳肉絲飯,夕雪則點了肉骨頭豆腐飯,很快,飯便上來,木桶里墊著荷葉,上面則是蓋澆飯,味道是噴香四溢的。
就著別有風情的小布燈,明藍把菜里不算多的辣椒挑出去,挑得很仔細,也頗費功夫。
「不吃辣?」
「嗯,對嗓子不好。」明藍只顧著挑辣椒絲,順口應道。
這該是種習慣,而什麼樣的人,會在意嗓子呢?
答案在漸漸清晰,只是,沒有人會在這時去挑明。
明藍仿似意識到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妥,停止了挑出辣椒絲的動作,只在用的時候,把辣椒絲明顯撇開放在一旁。
「也是。」夕雪沒有挑辣椒絲的習慣,稍稍帶點辣,更能下飯,拆骨肉也都很精瘦,她也不用挑。
一餐飯用得倆個人鼻子都微微起了汗珠子,卻吃得很是愜意。
滿滿的一大桶竹筒飯都用得干干淨淨,最後喝下一杯大麥茶,整個人都是舒服的。
但,這層舒服中,倆人卻都很少說話,偶爾談起的話題,也無非是關于木桶飯的。
或許,誰都在下意識地不想提什麼話題。
直到夕雪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蕭默澶的︰
「啊,我剛吃完,你到了?好,我馬上過來。」
「我們結賬吧。」明藍看她掛了手機,立刻道。
「好,買單。」夕雪搶先付了錢。
「謝謝,下回我請你。」雖然一直有接受夕雪的食物,但,這一次,明藍卻是說出這一句話。
「好啊。」
和明藍一起出得飯店的大門,忽然一道閃電劃過,立刻下起了傾盆大雨。
這雨勢很大,接近夏季,滬城的天氣是多雨的,但今晚,這份多雨,顯然為難了她們。
因為,沒有帶傘。
可,一直跟著她的保鏢該會有傘,只是,明藍看到了,會不會不好呢?
也就在這時,一部白色的邁巴赫緩緩駛到店門,接著,有司機下得車,將傘撐到兩位女子的頭上。
「夫人,請。」
有時候,其實保鏢的傳話也是有好處的,譬如現在。
「明藍,送你回去吧。」
「這——」明藍本想拒絕,可,一道炸雷在頭頂響起時,只讓她再拒絕不得,臉色發白地隨夕雪縮進了邁巴赫。
雖然,邁巴赫的後車廂只有兩個座位,但這兩個座位卻是寬敞的,她和夕雪合坐在一起,並不覺得擁擠。
「默澶,你用晚餐了嗎?」夕雪的聲音響起在不大的空間內。
「沒,回家再說。」
「那,等我一下。」夕雪想了一下,還是回身,速度地下車。
明藍坐在外檔,此刻,立刻退出車去,待到夕雪很快下了車,卻發現,哪怕有傘擋著,明藍的肩膀都濕了大半。
雨真的很大。
這麼大的雨回綿園,不堵車都要一個小時,再加上即便有大廚,哪怕現做好,等回家再熱都是要時間的。
已經快九點,等到能吃不是得深夜了?
這樣,對他的胃不好。她是深受胃的折磨,清楚三餐飯準點的必要性。
所以,不如,這里打包了,車上就能用。
她點了油豆腐肉骨頭飯,想了一想,又怕不夠,剛剛的黑木耳肉絲飯瞧上去也不錯,遂再多加了一個菜。
十分鐘搞定,端回車上時,明藍正想下來,她瞧了下外面的雨勢,忙擺擺手,徑直坐了上去。
這麼快地跑回車里,身上終究還是濕了,那些濕漉漉的水印字,讓白色的地毯上,都添了不和諧的色澤。
或許,在這樣的空間內,有些什麼終是不和諧的。
打開塑料袋,把便當盒放在前面的小桌上︰
「這家的木桶飯特好吃,等回家就太晚了,先墊下饑吧。」
「好。」簡單的一個字,沒有說客套的謝謝,他放下筆記本,拿起飯盒,慢慢用了起來。
上一次,她是給別人去端食物,這一次的等待,總算是為了他。
竟是連這個都計較得清楚了。
許是,想轉移自己方才的思緒罷。
噴香的味道彌漫在不算大的空間內,外面的雨瓢潑得只把車窗玻璃弄得斑駁朦朧。
伴著巨響的雷聲,車子駛入安和醫院。
現在,已是九點多,再過半個小時醫院就該清場,夕雪先下車,明藍下來時,又一個驚天的霹靂雷炸在天際,她看到明藍是害怕的,縮著脖子,臉色發著白。
大部分女孩都會怕響雷,明藍看來也不例外︰
「明藍,醫院快清場了吧?我等你吧,然後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一會坐巴士就行。」
「現在打雷呢,巴士站離這也不近。快去,我等你。」
「不用了。」
「別客氣了,快點。」
說完這句,她推著明藍進入病房大樓。
然後,稍稍抬了下眼,VIP病房的那一層,燈光卻是亮了一盞,看亮燈的位置,該是百里楠的那間。
垂下眸子,很快走回車內,蕭默澶已經把那盒飯用了很多。
因為,明藍下車,使得她能坐到緊挨蕭默澶的那端,一眼看過去,能看到,木耳倒是吃得很干淨,剩下的,都是油豆腐拆骨肉,還有刻意挑出來的辣椒絲。
「你喜歡吃木耳,不喜歡辣椒?」隨意地問了一句。
很相似的喜好,是喜好,還是習慣呢?
