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周日的上午,街上人來人往,本來很狹窄的街道變得異常擁擠。大家對當前的現狀早就不滿,認為礦上該搬遷市場,解決街道擁擠混亂的局面。前幾日大家都議論,煤礦準備出資,當地的村莊出地,在商店的後面建一個大的菜市場。不知什麼原因就是遲遲不建。消息靈通人士說,這兩年國家經濟蕭條,煤炭市場不景氣,礦里沒錢,也有的說地還沒批好。等市場建起來,現在馬路邊所有店鋪都要拆除。肖霞的工作一等再等。父親說,要等五六月份,商業局統一招工才能上班,還要等等。反正市場拆遷之前,肖霞的工作就會有著落,她用不著不擔心市場何時拆遷。
不一會兒,天上竟飄起了小雨,馬路上的行人步履加快,行色匆匆。夜里已經下了好大一會,雖說是春雨,淅淅瀝瀝的,但街面上卻到處是泥濘,水窪一片片的,自行車飛過,就濺起一片水花,引得行人慌忙躲避。肖霞干了一會,累了,她站在鋪子里,望著雨中的行人。她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前一閃而過。原來是他。他好久不來看她了。他是她母親去世的時候,認識的。他是礦里的工人,據父親說,是自己的老鄉。所以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天天來到他家幫忙。他高高個子,笑眯眯的白淨臉蛋的非常漂亮。說話時總是柔聲細語,不緊不慢,他是女孩子喜歡的那種男人。做事穩妥認真,一絲不苟。幫助完肖霞母親的葬禮,他曾經來到過鋪子一次,那次,也是下雨天,他在街上買東西,突然下起雨來,他就跑到她的鋪子里避雨。他言語不多,安靜的坐在板凳上笑眯眯的看著肖霞做衣服,好像是一種享受的。縫紉機發出塔塔塔的聲音,好像是動听的音樂。坐了一會,他好像由事情,他略顯躁動不安。等雨一小些,就連忙離開了,肖霞急忙拿雨傘給他,被他笑著拒絕了。肖霞認為他根本不像是一名礦工,倒像文雅的書生,更像是一名倜儻*的公子哥。那次離開後,好像故意躲避她似的,好長時間見不到他的影子。肖霞希望他再來,但又擔憂他再來。像多數青春萌動的女孩一樣,實際上肖霞已經喜歡上他了,只不過自己不知罷了。再加上母親剛去世,她又怎能做不孝的事情呢。今天見到他的身形,她竟莫名的激動,希望他再回來時,到店鋪里坐坐。她就一邊做衣服,一邊往外張望著,渴望再見到他。唯恐他走過去。但一直到中午,也沒見到他回來,或許自己沒注意,她有些失落、就情緒低落,落落寡歡。
五月份的一天,父親興奮的告訴她,商業局要招一批新職工。特別是家中沒有孩子工作的優先照顧。商店已經把她的名字報上去。她听了喜不自勝。過了兩天,商店通知到市內醫院體檢。那天一大早她起來,做好飯,並且給父親做好了中午的飯,穿上一件干淨的漂亮的衣服,到汽車站趕第一班汽車到市內體檢。那時,交通不發達,小鎮雖通汽車,每天不過四班,上午兩班,下午兩班。她趕到車上,人已經坐滿了。她掃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座位,要不然得站2個小時呢!正巧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形。他也看到了她。他已經站起來,向她招手呢。她不知怎的,竟沒有推辭,就坐到了他讓的座位上。里面座位上坐著一個皮膚黝黑,長相一般,身材粗笨的女子,那女子不滿的盯著他。肖霞告訴他,到市里體檢,自己就要成為一名國營商業職工了。他向他祝賀。他告訴她,今天休班,他到市內玩玩。
到了市內,下車後,他們相伴走了一段路,原來坐在肖霞身邊的女子,一聲不吭的走在他們後面。到了市中心,肖霞換成2路公交車到醫院體檢,她上了車,他還在張望著,向她揮手。那個可愛的男子要乘坐11路車。到現在,肖霞都不知他的名字。她也不好意思問。
檢查完身體以後,與父親商量,把鋪子租給他人,把自家的東西全部搬回家。不幾天商店通知她上班。她終于如願以償。她被分到了大商店的成衣組。商店一共有近30間店鋪,最東邊的大商店有寬大又敞亮,牆壁雪白。櫃台靠近牆壁,形成了長方形的格局。寬大的中間部分,是顧客活動的空間。每天人來人往,顧客盈門,異常熱鬧繁華。只有中午的時候人才少些。大商店里數十名營業員。有年齡大的,有才結婚的,只有肖霞年齡最小,還是個姑娘。
