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一邊任思緒隨意飄散著,一邊覺得無聊,便找手邊的東西打發時間。看到酒壺,剛想要拿,想起了肖奕揚不讓她這時候喝,便又頓住了,想要就著炭火煮點茶,發現炭爐冰涼,最後只得又坐回軟榻,拿著桌幾上的小杯擺弄著玩。
四周越發靜謐了,涼涼的月兒也從天邊升上枝頭,再隱入了雲層看不見了,何依落縮了縮脖子,感覺到習習涼風,蜷縮得更緊了。
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從坐著,到躺著,再縮成一團,隱約覺得天邊那抹紅光也變得暗淡了些,耳邊卻听不到一絲聲響。子夜時分了吧……是不是他在廣德宮歇了,並沒有到郁芳宮來……是啊,這時候天涼了,可不如自己第一次撞到他那時,夏夜乘涼,好不舒爽。
何依落這麼想著,卻只是蜷縮著,不想起身去前面看看。好像身體沒什麼力氣了,連眼皮也沒了清醒睜開的勁兒,眼前朦朦朧朧,再看不分明。好像睡著了,好像又醒著……好像又剝~離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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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微露晨曦,升起了些薄霧,潮氣更重了。何依落踩著冰冷的石階而下,整個人有些呆滯。順著還未通透的回廊一步步慢悠悠走著,這段路還沒走得這麼久過,直到廣德宮殿里……那兒也是冰冰冷冷的,沒有一絲響動,好靜,靜得出奇……
是不是原本所有的就是這麼安靜冰冷,只是自己從沒這麼早起過,總在所有都「暖和」起來之後,精神百倍地迎接著她?
何依落不知道,只是走著,一直走到廣德宮的前殿,沒勁兒了,順著朱紅的柱子坐下來,坐在了大理石的殿前台階上,抱著膝,呆呆的,不知道在等什麼。
宮門傳來「嗚隆隆」的聲響,接著便是七零八落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又都在她跟前匆匆頓了一下,請了安,又接著跑。何依落目光有些艱難地集中在一起,看到了那都是些伺候在廣德宮的小宮女小太監們,從內殿捧著些衣服、洗漱器物、書本奏折什麼的就往外去。
「你們……」何依落出聲,聲音有些啞。
「落妃娘娘。」被叫住一個小太監忙停下來。往日里這些下人見的多了,自然知道眼前的是個在宮里可以來去自如、不分上下的主,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捧著的些奏折上,便很機靈地解釋,「哦,啟稟娘娘,小的們是趕去西寶閣伺候皇上上早朝的。昨個兒也沒吩咐,這剛剛喜公公才說皇上還在西寶閣沒起身呢。小的們只得趕緊往過趕,眼看著早朝的時辰就誤了,落妃娘娘小臣告退。」
話剛落音,也等不及她招呼,小太監已經飛跑而去,廣德宮又陷入一片沉寂。
只覺得思想被一瞬間抽離,何依落不記得自己身在哪里,不記得自己坐在地上,而一坐坐了多久。待陽光突破了陰霾的霧,漸漸灑在她前方庭院的空地時,她抬頭被刺到了眼楮,努力眯了眯,思緒這才慢慢清醒。
自己這是干嘛啊?擱平時,自己這時候還躺在被窩里賴床呢吧。那麼舒服的被窩不躺,跑這里坐冷地板,真是腦袋有問題。好累,好餓,回去叫御膳房送些山珍海味,最好再有點小酒,吃飽喝足再補個覺,生活就該是這樣的啊!
何依落想到就做,猛地站起身,只覺得頭重腳輕,連雙腿都找不到知覺,伸手扶住柱子,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呵,瞧自己,真被養成了嬌滴滴的小娘子,這樣以後出去混江湖,還不笑話死人。
于是,邊走邊想,邊想邊笑,更呵呵地笑出聲來,直到……正對面迎來了一行人。
何依落抬眼瞧見了正前面的肖奕揚,他還是那麼悠悠的,淡淡的,一身明黃的龍袍卻讓獨屬于他的優美中,透著別有的意氣。他的眸子微眯著,眉心有些輕蹙,只是看著她,直到她笑呵呵地走到了他跟前站定。
「皇上,退朝啦?」
「你……一直在這兒等我?」
何依落揚手「啪」的一聲拍在他肩上,「是啊,等了好久呢。就想來瞧瞧你……」她往前再湊了一步,抬起下巴貼近他耳側,「昨晚洞房……感覺如何?」
肖奕揚向後讓了讓,垂下目光看著她的小臉,那眼中充滿了琢磨——而她的臉上,揚起嘴角笑著,沒心沒肺的笑。
「嗯?」
他終是抿嘴一笑︰「很好。」
「呵……那我回去啦,害我起個大早,回去睡個回籠覺。」她擺擺手輕快而走,肖奕揚回身側目看著,唇角的笑終于黯淡下來,漸漸消失,僵硬,直至冷冽。
小喜子看得清楚,上去就說道︰「皇上啊,娘娘怕是一時沒回過神來,而且娘娘臉色好像不大好。」
「不好嗎?我看她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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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落回了錦園宮是睡了,別說什麼「吃飽喝足」,她是一口都沒來得及吃,倒頭就睡。睡到午後,小錦小園不得不想要叫她起來吃點東西時,才發覺她渾身燙得好似火烤,這哪里是睡,根本是昏了過去。
御醫殿號脈、診治、熬藥、扎針,忙活到半夜,才算是沒讓她的體溫繼續升高,只是還不見醒來。
再強喂下一頓湯藥,屏退了所有人在殿外伺候,肖奕揚則坐在了床邊守著,這一坐就到了後半夜。何依落有了一點知覺時,就感覺到手被抓住了,那涼涼的感覺,很舒服。她歪了歪腦袋,還想繼續睡。
「小落落……醒了就睜開眼楮,別讓人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