譬如,她和他在一起,她對水果的要求,便不再僅僅限于車厘子和蛇果。
開始吃梨,也開始吃其他的。
抽了下鼻子,下大雨的天,哪怕在封閉的車內,都冷。
而他將飯盒關上,用手帕擦了一下唇︰
「是,味道不錯。」
「喜歡就好,明藍好像怕打雷,等她一下,送她回去,行嗎?」雖然冷,還是說出這句。
「大衛,讓後面的車送明小姐。」蕭默澶沒有應她的話,卻吩咐出這一句。
「是。」坐在前面的大衛立刻下車,安排其中一部保鏢的車送明藍。
「走吧。」蕭默澶吩咐司機。
邁巴赫徑直駛離安和醫院。
看上去,真的是涇渭分明。
但,越這樣,其實,越帶著刻意不是嗎?
那雷打得很響,又一個閃雷劈過天際時,蕭默澶擁她入懷,這樣的姿勢,很像是她怕打雷,然後躲進蕭默澶的懷里。
可,她不怕打雷。
一點都不怕。
只是,他這樣抱著她,伴著這一隅空間的沉默,心底,除了冷之外,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于是,干脆閉上眼楮,枕在他的懷里,就這樣,回到綿園。
他是抱她下了車,她其實,在車停時,就醒了過來,可,這一次,她偏是閉著眼楮,只讓他抱著去了臥室。
沿途,她听到,劉姐輕聲的稟告,說朱婷和小姐都休息了。
很輕的聲音,但,他該是怕驚醒她,只說了一句,就讓劉姐噤聲。
四周,很靜,他就這樣抱著她上進了臥室。
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能听到的,是他往外離開的聲音。
又離開?
自從那一夜後,他再沒有踫過她。
每晚,游輪都會停下來,他會陪她上岸游玩,但回到游輪後他都會去書房,好像蕭氏實業出了問題。因為大部分的白天,他也會待在書房處理事務。
至于蕭氏實業究竟怎樣,她卻是不想去多問的。
哪怕他不陪她,她也不能硬纏著他陪,並且,她總想著,那一夜,太過癲狂,該是起源于她醉酒後,有意無意的誘惑,加上他又剛發了燒,其後體力自然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
但,這一段時間,似乎有點長。
現在,把身子縮進被子里,看著旁邊空落的床,若有所思。
今晚,她睡得不算安穩,一直輾轉到夜半,听到他進來的腳步聲。
她繼續閉上眼楮,听他洗漱,然後,是衣服的窸窣聲,接著,床的那段往下一沉,該是他躺到了床上。
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滾床單,一路滾到地上,只是保持剛才的姿勢,能覺到,他好像湊近她,他的呼吸,暖暖地拂過她的鼻端,在她微癢到要睜開眼楮時,他淡淡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淡淡的吻,和著淡淡的煙草味道,是今晚,屬于他身上的氣息,她的身子稍稍朝上挪了一挪,然後,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鼻尖,這個位置,往下,便是她的唇。
可,他只是停留在那,聲音低啞︰
「還沒睡?」
「嗯,有些不習慣睡這張床了。」
「那明天,換成和船上一樣的?」
想起那張水床,不可避免地,就會想到那一夜的纏綿,臉有些紅,下移的目光,能看到他微微敞開的睡袍內,古銅色的胸膛,是屬于男人特有的精壯,別過目光,不去瞧,只訕訕︰
「不要了,早點休息。」
說完,她的身子再往上移了一移,她的唇主動覆上他的。
帶著薄荷味道的吻,是她慣用的漱口水味道,沁涼地縈繞在他的薄唇上,然後,很快,離開,她的臉有些紅,睡衣因為這樣的姿勢,也有些許的滑落︰
「晚安。」
接著,她給他鋪好被子,再縮回自己的被子中。
他看著她閉上眼楮,恬恬地睡去,不自禁俯下臉,薄唇啄了一下她的耳墜︰
「晚安。」
這個女子是這樣的美好,美好到,他有時候怕,一夢醒來,就不復存在。
就像一塊水晶,在夢里能看到璀璨的美好,醒了,稍不留神,便會踫碎。
不過,至少現在,這塊水晶是屬于他的。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未央,這幾天,怎麼每天都把通告排這麼滿?」陳盈走到化妝室,蕭未央正換了一套衣服,補妝準備下一檔節目的錄播。
一天趕三個通告,這已經超過了一般主持人的底限。
「是嗎?或許是結婚後倦怠了一段時間,眼看著,再不努力,恐怕真要被後浪推得讓人淡忘了。」蕭未央對著鏡子,有專屬化妝師給她畫上精致的妝容,從鏡子里看自己,誰能說,她不美呢?