大家一起說說笑笑,氣氛融洽。肖霞感覺與自己的裁縫鋪比起來,不知強了多少倍。漸漸的臉上的笑容多了,又恢復了母親去世前的那種快樂、活潑和自信。
初夏的中午,天氣已經很炎熱,大商店里的電風扇吱吱嘎嘎的轉著,雖然聲音難听,商店還沒得及維修,有勝于無。這一天中午,肖霞值班,正值中午,商店里顧客很少,她正趴在櫃台上打瞌睡。突然听到一個熟悉的溫柔的男子的聲音把她喚醒,雖然聲音不大,但她听得卻異常清晰。她睜眼一看,原來是他,正在離她不遠的櫃台買東西。他說話時永遠都是那個樣子,臉上洋溢著微笑,那種令人沉醉的笑眯眯的微笑。雖是初夏,他已經穿上夏天才穿的淺紅色的T恤,乳白色的褲子,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她看到他竟然心頭一熱,她想招呼他,又怕被人誤會。但不打招呼,又有失禮貌。一時間她竟感到自己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買好了東西,正要離開,又猶豫了一下,朝肖霞這邊走來。站在肖霞的對面。「祝賀你!」他首先發話。「買東西呀,今天休班嗎?」明知故問,肖霞自感問的愚蠢。「是的,今天休班!」他站在櫃台外面,眼楮盯著肖霞,始終笑眯眯的,還有那種令許多女孩心醉的迷離的眼神。「你在哪個單位上班?」結識這麼久,她竟然不知道他在哪個單位?母親去世後的一段時間,她情緒低落,對外界的東西不感任何興趣,把自己封閉起來,現在母親去世的陰影已經變淡,家中已經度過了最苦難的日子,她的心扉也就漸漸的打開,開始容納外面的世界,正像無數美麗的女孩,花兒總是要開的,蜜總是要獻給蜜蜂的。她以為這時即使自己談情說愛,母親也不會說怪罪的,說不定還會在天堂祝福呢。因此,對愛情、家庭她也開始思考。遇到自己的傾心的男子,就嫁給他。她一想開,就又恢復了敢說敢做的潑辣的作風。
「我在礦里的運搬工區上班,我姓李,你叫我小李好了!」他不再拘謹,爽快的告訴她。「我們還是老鄉呢。」小李說。「我知道,你是哪個鎮的?」「棋盤鎮,離你家很近的。」「嗷」肖霞驚訝的叫了一聲。「那是我外婆的老家,小時候我還去過呢?」一提到小時候的事,他們終于找到共同的話題。
「你怎認識我父親的?」肖霞不解的問。「我父親沒退休時,就認識你父親,因此,我也認識你父親。」「把那件衣服拿給我看看,」一位中年農村婦女看看他們在聊天,早已等的不耐煩了。氣沖沖的口氣生硬地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那好,你忙吧,我走了!」小李識趣的而又不舍的告別。「下次再來呀!」肖霞叮囑道。
從這以後,他來的勤了。他來的時候一般都是在中午。時間已久,商店里那些好事的女人看出端倪,肖霞談對象了。她們都羨慕他長相出眾,脾氣好的出奇。結婚後肯定是個模範丈夫。他們之中的有的丈夫也在礦上工作,認得小李,夸贊他不僅能干,而且心靈手巧。無師自通的學會修理電視機、電冰箱、等家電。家中的電器壞了,不少認識他的人請他到家中維修,他幾乎每叫必到,從不推辭,也不收錢,管頓飯就行,不愛喝酒,不吸煙。絕對不像大多數的礦工那樣,一個個不是煙鬼,就是酒鬼,每天下班,也不回家,就鑽進酒館或者路邊的小吃部,幾個人非喝的酩酊大醉不可,經常老婆孩子扔到一邊。但也有一些女人不無妒忌的說道︰「這樣的男人十個有九個是花心大蘿卜.,那些外表出眾的男人,只能迷住那些涉世未深情竇初開的女孩。」「有人看到他和其他女人一起跳舞呢?」「一起跳舞怎麼了,誰像你家的那個男人,整天連個屁也不知放,就知道上班、喝酒,毫無情趣。」一個年輕一點的營業員挖苦她到。被她一說,她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那男人*的很,你不好好的看著,就要睡在別人的床上了。」「胡扯。」她差一點惱羞成怒。實際上戳到了她的心病。「人家願意,是人家的事,你們瞎操什麼心?」「經理來來。」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家連忙停止說笑。各人趕到各人櫃台,裝作輕松的樣子。實際上要不說幾聲笑話,報不得大家哈欠連天呢。
趙經理果然來了,圍了櫃台轉了一圈,看到一切正常,員工敬業,就滿意的走出去,到辦公室開空調睡午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