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一絲不苟地輕輕打理著,似乎她的千絲萬縷倒是他的享受,一點也不擔心夜深到幾許。何依落抱膝蜷縮著,听得到自己不夠穩定的心跳。
「皇上……」
「嗯?」
「揚……」
「嗯。」
「其實你……根本就沒信我是冤魂控制的妖女是不是?」
「呵。」
「那你也該知道這都是太妃娘娘她們對我的栽贓陷害咯?」
「唔。」
「你不知道我差點就被賜了毒酒死了,你連見都見不著我了,就差那麼一點。」
「知道……」
「知道為什麼你回了宮還不救我?還要將我交給太妃全權處理?」
「我沒證據。」
「什麼意思?那麼你還要眼睜睜看我被處死嗎?」
「你沒那麼容易死,命那麼硬。」
「說得好听。要不是昶王及時趕到,我早死了。」
「是啊……還用得上心嗎?每日好吃好喝的,倒比外面還享受。」話出口,竟滿是酸味。肖奕揚略咳了兩聲改了口,「這件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所以你現在還得安安生生在里面待幾天。放心,現在就算交給了太妃娘娘,她反而不敢在這個時候為所欲為了。在里面比外面更安全。」
「真的啊?那我跑出來要是被她發現了……」
「發現不了,里面的守衛都是安排好的。不然,你就是插翅也跑不來這里。」
「你知道我要逃跑?」
「你就是今兒不跑,我也會派人帶你來的。」
嗨,那還費了人家那麼大的勁,又是裝死又是爬牆,好不容易才跑進了廣德宮……何依落突然又想起了書房門口見到了那一幕,猛地轉身過來揪住他的衣服,「你那麼晚了還和徐卿婷膩歪在一起,又是什麼意思啊?總不會也是故意安排來叫我看的吧?」
肖奕揚彎著黛眼看著自己親手給她高束了一頭青絲長發,那張俏臉更顯得嬌蠻可愛,他伸手捏著她的臉頰晃啊晃,「我的小落落,你要是肯承認你是在吃醋,我就告訴你。」
何依落一把打掉他的手,皺眉揉著自己被捏疼的臉,「不說算了,稀罕!」
肖奕揚也不追問,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捋了捋自己的發,「徐卿婷即使不讓人喜歡,她背後的力量卻是不可小覷的。不單單是一個太妃娘娘,也不單單是一個御史徐大人,而是一股前朝遺留的保守派勢力。所以目前,我沒必要開罪。」
原來當皇上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啊……那麼是不是包括要和徐卿婷……
「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宮外。」
「現在出宮?」
「去不去?」
「去!」何依落毫不猶豫,將小人偶塞進袖袋,一步跳到他跟前,拉住他伸過來的手。「不是去妓院吧?」
肖奕揚但笑不語。何依落實在討厭他總是這麼神秘兮兮的樣子,可又不得不由著他來。誰讓自己充滿了好奇心呢?
由他引著,他們一路出了郁芳宮,宮外多了一輛馬車。馬車跟前站著的是小喜子,一直往這邊張望著,似乎等了有一會兒了。
肖奕揚過去率先一步跨上車子,何依落跟在後頭听小喜子跟她請安,她忙回笑一下,「喜公公,多日不見可好啊?」
「托落妃娘娘的福……」
「別,現在全天下最倒霉的就是我了,鬼門關轉一圈回來的人有什麼福啊?」
「那可不能,皇上哪舍得讓娘娘您就這麼沒了啊。那天皇上派小喜子我拿著聖旨就往牢里送呢,不巧被昶王殿下趕了早……」
「小喜子,什麼時辰了,還不趕路。」馬車里不咸不淡的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小喜子忙住了嘴,只是笑嘻嘻地替何依落撩開了車門上的帳幔。
原來這樣啊,以為他真的是不顧我死活呢。何依落心里頓時開朗,三兩步蹦上馬車內看到肖奕揚斜靠在內側閉目養神——呵,這人自己不說還不讓別人說,難道還不好意思啊?
何依落偏偏偎過去,揪住他的袖子,「聖旨在哪兒呢?我瞧瞧是怎麼寫的。這東西得留我這兒,有御批的以後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妖婦亂政,千刀凌遲,毒酒太便宜她了’——要嗎?」
「肖奕揚!」一聲嬌吼,何依落左右開弓就是一輪粉拳。
行進中的馬車夜幕里吱呀作響,趕車的小喜子頻頻呲牙,心里暗喜——還好我聰明,加厚了兩層板。
馬車停在一處靜僻的院落門口,這里應該是一座莊園的後門。
「皇上,到了。」喜公公在外面小聲稟報。
肖奕揚低頭看了看伏在自己胸口上睡得正香甜的何依落——這丫頭幾日來真的累了吧。
剛剛對他打打鬧鬧了一陣子,沒力氣了,終是軟在他懷里,不消一會兒就睡著了。肖奕揚的手指輕撫著她的發,沒有立刻動作,只是輕撫著。好一會兒之後,才將她轉手橫抱起身,跨出了馬車。
小喜子忙不迭地幫著挑開帳幔,想著上去攙扶一把,肖奕揚沒讓搭手,而是徑自抱著往那扇門走去。小喜子便趕著去叫門了。
「揚……」她沒有睜眼楮,而是將腦袋更往里鑽了鑽,找到更舒適的位置。「到了嗎?」
「累了就睡吧。」
「唔。」
門內顯然已經有人在等著,只輕輕叩了一下就開了,然後便有下人引著他們穿過後花園一路往莊園里面走。恰是子夜時分,天邊月色如鉤,映得幾人的身影朦朧不明。
再沿著回廊走了一陣,到了一間後廳,廳內裝點雅致,燈台桌椅,雕刻精致不乏高貴之氣。桌旁燈下正有一人執書翻閱著,遠遠听到了腳步聲,便放下書迎了出去。
何依落正覺得夜風有點涼涼的,不大樂意地揪著肖奕揚的衣襟磨蹭,「被子呢?搶我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