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曠野,一個煥發清新泥土芳香的新墳,墳頭一柱清香裊裊,五果一堆,酒肉飄香,滿天亂飛的紙錢,一對母子跪拜在墓前,婦人年已三十多,彎彎的月眉,靈慧的雙眸,精致玲瓏的五官。讓人無不感嘆造物主的偏愛。頭上扎著白布,穿一身黑黑的衣服,簡單的裝束也絲毫掩飾不住她的美貌。此時,婦人正淚流滿面,痛心疾首的呼喚︰「夫君啊,你這一走,丟下我孤兒寡母的,你如何忍心啊?」悲哀的哭喊讓人無不心生憐惜
一只烏鴉在高高的上空盤旋,鳴叫,鴉的出現總是在暗示著一些不吉利的事情。它似乎在為一些逝去的靈魂唱響了哀歌,陣陣淒婉的風兒吹過,參天的樹木發出哎……哎……的響動,似乎在向蒼天轉告這種悲痛的氣氛。大地母親,萬物在它的懷中,肆意的放聲哀歌。
年方十五的少年,昨天,他依然是一個天真無邪的頑童,快樂的在私塾里念四書五經,道德禮義,廉恥……今天,他幼小的肩膀,從始就要承載家中男子漢艱巨任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還沒有讓他有接受的心理準備。他緊緊擰在一起的眉毛,如兩把劍,煞而忽閃,小小的國字臉,高高的鼻梁,明亮有神的雙眸,因為淚水的洗滌而顯得更加的清澈。
天色漸漸的昏暗,單薄的少年,不由打了一個顫,是因為衣單,還是因為蒼涼的景色所引起的一種後怕?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和藹可親,而此時,在他心中,是不是已經幻化成一個魔,他的靈魂,就在附近?少年強忍心中的悲痛,他伸出他的手,輕輕的抹去娘親臉上的淚珠,另一手挽起伏貼在墓地前的娘親︰「娘,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父親已走了,您要保重身體。」
「我的孩兒啊,難為你了……」如瑩,邊說邊抽泣,想起這孩子,前路茫茫,不知道有多少荊棘,多少險灘,夫君尚在的時候,他是個幸福的人兒。現在房子,田地已經被惡人霸佔。娘倆已經是今非昔比,樹倒猢猻散,無依無靠。親家大門也換了個方向。哎,世道,人心隔肚皮,難量啊。
母子倆又抱在一起抽泣了好一陣。
天邊的斜陽,高高的蕩漾,金光閃閃。母子倆相互纏扶,挪動步子,在霞光中拉出了長長的身影……
邁過彎彎曲曲的鄉間小道,穿過五月飄香的稻花田,衣襟上沾滿了稻草留下的露水,花粉……一遍雨水的沖刷後,一遍蛙鳴隨一波波稻花浪起伏,穿越你最敏感的嗅覺,听覺,視覺。稻花香里看豐年,一片豐收在望的鄉村好景象,可是那已經不是他們的糧草了,世道之惡,不講情理,霸王硬上弓,強佔民房,良田。世不少見,而今演繹到了自己身上,蒼天您有眼,世間的善與惡?您可曾看到呢?
一條長長的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間上下兩進,露天天井的泥屋。泥屋里進劉家林立的祖宗牌位,前廳成了娘倆臨時的住家。白天還好,陽光透過。晚上幽深的巷子陰陰森森的,偶爾一兩只藏在屋角里的蟋蟀吱吱的叫個不停,時而又傳來一兩聲馬啼「噠噠」的聲音,無不讓人雞毛樹起。
前廳,娘倆支起了一張簡單的板床上,隨身攜帶過來的被,衣。一邊,組起一個灶窩,一倉米是以前積下來的,全部帶了過來,還有員外生前一櫃子的存書,這是惡霸張生唯一良心發現的地方了。
娘倆辦完員外的喪事,回到這個簡陋的家,殤情已逝,魂不附體。娘燃起一柱香,在祖宗位前,喃喃自語了一通︰「列祖列宗在上,情有可諒,如今,且容我母子倆借祖屋一住」星星點點的香沐,閃爍著,陣陣的檀香飄蕩。紅燭燃滴,點點有如紅淚留痕……
劉庭,在靈台前的蒲團,和母親一起誠摯的跪下,淚順著他清秀精致的臉龐,淌下……
「人間正道是滄桑,天若有情天亦老」劉庭,尚且年幼的心靈,經歷這突然襲擊的人生大事,一下子仿佛成熟了起來。而他怎能料及,等待他的,還有多少磨難?
世人啊,無不感慨︰高樓大廈風光,深居簡出無妨,魚蝦滿桌肥腸,粗茶淡飯養生,人心不古得防,善惡自有天量,花無百日芬芳,人無千日無恙,心胸開闊天良,兒孫自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