「總歸嫁了人,還是以家庭為重,再者,不管是蕭氏,或者皇甫集團,哪個都不需要你這樣辛苦勞累吧?」陳盈拍了拍她的肩。
「呵呵,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才好。」蕭未央淡淡一笑,看上去,是屬于幸福的微笑,「好了,就這樣吧。給我拿一副金邊的珍珠耳環來。」
蕭未央吩咐旁邊的化妝師。
在化妝師到一旁的首飾櫃去找耳環時,陳盈輕輕問︰
「听說,皇甫諾因證據不足,暫時被保釋了。」
「呵呵,哥哥陪嫂子出去度假,今天才回來,我一直住在綿園,倒是沒回去。」度假的口徑是一致的,源于,既然,蕭默澶這樣對媒體公布,她怎會說得相左呢?
「也難怪你不知道,是剛才听局里的一個朋友提起的,估計明天就會見報。對了,Ken這幾天沒陪你?」
她和蕭未央是師徒,有些話,自然能問。
「他很忙,我哥度假,凌雲那邊全是他在打點。我怕影響他工作,這幾天,連晚餐都沒約他。」
「這樣不太好吧,再怎樣影響,總比留個空子,給別人去影響他要好。何況皇甫諾這一回來——」
「好,我知道了,謝謝師傅提醒,晚上錄完節目,反正哥哥也回來了,我就回Ken那去。」
窗外,那閃雷大雨卻是下得沒有止歇起來,讓她的心里起了些許煩躁。
怎能不煩躁呢?
皇甫奕回到滬城後,到台里來接過她一次,用了一頓晚餐,便送她回了綿園。那時的他,右手打了石膏,她關切地問他怎麼會受傷,他只說是開車不小心撞到的。
顯然是假話。
可,她卻不會去拆穿。
而就在皇甫奕回來的當晚,她知道他沒有回華景,反是讓助理皮特收拾了東西回皇甫大宅。
縱然,當時避到華景,是權宜之計,現在,皇甫諾涉案調查,不復皇甫集團的位置,他也理該回去,可,在這樣的時刻,只和她說了一聲,便搬回了皇甫大宅,說到底,她是計較的。
這份計較,也在于,他僅在離開時,問她是否要一並搬到華景,只淡淡一問,在听她說要照顧惠妍時,便沒有了下文。
照顧惠妍,何嘗不是她的一個托詞呢?
