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軒奔到的時候,整個翠雲宮都只是看得見那熊熊的火焰。周圍的宮娥太監亂作一團,有侍衛舉著木桶往里面澆水,但僅僅是冒起一陣白煙然後火勢似乎更加猛烈地燒了起來。
「無雙,無雙呢!!!」霍軒抓起一個宮娥的衣領,發狂般地大聲吼道。
「奴,奴婢不知道。姑娘腳上有鎖鏈……」話還沒說完,宮娥就已經被霍軒狠狠丟到一旁。轉身就要沖進去。
轟的一聲,一條門柱大梁塌了下來,把霍軒逼得直往後躍起。他再要沖進去的時候已經被重重數十人的侍衛死死壓住。
「走開,再不走開格殺勿論。」霍軒眼看著那大火就要把翠雲宮燒得片瓦不留歇斯底里地大嬸喊叫著。
「攔住太子,若太子有什麼閃失,皇上定會誅九族。」尖細的聲音響起,一眾侍衛壓得更加賣力。
終于,最後一點煙火熄滅的時候,霍軒的喉嚨也啞掉了。
是自己,是自己鎖住了她,所以,她連逃生的機會也沒有。他看著那已經燒成灰燼的廢墟,突然發了瘋一般跑進去就猛挖起來,直到雙手挖得鮮血淋灕,任誰勸也勸不動。最後,只得到幾節殘斷的鎖鏈和化作了一杯塵土的年無雙。
兩個月後,蕭易退位,蕭長君,也就是霍軒登極大位,該年號為康乾。
新皇登基大典上,群臣朝拜、高呼萬歲,卻愕然地看到新皇身邊的鳳座上放著一個金銀花紋樣描金的骨灰盒,全體愕然,然後不勝唏噓感慨。新皇輕柔地將一塊鮮艷的喜帕蓋在那骨灰盒上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當年無雙听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她正抱著兒子坐在槐花樹下曬太陽。
「怎麼?感不感動?」郭芙蓉一臉八卦地問道。
「那個人叫蕭長君,與我何干?」年無雙語氣平淡,但心里確實溢滿了不知是心酸還是感觸的感覺,所謂的五味雜陳不過如是。
「你還有沒有人性的?那麼帥的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痴心情長劍。關鍵是,他真的帥到無與倫比、無人能敵、顛倒眾生、禍害人世嘛!!」過芙蓉一臉花痴、感嘆、憤恨,然後捶胸頓足、差點涕淚橫流。其實不過是她家秀才最近開始長小肚子、雞皮紋,左看一個生厭右看一個生厭。
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何必強求。想著,她又低頭逗弄起六月大的兒子來。
清風徐徐,歲月綿長,她想,這平靜的日子她會和兒子一直過下去的。
可惜,天不從人願。
五年後。
「娘,大雄說我是野孩子。」五歲的兒子無病哭著喊著回來了。話說無病這個名字是她溫姑姑起的。她說霍無病,將來必定是一個很凶猛的人。她糾正說︰是年無病。年年無病,平安健康,那也很好。
「然後呢?」年無雙一邊搗鼓著她的藥一邊問。這幾年,她繼續沉迷于她的制藥事業,同時也認認真真跟在郭芙蓉身後學她的巨浪滔天,不過為了保護自家的名號郭芙蓉堅決不讓她的也叫巨浪滔天,而是改了個名字,叫排山倒海。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也可以排出一次,但大多時候是失靈的。
「然後,揍了胖虎一頓。」無病擦去眼淚。
「是大雄罵你,你怎麼揍胖虎了?」年無雙停下來,看著這個越來越有某人風範的兒子。
「打不過大雄,可是胖虎跟他是一伙的。」無病握緊拳頭又變得無比憤恨。
「那你把人揍了,怎麼是你哭了?」年無雙蹲下來。
「胖虎她家的那只母大蟲說娘是出去野,然後有了我的。」無病眼中又閃過淚意。
這一次,年無雙不再做聲。她開始有點發呆。五年來,兒子一定是听了足夠多的風言風語了。
「娘,你告訴我不是。」無病搖搖年無雙。
「當然不是,你爹在京城可是當大官的呢。」年無雙模模兒子的頭。
「那咱們去找爹爹好不好。」無病一下變得精神起來。
「這……」年無雙猶豫地看著兒子。
「娘,你不想去就是騙我,那我就是野回來的。」這小東西說著順便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偷偷地看著年無雙的反應。
「好了好了,娘帶你去。不過我們得做些準備。」帶他到外面見識一下也好。到時隨便雇個人冒充一下,然後走人不就得了?打定主意,年無雙和兒子就開始動手準備起上京城的事宜。
人皮面具一張、名字一個、家當一堆。
「娘,你這樣子就比胖虎他娘好看一點點。」無病不滿地看著帶著人皮面具的娘親,實在是太平凡,太拿不出手。
「出門在外,要低調的。這個都不懂,你怎麼出來混江湖?」年無雙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爆栗。
「但你也不用起個薛二娘的名字吧,難听死了,比胖虎他娘叫翠花還難听。」無病揉揉頭皮繼續說道。
「我這樣子不叫二娘難道要叫天仙姐姐?低調,低調你知不知道?」年無雙覺得薛二娘這個名字很有安全感。
「娘還真是會說笑話,你看看你自個的家當,這還叫低調?」無病憤恨地把手一指。
不過是十大車的行李,二十個僕人,其實,她已經很低調了。她可不想兒子跟著她會吃苦。還有京城的那座大宅,應該修繕完畢了吧。這次臨走前回娘家拔了老爹的一根汗毛而已。應該是很低調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著想,你以為風餐露宿的很好玩是不是?好了,娘要小睡一下,你可別再發什麼牢騷。」說著,年無雙拿出一張從西疆買回來的一張鉤花羊毛毯子蓋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起來。
兩個時辰後,管家回報。太府都已經到了。
準確來說,是到了她老爹已經準備好的那座修繕一新的大宅。
「京城?這就是京城?」無病跳下馬車歡呼雀躍。
後面的僕人搬行李的搬行李,拉馬車的拉馬車。年無雙跟著兒子後面從這宅子的前門跑到後院。布局合理,風景雅致。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鮮花樹木,看上去,很是怡人。
「走開……妖魔鬼怪……通通走開……哈哈哈哈…」走到後花園的高牆前,隔壁的院子突然傳來一聲聲很是滲人的呼叫聲。大白天,大太陽底下,年無雙听了都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