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迷迷糊糊醒來時,覺得整個頭都在發昏,眼眶干澀灼熱。她努力地抬起眼皮,毫無意識地看了看。天好像已經大亮,眼前卻有著什麼東西在晃動。于是她抬起手臂想要將那討厭的東西揮去,不想就被一個力量打了回來,這才讓她有了些許清醒。
眼前晃動的,原來是一個人的臉——徐卿婷。
何依落皺眉,真是郁悶人的畫面,敢情自己還沒睡醒,于是她閉上眼楮打算繼續再睡。
「何依落,別裝了。還不起來拜見太妃娘娘。」
不是在做噩夢?何依落陡然睜開眼楮,畫面清晰起來——徐卿婷正一臉鄙夷地站在床邊,而不遠處寢殿正中端端正正坐著的,正是太妃徐娘娘,一臉沉穆。
何依落的腦子用力轉啊轉,總算想起了自己現在應該身處廣德宮——皇上的寢宮一般人是不能進來的。想必要不是太妃娘娘在,婷妃憑自己是進不來。看來,後宮之內,太妃娘娘還是有著很高的威望。只是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們來這兒干嘛?
何依落也不想顯得自己很沒風度,雖然心里很討厭她們。于是她咬牙爬著坐起來,「太妃娘娘,您來啦。」
「放肆!有你這麼參拜太妃的嗎?」徐卿婷眼睜睜看著坐起身的何依落,身著的明顯是男子的貼身里衣,領口幾乎可以露出半個光~果~的肩,不覺得口氣控制不住地更加尖利。
何依落正想沖徐卿婷爭辯兩句自己說得哪里不對了,太妃娘娘卻先開了口︰「卿婷啊,罷了。今兒不是來看看落妃娘娘有什麼不適嗎?看樣子,怕真是身體不舒服不好下床了。」
嘿,這倒奇怪了,竟然這麼通情達理起來。何依落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而徐卿婷竟也咬了咬嘴唇退後兩步不說話了,更奇怪。
只見太妃娘娘斂了斂神態,顯得很是端莊尊貴,眼楮只用余光看著床上的何依落說︰「哀家听說昨個半夜里落妃身體不適,急招了太醫,不知道要緊不要緊?」
不是吧,竟然驚動到明德宮了?可是這老太婆不會是真這麼好心來關心她的病情的吧。搞不清意圖,何依落只得裝傻,「哦,就是有點著涼了,不礙事。還勞煩太妃娘娘來看望,依落受寵若驚。」客氣話誰不會說啊,呵呵。
倒是徐卿婷在一旁面色更黑了,「著涼?那你還敢待在皇上身邊,你不知道皇上的龍體是進犯不得的,如果害得皇上也有不適了,你擔待得起嗎?」
「皇上不嫌棄我的病,非要和我一起睡,聖命難違,我也很無奈誒。」
「你……」
「好了卿婷,把東西呈過去吧。」
徐卿婷狠狠地咬了咬牙根,轉身端起了桌上一直玉碗,一直走到了龍床邊一只手往前一呈,「諾,喝了吧。」
玉碗中是黑乎乎的湯水,還散發著刺鼻的苦味。何依落皺了眉,「什麼東西?」
「這可是太妃娘娘囑咐太醫殿特意熬制的宮廷秘方,治療傷寒有奇效。別奇怪,只是因為擔憂皇上的身體安危,才會待你這般好。」
好?有這麼好嗎?何依落瞧瞧玉碗中的藥水,再瞧瞧面前的兩個人——太妃娘娘側轉目光一臉城府看不出喜怒;徐卿婷呢,即使再想要表現得無所謂,眼中卻含著揮之不去的冷冽妒火。
何依落撇撇嘴,「謝謝了,我已經喝了藥。」
「你別不識好人心,叫你喝你就趕緊喝了。」說著話,徐卿婷就像是等不及干什麼一樣,直將玉碗邊緣捧到了何依落的口邊,「快喝了。」
雖然心里能肯定光天化日的,這老太婆也不至于拿毒藥害死她,可看她們的態度越是這樣,何依落越不想從命,眼楮一瞪,抬手用力一擋,直將半碗藥湯水迎頭潑了徐卿婷一頭一臉。
「啊!姑姑!姑姑你看這小妖精!」徐卿婷大叫起來。
那邊太妃娘娘終于是忍不住了,「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豁然起身。
「這是怎麼了?」——平緩而優雅的男聲突然從門口傳來,何依落抬眼就看到了身著明黃龍袍,頗有一番威風颯颯的肖奕揚。她心底沒由來的一暖,就想要笑著招呼。那邊徐卿婷掛著滿臉的黑水痕跡就哭叫起來。
「皇上……皇上給卿婷做主啊。」踩著蓮步,她已經撲到了門口。
何依落白了她一眼,心想她這副樣子,也不怕把皇上嚇著。就見肖奕揚扶住撲過去的徐卿婷,竟抽出了帕子,給她的臉上擦拭了起來。
何依落心里頓時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喘不過氣來。索性繃著嘴巴別開眼連他看都不看了。
肖奕揚擦拭了一會兒,便將帕子遞給了徐卿婷讓她自己擦,而他朝里面走來,對著徐娘娘一拜,「給太妃娘娘請安。」
徐卿婷則被他突然的「溫柔」動作惹得格外得意滿滿,過來就掛住他的手臂,「皇上,太妃娘娘听說落妃身體不適,特意送藥來的。可她非但不領情,還把藥潑在了臣妾臉上。皇上給臣妾做主啊。她欺負臣妾就是欺負太妃娘娘,皇上給太妃娘娘做主啊。」
肖奕揚淡淡一笑,語調依舊柔和,「若真有此事,朕代落妃向太妃娘娘賠禮了。」
徐卿婷一驚,沒想著皇上竟能這麼說,顯然是袒護何依落,而且他貴為天子竟然代一個妃子賠罪,這算什麼?
「朕想,落妃絕非有意。她是前朝何將軍的千金,從小練過些功夫,手勁肯定較平常女子大一些。想是她要接過藥碗,卻失翻……」
「誰說我失翻的?我就是有意的怎麼了?」何依落恨恨地叫出聲來。滿心里都在怪怨著肖奕揚從一進門就表現出的溫和順從,尤其是——他肯定心里明白徐卿婷沒那麼好心,卻還親手給她擦臉!
這下子,徐卿婷更叫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