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張張嘴巴,喉嚨卻干啞得發不出聲音。小喜子忙走過來一點,好讓她看得不是那麼吃力。「落妃娘娘,您忍著點,皇上……皇上晚上回來了一定就給您松綁的。」
何依落別開眼去,只覺得自己從未有這麼絕望過,就連在宮里被陷害打入了大牢,都沒有這麼心如死灰。她搖搖頭,想哭哭不出來,反而扯出了一絲垂死的苦笑。
小喜子心里怎麼能不急,看到這樣子的落妃娘娘,更是急得惶惶不安。他甚至搞不明白,皇上明明疼愛這小主子疼愛進了骨子里,干嘛非要違心地這麼欺虐她。而這小主子又明明心里全惦記著皇上的安危,干嘛非要說那些個狠絕的話。
他小心翼翼地捧來了水杯,試圖給何依落喂點水,何依落卻執拗地偏過頭去連看也不看。小喜子急得直冒汗,「娘娘,您喝口水吧,您身子骨薄,先別管別人怎麼對待,您自己先別跟自己身子賭氣啊。皇上那也是一時之氣,怎麼能真舍得讓您一整天一口水都不喝啊。咱喝口水,再從長計議。」
何依落這才瞥了他一眼,張嘴喝下幾小口。頓時火燎般的喉嚨才被滋潤了那麼一下子,勉強發出了聲音,「喜公公……」
「娘娘您盡管吩咐,是不是餓了?我這就給你拿點膳食點心過來。」
何依落搖搖頭道︰「幫我解開。」
解開?小喜子神情緊張了一下子才說︰「這小喜子不敢。皇上吩咐不許松綁……」
「不許喝水不許說話……你都做了。」
「這……小喜子怕娘娘您跑。」
何依落扭扭酸痛的胳膊,「喜公公,很難受。我撐不住了。」
小喜子這下更是無措地團團轉,一邊念叨著︰「娘娘您再堅持堅持,皇上回來了一準就心軟了,還有誰能比皇上更心疼您的啊。」
「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的手腳都快要勒斷了。喜公公,我不跑,我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你只幫我解開,我就在床上。」
小喜子不由得看看何依落的手腕,果然見條條紅色勒痕幾乎要滲出血來。心想皇上在氣頭上不管落妃娘娘死活,待氣消了,一準又是心疼得了不得,別回頭再怪罪他不懂得輕重。于是,他一咬牙,還是決定上去給她解開了。
「娘娘,听小喜子一句話,皇上絕對是把您放在心窩窩里的,這但凡是最在意的人,那寬容的限度就越窄。平常人尚且如此,何況是萬人之上的一朝天子,娘娘您就不能跟皇上像原來那樣高高興興的嗎……」
隨著手腕腳腕上飛天索的解開,小喜子還在勸個沒停,何依落卻突然一躍而起,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就套入了飛天索的鎖扣。小喜子還沒反應上來,已經飛天索纏了幾圈。這下子,他才發覺自己是上當了,急急想要往開掙,奈何本來就瘦小,又手無縛雞之力,很快就被何依落將他牢牢捆在了床欄上。
「娘娘、娘娘您干什麼啊?」
「對不起喜公公,我是真的撐不下去了……讓我多待一天不如讓我這就死了。」
「娘娘您要跑?不能啊!不能啊娘娘。」
何依落退出三步遠,強忍著痛得要裂開的心口,和剎那就要再次沖破眼眶的淚水,顫抖地說︰「喜公公你見到皇上,給他說——何依落這輩子最慘痛的事就是入了皇宮遇到了一個叫肖奕揚的男人……從今往後,何依落和肖奕揚,再無瓜葛。」
肖奕揚的人馬,在西出陽關鎮三十里處遭到了不明身份人的伏擊。這伙人全以面具遮臉,身形矯健、身手利落凶狠,且極善隱蔽。
他們的目標直指肖奕揚,卻只是近不了他的身。一邊狄琨領著一幫侍衛將肖奕揚緊緊護著,一邊是侯瑛奉命帶著另一些侍衛護著寶妃娘娘。
一場突如其來的混戰並未持續很久,對方突然就轉了主攻方向直往額吉娜而去,侯瑛帶人抵擋不及,眼看著額吉娜被縛上了馬背,所有的蒙面人像是得到了統一的指令,全都朝西北方向遁逃。
「皇上,那個為首的似是早先在京城外襲擊過落妃娘娘的。」狄琨記得。
肖奕揚蹙眉看著騰起的黃土飛揚,一揮手︰「追。」
狄琨剛要策馬,被侯瑛擋住,侯瑛和何依落想到了同樣的地方,雖然並不了解更透徹,卻也覺得不對,只是說道︰「怕是有什麼陷阱。」
「寶妃娘娘被擄了。」狄琨沒管她的話,調轉馬頭繞過她,不再耽誤片刻,領頭就帶著人馬急追而去。看著後面連皇上都下了馬車換騎了一匹高頭白馬,侯瑛也只能跟上。好歹這里的地形她熟悉。
狂風更勁,卷著黃沙連白陰陰的日頭都快要遮住。那些蒙面人顯然極擅在荒原山地騎獵奔跑,追出幾十里仍無法將他們攔截,而荒漠之中的地形也有了明顯的變化,遠遠出現了起伏連綿的山脈,兩側的崖壁高聳起來,路途更加難以行進。皇家的侍衛人馬不得不慢了下來。
侯瑛策馬上前,指了指那道看不到頭的山脈,「這是大巫山,橫貫天啟與西夜及周邊各小國的最大最長的山脈,前面是大巫山最邊緣的入山口——巫山峽谷。」
就見那巫山峽谷好似斧劈刀砍般地將莽莽的荒山一劈為二,左右的山壁高聳而險峻,陰冷的風直穿峽谷深處嗖嗖地向外襲來,滲入骨髓。
眼看著狄琨率先,皇上緊隨著其他人馬就要繼續沿峽谷追進去,侯瑛再次攔住︰「這地方易守難攻,如果遇到什麼埋伏,我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可是,根本沒人听她的話。侯瑛眼看隊伍一個勁兒往里面走,心想著皇上還真是對那寶妃心重啊,如此的奮不顧身,就不怕自身難保,送了江山?而狄琨呢,是該說他愚忠還是說他義氣?或者壓根就是笨!