只是,他卻是不去听出來這是她的托詞。
所以,除了將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轉移心里越積越深的難耐。
而今天下午,是蕭默澶帶著夕雪回到綿園的日子,她更不想那麼早回去。
即便,作為妹妹,沒有去接蕭默澶,是有些失儀,但,她的主持工作以前也都是這樣不能顧全時間的。
現在,外面越下越大的雷雨,加上陳盈對她說的這番話,讓她愈漸清楚,這樣回避下去並不是法子,在上節目前,打了皇甫奕的手機︰
「Ken,還在公司?」
「是,剛開完一個會。」
真是很相敬如賓的聲音。
「今天哥哥和嫂子回來了,一會下了節目,我就回家。」語音帶笑,臉上,卻再綻不開笑意。
她看到鏡子里,陳盈的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嘴角,接著,返身離開。
「好,我讓司機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回來。」
「雷雨天,還是讓司機接吧。幾點錄完?」
「九點。」
「好。」
掛完電話,錄播的效率是好的,九點不到,蕭未央就錄完了最後一檔節目,走到電視台旋轉的玻璃門外,看了一眼手機,還是給皇甫奕去了電話。
沒有想到的是,是他親自來接了她。
雖然,因為他右手的傷拆了石膏,但還沒復原,所以,開車的是司機。
走出旋轉玻璃門,哪怕還在打雷下雨,她卻沒有撐傘,就朝他的車奔去,高高的底座,讓她上去時,不得不把長裙子撩起,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些許的裙擺沾到了踏腳的水漬。
「給。」他遞來一塊干干的毛巾。
「謝謝。」用毛巾擦去裙擺的水漬,司機已開著車,往暴雨磅礡的高架上開去。
「吃飯了嗎?」
「用了台里的快餐,你呢?」
「開會的時候用了便當。要先去綿園給你把行李拿回去嗎?」
「不用,明天讓小娜去拿就行了。」
她從後視鏡中瞧向他,他的神色是疲憊的,看起來,是最近集團的事務繁忙的緣故,使得他這半個月來,很少給她電話吧。
只是,這樣的疲憊,卻是從他回來那日就開始。
指尖輕扣進毛巾,臉上還要帶著淡淡的笑容。
就這樣,在暴雨中,回到皇甫大宅,剛下車,就有佣人上來,給她打起傘,而在她和皇甫奕下車沒多久,便能看到甬道上,又有車燈亮起,接著,一部車飛快地沖到皇甫奕的跟前,蕭未央下意識要推開皇甫奕時,只听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部黑色的保姆車就這樣停在了距離皇甫奕十米遠的地方。
率先從駕駛座位置下車的是皇甫諾,隨行的司機有些怯懦地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畏畏縮縮站在一旁,皇甫諾沖著皇甫奕一笑,白色的牙在雨里很是刺目︰
「親愛的大哥,我們又見面了。」
皇甫奕默然,蕭未央從佣人手中接過傘,撐開,挽著皇甫奕就要先回到大宅,皇甫諾卻擋到他們跟前︰
「雖然事發前,給老爺子檢查過專機的機械師以前是我的專職機械師,但,警方還是明斷秋毫的。」
根據黑匣子證實,皇甫傲飛機失事,是由于飛機的油箱出來問題,導致起火爆炸,迫降時墜入了大海。
起飛前給飛機做過檢查的機械師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卻在警方傳其錄口供時,忽然失蹤,而根據相關資料顯示,該名機械師曾為皇甫諾的專職機械師,是由皇甫諾保薦給皇甫傲,並且在事發後,凍結該名機械師銀行賬戶時發現,多了一筆巨額的款子,這筆款子的匯入地是皇甫諾曾經任職的城市。
這些疑點使得警方拘留了皇甫諾,可,在對其賬戶及事發前的通訊記錄進行調查後發現,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能指證該名機械師受了皇甫諾的唆使,于是,皇甫諾的律師在此刻,提出了保釋。
這些,皇甫奕自然都知道。
現在,皇甫奕只是目光泠然地拂過皇甫諾的臉,道︰
「不管父親的出事是否和你有關,有一點肯定的是,你確實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哈哈,若論起不擇手段,我可是比不上大哥,大哥連婚姻都可以出賣給權益交換,我是做不到的。」
說完,皇甫諾徑直走進皇甫大宅。
即便現在,他被罷免了皇甫集團的事務,但有一點卻是不會變的。那就是,他還是皇甫傲的兒子,哪怕,要分遺產,因著皇甫傲只是失蹤,恐怕也得過一段時間,到確定死亡後,才可行。
而,在那之前,皇甫集團究竟是誰做主,還是未知數。
「Ken,對不起。」蕭未央扶著皇甫奕,輕聲說。
「沒什麼,本來我們的婚姻,在外界看來,就是一場商業聯姻。」皇甫奕攬住蕭未央的手臂,轉身朝皇甫大宅走去。
「你也這麼認為?」蕭未央問出這一句,不知是雨聲太大,皇甫奕沒有听到,抑或是她的聲音太輕,這一句話的問出,卻是得不到任何回音的……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媽,今天感覺怎樣?」明藍下班便直接去到病房,照例問出這一句話。
「咳咳,好點了。」嘶啞的聲音,勉強發出這三個字,不過半月,母親好像又憔悴了些許。
她走上前去,扶起母親,母親的目光很是無神,只是坐在那,半晌才道︰
「我想去一個地方。」
「醫生說,你的身體現在需要多休息,要不等過幾個月再去?」
下意識說了這句話,但,母親卻是搖了搖頭︰
「再不去,我怕就來不及了。藍藍,陪母親去,好嗎?」
明藍望著母親,雖不清楚母親口里的地方是哪里,但,還是點了下頭︰
「那我去借部車,送你去。然後帶上護士——」
「不,就你陪我,別帶其他人,你會開車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